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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赵家不愧是广河县首富,家中花草摆设奢华自不必说,最为难得的是家中花园树立的太湖石是从江南运来的,所费人力物力不足为外人道也,当日太湖石运到的时候赵家还开了宴会,广宴宾客以供众人观赏。
八月初的天气热意开始消退,没有盛夏那种燥热,但是蝉依旧在枝头上欢快地鸣唱,不过这也没有影响赵三娘的好心情。中秋在即,过后就是九月重阳,重阳节后便是她的婚期。
赵三娘是家中嫡女,受尽宠爱,否则当日也不能定下谢二,如今和州府联姻的好事也是落在她头上。这让只比她小上一岁的赵四娘格外气愤,但也知道自己是庶出女,便是没有赵三娘这亲事也落不在自己头上,多想无益,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她不在意了,赵三娘却偏偏要来她面前显摆。赵四娘看到赵三娘在花园里,暗道一声晦气,转身就要走。
赵三娘则是思忖着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她娘虽然当日生气,但是过了这么久应该消了气,今日再提出出去的事,应该会同意,赵三娘在太湖石边思考着如何说服赵文氏,抬眼便看到了背对着她走的赵四娘,扬声叫住她:“四娘这是去哪里?”
赵四娘无声叹口气,停下来转过身,脸上挤出来笑容,这笑容在赵三娘眼中便是赵四娘嫉妒自己,只能强颜欢笑。赵四娘回道:“去给母亲请安。”
能被她叫母亲的自然只有赵三娘的亲娘,想到赵四娘庶出身份,她格外得意道:“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一起吧。”
赵四娘咬着牙应是。
一路上听赵三娘显摆自己的亲事,赵四娘只觉得自己耳朵边上一只苍蝇嗡嗡作响,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自然也不知道赵三娘说了什么,只低着头做柔顺状。
好容易到了正房,等赵三娘母女亲热过,赵四娘才拿出自己的针线给嫡母奉上,赵文氏扫一眼放下,漫不经心说一句:“辛苦了。”然后又与赵三娘说话,“你不好好在房中绣嫁妆,出来做什么?”
赵三娘依偎在母亲身边,道:“不是有绣娘们,难不成日后我还要亲手做针线不成。”赵文氏疼爱女儿如此,又自觉嫁妆丰厚,也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只说一句:“你这亲事来之不易,要上点心。”
赵三娘点头,“知道了。”又提出要出去逛逛。
赵文氏有几分犹豫,“你已经是定亲的人了,待到重阳节后就要出嫁,在家里呆着吧。若是想要东西,让人送到家里就是了,何必出去,天气又热。”
赵三娘不满意,“正是因为要嫁人了才要趁机多出去,否则到时候哪里还有机会呢?阿娘,你就依了我吧。”
赵文氏自然疼爱自己的幼女,想着定亲人家在州府,也不会知道,松了口风,“就这一次。”
赵三娘忙点头,靠过去撒娇道:“就知道阿娘对我最好了。”
“你去吧,出去要小心,如今你身份不同以往,别往人多的地方去。”赵家娘子叮嘱她几句,见到女儿不是很上心,又对一旁的赵四娘道:“你与你三姐一起去逛逛,看上什么尽管买回来。”
赵文氏难得大方一回,赵四娘虽然要看三姐的脸色,但小姑娘没有不喜欢金银首饰的,心下一喜忙道:“我一定跟好三姐姐。”
赵文氏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点头安排家人带着小娘子们去街上采买首饰。
赵家气派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姑娘出来了个两个,家人们却带了足足八个。马车径直到县城内最大的首饰铺子去,她们人多势众,在门口的时候便不怎么让人,把几个在门口走着的小娘子们挤到一旁。
能来这里的小娘子们自然也是受宠爱的,被挤到一旁也不是好相与的,看到赵家人带着酸意道:“往常也没这么气派,果然是攀上了州府?”
与她一起的人道:“可不是,就没有攀上之前定下的也是谢二郎啊,若不是谢二与林家那回事,应该也得不了这好亲事吧。”
先前那人撇嘴,“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早就看好了,只等着找机会要退亲呢,没看到这才过了多久,就有新的了?”说话人只是酸一酸,万没想到会一语中的,她们也只敢在背后嚼嚼舌根,看到赵家家人瞪过来的目光忙转身走了。
离这么近,这两人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赵三娘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虽说事实如此,可是一个未婚女娘,万不想被人如此说,张口正要说话,赵四娘牢记自己的任务,将她劝住了。
好在事情平息,两个人在一众奴仆的拥护下进了首饰铺子,首饰铺子有专门接待女眷的包厢,赵三娘一向自持身份不愿意在一楼大堂与人挤着,正要随着掌柜的上楼去,侧过头看到一个男人伴着阳光进入铺子。男人身材高大,神采飞扬,一身红衣,格外显眼。
赵三娘从没见过有男人穿红色的衣裳如斯漂亮,如此俊秀的男人不仅吸引了赵三娘一个人,赵四娘同样呆住了,与此同时周边响起细碎的讨论声。赵三娘仔细去听才知道这人是最近才到广河县,她心想难怪以前没有见过,后来的首饰挑选赵三娘颇有些心不在焉,朝铺子老板娘打听这人的来历。
老板娘笑道:“这位郎君是近日搬进来的,就住在后面那条街上,听说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妻子。”
赵三娘肉眼可见的蔫了,转而想到自己有婚约在身,这等人才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又看到赵四娘也是支着耳朵听着,越发生气,道:“走了!回家去!”首饰一件没买。
她不买,赵四娘自然也不敢要,脸上一白只能跟着一起回去了。
服侍了二人一回的老板娘也不气,将东西收拾好重新放起来,她每日迎来送往接待客人,见多了闺中少女,自然一眼就看透了赵三娘想什么,对自家姐妹都如此苛刻,日后嫁到州府才是她真正不好过的时候。
赵三娘不知道老板娘心中如何想的,她回到家里一心想知道那个俊秀的男人是谁,为什么来到广河县,她只是想打听一下,并没有别的心思,赵三娘让自己的奶兄赵三去打听,赵三还没有给她消息,赵三娘便在家中见到了这位红衣郎君。
赵家虽不是医药世家,但是家里还是藏着一些好东西,这位红衣郎君身边瘫痪在床的妻子发病需要一些珍贵的药材,去药铺子没买到,听到人说赵家有,便想过来买一份。他自称是江南崔家子,崔家闻名于世的是前朝的宰辅,便是如今也有不少子弟出仕,但崔家子最出名的还不是才华,是他们的样貌。
赵家主见到崔郎君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他这话可信,否则哪里有这样好看的小郎君,又观其气度与谈吐,皆与本地人不同,赵家主对于头一个能得到这位崔家子上门的家族颇为得意,听到崔郎君求药,赵家主摆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郎君不必客气。”
崔家子笑起来格外好看,见到他笑,房间内都似乎蓬荜生辉一般,崔郎君不愿意占赵家的便宜,还是拿出自己的盒子递给赵家主,“本来我自家带了药,或许是这一次走的远一些,药没能及时送到,好在赵家主愿意割爱,我却不能白白得了赵家主的好东西。”
盒子里装的正是银票,崔郎君用了双倍的价格买,等到崔郎君取了药走之后赵家主才打开盒子,见到里面整整齐齐的银票,对崔郎君的身份没了怀疑,能出这么多银票的人更让人放心,何况还是个情深意重的有钱郎君。崔郎君就这样打入了广河的高层,便是县衙也出入了多次。
赵三娘见到他还是在中秋节前,赵家主请他来赴宴,至于理由不过是随意想了一个,来彰显赵家人在广河的地位。
崔郎君明显被人灌了不少的酒水,迷迷糊糊走在花园里,正是刚才赵家主显摆过的太湖石旁,赵三娘带着小丫鬟装作出来透气的模样走过来,远远就看到崔郎君一个人站在湖边,赵三娘打发小丫鬟离开,一个人朝着崔郎君的方向过去。
“崔郎君。”
崔郎君转过身,眼神还有些醉酒后的迷离,看到是赵三娘微微欠身:“三娘子。”
赵三娘搅着帕子,粉红着一张脸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崔郎微微一笑:“赵家酒好,不小心多饮了几杯。”
对这样不动声色的恭维,赵三娘听到后越发高兴,江南崔家都觉得她们家的酒不错,让赵三娘的虚荣心更进一步,也愿意与崔郎君在此多说几句。想到他来赵家是为求药,便问道:“不知道上次崔郎君的药可用的还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能帮忙的尽管说,我阿翁一定会帮忙的。”
崔郎君眼神似乎有些清明,道谢道:“多谢赵娘子,若不是赵家及时赠药,内子怕是……”
赵三娘心中一紧,手中的帕子搅得越发快了,问道:“郎君娘子可还好?”
崔郎君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反倒是对赵三娘道:“我出来的也久了,该回去了,三娘子也早些回去吧。”崔郎君转身走了。
“好。”赵三娘答应一声,站在湖边痴痴看着崔郎君的背影,直到小丫鬟取了赵三娘随口打发的东西回来才惊醒了她。
“娘子,娘子?”
赵三娘喃喃道:“阿布,你说崔郎君的娘子多么幸运啊。”拥有这样一位才貌双全彬彬有礼情深意重的郎君。
阿布看着自家娘子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试探道:“阿布不知道崔郎君的娘子,但是娘子的夫君是州府大户,日后说不得也与崔郎君一般俊秀呢。”
赵三娘叹息一声,痴迷的神色渐渐消退,只留在湖边一声叹息,赵三娘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暗处一个人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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