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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
下雨天的咕叽异宠医院，客人并不是很多。新颜把毛毛虫带过来打疫苗，但临时要跟高颂一起去参加一个异宠治疗研讨会，直到下班时间还没回来。
毛毛虫在外头跟其他小狗社交时唯唯诺诺安静如鸡，但回了咕叽医院后就跟衣锦回乡一般在一群老弱病残里春风得意，仗着跟所有人脸熟，追着各个医生撒娇要吃的，关笼子里就一直咬栏杆嘤嘤叫，实在是一副在家被放养宠坏的样子。别的住院小狗打着吊瓶吓得汪汪叫时，它拖着大棒骨过去当人家面晃尾巴啃骨头。最后早下班的商衍奉命负责把它带回去。
刚巧于芮值夜班，她在大厅前台查电子登记簿时，抬头就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收伞进门，“哎，你是王医生的朋友，来接毛毛虫，对吧？”
“是的。”商衍话都没说完，就见毛毛虫从走廊里冲出来兴奋地往他腿上扑。
于芮起身满脸惊讶，“你俩这么熟？”毛毛虫这亲热劲儿跟见了新颜一样没差。
“我有时候帮她遛狗。”商衍拿起放在桌上的背带，熟练地给毛毛虫穿上。桌子挡住他的背影，所以施阳推门进来时压根没注意。
施阳虽然还穿着一身西装，但背着挂动漫徽章的撞色帆布包，语气高昂活跃，“尹蓁，快点出来！”社团几个男生约好一起去学校附近的一家特色餐厅吃火锅看足球比赛转播。
“老尤他们都等——”施阳刚刚在沙发坐下，瞬间就跟屁股底下有针似的弹了起来，拘谨规矩地给商衍打招呼，语气尴尬，“商律好。”
“早说你要来医院，刚刚就不必在学校门口把你放下了。”商衍起身。
“额……”施阳只能硬着头皮笑，边笑边拿手机看时间，恨不得立马走掉。他觉得商衍在私生活里行事作风实在诡异，明明结婚了还在律所装单身。关键是方律还帮他打掩护。方律多好的人啊，所以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商律要恢复单身了？
这时，尹蓁从更衣室出来，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他表情淡淡，看到商衍后既不惊讶，也不紧张，就跟看到一个普通宠物家长一样。“毛毛虫要回家了？”
“嗯，我带它走。”商衍看着他，保持住了疏离的冷漠。倒是毛毛虫激动地朝尹蓁跑，立即被商衍扯住绳子拽回来，勒得它直接翻了个白眼差点背过气。
“其实也可以留它在这儿，新颜晚上九点回来，先到医院。”尹蓁笃定商衍不知道新颜的时间安排。
而商衍的确不知道，他清楚新颜在研讨会，所以都没发消息打扰她。
于芮隐隐约约觉得气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时病房里传来鹦鹉吵架声，她便离开大厅。而施阳站在大门口绿植后头擦了一脑门的汗，他想开门逃走，但一动作就会发出声音，所以他不敢。
“那还不是得回家？”商衍反问尹蓁。他不确定尹蓁对他和新颜的关系了解得到底如何，但能从尹蓁话里含义判断出这小子知道的只多不少。而这一点此刻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力。第一次，作为律师的他不够淡定。商衍缓缓地又加了一句，“你听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他才是和新颜最切近，每天早晚相对的人。
尹蓁很突然地微笑了一下，同样放低声音，但话语的内容一点都不婉转，“可是，我比你年轻啊，前辈。”年轻，怎么不算一项优势？
唇枪舌剑暗流涌动的争执已经开始，商衍找回了自己的思路，“既然年轻更好，就去追求你的同龄人，别盯着围城里的人。”
尹蓁的语气显得无辜极了，他慢条斯理又彬彬有礼地回答，“都是跟你学的，前辈。”他的态度，像极了一个向前辈请教的好孩子。
商衍的瞳孔邹然紧缩，除此之外他保持一张扑克脸，没有泄露丝毫情绪。只是拉着狗绳的右手手背绷出了极其明显的青筋。新颜到底跟这个臭小子说了多少？或者是施阳从律所听闻一些八卦后告诉了他？当小三，喜欢围城里的人，尹蓁的暗示像是一把把回旋镖狠狠扎进商衍心里。
这一瞬间，商衍意识到不能轻敌，不能相信新颜对尹蓁的评价。眼前这个少年人，只是长着一张阳光单纯的脸而已。他或许在面对新颜时表现得天真烂漫，但面对商衍时……商衍从不说脏话，但此刻心里只有咬牙切齿的四个字来形容尹蓁——王八犊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而商衍能扭头去新颜面前告御状吗？不能。新颜不会信，同时也会搞坏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以来，运筹帷幄，高岭之花般的商律师，怎么会降级到背地里编排一个才成年没多久的大学生坏话？
然而商衍忍来忍去，还是忍不住冷笑着挑起眉毛，“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又是跟我学的？”
“不。”这一次，尹蓁否认了，并亮堂地给出他的答案，“因为我喜欢她，以后会更喜欢她。”
商衍连冷笑都不想敷衍了。这王八犊子该死的态度，竟直白又坦诚。
……
另一边，刚刚从酒店会场出来，新颜和高颂一起饥肠辘辘地坐到路边摊吃汤粉。其实研讨会也提供茶歇糕点，但都被几个跟着导师出来见世面的研究生一锅端了，每个人都捧着一堆坐在角落里狂吃。
“我那碗再加一份牛肉啊！”高颂朝老板喊，然后回头跟新颜说，“待会你付钱。”
“路边摊诶，你都不想付钱？这还是我那可敬可亲的老板么？”新颜立即说。
“别给我戴高帽。听说我上周酒后给你们一人发了一千现金红包。”汤粉端上来了，高颂开始反悔，“应该去对面商场吃牛排的，大意了。”
“您赶紧请。”新颜立即掰开筷子双手奉上。
两人就坐在马路牙子边一边喊烫一边吭哧吃粉。
“那个，”新颜从包里掏出一包手帕纸，抽出一张递过去，“尹蓁兼职到什么时候？”
“他不走，以后只要有时间就来。你不知道他保研本校了吧？离毕业还有四年。”高颂笑眯眯地评价道，“小伙子眼里有活儿，性格好长得也帅，跟我年轻时一样。”
“人工智能专业方面，云大不是最好的吧？”新颜问，其实她已经上网查过了，但更想听听高颂这个有人脉的云大学长怎么说。
“对，要说国内排名第一的话，还得看明大。”
“尹蓁成绩挺好的？能考上明大吗？”新颜还记得尹蓁说他有专利。既然如此钻研本专业，想必他十分热爱。
“你天天上班跟他待一起，直接问他不就好了，问我干什么。”
“……哎，上班忙，谁天天闲聊。”新颜假装不经意地挪开目光，继续追问，“你就说他能不能考上明大研究生？”
“还考什么，我要是他，直接申请保研。”高颂说，“现在尹蓁他们的院长，以前在明大人工智能学院当副院长。”有这层关系，云大优秀学子若想申请参加明大保研夏令营，拿名额不在话下。
高颂又问：“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尹蓁的学业了？”
新颜沉思着，根本没注意他问什么。她满脑子都是那晚商衍指责她的言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尹蓁真的只安心于呆在云大？他在异宠医院不顾前途地浪费时间，她难道没有一点一滴的责任？
她的确有责任。
她很内疚。
……
“你们在聊什么？”于芮从病房出来，发现大厅里的情景似乎很诡异。那个脸熟的实习律师跟壁虎一样贴着玻璃门站，涨红了脸，神色尴尬，手足无措。而尹蓁和新颜的律师朋友则站在大厅中央聊天，只不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快两米远。毛毛虫蹲在二人中间，专心地啃脚爪子。
“聊带毛毛虫回家。”商衍回应于芮。
“回家？”
商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刚跟新颜微信上说了，先回我家，明天再送她那儿。”
“哦，”于芮不疑有他，将四个小鞋子递过去，“这是毛毛虫的鞋。待会别给它喂吃的了，这一下午它嘴没停过。”
“好的。”商衍微笑着朝她点头，蹲下给毛毛虫穿鞋。
商衍虽然长得精明又挑剔，但态度出乎意料地好，所以于芮多叮嘱两句，“之前它在我们这儿住院时贪吃，便秘过，别重蹈覆辙了。”
“是啊，做人也不应该重蹈覆辙。”尹蓁抱起胳膊，看着商衍。
于芮一脸莫名其妙，但商衍读懂了他的意思——如若商衍选择插足尹蓁和新颜的关系，那么在尹蓁看来，是商衍重蹈覆辙再次做小三。
商衍脑子里一根叫“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他表面波澜不惊地将毛毛虫抱起来，推开咕叽医院的大门，只留下了一句他这辈子说过的最狠毒的一句话——
“你不应该学我，该学学你哥。”
他看向尹蓁，眼神带着难得暴露的野心与意味深长的打量。
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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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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