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正是微风不燥，百日誓师悄然来到。
　　李校长在全校所有师生面前演讲一个小时。
　　下面唉声载道，像一群蔫吧的小草。
　　“鸡汤”演讲结束，他大臂一挥：“下面有请高三十班沈熠同学为大家做国旗下演讲，大家掌声欢迎。”
　　场上掌声如雷鸣，突如其来的精神。
　　沈熠走上台，刚想说话，意识到麦克风太低，无奈手动扶起。
　　就这一动作，台下不少哄笑，让李校长挂不住脸。
　　沈熠今天“被迫”穿了西装，因为老王头说“正式场合”。
　　西装笔挺，黑色领带，十分帅气。台下不少女生犯花痴，赵之桃也不例外。
　　但是同时，她勾唇笑着，很骄傲。这么帅的优秀男人是她的。
　　沈熠开口：“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春韵仍存，盛夏就如此到来。蝉鸣四起，艳阳璀璨，玉兰花香扑入鼻息。是时候该说再见了。命运使然，我命中注定要来到这个地方，这个充满温情的地方。仍记得我刚转校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夏天。很热很热，但心是轻盈凉快的。”
　　老王头看了看手里的备份稿字，发现事情开始出乎意料发展。
　　“在这里，我躲避老师的目光，上课睡觉，然后被迫写检讨。在这里，我逃晚自习去天台，好几次被逮到，然后被迫写检讨。在这里，我用高高的书挡住老师的视线，偷偷吃早饭，然后被迫写检讨。在这里，我像只没头的苍蝇，胡来乱闯，跌跌撞撞。在这里，我写的检讨都能出书了。但是也是在这里，我遇到了一生的挚友，也遇到了恩师，更是遇到了我想为之努力的未来。虽然这里饭不好吃，老师也啰嗦，没用的规章制度，莫名其妙的仪式感，突如其来的随堂测，没热水的宿舍，简陋的床……”
　　沈熠刻意停顿了一下，台下又响起哄笑，还有吹口哨的。
　　更有甚者：“熠哥太勇啦！”
　　老王头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沈熠嘴堵上，他笑着跟校长赔不是：“李校长，不好意思啊。我没教好，您看他说的这话，真不像话。”
　　李校长笑，摆了摆手：“无妨。敢于直言不讳，是好事。年轻人，就该有血性。”
　　老王头汗颜，急忙点头：“是是是，您说的对。”
　　沈熠笑，笑得灿烂，天生王者。
　　他再次启齿：“这些不重要，但这些又很重要，这是我们每个人青春里最盎然的一页。高考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我想，明天怎么样，掌握在我们每个人手中。不服输，不怯懦，不退缩，不屈也不饶。我们永远年轻，永远有敏锐地感知世界的能力，永远有积极地面对未知的热情。看过世界，也热爱世界。纵使要与生活拼个头破血流，也会站起来说一句，我不服。”
　　台下一片寂静。
　　最后一句话响起：“感恩所有的遇见，待玉兰花再次怒放，我们再重逢。”
　　掌声四起，振聋发聩。
　　赵之桃抬头看着沈熠，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心头鹿撞，她笑，启齿道：“我们，永远热泪盈眶。”
　　沈熠高举手臂：“请大家举起右拳，跟我宣誓。”
　　下面动作齐刷刷的，不知道哪来的凝聚力。
　　沈熠高喊：“我是一中人。我是我思想和行为的主人。我的未来将由我创造。”
　　一中校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沈熠：“忠于祖国，服务社会，为校争光！”
　　全校人：“忠于祖国，服务社会，为校争光！”

　　有人曾说“在高三，没有假期，没有娱乐，连一丝想玩的念头都是罪恶的”。
　　这话放在极度内卷的临阳市绝不含糊。
　　几乎是宣誓一结束，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冲回教室，翻着卷子。
　　沈熠换下西装，穿上校服。走进班。
　　掌声雷动，犹如潮水汹涌，掀开房顶。
　　沈熠被吓了一大跳。
　　李念开玩笑：“哥简直太帅了！！！简直风流倜傥，文采斐然！”
　　全班一阵哄闹，不知道的以为过年了。
　　张秀华老师路过，伸出好奇的小脑袋：“干嘛呢这是？有什么好事？说给我听听。”
　　沈熠难得害臊，用手摸着脖子，没说话，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有人开玩笑：“张老师，您怎么也这么八卦啊？”
　　笑声四起。
　　张老师被问得语塞：“行行行，我不问。你们快别闹了。王均马上来了，你们死定了！”
　　这话一出，全班霎时安静，全都听话得闭住了嘴。
　　张老师勾唇：“就知道你们吃这一套。”
　　老王头果真来了，顶着大大的肚子，拿着水杯，笑得勉强。
　　老王头开口：“沈熠，跟我出来一下。”
　　沈熠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赵之桃担忧地看向沈熠，沈熠伸手怕了一下赵之桃的肩膀，暗示她别担心，而后开门出去了。
　　老王头没笑，缓缓开口：“今天的演讲怎么回事？怎么不按着那个稿来？”
　　沈熠：“您不是说要求真情实感吗？”
　　老王头皮笑肉不笑：“沈熠，你太真了，真到我差点给校长下跪磕头。”
　　沈熠：“哦。”
　　老王头压着火：“就一个哦？要不是李校长不计较，你觉得你还能就这么站在这，跟我说话吗？”
　　沈熠：“您不是也说了吗，李校长不计较，那不就得了。”
　　老王头一下子就被点着了火，他喊得大声：“沈熠！”
　　沈熠没说话。
　　老王头接着说：“我知道我一个中年人无法体会你们年轻人的感受，但我又何尝没有切身去理解你们。我知道你有个性，自由惯了。平时我纵容你，让你写个检讨就过去了，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尊敬师长的好孩子。但是这次我希望你能深刻反思自己的行为言行。社会有社会的规则，学校有学校的规则，这样不分场合地发表自我言论，批判学校。如果你以后批判公司，批判社会，你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吗？有少年意气是好事，但是别意气用事。如果你对学校规章制度有意见，可以私下去提，而不是放在明面上去谈。社会上远比你想象中的残酷，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的自由，我希望你能明白。沈熠，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说你，也是最后一次。回去吧，想清楚来找我。”
　　沈熠还是没说话，也没动。
　　老王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沈熠性子执拗，留给他时间自己想清。
　　这时，扑通一声，王均倒在了地上。
　　沈熠顿时慌了，破门而入：“来人，王老师晕倒了。”
　　一顿慌乱中，王均被送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
　　校医开口：“王老师情绪太激动了，本来血压就高，一下子晕了很正常。你们以后可不能这么气他了。”
　　所有人都沉默，有的人偷偷看了眼沈熠。
　　沈熠紧锁着眉，绷着唇，看着王均，没说话。
　　半晌，校医再次开口：“王老师需要清静，同学们可以先回去，别耽误了课。我会好好联系王老师家人带他回家的，别担心。”
　　所有人纷纷跟校医告别。
　　只有赵之桃还在沈熠边上站着，她伸手拽了拽沈熠的衣角：“没事吧？”
　　沈熠开口，而后转身：“没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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