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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能救她了
安妮走出食堂时已经上课了,江洲在上个周末被派去其他城市培训了,现在她的身边,好像什么人都没有了。
她想给项晨修打电话,但这个星期他都还没有接过她的电话。
她看着其他班在上体育课,自己走到卫生间去找了个盆一盆一盆的冷水把自己浇湿,她就这样浇了一节课的冷水。
等她回到教室时王迪带领着她的那群小跟班又唱起了那首“卫生巾之歌”。
她凑过来问她:“怎么样?狗尿拌饭好吃吗?”
安妮不知她怎么问得出口,明明她也吃了。她好似明白她心中所想,大声笑道:“你傻
B 啊,我吃的那里根本没有被淋到。”她肆意地笑着,直到第二堂课铃声打响,她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陈圆圆和段心语被张老师罚去干活了,她一个人在这个班级,像个透明人。
晚上放学时她们几人还没有回来,安妮自己坐车回家,她回家换了衣服洗了澡在床上躺着,就听到朱阿姨开门的声音:“您回来啦?”
她还以为是项晨修回来了,忙跳下床,看到的却是夏叔叔和母亲,她嘴角的笑意收起,夏叔叔扬了扬手中的蛋糕对她道:“惊不惊喜女儿?”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叫她女儿,她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朱阿姨接过蛋糕,她这才知道是妈妈的生日。
妈妈抱着所谓她的弟弟到沙发上坐下。
朱阿姨早准备好了饭菜,夏叔叔也吩咐她今天可以先下班了。餐桌上就只有她们几人,四个人,但是两个家庭。他们三个一家,她一个家。她看着妈妈怀中的婴儿,她也想要抱抱,可是…
她端起碗,夏叔叔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给她夹菜,她突然感觉喉头一紧,泪珠大滴大滴落在碗里。
她很少哭,可是今天实在控制不住了,她给项晨修打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项晨修已经成为了她的情绪宣泄口,如今这个宣泄口也关闭了。她心里堆满了委屈,质疑,怨恨。
夏叔叔忙放下碗问她:“妮妮,怎么了?”
她只是咬着嘴唇把头埋在碗中哭泣,妈妈性子从来都急,她将怀中的婴儿交给夏叔叔,转身拉扯安妮:“你说话啊?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她依旧不发一言,妈妈拿出电话:“你再不说我给张老师打电话。”
闻言,她忙放下碗跪在她跟前哭道:“不要给她打电话。我很好。真的很好。老师对我好,同学们也对我好。”她伏在妈妈脚边低声抽泣,怕妈妈不相信,她又扯出一个微笑:“我只是,感动。您和夏叔叔来看我,我感动。”
妈妈这才放下手机,将她拉起来,叹气道:“你别再吓我了,我一天顾你弟弟顾公司忙得头都大了还要抽时间来顾你。我已经和张老师说过了,你安心在她班上,等初三花点钱给她通通关系,直升这里的高中再办出国手续。”
夏叔叔和妈妈连夜回去了,因为弟弟认环境,加上公司有事要处理。她们走后,又只有安妮孤零零地一个人。
今天没有走访,项晨修下了课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就听到隔壁教室传来的吵闹声,起初他没有在意,正准备打电话给安妮时听到安娜的声音,他忙放下电话去查看情况。
原来是安娜班上的一个女孩子,叫李丽,上次安娜带她们去市里买东西的那三人之一。李丽母亲得了癌症,一个 16 岁的男孩带着父母上门提亲,提出给 18 万 8 的彩礼钱,即可以治病又可以冲喜,村里早婚早已见怪不怪,所以李丽父母同意了这门婚事。李丽也同意了,她不好意思面对两个好友及安娜,所以请了一周的假,直到今天拍毕业照她才回来,安娜从许菲口中听到这件事又气又怒,她把几人留下,却不知是谁通知了李丽所谓的“未婚夫”,他们一家怕李丽被新老师策反,所以急匆匆地赶来学校。这就发生了开口争吵的那一幕。
安娜看着这一家人气势汹汹地样子,气得要报警,几人闻言更是摆出一副地痞样:“呵,你一个老师,管天管地你还能管人家结婚生娃!”
“她是我学生我就必须管!你们这不叫结婚!叫诱拐未成年少女,她是未成年人,有法律保护!”安娜气极,拍着桌子吼道。
那家人更为嚣张,讥笑道:“你去报官、赶紧报、你看看你报了官李丽这娃儿还有谁要她?”
安娜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那男人接着道:“从接彩礼的那天都已经是一家人了,她肚子里都有了我儿子的种了。”
安娜顿觉五雷轰顶,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丽,李丽却只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项晨修看着这场闹剧,走到安娜旁边,才发现安娜落了泪,她哽咽着问李丽:“你怎么那么傻?我都帮你联系好了资助人,你马上中考就去市里读高中了,还有大学、你还有很多你想不到的美好未来。”
李丽见她落泪了,也哭着道:“安老师,对不起,不过张伟他答应我了,他说我结了婚想读书的话还可以去读的。”
安娜怒骂:“你信他的?你结婚一旦怀孕了你觉得哪个学校要你?”
李丽不说话,只是低头跪在安娜脚边哭泣,安娜接着道:“你妈妈的病,我带她去市里大医院治…”
张家人闻言,还没等安娜将话说完,忙把李丽拉起来是她道:“李丽,你可想清楚了,什么钱要还什么钱不要还。还有,我们办这个婚事是为了给你妈冲喜。你可别害了你妈。”
李丽最终跟着张家人走了,安娜和她的两个好友泣不成声。
最终,李丽还是回来参加了中考,分数很理想,市区第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学校,校长打电话叫她来时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她天真地以为张家人会同意她的读书请求,直到怀着身孕去参加完高中军训,张家人以养胎为由到学校为她请假,她被校方开除学籍。至此她被困在家中生着一个又一个的孩子,直到第三胎男孩降临,她婆婆才让她和丈夫出去务工。而七年后,她跟着丈夫四处务工到浙江一个大医院收纸板时看到穿着白大褂的许菲,她耳畔响起了那时几人的约定:“我要考医科大学,我要考复旦大学,我要考上海交大。”
安妮一夜无眠,感受着身下冰凉的尿渍,她起身将床单扯作一团,塞到洗衣机里。转身去钱匣子里拿了钱就出门了。
她独自坐车去了外婆坟头,没有告诉任何人,怕再次失禁,她不敢喝一滴水。她原来是最怕鬼的,可是现在趴在外婆坟头,她什么也不怕了。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她的电话一整天都没有响过,这有些奇怪,按常理张老师的电话早已打到妈妈那里。可现在她也顾不得想这些了。她回到被窝里躺着,她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更没喝东西,她想看看还能不能失禁。
确保不吃饭不喝水没有失禁了,她才放心地去学校。
去了学校才听到段心语说以前代课的刘老师上吊自杀了,她内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张老师又来叫她去办公室。
她以为是昨天旷课的事,没想到是让她整理资料,她站在一旁按照她的要求整理,听到她和其余几个老师议论:“你别说这产后抑郁是有点恐怖哈,孩子还那么小就舍得去死。”
另一个老师道:“要我是她,我也得去死,刚生完孩子老公就出事故死了,产假还没休完就被喊回来加班。就前天…”
她悄悄凑到张老师身边道:“我听她们班学生说在上着课呢,就被大主任当着学生一顿批,咱大主任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仗着上面有人,骂人那叫一个难听。”
张老师略显惊讶地张了张嘴道:“那她不能是因为这个自杀的吧?”
一旁的祝老师道:“你可别瞎说,那平时我们哪个不说她几句,要真因这个死了,她不得死好几回了。”
几人笑着说也是,这时大主任推门进来对几人道:“学校安排向刘老师捐款,你们办公室捐多少?”
祝老师尖叫道:“还让不让人活了、不是才去吊唁送了礼吗?怎么还要捐款?”
其余两个老师也是跟着抱怨,大主任咳嗽一声扶了扶眼镜道:“好了好了,一人捐 50。别瞎说话啊,学生在呢。”
几人这才注意到安妮的存在,面面相觑再没说一句话。
将资料整理好,张老师伸伸懒腰对另外两位老师道:“你们今天要去走访吗?”
祝老师赶着手头的资料头也没抬道:“烦死了,每天打麻将时间都没有了。”
另一个老师也道:“是啊,你们俩还好,分到的学生就在市区边上,我的可好,到乡下去了。”
得了便宜的张,祝两人笑着拍拍她的肩笑道:“抱怨什么嘛,这叫能者多劳。”
那女老师气道:“这不叫能者多劳,叫没关系者劳多。”
几人嬉笑着,张老师让安妮出去,出门时刚好下课,王迪看着她从办公室出来,揽住她,她忙把包里的零钱奉上,王迪笑道:“我不敢要你的钱,我有钱的。”
安妮不明所以,她继续道:“我的钱只够买两条蛇哎,等我再多存一点多送你一点。”
安妮瞬间□□流出了液体,她感觉内裤湿忙夹紧双腿,不敢乱动。
王迪离开了,她靠在墙上,段心语几人见她,忙拉着她去厕所打扫卫生,毕竟最脏的活安妮最能干。
几人打扫着卫生突然讨论起自杀的刘老师,安妮没有搭话,几人说着说着不知道谁把话题引到了鬼故事上,她们几人说着,安妮突然插嘴问道:“你们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鬼吗?”
几人突然停止了讨论,韦浅浅先开口道:“肯定啊,不然每年中元节烧什么纸钱。”
几人也说起在乡下大人口中听到的谁家死了人,在头七鬼魂又回来看家人这些事。安妮索性坐在地上听着几人的讨论,这时陈圆圆开口道:“好想变成一个鬼啊,把老张那个死女人弄死。”
此话一出,几人惊讶地看向她,她理理头发道:“看着我干嘛。我是说真的,要不咱们一起死吧,做鬼也有个伴。”
韦浅浅和段心语摇摇头:“我怕疼。”
陈圆圆骂道:“没出息,天天挨老张打你不疼啊。”
见两人不说话,她转头问安妮:“你怕吗?”
安妮摇摇头,她拍上安妮的肩:“这才是真勇士呢!”
段心语和韦浅浅问安妮:“你真不怕死?”安妮还是摇头,几人相互对视,半晌对她道:“那,安妮,不如你自杀,留一封遗书控诉。让老张和王迪那群人被万人唾骂怎么样?”
安妮迷惑地抬头看着几人,几人坐到她身边揽着她道:“我们是说真的,你就从我们教学楼上跳下来,肯定会上头条,再留一封带血遗书,哇,想想就壮观。你一死,媒体肯定会来报道你的遗书,这样老张的罪行就公之于众了。”
安妮还是沉默,几人见她没说话,继续道:“你放心,你一死,我们肯定给你烧多多的纸钱,再给你烧最新的小说,让你在那边过得好好的。”
听及此,她才缓慢开口问几人:“这边烧东西,那边真的可以收到吗?”
几人怔了一下,随即七嘴八舌开口道:“当然可以啊,我听我妈说我外婆就经常托梦给她叫她烧衣服,烧钱呢。”
“是啊是啊,我听我爸说,我爷爷死了半年后托梦来要他的烟杆,我爸舍不烧,第二天就把腿摔了,接着就一直出事,最后我妈去他坟前烧了我爸就没事了。”
几人说着自己家里或从大人口中听到的灵异事件,以此来增强“那边”存在的真实性。只段心语呆呆地看着几人,不发一言。
她坐在地上发着呆,不知有没有在听几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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