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濒临失控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车流。
张志可这人形扩音器一离开,车内各种声音骤然抽离,陷入一片死寂。
李忻姚的脊背绷得笔直,用最边缘的余光,屏息凝神地捕捉着驾驶座上那个人的轮廓。
“有感觉到不舒服吗?”棕霖晚的声音突然冒出,惊得李忻姚眼皮飞快地眨动了好几下。
“没有,非常好,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她急忙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尾音轻飘飘的。
“要是晕车难受一定要说。”
“嗯。”李忻姚重重点了一下头。
“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嗯……啊?!”话题转的太快李忻姚有点反应不过来,“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关系还可以。”
她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终于按捺不住了,再抬眼时,目光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怯生生地问道:“组长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吗?”
她真正想问的,是“有没有从小玩到大的异性朋友”,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保守询问。
“嗯……”棕霖晚见李忻姚竟主动往下接起了话茬,感到很意外,“有,很多。”
天啊!
李忻姚那份惊讶毫无掩饰地写在脸上,棕霖晚的回复,在她听起来就是——有,有很多从小玩到大的异性朋友。
想想也是,毕竟棕霖晚长得这么出众,把他丢进泥坑里,照样能熠熠生辉。
她带着复杂的情绪,几乎是没过脑子地感慨了一句:“那……组长你从小到大的人缘蛮好的。”
“还行,平常跟隔壁的旺财关系最好,玩的最多。”
旺财?怎么那么像我奶隔壁王婶家养的看门狗的名字?
“组长,你说的旺财和我理解的旺财是同一个物种吗?”
“我想是,就是那种见到熟人就会疯狂摇尾巴,表达极度热情,有时候兴奋过头了,还会试图把人扑倒在地,然后舔得人满脸口水,乐此不疲地玩闹的那种……物种。”
“噗嗤——”
李忻姚再也绷不住了,清脆的笑声从她唇边溢了出来。她慌忙用手背掩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耸动,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明媚的笑意。
“组长!”她笑得声音都带着点颤,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那个不就是狗嘛!怎么还说得跟猜谜语似的。”
棕霖晚透过后视镜,清晰地看到了李忻姚此刻的神情,那张脸因忍俊不禁而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盛满了明亮的笑意,之前笼罩在她身上的那份僵硬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动的松弛感。
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棕霖晚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抹原本只是若隐若现的弧度,在他嘴角迅速加深,最终化作一个清晰而真实的笑容。这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惯有的清冷,如同初春的暖阳带来了万物更新的悸动。
李忻姚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抬眼恰好撞进后视镜里棕霖晚含笑的眼眸,那笑容带着温度,直直熨到她的心底,她微微一怔,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丝丝涟漪——
棕霖晚……人其实还挺不错的,并没有像公司谣言传的那样不近人情。
“那个,组长——”李忻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棕霖晚干脆地截断了。
“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啊?!”李忻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层层困惑浮上心头。
“我说过,私底下没人的时候,不用叫我组长。”
好像是说过来着……那我要怎么叫?叫棕哥,霖晚哥,还是晚哥哥……咦,打住!李忻姚都要被这个称呼雷得反胃了。
“那我叫什么好呢?”李忻姚小声嘟哝着。
“都行,怎么顺口怎么来。”
怎么顺口怎么来?李忻姚在心里默默吐槽,那我叫“组长”就是最顺口的,肌肉记忆,脱口而出,完全不用过脑子。
“要不……我叫您……霖晚哥?”
“哥”字几乎被她含在了喉咙里,细若游丝,带着怯生生的试探性。
“嗯。要是能把后面的‘哥’字去掉,会更好。”棕霖晚应声道。
啊?!
李忻姚彻底懵了。她猛地抬眼看向驾驶座,想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棕霖晚见她这样,一种近乎顽劣的念头悄然浮上他向来沉静的心田——
他想看她更慌乱的样子。
他故意用那种低沉而带着点蛊惑意味的声音说道:“叫一下给我听听。”
这也太突然了吧,她毫无防备!大脑一片空白。
“霖晚”仅仅是这两个字在舌尖滚过,都能烫得她嘴唇发麻,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我……我……” 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语无伦次,脸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最后,她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带着点委屈的哭腔,“我叫不出来。”
看着她急得快哭出来的模样,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悦耳,“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叫我霖晚哥就行。”
李忻姚终于松了口气,但又带着点谨慎和期待感,卷土重来:“霖……霖晚哥?”
“嗯,我在。”立刻就应了声,没有丝毫迟疑,每一个字都温柔得能捏出水来。
棕霖晚的回复,精准地击中了李忻姚的心脏!她的肾上腺素蹭蹭往上涨,整个人都缩在了角落里。。
“唔……” 她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猛地将手里一直攥着的背包举起来,筑起一道坚实的堡垒,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她那张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脸前。
为什么叫王哥的时候就能那么自然大方,内心毫无波澜?可叫“霖晚哥”这三个字时,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夜幕降临,点点月光被揉碎了落在水泥地面上。
车子最终停在了李忻姚住的公寓楼下,引擎熄灭,车内瞬间被寂静笼罩。
李忻姚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刚想用力推开——
“等等。”
棕霖晚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不高,却让李忻姚的动作瞬间僵住,她下意识转过头。
驾驶座的车门已经打开,棕霖晚利落地下了车,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车门前。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伸手,稳稳地拉开了车门。
李忻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身影,心脏骤然失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涌上脸颊。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动作僵硬地挪下车。双脚踩在水泥地上,才找回一点踏实的触感。
“谢谢霖晚哥。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路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离得这样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侵略感。她只想快点逃离。
她侧身,想从他身边绕开。
棕霖晚却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头顶,然后,毫无预兆地朝她迈近一步。
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一个极其危险的范围,李忻姚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她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迅速冻结,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大脑嗡嗡作响。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抬了起来,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发顶。
不是张志可那种大大咧咧、带着哥们儿做派的揉搓。这只手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珍视。微凉的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将她被张志可揉乱的几缕碎发一点点理顺。
他的指尖所过之处,都会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顺着脊椎一路向下蔓延。李忻姚的呼吸彻底乱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乱舞,撞击着耳膜,咚咚咚,震耳欲聋。她甚至能闻到棕霖晚领口传来的、极淡的、混合着一种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沾上一些脏东西了。” 棕霖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每一个音节都沉沉地敲进她的耳膜。
他靠得太近了。
近得李忻姚能清晰地看到他镜片后那双深邃眼眸里翻涌的浓烈情绪,像深不见底的谜谭,带着致命的吸力。棕霖晚的气息令她燥热难安,她视线不由自主地上移,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那双唇在此刻昏暗的光线下,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周围摇曳的树影、模糊的车流声,都在迅速褪色、虚化,成了模糊的背景板,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棕霖晚的目光牢牢锁着她,那眼神深得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他微微俯身,英俊的面孔在她眼前一点点放大,带着一种黑云压城的压迫感和某种难以遏制的渴望。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前额。
李忻姚的瞳孔骤然放大,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眼里只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她视野中无限逼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吸引力。他……他要……
就在那灼热的气息即将贴上她皮肤的瞬间——
“啪嗒。”
头顶那盏本就昏昏欲坠的路灯,骤然熄灭。
浓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两人彻底吞没。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气息、所有的压迫感,都在这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静止。
那陡然变得粗重而滚烫的呼吸声,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压抑,清晰地喷在她的前额的皮肤上,他灼热的气息像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着她。
李忻姚像被那声喘息烫到,骤然回神!巨大的恐慌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转身,朝着公寓大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她脚步凌乱地踩在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砰!”
沉重的防盗门被李忻姚用尽全力关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咚咚咚!咚咚咚!震得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刚才发生的一帧帧在她混乱的脑中疯狂闪回:
他高大的身影逼近,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微凉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的发丝。
他俯身时,镜片后的双眸里涌动着热烈的情绪。
他灼热的呼吸现在还滞留在她的脸颊上。
他那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如同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按捺不住,开始用头颅撞击囚禁它的铁笼。
“啊……”一声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李忻姚猛地抬起颤抖的双手,用力捂住自己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
……
黑色轿车依旧沉默地停在公寓楼前那片黑暗里。引擎早已熄灭,车内车外,一片死寂。
驾驶座上,棕霖晚的后背紧紧抵着椅背,他仰着头,后脑勺用力地抵在头枕上,脖颈拉出一道紧绷的线条。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又一下。
他猛地抬手,一把扯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金属镜架被他毫不怜惜地丢在副驾驶空着的座位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随即,他死死攥着那只刚刚拂过李忻姚发丝的右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在昏暗的光线下狰狞地凸现出来。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柔软和淡淡的馨香,那馨香此刻是最烈的毒,灼烧着他的神经,疯狂地刺激着他体内那头几乎要破笼而出的野兽。
他近乎自虐般地握着那只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在昏暗中狰狞地扩张。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溢出。
他今天差点就越线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