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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表述的隐情
“父亲?”在这里见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启褚卿自然是有些惊讶的,对着来人不确定的叫了下。“您为何会来此?”
“我不来此,任由你胡闹吗?”应龙不怒自威,口吻冷淡到就像是在面对陌生人。
“孩儿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启褚卿恭敬却疏远地与之对话,面对压迫感十足的应龙,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畏惧。
“来过人界一遭,你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见长。”应龙眉宇间染上几分愠色,质问道:“你方才可是想抽取他的灵魄,复生这里的恶灵?”
“正是。”启褚卿坦然点头“孩儿没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对。”
“随意决定他人生死,企图替已故之人逆天改命,你还觉得如此没有错吗?”
启褚卿道:“他是在替自己赎罪,偿还做过的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应龙怒气更盛,厉声教训道:“纵然他坏事做尽,杀戮深重,也轮不到你来做评断。”
“那谁来?”启褚卿抬眸,面色平静地与应龙对视,想法丝毫没有因着他的斥责而动摇:“斐忍奸诈贪婪,心狠手辣,曾残害同门百余人,连至亲都不曾放过。可二十多年来却始终逍遥法外,无人制裁。那时我倒是没有管,又是谁去管了?”
“惯会巧舌如簧,真是应了你这顽劣本性。”应龙不再直面回复,用灵力将启褚卿绑了起来。“随我回不让尘思过,禁止一切外出,待你何时意识到错误,何时再解除禁足。”
“还有你。”应龙转头看向盯着自己愣神的苏熙恒。“纵容师弟胡作非为,回去罚抄五百遍神界界规。”
“是……”苏熙恒应声答道,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
斐忍知道自己活不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出言讽刺起来。只见他拖着自己已经残废的半截身子,上半身倚靠在梵塔的墙壁上,分明没有多大运动量,却是吐了好几口血,险些将器官的碎片尽数呕出来,直接一命呜呼。
“你想让我替这些人偿命?痴心妄想,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们陪葬。纵然你知道了真相又怎样,不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你同我一样,都是个笑话。”
启褚卿沉默着瞥了他一眼,表情平静得出奇,手却暗自逐渐握紧,指甲陷入皮肉,很快便沁出血来。
确实可笑。
程兼旬自应龙出现后便进入了旁观者视角,没有人注意到消失的他,就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切继续按照启褚卿原本的记忆发展。
纪杭佑毫无征兆地冲上前,将手中长剑狠狠刺入斐忍脖颈处。他疯魔一般接连砍了好几下,直到那人血肉模糊,瞪大着双眼倒地没了气息,才终于停下动作。
应龙站在就近处,竟是全程看着没有去阻止,任由纪杭佑手刃仇人。带出的血喷溅在男人俊美白皙的脸上,却没有引起他丝毫瞩目,只是云淡风轻地擦了一下。
待他终于发泄完,应龙弹指间将其击晕,转而对着苏熙恒吩咐道。
“一起带回去。”
如此,充当看客的程兼旬跟着一同回了不让尘。
启褚卿与应龙僵持着不认错,被罚跪了许多天。这期间程兼旬无法同他交流,除了时刻陪护在身侧,便再也做不了其他。
那日竹舍前下起了漫天飞雪,应龙第一次打开门来看他。
“启不宴,你可知错?”
“不知。”少年没有抬头,语气坚定又执拗。“孩儿没错。”
“好一个没错。”应龙厉声斥道。“如此不知悔改,看来不施以严惩是不行了。”
说罢,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应龙手中出现一条方节长鞭,组成鞭身的玄色铁块肃杀又冰冷,如毒蛇吐信般极富危险感,正从内而外流露着寒气。
启褚卿看到长鞭,下意识地向面前的父亲投去目光。虽然已经极力掩饰,却还是可以看到眼底那抹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父亲要对我用暮死?”
世人都知主神应龙有两个本命法器,乃是一支玉笛和一柄长鞭,黑白两器承接着阴阳,合名为朝生暮死。玉笛朝生鸣之可复万物、祛邪祟,应龙时常带在身边,用来造福世间生灵。而长鞭暮死则满负戾气,可透过人皮肉直击灵魄,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到之处满目涂炭,颠倒众生。
暮死鲜少现世,只有应龙在惩戒罪大恶极之人时才会将其召唤出来。
想到这里启褚卿失声轻笑,方才惊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言语中的自嘲与失落。“原来在您眼里,我竟也成了罪无可赦之人。”
“既然你喜欢抽人灵魄,那便也品尝下其中滋味”应龙将暮死举到他面前,神情冰冷,看不出丝毫怜悯。“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
长鞭上散发出的死气灼痛了启褚卿的脸颊,可他不做任何闪躲,依旧无知无畏地与应龙对视,倔强地重复着方才的话。
“不知,孩儿没错。”
应龙闻言怒不可遏,也不再费口舌,他将灵力注入鞭内,暮死便立马接收了指令爬上启褚卿脖颈,少年灵魄被死气缠绕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随即痛苦倒地在雪地中蜷缩着身子挣扎。
“师尊!”
程兼旬疯狂打砸着将他与启褚卿分割开的无形结界,拳头上血肉横飞也不曾停止,最终调动了十成十的力,还真用长剑刮开一道缺口。
他见状立马飞身想要出去,却被人用镣铐锁住,直接限制了行动。
这镣铐不知是什么材质,竟是连程兼旬都挣脱不开,他猩红着眸子去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眼神冰冷又满是杀意。
苏熙恒晃了晃手中形状奇怪的钥匙,对着程兼旬笑了笑:“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就知道凭你的能力,区区记忆囚笼困不住你,便早早兑换了一个超神级的道具,方才你消耗太多,这下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了。”
“是吗?”程兼旬嘴角一弯,笑得令人心里发毛。“苏师叔自以为是有备而来,可千万要小心了,莫要风大闪了舌头。”
说罢,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上锁链,稍加用力便出现了裂纹,却是在马上就要断开之际被苏熙恒用灵力给修补上了。
“我知道拦不住你,但你应该也能猜出一二,我是为了你师尊才来到此处的,断然不会害他。”苏熙恒努力维系禁锢着程兼旬的镣铐,灵力几近枯竭,脸色苍白如纸,好像下一秒便要晕倒。“能不能,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程兼旬没有说话,却也不再有所动作,给了苏熙恒喘息的机会。
“你也知道这是你师尊的记忆,一切都是既定事件,发生过就不可再改变,若是强行介入的话会导致他神经发生错乱,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从此变得痴傻。所以我会拦着你,你不该去,也不能去。”
“可方才在梵塔我出手时你为何不制止?”
苏熙恒解释道:“原本的故事走向便是我救下你师尊,并且制服了斐忍,你的出现并没有改变结局,所以是被允许的。”
程兼旬明显没有被说服,冷眼打量着她:“我并不认为这时的你有如此能力。”
“虽然我没能力,但我有外挂啊,金手指你懂不懂?”苏熙恒看着男人不解地紧锁起眉头,无奈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你也不理解,你就当我是身负着神秘力量吧。”
程兼旬没有太多执着于这个问题,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你是同我一样属于师尊记忆之外的存在,可是来自如今被废修为,双目失明的那个时间?”
苏熙恒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满不在乎地笑笑。“原来我之后混得这么惨啊。”
程兼旬看她这个反应得出结论。“看来不是了。”
“的确不是,我所在的时间线要比你而今的还要早。”苏熙恒点头印证他的猜想。“在这里可以看到来自未来的你们,说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一切都得到了挽回。”
程兼旬还想再问什么,便被苏熙恒出言打断了。
她用钥匙打开了镣铐,而后说道:“这下可以出去了。”
面前无形的阻隔随即消失,程兼旬一走出,这个记忆中的世界便又增加了他的存在。
他快步走上前,来到失去意识的少年身边。
启褚卿虚弱地躺在那里,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如同一只被人丢弃在雪地的小动物,正在瑟缩着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程兼旬再也抑制不住心疼,动作轻柔地将启褚卿抱起,用衣袖包裹着为他取暖,生怕弄疼了他。
少年没有醒,却是下意识依赖着程兼旬的体温,他窝在他怀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显得安静又乖巧。
程兼旬看着眉头逐渐舒展,脸色依旧苍白的少年,在其眉心轻轻落下一吻,喃喃道:“有我在,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如此委屈,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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