(天剑群侠)之 忽有旧人心上过

作者:黄莲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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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说不出再见


      唐夫人扶着若萱的手往家那走去。
      “娘,爹到底有什么事?”
      “若萱,刚才你爹才跟我说他梦见了神医跟他道别。我还劝他,梦是反的。看来,你爹和神医是心有灵犀啊。哦,你爹是想把镖局交给萧廷掌管。”
      “娘,廷哥对镖局的事不感兴趣。”
      “可是,你爹说你们过日子手上总要有点实业才行。”
      “爹是担心我跟着萧廷会过苦日子?”
      “你爹是想你过安稳称心的生活,不要随他在江湖上飘零居无定所。”
      “不是古人有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我决定嫁给廷哥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无论苦日子还是好日子,我都会和他携手一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娘明白。只是,拖家带口的,还是有份家业更好。”
      “你们不相信廷哥的能力?”
      “就凭他年纪轻轻便在江湖上留了‘文剑武书生’的名号,谁也不敢小看了他呀。只不过是为人父母习惯了为儿女计长计短罢了。”
      “娘,廷哥的志向在江湖上,他应该不想囿于一家镖局的。”
      “那这事以后再说了。”
      谁也不知道唐老刀和萧廷谈了什么。黄昏时分,阿全才从镖局接回了他。
      “你们去吧,我想在这树荫下小憩一会。”唐老刀疲乏的闭上了眼。
      才合上眼,便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也来了?”
      那人明明是对他说话,可是唐老刀却看不见他的脸,认不出他是谁。
      “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啦?”那人笑嘻嘻的凑上来,他脸上仍是一团雾。
      “我只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这会一时想不起来你是谁。”
      “你定眼再瞧仔细了。”
      唐老刀揉揉眼,瞪大着眼,抵上前认真的端详着那人。那人脸上的雾一点一点散去,慢慢现出了真面目。
      是笑笑子神医!
      “哎呀!原来是你呀,神医。”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好多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你上次为什么走得那么着急?”
      “唉,我这身子也不行了,怕死在外面。”
      “都怪我累着你了。”
      “哪的话,自古生死有命,怪不得谁。”
      “神医,你在这干嘛呢?”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来这干嘛?你不是说你好多了吗?就不该来此,是不是你走岔了路?”
      “你为何能在此地?”
      “我已经死了,当然只得在这了。”
      “你死了?”唐老刀不解的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里整个一片死气沉沉。“死后才来此地?”
      “是的。你快回吧!”
      阿全俯身退去,遇上了去柴房烧水的老仆老李头。
      “老爷这些时日好像有点嗜睡,我看情况不太妙。”老李头对阿全嘀咕着:“当年,我内人临走前也是这样的,开始吃不多,慢慢到吃不下,再到只喝点水,过了一、两天人就没了。老爷现在的情形也是这样,前两日他就吃不下多少东西,一口菜一口饭便说饱了,恐怕时日无多。”
      “老李头,您别多嘴了,当心让小姐听见,伤了她的身子。”
      “不是啊,依我们乡下的说法,上次老爷病重,就该去了,又勉强缓了过来,白白多得了大半年的光景,这次无论如何也是要走了,我们那有句老话说,走一个,来一个。错不了的。”
      “哎呀,您真是老了,倚老卖老,您快别说了,乌鸦嘴!老爷多好的人哪,我巴不得他长命百岁才好呢。”
      那头的唐老刀很不安宁,迷迷糊糊间觉得聒噪得很,像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念经似的,他烦躁的辗转着身子,吓得老李和阿全踮起脚尖急急跑了去。
      “唉!烦得很。”唐老刀叹道。
      他感觉很累,脚很沉,每走一步几乎费尽他的体力,他仿佛走在一片夜路上,四周灰蒙蒙,只见得婆娑的树影,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一片亮光,离得很近,可是他怎么走也走不进那片光影里,那感觉就像拉磨的驴子盯着眼前的胡萝卜,他的内心衍出一份悲凉,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像个傻子般追赶着一抹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亮光。终于他追累了,放弃了,身躯沉沉的砸在地上,气若游丝,双眼十分艰难的想睁着却挡不住眼皮沉重的往下垂。
      “带他上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随着这话音刚落,唐老刀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像团柔软的棉花,可他的双肋却分明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架着往前走。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会我感觉身轻如燕?那刚才我又在哪里?”
      他正想得出神呢,百思不得其解时,又一个声音响起:“唐衍,这是冥王。”
      他当下大惊,莫非我已经死了?
      “你听我说,”又是那个威严的声音:“我是冥王。请你下地府,是因为你的阳寿本来已到,但我查了一下你的生平,发现你一向为人纯良,与人为善,本王有权可以酌情为你续阳寿十年。不知你可愿意?”
      唐老刀闻言大喜:还有这样的好事?他本想开口应下,转念一想,想到了唐夫人。便问:“谢冥王,请问大人,我夫人的阳寿还有多少?”
      冥王唤牛头马面取来生死簿,说:“你死后一年,她的阳寿也尽了。”
      唐老刀想了想,说:“冥王,现在是我身体最难受的时候,如果以这种状态再续阳寿十年,我不乐意。请问大人,能不能把我这多续的阳寿转给我的夫人?”
      冥王沉思了好久,久得唐老刀已不抱希望了。
      “好吧,不过,转给你夫人,得打个折扣,只得五年阳寿。”
      “可以。”唐老刀爽快的答应了,又心有不甘的问道:“请问冥王,我女儿往后的日子过得好吗?”
      “你自己看吧。”冥王指着一面镜子说道。
      ——那镜面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身白衣,回身,只见一张黑水晶面具,只露出两只眼和那张柔软的红唇。他的身后,是一张巨形的蝙蝠宝座,底下,是齐刷刷的一大片人。
      这人?这个身形怎么这么熟悉?好似……见过?
      “他是谁?”唐老刀问。
      “你看下去。”
      ——“摩耶剌!”
      那男人只是微微动了动他的手指,语调冷冷的问:“现在还剩哪个门派?”
      “禀阿卑罗王,只剩少林和丐帮没降。”
      “那就集中攻打少林,只围而不打,断他们的水粮半个月,再不降,然后火攻。”
      “丐帮呢?”
      “打蛇打七寸,丐帮不是自持有少林两相呼应才没降吗?我们把少林灭了,他孤掌难鸣,翻不起风浪来,丐帮不足为惧,一松一紧,钓着他,让他们时刻绷紧神经,落得个神经衰弱的病根,再压得他们彻底无法翻身。”
      ——唐老刀叹道:如此狠的心肠,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禀阿卑罗王,有人挟持了教主夫人和公子进了少林。”
      “他们那是想逼我现身,行!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只是一个轻轻的旋身,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便已消失不见。
      画面转切到了一处山坡上。
      还是那个黑晶面具,披肩的银发,不过换了身黑红长袍。他的对面,是一层又一层的和尚围着,一个穿平常百姓衣服的光头男子剑指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蒙着眼的女子,女子的身旁还有个年幼的孩子,那孩子小小年纪同样是一头银发。
      黑晶面具人冷冷的说:“我已经让你们老弱病残的人撤离,你们竟朝女人孩子下手,看来,少林也不仁慈,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是你们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但凡你们堂堂正正与我决战,我也能让你们死得体体面面,现在,你们顶着佛门弟子的名号,做着最不耻的事,我断不能容!”
      男人刹时旋起一阵狂风,穿梭在人堆里,现场倾刻狂风乱作,卷起满天的枯叶,只听得声声惨叫。不一会,场面静了,除了那女子和孩子还在原地,其他的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你们这次走运,看在她们的份上,我没取你们的性命,我——血月神教教主阿卑罗王就此撂下话,但凡她母子俩少根头发,你们都得负责。给你们活着的机会,你们就安安份份活着,别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男人走向女子,他身上的冷酷在每道脚步间褪去,泛起了温柔的光韵。
      “爹!”孩子伸手要抱,信手掰下男人的黑晶面具,把玩着,从从容容套在自个的小脸蛋上,调皮的说:“爹,娘,你看我是谁?”
      男子搂着女子,抬手刮了刮孩子的鼻子,温柔的笑着,缓缓转过脸来。
      ——我的天!唐老刀这才看清,这人竟然就是萧廷!那个孩子应该就是他还未出世的外孙吧。
      此时,少林方丈拼死一搏,持着铜杖从高处悄无声息的偷袭而来。萧廷两手各自护着若萱和孩子往后退去,用自己的身体抵前抵御。可是很奇怪,江湖上传闻几乎上百斤重的铜杖,并且加持了方丈誓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信念运用深厚的功力,如此重重的捶在他的身上,按理来说,当下应当一杖毙命才是。可偏偏没有,萧廷竟然毫发无伤,一脸诡笑,淡然的仿佛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他反手一个推掌,反将方丈击在一旁的石雕上,口吐鲜血不止。
      “给你活路,你不要,偏来自讨死路!”
      ——“现在你知道了吧,你不必担心你的女儿,你们唐家。”
      “这样我就瞑目了。我还有多少时间?”
      “一个时辰。”
      “谢了,我要回去跟她们告别去了。”
      “你去吧。”
      冥王轻轻一个挥手,躺在树荫下的唐老刀身体一阵酥麻,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他眯眼一瞅,原来,他的手臂上爬着条毛毛虫。他起身,弯下一片叶子,将手臂上的毛毛虫移到了树上。
      “老爷,秋风起了,小心着凉。”唐夫人拿件外衫从房里走了过来给唐老刀披上,嗔怪道:“我一时没盯着你,你就不知道给自己添衣。”
      唐老刀抚着她搭在他肩上为他整理衣服的手,略带伤感的笑道:“是啊,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还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了,这辈子幸好有你啊。”
      “老爷,你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
      “夫人,趁着现在的天气清爽,咱俩骑马去,怎么样?”
      “老爷今天好兴致,走吧,咱去马厩挑两匹好马。”
      “一匹就够了,除了成亲那天,咱俩共骑过一匹马,这么多年再也没有过了,咱今天再来一次‘老来疯’,你敢不敢?”
      “这又何不敢的,怕别人笑话吗?我才不怕呢。”
      唐老刀使力跃上马背,笑吟吟的朝唐夫人伸手。唐夫人大笑着把手递到了他的手心,两人的手握紧,彼此使力,将她拉上了马背。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唐夫人张开双臂,闭上眼,仰着头,迎着风,陶醉在此时的意气风发中。她感觉到了,腰间唐老刀环紧的手臂,枕着她后背的他的脸,即使是成亲那天,共骑一匹马的他俩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今天竟是成亲三十年里,头一次如此亲密无间的骑马。她的头轻轻倚着唐老刀的脖子,彼此默契的任由马儿自由的驰骋。
      “再见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唐夫人没有觉察,仍沉浸在柔情蜜意里,此刻,她终于明白,他们之间也是有爱情的。此时,马儿也许心有灵犀,仰头朝天长啸一声,便停下了撒欢的奔跑,迈着小步,低头吃着脚边的青草,慢慢的往家的方向回去。
      曲曲苍凉的唢呐响彻云霄。
      索命鬼啊,请你别用锁链拷着他,我的爹爹他病没好,身子还弱,你让他慢慢走,我给你供多多的贡品。黑白无常啊,如果你在,麻烦你托个口信给冥王,烦劳大人给他选户好人家。他是我的亲人!我的亲人哪,您往前走,别回头,别记挂,我累了、痛了、困了都不会忘记回您一个笑,您一路走好!
      “廷哥,那晚我爹跟你谈了什么?”
      “爹什么都没说。你可能不敢相信,我们两人坐在院子里相看无言。但是,他想说的,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
      “所以,我相信,爹也会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临走的时候,我拍了拍爹的手。我们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若萱,你幸福吗?”
      “我很幸福。有父母所有的爱,有爱人所有的爱,我从没想过能这般幸福,我想过可能和汉阳相敬如宾,就像我的爹娘一样。想过谁都不嫁,独自生活。也想过和师姐妹们留在绝情门。很多人的青春里没有爱情,糊涂的过了,我也不一定能是那个例外。万万没想到,上天给了我最好最幸福的。是你们给了我所有的勇气,自此,我可以面对所有的困难,我相信我能够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那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足够好。”
      “所以,现在的我,可以让我爹放下心了吧?”
      “也许有一天,你能亲眼看见他对你的回答。”
      若萱抓起萧廷的手放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垂眸温柔的问:“廷哥,你起好了名字没?”
      “早想好了,男孩,叫萧轩,女孩,叫萧萱,萧廷的萧,若萱的萱。我的姓氏你的名字,许的便是我一世的深情。”
      一连几天,萧廷望着窗外出神,砚台端来信阳毛尖茶。
      “公子,我们还要去黄山吗?”
      “我想的是,黄山有什么。也许,它有,也许,什么都没有。”
      “是的,也许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很奇怪,每次我想往天剑那使力时,总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抵触我去寻找天剑,使得我不得不去怀疑什么是真的,什么可能是假的。”
      “也许都是真的,也许都是假的,也许半真半假。”
      “你呢?我呢?她们呢?”
      “我也说不清,也许……”
      话还未说完,小肤急急推门冲了进来,慌乱的囔着:“萧公子,小姐要生了!大出血!”
      萧廷走也不会走了,急急飞身跃起,落在若萱的产房外,看见产婆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去,那鲜红的水在盆里一晃一晃的,让他触目惊心,萧廷此时也慌了。
      “萧廷,怎么办?若萱大出血!”
      萧廷一时脑袋急成一团浆糊,他在原地打着转。
      砚台也懵了,怎么还有鲜血?冥王没有说过啊。
      “公子,续命金丹!”
      哦!萧廷一拍脑门,赶紧从怀里掏出笑笑子先前赠与他的续命金丹,径直推开房门,给若萱服下,又给她输了真气,才使处境转危为安。
      “好险!”众人松了一口气。
      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声。
      “恭喜老夫人,公子,少夫人生了个男孩,7斤6两。”
      “萧廷,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
      “萧轩。”
      “这名字真好。”
      萧廷第一次抱初生的婴儿,一顿手忙脚乱,好像怎么抱姿势都不对。产婆只好又接过来,示范着,反复几次,萧廷确定自己学会了,才放心的抱过产婆手里的婴儿。
      唐夫人在一旁搓着手,边看着边叹道:“十几二十年没抱过婴儿了,手生了,不敢抱了。”
      “老夫人说的是,”产婆边收拾家什,边唠嗑:“这婴儿刚出生时柔软无骨,手生是真不敢抱,怕有闪失。像我们这一行的,休息个一年半载就生疏了,做不得了,因为心里会怕,怕什么呢?就是怕手生有闪失,这可比不得别的,一死两命的大事,这活就像在刀尖上跳舞,心惊胆颤得很,得时刻保持敬畏之心。”
      “这才是该有的态度。”唐夫人赞道。
      一旁的萧廷若有所思,刚才他还在和砚台说着他的疑虑,可是,这怀里抱着的软乎乎,带着体温的小身体是真的,若萱的鲜血也是真的,那什么是假的?还是都是真的?很多事情都匪夷所思,难道全是他思虑过度?如果都是真的,那究竟是什么地方让他产生了疑虑?曾经,他很想知道若萱是不是真实的,现在看来,她确实是真实的。我呢?他满是疑惑的看向门外的砚台,哪料砚台也正望着他,朝他轻轻摇摇头。
      “你太聪明了,怀疑是你的天性,你只要想想,想明白你最想要的是什么,那些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砚台心里叹道。
      他低头满眼宠爱的看着怀里正吧嗒啜着小嘴的婴儿,他粉嫩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一瞬间,他的心就这么融化了。萧廷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好吧,哪怕真是一场梦,这也是我最想要的。”
      那边,地府。
      牛头马面欢喜的击掌庆祝:“耶!终于圆满了。”
      “是呢,我悬着的心也能安心了,真不容易。”马面怪又问:“冥王,接下来又会怎么走向?”
      “你这傻瓜,故事一般都是这样结尾的:他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真是那样也很好呀。像萧廷,他说他不回地府。在故事里幸福的过着他想要的生活,没有比这更好了。”
      “说得也对,至少比我们好。”
      “冥王,您说呢?”
      冥王没有言语。
      “对了,冥王,还有一事呢,孟婆不是孟婆了,现在是不是该安排他人担任孟婆一职?总这么空缺着,也不是个事啊。”
      “冥王,我还有个疑问。”马面怪神色郑重起来:“萧廷生活在水月镜花的故事里,那……黑白无常怎么办?他们是不是也回不来了?”
      牛头怪闻言,也神色一变:“哟,马面怪你这脑子现在是好脑子了,这个我都没想到。”他望向冥王,倾着身子对马面怪小声的说:“说不定啊,可能冥王也没想过。”
      冥王的沉默,使得整个冥王殿陷入了一种无以言说的非常微妙的气氛,沉默又压抑,哪怕牛头马面竭力的卖弄着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牛头马面无计可施,又觉得这气氛难忍,竟想跑了出去透气。他们相视,交换了一下眼神,牛头怪那双铜铃大眼提溜往外扫去,马面怪意会,冲他点点头,两人踮起脚尖慢慢往大殿门外后退。
      才悄悄的退到门槛处,冥王说话了:“梦总有醒的那一天。牛头怪,你脑子灵活,你去顶替了黑无月。”
      “白无星呢?”
      “他早回来了,一直在‘花间’。”
      牛头马面异口同声的张大了嘴:“啊?”
      “就让他在‘花间’呆着吧,他还没缓过劲。”冥王扭头看见牛头马面还愣在原地,一副合不上嘴的滑稽模样,大声喝斥道:“牛头怪,你还不快去!”
      “请问冥王,不知此行我需要去多久?”
      “不用急,砚台在萧廷的上一世是死了的,用不了多久,砚台会死掉,这样,你很快就可以回地府了。”
      “是,我去也。”
      “完了,完了,这下地府又要乱了。”
      马面怪开始焦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搓着两手,踱着步,晃头晃脑的不停转着圈。
      “拜托!你停下,你转得我脑子都胀了,头昏眼花什么都想不了。快滚吧,我没叫你,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马面怪得了令,如释重负,‘嗖’的一下闪退去。
      “小薇,如果你还是你,你一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做的。”冥王长叹一声:“是啊!世事总没有两全其美,二选一的艰难,选哪个都心不甘情不愿,在你的躯壳和往事,我选择了你的躯壳。每次我看着一脸纯净的你的脸时,我在想,如果这个身躯的主人也能记得我俩的过往,该多好啊。其实,我羡慕萧廷,甚至妒忌他,我也想在梦境里过着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什么?”冥王不假思索的说:“我想要,赢政还在的鼎盛的秦国,我的妻子和小薇,没有赵高!”
      “永远不会有的!”
      春去冬来,眨眼人世六十年已过。
      萧廷又一次来到了奈何桥,他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步一步往前挪动。三生石那有个白衣男子和勺汤的孟婆边上站着位黑衣男子,他们的目光越过众多鬼魂落在他的身上,奇奇怪怪的看着他,让他好不自在。还有!身后的奈何桥桥尾那也有2个长相奇怪的,表情颇有意味的紧盯着他不放,那情形好像他是他们要围追堵截的贼似的,弄得他下意识的有那么一点做贼心虚,局促不安起来。
      这地方也没地可逃吧!
      萧廷看着他们的神情,竟读出了他们的心思。可恶!不用看,他也知道他们的脸上肯定是幸灾乐祸的坏笑。他低下头,刻意不去看他们,盼着快些轮到他喝孟婆汤,就不必管他三七二十一了。
      终于,他站到了孟婆热气腾腾的汤锅前,他提前伸出手,等着孟婆勺好汤递过来。也不知怎的,这孟婆一下子也不对劲了,明明勺好了汤,傻愣愣的端着碗,光看着他,手僵着,一动也不动就是不递给他。
      “汤!”他开口提示道。
      “下一位!”孟婆瞧着他,朝他的身后喊道。
      萧廷身后的鬼魂往外探出半边身子,接下碗,吹着气,一口一口的喝着,好像这汤还……挺烫嘴?
      不知这孟婆汤是啥滋味?萧廷看着一旁喝汤的鬼魂,不明所以,呐呐的说:“我的汤呢?”
      “你的汤,我这没有!”
      “那我怎么办?”
      “你随我们走吧。”那四个不怀好意的人围了上来,把他挤出了拥挤的人群。
      萧廷突然脱口而出,嘣出一句:“我不留这!”
      “哈哈哈,看!给逼急了。这人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印象的。”又是他们!
      “你们要怎么样?”
      “到了你就知道了,别问。”
      哎呀!他萧廷什么时候有过被人像赶小鸡仔一样的处境,他可是傲视群雄的唯一一人,真是鬼风日下!唉,人世的风吹不到这阴森的地府。走着走着,面前有一座金壁辉煌的宫殿。萧廷悄悄往身后望了望,那头,阴森灰蒙。这呢,灯火通明闪着金光!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牌扁,‘冥王殿’几个金色大字赫然在目。
      “冥王殿?”好似……似曾相识,萧廷苦笑着,死去的记忆像涨潮的海水,慢慢漫了上来。
      身穿紫袍的冥王踱了出来,他方才坐下专属宝座。底下,萧廷已找了个座位坐下,翘着二郎腿。
      “萧廷!”
      “秦斐。”
      “啊?”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惊了,知道他与常人不同,没料到是这种让人叹为观止的牛人!
      “你想怎么样啊?”萧廷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不紧不慢的整理着外衫的下衣摆,说:“我记得我们说好了,我不留在地府的。怎么,看你这阵势,好像又要反悔了?”
      “嘿嘿,”冥王不好意思的笑了,凑上前来,一副亲密的架势:“你的心愿了了,也该到我了呀。”
      “你还要去刺杀赵高?”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狗屁事了,我早不纠结了。”
      “那你又动什么幺蛾子?”
      “我呆烦了,想换个地,你来替我一轮,如何?”
      “又弄这一出?”
      “哎呀,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咱俩轮流做庄多好呀,都是自己人。”
      “那是你自个的想法,别代表我。”
      冥王见萧廷油盐不进,也变了脸,别过身去,耍赖道:“反正,你过不去奈何桥,喝不了孟婆汤,你还能怎么样?”他见萧廷仍不为所动,又可怜巴巴的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便拉上萧廷,不顾他的嫌弃,来到了一处镜子前。“你看。”
      镜里,只见一个女孩的背影,她跪在佛像前,双手合什,虔诚祈祷着:“请您让我每一世都能见到他。”
      “她是谁?”萧廷刚问出口,便接着说:“哦,我知道了。”
      那身浅绿的纱裙实在太刻骨铭心了!
      “你听见了她的祈祷,你打算怎么办?”冥王问。
      萧廷沉思良久,半晌才说:“好吧。我真是无力抗拒她的每一个愿望。”
      冥王闻言,大喜,手脚利索的一边解着身上的玉令牌,一边喋喋不休的说:“这些程序,你已经很清楚了,不需要我交待,其实我们都已经提前弄妥了,就等你点头。我个人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就这么着吧,我对你十分感谢。现在,再见!”
      话音刚落,秦斐已不见了踪影,他的令牌落在了萧廷的手上,还有,地上他的紫袍。
      殿外那边的奈何桥上一阵不小的骚动。
      秦斐喊着:“小薇,走啦,快走啦。”
      “来——啦。”
      那一唱一合,欢快得就像两个对唱情歌的情人。奈何桥上勺着汤的孟婆扔下碗勺,挽着秦斐的手,笑吟吟的说:“咱们还得先接姐姐去。”
      “大哥,这秦斐……”黑白无常朝萧廷无可奈何的笑笑。
      “算了,”萧廷大手一挥,吩咐道:“你们四个开始收拾烂摊子吧。”
      “是。”
      地上是人世间。
      阳春三月,细雨蒙蒙,一个年少女孩撑着油纸伞走在桥上,迎面一个身着白衣、银发蓝眸的年轻男子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柔情切切的说:“你好,若萱。”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路上没有行人,一个孩子衣着单薄,艰难的在雪夜踏着厚厚的积雪不知走向哪处,天上星光暗淡。一处栅栏旁,一个一袭白衣,银发蓝眸的男子手里挽着一件其貌不扬的灰色大袄,将他拽出雪堆,俯下身子,对着吸着鼻涕的他微笑着说:“嘿,若萱。”又将灰袄给他穿上,他身上入骨的寒冷顿时消散。
      一年秋天,是她说的最爱的季节。一个妙龄女子正要拜堂成亲的间隙,她望着长出院墙的三角梅出了神,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银发蓝眸煞是迷人。
      “你好,若萱。”
      这天,一户人家办白事,夜深,众人散去,只有一个别着小白菊的老妪独自守在灵堂里垂头抹泪。泪眼间,看见一个白衣公子,银发蓝眸,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抚着她的头,轻声唤道:“你好,若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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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完结:说不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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