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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丞相运筹据敌,魏司马赴难亡身
建兴八年立秋前的一天,京城西郊的黄帝陵,禁卫军沿途把守,戒备森严。北魏皇帝曹睿正率领文武百官在此举行立秋祭祀黄帝的仪式。曹睿身着一身杏黄色的龙袍,官员们纷纷身着浅黄或深黄的长袍。时辰刚到,司仪官一声令下“乐”,乐队开始演奏黄钟大吕之乐,铜鼓凝重稳健,编钟悠扬高远,铙、铃相互应和,庄严正大的音乐渐渐充满天地之间。在曹睿身后,按阶肃立的文武百官开始随着乐声齐声咏唱《帝临》之歌,在歌声中,曹睿独自举步向前,缓缓迈上汉白玉砌成的石阶,走过中间的高台,又继续往上,走到庙前的祭坛,将手中一盘应时的瓜果放在祭桌之上。
等歌声停歇之后,他缓缓地从旁边举起三支香,在烛头上点燃,插在祭坛之中,然后跪下来,恭恭敬敬地俯伏在地,低声祈祷。这时候,司仪官高喊:“舞”。台阶下的文武官员纷纷挥舞长袖,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起舞。一支舞曲结束,曹睿站起身来,举起桌子上的一杯白酒,从左到右洒在祭坛之中,“嗞”的一声,一阵青烟袅袅而起。曹睿又再跪下,朝着陵庙磕了三个头,方才站起,转身走下台阶,太监们早已将一张鎏金龙椅摆放在高台之上,等曹睿坐下之后,司仪官高喊一声:“舞”。音乐随之一变,从稳重转为激越,仿佛万马嘶鸣,金戈飞舞。文物官员们齐齐左右转动步伐,舞动双袖,开始向高台之上的皇帝献舞。
舞蹈的末尾,众官对着皇帝,齐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口中高呼“灵瑞吉祥,仙寿永昌,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盖过钟铙的高亢嘹亮,在山谷间萦绕荡漾,黄帝陵庙前的两棵梧桐随风轻摇,飘飘然掉下几片树叶。皇帝曹睿的心也深为震荡。他坐在龙椅之中俯瞰,下面那黑鸦鸦的人群,都是显贵权臣,人中凤凰,此时俯伏阶下,诚惶诚恐,四周群山峰峦叠嶂,春生秋实,都是我曹家的基业,千秋长存!
他的内心豪情万丈,祖父开创的基业,凭我的才能,一定可以将它继续拓展壮大!东吴西蜀这两个顽逆,我要用铁掌将你们抹平!
他紧握右手手掌,目光坚定,命令道:“众卿平身,设座。”
很快,宫中侍卫将席桌摆放整齐,众人依照顺序盘腿坐下。此时,五名太监从侧面鱼贯而入,每个人都双手捧着一卷纸轴,高举齐眉。
与其他太监不同的是,他们绛黄色的宫服上,镶了金色丝线的对襟。群臣知道,这些是宫中职位最高的太监,不知道他们手中所托的纸卷,是凶是吉?
这五名太监面朝皇帝一字排开。曹睿下令:“宣旨!”
第一个太监展开手上的轴卷,高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仓守将郝昭,忧勤国事,忠勇御敌,率数千吏卒,拒敌国相辅之师。按优拨赏,赐爵关内侯,今虽殒命,其子代爵,以示勋荣。”郝昭之子听到此,忙站起来到太监的面前,扑通跪下,叩头抢地,说:“皇恩浩荡,先父虽在九泉之下,亦感怀万岁的厚待!”
接下来三个太监依序高声念到:“升郭淮为凉州刺史,归大将军曹真调度,领雍凉兵十万从西路伐蜀。”
“车骑将军张郃,归大将军曹真调度,领关中兵十万,出子午谷伐蜀。”
“骠骑将军司马懿升任大将军,领荆州兵十万,从西城挺进汉中。”
郭淮、张郃、司马懿三人纷纷跪倒,叩拜谢恩,口称:“臣一定不辱圣命,不惜马革尸还,以报皇恩。”
最后一个太监展开圣旨,高声念道:“大将军曹真升任大司马,赐金斧钺一对,持节,掌全国军马调度,行生杀赏罚之权,率青州兵十万伐蜀,总辖其它三路兵马。钦此!”
曹真上前谢恩,曹睿说:“大将军不惧诸葛之名,素有收复西蜀的雄心,所以朕将此次攻伐重任托付于卿。望此役能一战而毕全功,若能如此,大将军就是河山统一的首位功臣,留名青史。”曹真感激涕零,当场热泪奔涌。武士奉上斧钺杖节,太监高喊:“百官奉旨!”曹真拜谢,转身面向群臣,武士执钺奉节站在他身后,文武百官纷纷出列,叩首稽伏,口中高声喊道:“陛下圣明。大将军威武刚毅,声名远震,名至实归。某等愿奉大将军差遣!”
曹真感激涕零,对着曹睿再次跪下,说:“陛下对臣的嘱托,臣铭记于心。臣受此隆恩,唯有以死相报。”曹睿摆摆手,说:“大司马与百官平身,赐宴。”百官再拜:“谢主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月八日这一天,晨风和暖,十万大军集结在京城外,旗翻招展,只等待大将军曹真一声令下,旋即开拨。
魏明帝曹睿亲自来到城外为大军饯行。时辰一到,曹真将腰上的佩剑解下交给副手,让两个武士沿用“交戟叉颈”的礼制,带自己去见皇帝。两个武士交叉双戟,架在曹真的颈后,前去面见曹睿。他们尚未走近,曹睿就远远地一挥右手,示意那两个武士退下。
魏明帝走上前,双手扶起曹真,斟满三杯酒,一一递到曹真手上,为他饯行。魏明帝殷切地说:“愿大司马此去,能挫败诸葛,力建奇功,彪炳史册!”文武百官在城外道路两旁列队相送,殷勤致意,祝愿大司马此去早传捷报。浩浩荡荡的大军旌旗飘扬,号角喧天,走出很远了,魏明帝才率领大臣们依次回城。
四十万大军齐发汉中的消息,早早地传入汉中丞相府。丞相命令吴懿吴班在成固扎营,王平在赤坂扎营,自己带着姜维作后队总督大军。丞相想起了李严这几年一直在江州屯兵,此时敌军大举进犯,汉中由李严这位将才驻守,自己才能放心在前方拒敌。于是丞相再次写信给李严,让他带兵两万,到汉中驻守。这次,李严的回信很快就到了。李严说:“明公召唤下官,本应该立刻领兵前来赴命,可是司马懿前日开府,想招下官到魏国任职,下官自然严词拒绝。然而江州重地,若轻易离开,下官担心司马懿会乘机侵扰,觉应该留守江州才是上策。”
丞相读完信,心中沉吟。敌军四路进犯汉中,国中兵力应该集中于此,联合拒敌才是。汉中是成都的屏障,如果敌军得以冲破汉中的天险,哪怕只有一处,都有可能危及汉中,甚至潜入成都。
如今李严在信中万般推脱,看来依然是想趁此机会从中获取好处。李严啊,你身为托孤大臣,国难当头,你怎能“利”字当先。也罢,只要你同意出兵,与我共同抗敌,为国效力,我就以大局为重,满足你的愿望也未尝不可。
很快相府传令,任命李严的儿子李丰为江州都督督军,为李严处理后勤军事,同时提升李严为中都护,总管丞相府事务。
命令下达以后,相府上下都大为惊讶。李严这些年屯兵江州,既无战事,又无重任,前不久丞相就已经将他升迁为骠骑将军,这次又让他掌管丞相府事务,丞相对李严未免太过于厚待了。
老部下们在背后的不平之辞,传到了丞相的耳朵里。丞相开导大家说:“现在国家困难重重,我们应当以和为贵,上下齐心,才能共同挫败敌人。如果各自为政,那不用等敌人来进攻,就先自行溃败了。我只希望李严能够知我苦心,以国务为重,和我携手共扶汉室。”
江州的李严接到这个任命,颇为心动,不但自己的职位升迁了,儿子也接管江州,如此自己后顾无忧。至于到汉中驻守,领着丞相府总管的头衔,自己的地位,也就仅次于丞相本人。丞相此次带领大兵北上,看来会与魏兵进行一场恶战,战场本是凶地,万一丞相有个散失,自己不就自然而然地接替上去吗?想到这,心中暗喜之外,竟替丞相有些惋惜,那么聪明睿智的人,绝世才华,本可以一生享尽权势安乐,怎么就那么认死理,为了先帝的一句话,把一身心血耗干也不回头。
李严掂量再三,觉得此行胜算十足,就把江州的大小事务,一一交代给儿子李丰,然后让自己的心腹参军狐忠和督军成潘等人,领军两万去往汉中。李严自己,则先回到成都拜见后主陛下,同时也想去拜会担任谏议大夫的杜微先生。杜微先生德高望重,学识过人,只可惜一直不肯出仕。以致自己虽然仰慕已久,却无缘得见一面。几年前不知道丞相想了个什么方法,居然将杜微先生请出来在朝中任官。此次有机会回成都,正该前去拜望。
回到成都的第二天,李严从皇宫中出来,就立刻派人将自己的贴子送往谏议大夫杜微的家中,相约晚上拜访。杜微一口答应,李严即将赶赴汉中,作丞相的副手,这已是满朝皆知。从江州到汉中,李严算是朝着蜀汉政权的中心更进一步。这对益州本地的官员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李严来到杜微家,杜微亲自到大门迎接,一直让到客厅,分宾主落座,互相客套一番。李严命人送上今日陛下御赐的贡茶,殷勤地说:“这是南方极品贡茶,皇宫中专用,请先生笑纳,以表我心意。”杜微赶忙推脱,说:“李都护多礼了。这极品贡茶,老朽只略尝过几次,果然茶汤色泽温润,香味醇正悠长,在市场上重金难买。这样贵重的茶,老朽岂敢贸然收下?”推让再三,方才命人留下。李严说:“杜微先生,鄙人一向景仰先生的美德,今日终于得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我过几日就赶赴汉中,抗拒魏敌,临行前想烦劳先生就时局指教一二。”杜微忙说:“李都护过谦了,指教不敢当。李都护如今去往汉中,协助丞相北伐,正是建功立业的机会,老朽自当在成都静听佳音。”李严说:“杜微先生,我本是一介武夫,也就不隐满我的担心。三国之中,蜀汉最弱,如今却屡次主动出兵伐魏,岂是长久之计?但不知杜微先生对此如何看待?”杜微回答说:“丞相坚持北伐,本是为了实现先帝的遗愿。老朽薄才,不敢妄谈时局。只是天意难料,怎敢用人力强求?”李严心中略有所悟,随即道别出门。
李严走后,杜微吩咐下人备马车送自己到周群家。周群正在客厅中等候,杜微把与李严之间的对话复述一遍。周群点头说:“北伐本来就是耗力无功的事。看来李严和我们意见相似。只盼望他此番前去,能够见机行事,说不定能稍稍扭转朝廷北伐的决策。”杜微就问:“‘当涂高者,魏也’,这句话,确实是指曹魏取代汉朝吗?”话说出口,周群忙“嘘”声,出门四下里看了一眼,庭院中月光如泻。他回转身,说:“杜兄见问,小弟不敢隐瞒。您看,古时官职不言曹,可自从汉朝建立以后,许多官职都带一个‘曹’字,譬如,下级的办事官员称为‘属曹’;官府的勤务人员称为‘侍曹’,由此可见,曹魏代汉,是为天意。可惜丞相自持才高权重,不肯顺从天意,年年征伐,岂不是以卵击石?如今反而引来北魏四十万兵马围攻汉中,万一汉中倾覆,成都可就岌岌可危了。”杜微双眉紧皱,说:“丞相一心伐魏,他也不想想,若真是有朝一日成都陷落,我们或许还能在魏庭继续为官,唯有他和陛下,却是难以保全。”周群点头道:“杜兄明白就好。曹魏大军压境,我料汉中这两年一定拙于应付,说不定危及成都,朝廷凶险未定。你我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以防不测。”
且说魏军离开长安时,正是初秋,天高云阔,田野里麦穗一片金黄。进入山地之后,树林越来越密集,道路越来越崎岖。顺着狭窄的山道,绕过几处悬崖峭壁,队伍慢慢地翻过一座山坡,还未等舒一口气,赫然发现前面一座高山巍然耸立,直冲云霄。山上 一条小路笔直而上,仿佛一条通往天上的天梯。士兵们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在北方平原上驰骋奔跑的骑兵,面对这连绵不绝的高山,难免心惊胆寒。
从下午到黄昏,又到天色漆黑,部队就这样不停地往上登攀。大司马曹真一直没有下达休息的命令,大家只能一步接一步地继续往上走。到达山顶时,已经过了午夜。曹真这才发话,命令大军驻扎下来,吃顿干粮,就地安歇。
夜晚的山顶上寒气袭人,头上出的汗很快凝成了霜。月色朦胧,隐隐约约照着山下的一条小溪,绕着山脚缓缓地流淌。士兵们就着水壶里的凉水,狼吞虎咽地咽下随身携带的干粮,七手八脚地开始搭帐篷。月光越来越暗,到最后就彻底隐身了。山林中渐渐地起了一层黑气,在秦川呆过的人都知道,山林中升起的这层黑气,俗称黑猪过河,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果然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时,士兵们惶恐地发现山里下起了瓢泼大雨。一阵秋雨一层凉,这天就更有了深秋的寒意。这雨一旦下开了,就停不下来。山路被水浸泡后,泥泞难行,一只脚踩进去,很费力才能拔出来。那马走在泥地里,四条腿哆哆嗦嗦地,比人还困难。骑兵只好下来牵住马往前行,不小心,一个趔趄,连人带马摔在稀泥浆里,挣扎好一会儿,六条腿才能都重新站稳,浑身上下裹了一层泥。
到了山脚,昨晚望见的那条安静的小溪变成了一条汹涌奔腾的激流,裹卷着枯木山石,挡在士兵们的面前。要跨过这条溪流必须万分小心。士兵们互相牵着手,胆战心惊地将脚探进激流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挪,溪水似乎随时有可能将人冲到下游的岩石上,淋漓的雨水不时模糊了视线。好不容易跨过这条溪水,仿佛已经历了九死一生。
将士身上的衣着装备,已经全湿透了,贴在身上冰凉浸骨。到了晚上好不容易钻进睡袋,那睡袋也吸了满满的水汽,冷冰冰的湿漉漉的,拥抱着同样冰冷的身体。疲惫至极的身体终于睡着了,又很快进入恶梦。在梦中,仿佛还在艰难地在激流中保持身体的平衡,头顶上下是白色的水汽蒸腾。
这雨,一直下了三十多天。
大雨中,山区的夜晚固然伸手不见五指,就是在白天,也是烟濛濛,雨濛濛,雨水和雾气交织在一起,圆睁双眼也看不清前面的路。时间显得有些错乱,早晨中午下午,都是一个灰色的空间。常常觉得饥肠辘辘,一看时辰,离开饭的时间还早着呢,只好自顾自叹口气。再后来,连叹气的力气都节省下来,只顾跟着前面的人,在这看不到头的灰色迷雾中往前走。身前是看不到头的士兵,身后,也是看不到头的士兵。偶而有一两次,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居然穿过灰色的雾气照进山林里,照在这一群又湿又冷,身心俱乏的人身上。虽然阳光未曾晒干贴在脸上的头发,未曾带来一点点热气,不过,这已经是很让人惊喜了,让这些一天又一天游走在灰色雨雾中的人们看到了一些些光亮,象一道神秘的魔咒,将那一颗颗忍耐到麻木的心又轻轻地唤醒过来。
可惜,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太阳很快又钻进云层里,云层越聚越多,越来越厚,到了晌午,雨水又不紧不慢地掉下来,将心中那一点点莫名的希望再次浇熄。
道路时断时续,最后,已经无法前行。大司马只好让大军原地驻扎,就地待命。全军上下,大家的思维似乎都只剩下几个问题,已经拖拖沓沓地走了三十多天,此处应该离汉中不算太远了吧?如果接下来走出了山谷,会不会有战车连弩在等候他们?自己和马已经被雨水泡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跑进那连弩箭的射程?在雨中在山中行军三十多天,那只连弩箭,难道就是路的尽头?
等了两天,终于听到大司马的命令,让所有的士兵,转身向后,从原路退出山谷。
原来,魏明帝接到了曹真大司马的军报,知道连日大雨,道路难行,还未到达敌人前线,士兵就有不少生病、伤亡。皇帝当即下诏班师回国。曹真看到这道诏书,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出兵前,耀武扬威,而如今一个敌人都没看见,全军已是垂头丧气、斗志全无。既然等到了陛下的诏书,我也就依旨而行,领兵转回也罢。
伐汉大军,就这样,在凄风惨雨中,沿着泥泞的山路,迤逦而行,悄悄地回到长安。曹真在路途中染上风寒,回到长安后呆在家中养病,不能入朝,之后曹真病体日益沉重,过了一年,抑郁而终。
而当曹真带领魏军在子午谷返身折回的时候,驻扎在子午谷南口的魏延将军很快得到消息。
原来,自魏延在养马场接到丞相军令之后,不敢迟延,立刻率兵赶回汉中听令。拜见丞相以后,魏延硬着头皮就马群染病死亡之事向丞相请罪。
丞相说:“马匹之事日后再说也罢。如今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只是颇为劳累,你可愿意?”魏延一口应承:“末将万死不辞。”丞相说:“曹真率十万大军由子午谷南下。你可带兵三千步兵,在子午谷南口开阔平缓之处扎营。士兵需多带干粮柴火、挡雨御寒之物。”魏延大吃一惊,半晌才问出一句话:“请问丞相,既然曹贼大军来袭,为何不多派将士前往?三千士兵,如何抵挡十万大军?”丞相说:“我若多派士兵,只是让他们白白受累而已。你可速速领兵前去,若有闪失,罪不在你。”魏延又问:“那为何不在谷中险峻狭窄之处埋伏?纵然如此,我三千人死战,也不能阻挡十万人。”丞相道:“你只管带兵前往就是,我随后更有其它安排。到那时你自然明白。”
丞相这句话,让魏延多少放下心来。他本还想求告丞相多添兵马,却难以开口,只好带三千步兵来到子午谷南端驻扎下来,并时时派人到谷中打探魏军的动静。随着雨季开始,他和士兵们天天被雨水围裹,苦不堪言。这样过了一个月,依然不见敌军踪影。然而望着那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山谷,魏延的心却渐渐平定下来。曹真如果能够从这谷中走出来,真算是一个奇迹。
阴雨,空谷。那一刻,魏延的心中仿佛一道电光火石闪过。两年前如果丞相允许他带兵穿过子午谷前去长安,也许没能走出去的,不是今日之曹真,而是当年的自己。
第二天,陈式将军带着丞相的手令来到,命令魏延及随从飞马赶往城固,与吴懿将军会合,带领一万骑兵精锐阻击郭淮。那郭淮、费曜所领十万魏军自从离开上邽到了陇南以后,一直按兵不动,等待配合曹真的行动。一旦接到曹真回撤的消息,郭淮肯定随即撤退。丞相命令魏延,乘敌人回撤之际,见机行事,强力破敌。为增军威,丞相还命人送去五百把特制匕首。
两天后,魏延将军带领骑兵疾行在陇南的山路上,斗志昂扬,腰边崭新的匕首隐约闪过耀眼的光芒。丞相终于允许他独立出兵,他一定要不负所望,大展雄风。
到达阳溪之时,远远看见魏军正在争先恐后渡河。魏延按耐住手下人马,直到魏军前部轻骑过河以后,他才振臂高呼:“子弟们,与我杀!”说着,率先一骑冲过去。魏军后部都是辎重粮草,正待过河,此时魏延挥舞大刀杀到,身后万马奔腾。魏军哪里抵挡得住?顿时四散溃逃。郭淮在对岸赶忙回师,却被吴懿派兵在河岸口守住射杀。一时间,河中魏兵倒下一大片,剩下的四处逃散。郭淮、费曜强渡不成,又忌惮汉军主力随后赶到,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剩下的人马往北仓惶逃走。
魏延在阵中杀得兴起,眼见郭淮等往北逃走,高声呼唤吴懿:“你且守住此处,待我追赶下去。”说罢,带领一队人“赤喇喇”打马冲过吴懿身边。吴懿赶忙唤住魏延,哪里唤得回来?
恰恰就在这时,远方一支骑兵飞驰而来。吴懿回头一望,见姜维将军领兵在前。姜维大叫:“丞相密令在此。魏延将军不可穷追。”魏延奔跑之中,一把勒住马缰。那马长嘶一声,高举双蹄,最后不得已才停下来,原地转了两圈才停下。
姜维赶过来,将丞相的一封简书递给魏延。在信中,丞相命他破敌之后,立刻赶往武都以西一处被羌人强占的汉牧马场内,将那里的羌马全部带回汉中。
看完简书,魏延大喜过望。羌马身材高大,极耐严寒,早已让魏延渴慕日久,可惜一直无法得到。如今,武都、阴平重归汉土,并籍此得以将马带到汉中,汉军将有实力和魏敌一决高低。想到这,魏延不禁热血沸腾,心中对丞相分外感激。追杀魏军残余的事,顿时被置之脑后。
魏延激动地想:明年北上伐魏,我一定要率领手下骑兵,在敌庭纵横驰骋、称雄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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