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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面具人带了这个头,山洞里的病患见状,也纷纷舀了一碗喝下肚。
一连三日,李洛水都按照吉祥交给她的方子煮了药汤,山洞里的痨疾竟当真有所好转。
从病患们口中得知,那面具人是霍老大安排专门看管他们的,名字叫常青。
因其手段狠辣,且总是戴着副恶鬼面具,这里的人都很怕他。
她将熬好的药汤端出去分给打铁的匠人,却意外撞见又有几个壮丁被他们带了进来。
为了防止疫病散开,进出这里的人脸上都裹着白纱布,新来的几人站成一排,被人领着到了霍老大跟前。
霍老大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看向众人,清了清嗓子,“我不管你们曾经是干什么的,到了我这里,只要好好干,出去之后,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这些人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在外边就不是善茬,闻言齐齐应是,随即被带下去分配活干。
山洞很大,常青给她安排了两个帮手,等到将一锅汤药全部分发完毕,她找了个借口支开那俩人,独自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越是接近矿山腹地,光线便越昏暗,壁灯昏黄的光打在坑洼不平的墙面上,映出的影子崎岖又诡异,她壮着胆子往前走,冷不防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李洛水心中大惊,挣扎着正要开口,那人却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别出声,是我。”
是卫溪舟的声音。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李洛水惊魂未定地抬起头,见对方穿着打铁的灰衣裳,大半张脸都被白布裹着,只留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于黑夜中一瞬不眨地看向她。
“你是方才那个……”
卫溪舟摘下脸上的白纱布,笑道:“怎么样,像不像?”
李洛水吃了一惊,“万一被他们发现,岂不是会很危险?”
“没事,疫病彻底好转之前,这白布摘不下来。”卫溪舟上下打量着她,“倒是你,几日不见,看来在里面混得不错。”
李洛水抿唇,都这个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情说笑?
“先别说了,他们替北戎人打造兵器,一定有本账簿记录在册,得找到账簿才行。”
说着就要往里面走,被卫溪舟一把拉住,“不用去了。”
“为什么?”
“账簿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觉得那姓霍的会单独放在一边?”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是他,这种掉脑袋的账簿,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
李洛水一想也有道理,可霍老大看上去就是个练家子,身边又有好几个护卫,再加上那个神出鬼没的常青,要想拿到账簿,绝非易事。
见卫溪舟一脸成竹在胸,她忍不住问道:“你有办法?”
“自然。”
“说说看。”
卫溪舟没急着开口,而是向她招手,“你过来些,我告诉你。”
李洛水当真凑了过去,下一刻,轻柔如羽毛般的触感落在侧脸,反应过来之际,她“腾”地一下红了脸,“……卫溪舟!”
后者连忙捂住她的嘴,昏暗的山洞内,俩人贴得极近,卫溪舟看着她,眼眸明亮如星海,声音低沉地问:“刚才为什么不敢看我?”
“……”
“你心里明明有我,那天为什么要故意骗我?”
李洛水张了张嘴,面对卫溪舟热烈又坦诚的情意,她却没办法立即给出回应,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但这几日我想了很久,现在长话短说。”
李洛水没说话,悄悄屏住了呼吸,俊美的青年面色微红,低沉又悦耳的嗓音落在耳畔:
“北地的风雪很美,等出去之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她心中一涩,苦笑道:“你明知道我的身份……”
“我知道,不管你是沈清禾,还是李洛水,我认定的,都只会是你。”他顿了顿,“你的过往,你的冤屈,我会倾我所有一一为你讨还,别再拒绝我了,可以吗?”
他的神色真诚,眼底的柔情不言而喻,见她迟迟不开口,黑玉般的眸子渐渐暗淡下来。
“算了,也没让你现在就答复,出去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李洛水浑浑噩噩走在回去的路上,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卫溪舟热烈而又真切的一双眼,搅得她一颗心愈发惶恐不安起来。
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怕自己缘薄福钱,配不上那人的情意。
更怕她自己一时不慎,害得他最终悲惨下场。
深吸口气,握紧了衣袖,未来尚未有定数,她的公道还遥遥无期,更加不敢拿卫溪舟的性命去赌。
“你在这里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拉回她飘远的思绪,李洛水抬起头,就见常青一身宽大的黑衣立在角落的阴影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惊,也不知道这人在角落站了多久,果然,下一刻,常青又说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李洛水回过神,挂上笑脸走过去,“没什么,刚才过来给这里的守卫送汤药。”
“是么?”面具底下的声音凉凉的,“药送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常青大人。”
李洛水没急着走,而是来到离对方两三步的位置站定。
“不知阁下可曾到过前山的迦夜寺?”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常青大人有些眼熟罢了。”
面具人低低笑了两声,嗓音冰冷,“不该打听的,我劝你还是趁早闭嘴。”
见状,李洛水也没再往下开口,只是在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叫常青的面具人身上似有若无的火药味,和那天她在佛堂偏殿的牌位前闻到的一模一样。
回到休息的山洞,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拐着弯向病患们打听。
喝了她的药,这些人的痨疾大有好转,几天相处下来,病患们对她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常青是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的,那张脸据说是因为救霍老大而毁掉的,因而在此地颇受器重。
三个月前,算算时间,正好是宁宅大火发生前后。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人很可能就是书童宁西。
可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躲在不见天日的山洞里?
按照卫溪舟的计划,她先让洞中守卫去山中采来草药,再凭借吉祥曾经教她的法子,熬出能令人喝下后短时间进入昏睡的药汤,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加大了药量。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这里的人都昏睡过去后,去霍老大那里拿到账本然后离开。
可万万没想到,在众人药效发作之前,会突然冒出个前来送菜的和尚。
那和尚推着破板车,将上面的菜一筐一筐卸下来,抹了把汗,转头看见李洛水,和尚一惊:“女施主,你怎么在这?”
此时再想躲也来不及了,常青已经走了过来,看了眼二人,“你们认识?”
“啊,对,我和这位小师父,在迦夜寺有过一面之缘。”
来送饭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领她去偏殿上香的小沙弥。
看这架势,这群人在后山锻造兵器的事,寺庙里的和尚应该都知道。
意识到这点时,她赶紧往外跑,却被洞口的守卫横刀一拦。
霍老大走过来,语气不善地问那和尚,“你既然见过她,可知她是何人?”
小沙弥看了眼李洛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是何身份倒是不知,但女施主出手大方,来的那日还给寺院送了许多蔬菜和馒头,还有些过冬的棉被。”
“是吗?”
霍老大转过头,目光尖锐地盯着李洛水,“看不出来,一个采药女,竟能宽裕至此。”
“那是因为我一心向佛,想多做些善事,有问题吗?”
李洛水看向小沙弥,顿了顿,“不过现在看来,那些菜食和棉被送给你们这些和尚,还真是暴殄天物。”
“施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帮人在后山干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李洛水抖了抖袖子,冷声道:“他们是在为北戎人打造兵器!”
此言一出,小沙弥脸色大变,“怎么可能!此地分明是朝廷所设,采矿的文书也是朝廷下令颁布,他们打造兵器,是为了送往前线战场,好助将士们早日取胜,结束纷争……”
“是送去战场不假。”她冷笑,“但送往的,却是北戎人的军营。”
“不可能!”
小沙弥手上的菜筐掉在地上,他给后山这群人送了三年的菜,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如今骤然得知真相,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
估摸着药效发作的时辰,李洛水看向众人。
“小丫头,你知道的还不少。”
霍老大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太多,那便不能留你在世上了。”
他出手很快,可身后的匕首动作更快。
卫溪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霍老大身后,正用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抵在他脖颈处。
刀刃往下一寸,轻易便在霍老大脖子上划开条口子,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霍老大怒极,身体不能动弹,只能僵硬地侧过头冲一旁的常青大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帮忙!”
常青闻言,当真走了过来,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把尖刺刀,却不是对着卫溪舟,而是猛地向霍老大心口要害处刺了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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