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汐

　　许皓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陆青遥一直拉着许皓往楼上走，走的很快，许皓只好扭过头大步跟上去。
　　“啪”房间门关上。
　　陆青遥进了房间就松开了许皓的手，他背对着许皓，低着头。
　　许皓歪了下身子想看看陆青遥，结果陆青遥侧了下身子，不让许皓看。
　　许皓愣了下，然后笑了，“陆青遥。”
　　不理人。
　　“陆哥？”
　　继续保持沉默。
　　许皓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他靠在门上，看着正发脾气的陆青遥笑了。
　　“哥哥。”
　　“！”陆青遥咬了下唇，犹豫了一秒，然后没出息地转过身。他还低着头，脸连着耳朵都泛着红。
　　许皓一边笑着一边走上前，“哥哥，给你买了礼物的，请笑纳。”
　　陆青遥面无表情回了句“嗯”，但心里却很期待，也很开心。
　　其实陆青遥根本没生气，只是当时被拒绝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问许皓发生什么了，想问他怎么突然来他老家了，但就是犟在那里，半句都憋不出来。
　　许皓在口袋里摸了下，然后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环，但交融在一起。
　　“这是我在网上定制的，莫比乌斯环。”许皓把环拿出来，“第一次挑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陆青遥结果小环，“喜欢的。”他把环拿起来看了下，“它好像无穷符号。”
　　许皓看了眼陆青遥，“嗯，你可以这么想。”陆青遥把那个银色的小环放进盒子里，“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他抱了下许皓。
　　许皓愣了下，然后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陆青遥，你好喜欢抱抱。”
　　陆青遥以为许皓觉得不舒服，“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下次就不抱了，我妈妈小时候教我抱别人是谢谢别人的意思，所以我刚才就抱你了，你不喜欢……”
　　“没有说不喜欢。”许皓忙说道。
　　“……”陆青遥抬起头，和许皓对视上了。
　　“咳，这是好习惯，”他顿了下，“懂得感恩嘛。”陆青遥松开他，皱着眉头，半信半疑。
　　“哈哈，你这样好呆。”许皓戳了下陆青遥的脸，意料之外的软。陆青遥看着挺瘦，脸上却有肉，许皓忍不住又戳了几下。
　　陆青遥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无语地说：“你要喝茶吗？只有红茶和普洱。”
　　“普洱吧。”
　　“行，松开我的脸，我去泡茶。”陆青遥说道。
　　“好的勒。”

　　茶要泡上一段时间，两人并肩坐在床上，忽然气氛又安静下来，弥漫着一丝尴尬。
　　“那个……许皓，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礼物送了，茶也泡了，人也被哄了，憋了很久的问题还是问了出口。
　　许皓手撑着床，问道，“你会讨厌那种灰黑的……故事吗？”
　　“不会，”陆青遥说，“黑色是由所有好看的颜色混成的，你说吧，我在听。”
　　许皓转过头看着陆青遥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就像小狐狸的眼睛一样。他看了很久，然后才开了口。
　　许皓从小父母离异，他的父亲男女通吃，气的爷爷差点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爷爷自己是名妙手回春的老中医，在许皓父亲小时候一直教他怎么成为一名好医生，结果别说是医生，工作都没有。
　　许皓说：“我妈在离婚后把我丢在爷爷那里，爷爷知道是我爸的问题，就没有拒绝我妈，所以我一直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我很喜欢他们。记得小时候午睡醒来，我是躺在爷爷怀里的，他见我醒了，就会大喊＇老太婆，婆婆婆—— ＇然后奶奶就会从楼下上来给我穿衣服。现在回想起来，那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
　　他讲起这些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陆青遥看着许皓，想到如果许皓没有经历那些，那他一定是一个阳光开朗的人，他明明笑的那么好看，却总是在假笑。
　　许皓揉着手指，他又回到了那种痛苦的感觉。他说道，“这样的幸福只延续了半年，半年后奶奶被查出了癌症。我爸出了些钱，然后我妈那边是一分钱也没出，他们说这个病治不好，但是，我奶奶只是在初期，本来是可以的。最后我爸也不给钱了，都是靠着我爷爷熬着中药撑下去的。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一个月后奶奶就去世了。”陆青遥捏了捏许皓的手指。
　　“然后我妈也找到了下家，我就被接走了。”许皓笑了一下，“其中吧，有的时候真的会有点不太想活了，但我又觉得，因为我爸妈这样人而践踏自己的生命，他们不配。”
　　许皓说他当时最需要的，不是学习，而是如何去讨好长辈，但他不配合，所以一直被不被招待。
　　所以才会在初中就一个人在这边住，他会想着怎样才能自己生存，他只有一台手机和一张银行卡，每月月底才会有钱打过来。但究竟是给多少，这些钱怎么分配，怎么与别人沟通，都是当时只有12岁的许皓在考虑的。
　　陆青遥低下头，虽然是许皓的经历，但他却很难受。从小衣食无忧家庭健康美好，从来不会想过这些。
　　“那弟弟呢？”
　　“许柒羽是我妈意外怀上的。我在爷爷奶奶家待了小半年，许柒羽是二月份的时候生的。那时我刚到九城这边，他们就把许柒羽养到了一岁多丢给了我。因为许柒羽长得很像我的奶奶，他们说这是我奶奶转世的恶鬼，是来讨债的。”
　　许皓抬起头看向陆青遥，“你看啊，现在他们又把许柒羽到了回去。因为家里就两个男孩，其他的都是女孩子，他们没办法了，只能去培养我弟了。”他的一双瑞凤眼底红红的，里面淌着薄薄的泪水，直接把陆青遥看的心都顿了一下似的。
　　“你，你别哭啊，我，不高兴就不说嘛，大过年的。”陆青遥一下就急了，他没看过许皓哭，连听都没听说过，结果这人就这么红着眼眶在自己面前，一时间都慌了神。陆青遥没找到纸巾直接拆了包新的，用力一抓就是一撮，然后胡乱地往许皓脸上擦。
　　“别这样，来你这我真的很开心。还有我没有哭，刚才打了个哈切你可能没看见哈哈。”许皓任由陆青遥在自己脸上一顿输出，但却没有制止。
　　擦脸的动作停止了，陆青遥拿下纸巾，“真的吗？”
　　“当然。其实这些事情以前是不能容忍的，但就这两天我突然释怀了。”
　　“我从来就不属于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我不必要为了这个家庭的某件事而耿耿于怀。我有爷爷，有好的老师，有朋友，然后我有自己生存的能力。我不用奢求什么，生命就是个轮回，前面的大风大浪都是为未来平淡的生活做铺垫。”
　　“无论是什么，接受就好，顺其自然生活就不会差。一切安排都有自己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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