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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门厅和把手
我的期末考试在O.W.Ls考试后一个星期也落下帷幕。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些东西妈妈都在几年前逼着我练习了很多遍,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而西里斯的O.W.Ls成绩也如我所料一样考得很出彩,他的成绩没什么好担心的——有时候我会很嫉妒他总是能轻易拥有我没有的,他在课业上总不需要多花费什么功夫就能取得比我更好的成绩,而往往我总是需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我记忆里说过无数遍我觉得他很自私,在我们的关系彻底僵化后更是如此。他好像终于解脱了,他摆脱了我这个阴冷又讨厌的、只会听从妈妈的命令的妹妹,他终于不用再为我负起任何关于哥哥的责任;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这些只是我危言耸听——在我十几年的人生里,我从没考虑过真正失去哥哥的后果,因为在我出生之后,哥哥才成为了哥哥。
在和波特的关系彻底结束后我好像把各种各样的情绪都糅杂在一起,然后归结到西里斯身上。其实他什么都没做错——不想成为被设定好的布莱克也不是一种错误。但我有时候会恨他。恨他为什么和我吵架之后说不理我了就不理了,为什么他不能像以前那样给我个台阶下,为什么闹矛盾之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受到影响的只有我。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更讨厌这样的哥哥。
话题扯远了,我正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寻找妈妈。不管怎么样,暑假西里斯总归是要回格里莫广场的,他和我隔着几十米距离,手里把玩着一块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怀表,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里一张张或巫师或麻瓜的脸。那天莉瑞娜在他脸上留下的指甲痕开始结痂了,他似乎没有特地处理伤口,否则以巫师的水平这么多天过去了不会还能看得出伤疤。但他的英俊脸庞丝毫没有因为这道伤疤和傲慢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因为这份傲慢变得更吸引人了。
我讨厌他那副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做派,所以看向了别的地方。这里的氛围让我很不舒服:到处都是麻瓜,倒不是像妈妈一样“讨厌泥巴的味道”,而是巫师袍实在太格格不入了,麻瓜都穿着轻便的牛仔裤和衬衫,而在炎热的夏天穿着这一身衣服实在太过惹眼。我不喜欢被来来往往的麻瓜注视的感觉。
“走了,蕾拉。”妈妈淡淡地朝我招招手。我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和放假前没什么变化,只是皮肤更加苍白了些,眼角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把你哥哥也叫来。”
我不情不愿地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回家了”,他这才慢吞吞地挪动步伐。只是短短的几步路而已,他却走得活像一只炸尾螺一样。妈妈不耐烦地开口道:“不要让我暑假第一天就发火,西里斯。”
他和我一左一右地勾着妈妈的胳膊。妈妈找了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幻影移形,紧接着那一股让人眩晕的感觉像潮水般袭来,但我来不及体验就已经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台阶上。我有点想吐,但妈妈一向不会留给我们缓一缓的时间,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保密法有多麻烦,从门厅到客厅说了一路。我低着头边深呼吸缓解着刚刚的不适跟在她后面,西里斯离我还有一段距离,他懒洋洋地双手插着裤兜,头发乱糟糟的。
我讨厌他。讨厌他这幅样子。还讨厌他看向我后背的目光。
妈妈的步伐不算快,而回到老宅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要看上去“有家教”,所以我只能跟着她的步子走。我不必回头就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眼神几乎要烧穿我的袍子——我不舒服,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我需要他的关心,大概他也需要一个机会好好地看一看我,看看这个妹妹到底是什么时候长成了这样陌生的模样。
不要对着自己还说谎,蕾拉。明明你是需要哥哥的。
我有些手足无措——但他还在看着我。我稍微偏了偏脑袋,假装自己像从来没见过走廊墙壁上那位和我名字相同的男性先祖雷古勒斯·布莱克一世。西里斯微不可察地将眼神看向木制地板。
我松了口气,这一段去往客厅的路也终于到了尽头。
“克利切恭迎女主人、蕾拉小姐和西里斯少爷!”
小精灵高兴地叫了起来,鞠了深深的一个躬,那大大的鹰钩鼻几乎要碰到地板。妈妈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开,我朝它点点头,又把脑袋埋进自己长到胸口的黑色长卷发中。
“关禁闭,西里斯。”妈妈抿了抿嘴唇,“你知道是为了哪件事。”
是为了西里斯打我的那一巴掌。我看着她的脸有些恼火: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接二连三地提醒我被自己的哥哥打了?伊万斯是为了我才说的那些话,那么妈妈——对不起,我不认为她惩罚西里斯是因为他打了我,而是因为他给家族丢脸了。
我和她长得越发相似了。血缘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永远逃不开的魔咒一样,将布莱克们缠绕在一起。有时候我感觉很窒息,但我从来没想过要逃脱。这是幸福的诅咒,我喜欢这个家,也就必须要承担起着一些责任。
我是偏执又别扭的人。长年累月的近亲婚姻让这个家变成病态的模样,而我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西里斯无所谓地穿过那墙壁上挂着一个个家养小精灵头颅的楼梯,脚踏在木制地板上发出骇人的声响。妈妈已经懒得对他这些细小的抗议做出什么反应了,她纤长的手指拿起桌上仍冒着热气的茶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假期里你也少出门,蕾拉。马上五年级了,我希望你在家多做一些该做的事。”
我低声道好。
这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死命令。她大概也觉得我这一年里有些不像话了,我不否认这一点
——认识詹姆斯·波特后,我原本平静到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全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我从没想过一直和我玩的哥哥为什么上了学之后有了更好的朋友,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他,为什么我理不清自己的感情了。我觉得自己有点恨他,但没有对西里斯那么恨——我对家人的情感总是要更深一些的,可能我只是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有点怨言,但我做不到怪自己,我只能找一个人来偷偷怪他。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里和我放假前还一模一样,没落下什么灰尘,我之前贴在床头的剪报也没有什么折角翘起来,甚至连房门口那块木牌都一如既往地崭新。
“未经本人明示允许禁止入内——蕾古拉·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我有些惆怅。那块木牌竟然只是去年发生的事,可我却觉得像上辈子一样,这些日子之中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那些温馨的、细微的碎片已经成了太小太小的东西。
我在房间里读了一下午的《魔法史》,当看到“怪人温德林太喜欢被焚烧的感觉了,她故意化装成各种样子,让人家把她抓住了四十七次”时,我感到一阵恶寒——中世纪时真正的巫师不怕焚烧,那么如果是麻瓜呢?如果有无辜的麻瓜被认作是巫师呢?他们是不是只能像锅里的螃蟹一样痛苦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一般被关禁闭时,妈妈是不会叫我们下来吃饭的,但克利切总会趁母亲睡下后偷偷地敲响我的房门,将晚饭放在盘子里递给我——而且我确信妈妈也知道这件事,只是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种行为,所以我从不担心自己的温饱,却总是在想西里斯该怎么办。
“再给我几片面包和温水吧,克利切。”我说,把吃完了的土豆烩牛肉还给克利切,“哥哥还没吃饭,我去给他。”
“可是女主人不允许——”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以你不要告诉她,否则我会被她惩罚的。”克利切含着眼泪点点头,将拳头塞进自己的嘴里,强制不要发出任何因违背主人命令而惩罚自己的声响。
我敲了敲对面房间的门,“……西里斯,睡了吗?”
这个问题完全是废话。在学校里他就整天和那伙人夜游,放假在家更是不到凌晨不会睡觉。我担心敲门的声响会被爸爸妈妈听见,于是施了个“闭耳塞听”,终于可以大胆地说话了。
他不理我,我有些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带了点面包,你——开开门,我给你了之后就走。”
他没有开门。
我有点委屈,这么些天来积累的负面情绪全部堆叠到一起——我不想失去他,所以我主动来找他给彼此都找个台阶下,但是他甚至不愿意给我开门。
每次他被关禁闭的时候妈妈都会施一些咒语不让他出房门,房间里虽然有小盥洗室,但我总在想妈妈为什么不给他吃的,如果不是我每次给他偷偷带点东西,妈妈是不是真的希望他饿死在房间里。她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西里斯,西里斯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
有点想哭,我吸了吸鼻子——我承认我说了很坏很坏的话,可能西里斯是真的伤心了,因为我不仅骂了他还侮辱了他的朋友。可我是他的妹妹,我以为亲人要比朋友重要这种事是天经地义的。
“克利切,”我听见自己说,眼神使劲地盯着他房门上那个把手,恨不得把它望穿,“把面包拿走吧。”
“小姐——”小精灵担忧地看着我,“少爷也许是睡下了——”
我朝它笑笑,“我没说不是。所以拿走吧,既然他已经睡了的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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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马上要进入比较沉重的一个片段了,我接着碎碎念一点儿
其实最早这篇文的构思要早到2018年前后,当时就已经确定名字叫《根深蒂固》,我很想写一写雷尔这个角色。那时我只是个小学生,却很喜欢写作,雷尔不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但我觉得他很值得作为一个边角料却重要的人物被人看见,就想试着写一写他。第一个版本,他作为男主角登场,我给他安排了一个女主角从一年级开始写起,但也许是因为当时年纪太小不足以写完如此庞大的七年剧情,再想重新捡起这一版已经很力不从心了,于是我选择不再接着往下写这个版本。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原著里、还是那么多同人文的熏陶,雷尔在我心里的形象就是一个喜欢自己承担很多事的人,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他绝对不善于沟通,所以如果不通过雷尔的视角写,其实读者是很难理解写故事的人到底想表达什么的。
第二个版本我就已经确定要写性转的雷尔,也就是蕾拉了。除了我认为同为女性我更能共情女性的心理活动这一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我熊熊燃烧的同人女之心()很简单就是我想了一下如果把蕾拉跟JP拉在一起其实是一个很带感的故事线,大小布莱克和詹莉之间每个人对对方的情感都是复杂的。蕾拉和莉莉是好朋友,蕾拉非常不满犬鹿异常要好的关系,却在青春期对JP产生了朦胧的情感,而詹莉拥有相同的志向,最后走到一起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在故事的后期其实JP对蕾拉已经没有什么罗曼蒂克的想法了,时间能带走的东西太多了,但绝对没有到恨这个地步,就像1974年的那一场大雪一样随着初春的来临消散了。借用《莲花楼》的话来说就是:不爱一个人了不是一件需要抱歉的事。
可能有零零散散的读者看过我在23年6月前后发布的第一版《根深蒂固》,那一个版本是因为我还是不信邪地想从一年级开始写起,但和小时候不变的是我依旧不擅长太庞大的剧情线,也没法再和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心理共情了。在码这一版的时候我非常痛苦,因为一开始决定重拾这个小时候幼稚的构思就是因为我的现生压力实在太大了,我有很严重的抑郁、焦虑和睡眠障碍,现实里我没有可以说话的渠道,我迫切地需要一个窗口来表达我自己——但这一版我完全没有灵感,写不下去,更是长达五个月都对着文档写不出一个字,于是发了四五章之后我就砍掉了这个版本。
再然后就是呈现在大家面前的这一版《根深蒂固》了。
其实小时候我想叫这个名字的想法很简单,我觉得纯血统都太old school了,但那些思想在当时的年代来看又已经完全地根深蒂固改不掉了,老旧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于是很多人都成了时代的受害者,就这么简单。一直到六七年后的现在我依旧是这么想的,我想通过描写蕾拉这一个在那个时代里渺小的女孩来表达自己对亲世代的想法。
有时候我把我码的内容给朋友看,有人会说“是我多想了吗,为什么我能get到大小布莱克那条暗戳戳的线”,包括我看见有读者好像也能懂一点兄妹线那种很微妙的情感,其实不是错觉,有时候我会刻意地提醒自己在描写蕾拉对西里斯的想法的时候不要忽略这一对兄妹之间复杂的感情。虽然我本人是bg骨重度爱好者但这里的兄妹线还完全谈不上骨科的程度,我觉得不管或多或少、无论是西里斯对蕾拉还是蕾拉对西里斯都是爱恨交织的。就像蕾拉想不通的一件事:为什么我们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你却总是要离开家庭离开我,为什么你不能听妈妈的话永远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你总想逃离布莱克,为什么你对那个波特比对我都好;而西里斯也觉得很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你是我妹妹你却完全理解不了我,为什么你知道我在家里那么痛苦你却还是要阻止我离开,为什么你小时候那么可爱现在却沉闷闷的。日积月累下来总难免会出现负面的恨意。无论是哪种爱,只要爱里开始掺杂恨,那这一份感情就是复杂的,复杂的感情会带来很多麻烦。
于是就像蕾拉做的那样:她丢掉了这份可能会带来麻烦的感情,选择自己承担痛苦,但她完全没法排解这种混乱的情绪,于是开始死循环:恨哥哥——恨他的同时自己也痛苦——想到这份痛苦是因为哥哥就更加恨他。人的情感是多样的,在文案里我就写了这篇文不止会讲和JP之间的爱情线,我理了一下大纲后发现其实这条线所占的比例并不像我一开始所想的大,能让蕾拉成长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如我浓墨重彩描写的布莱克一家,刻板的母亲、当甩手掌柜的父亲、叛逆的哥哥和循规蹈矩的妹妹,这四个人之间对每个人的感情都是复杂的,在第一次阅读原著的时候我就对布莱克家族的线很感兴趣,所以在写小根蒂的时候也很想表达清楚,虽然感觉写着写着我又写成青春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