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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梅瓶风波
你要问夏桃这辈子曾纠结着最长久的愿望是什么？
“睡觉睡到自然醒。”十五年的求学史这么希望，入了社会为了赚那刚刚可以胡口的人民币也这么希望。
可惜，就这点愿望似乎从来不能长久的实现。
上学那会不用说，上班那会更不用提，罢业在家天天“享受”老妈的叨念，来到老四这里就更别提了。
此刻，她暗隐着大大的狗屎脸和起床气给未来的雍正帝端着脸盆儿。
皇上洗脸你见过吗？——没有？
那你想见吗？——你我不知道，反正她是不想。
早上六七点起床就够折寿的了，现在可才三点多，三点多！！！
胤禛看一眼可以流出眼泪来的某人努力瞪大着她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痛苦地挣扎着，却觉得自个儿心里倍舒爽，难得一起床便心欢身轻。
“看来，跪上一天一夜对你是没什么用的，也是没什么效的，不如——”
夏桃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立时跪下成五体投地款。跪一天还能这么迅捷活动的，大概古今中外也找不到几人。跪着可以寻机穿巧，可那板子打在身上就不没多少自主权了，怎么着也得床挺弄个半月一月的，就算她底子好也不经这般三两个月来一回的大刑。所以，大爷，您就饶过她吧，她不就一小人物吗？
胤禛最见不得小人的小人做派，不觉就想发难。
“王爷，时候不早，这等奴婢早朝回来发作也不迟。”
苏培盛声低微弱几不可闻，明明听着并不能改变任何人心思的语调，却还是被胤禛听了进去。便再不去管夏桃，摆服而去。
苏培盛跟着出去前回头看了夏桃一眼，在嘴边比了个手势，却叫夏桃看了去，惊吓之下笑了。
看吧，世间还是好人多的。
夏桃如何偷得时间进食补觉我们不说，只道这日申时（15-17点）已过，胤禛同十三弟胤祥由东书院的“真言斋”往北而来，进了“香红雨”。
胤详看那满院绯红一时间有些痴迷，眉头却未有展开。半天才道：“四哥这里的西府海棠似与德母妃宫里的不是一个品种，开花如此之早，更娇艳、簇华些……定是寻来不易吧。”
胤禛不过一笑。
院子不小，除了海棠树竟无一棵杂枝。胤祥见四哥看得也有些痴迷，又看四下无人，轻道：“四哥——是长情之人那。”
胤禛回头看看胤祥，拍拍他肩头，抬步先进了清晖室：“十三弟怎么看噶礼此人？”
胤祥知道四哥不愿提及过往，便接话坐于厅内：“皇阿玛不是说噶礼此人‘当官勤敏能治事吗？怎得这几次却留中不发似是对其不太信任。”
胤禛一时到是没说话，盯着偏厅内一只装饰的瓶子愣神。
寻视一看，胤祥笑出声来：“四哥，你这里什么时候把盛酒的稀世梅瓶拿来插着西府海棠了？”
不错，这正是一对宋磁州白地黑花梅瓶。虽梅瓶不单只插梅，可这一对因瓶身分书“清沽美酒”“醉乡醉海”而实为酒器，然此刻却不真不错的插着两簇折枝的海棠花。在不懂行的外人眼里看，自是瓶花相得、美在一方，可稍懂古物之人，也知这实在是闹了个极大的笑话。
胤禛盯着看了不少时间，目光又寻视了一翻室内，果然，在内厅花栏门里找到了一抹身影。
“呵呵，不过却也折得不错。到是让这屋里也暖阳了起来。”
胤禛收回视线，道：“对这噶礼，十三弟还知道些什么？”
胤祥抖了抖肩：“听说在山西当巡府那会很能聚财，只别人送他的各节贺礼他就收了十余万两白银，愣是拉了几车全敬给了皇阿玛，一时间到是得了个治亏空能臣的名号。暗说，这等能敛财的官吏应得皇阿玛心欢才是。不过也难说，前年朝堂里那一场补空治亏的风波没少烧到各位大人，”他嘲讽一笑，“末了皇阿玛也不过是不了了之而已……”
“胤祥——”胤禛止住了十三弟即将上演的抱怨。虽说这里是雍王府禁地，可口风总是防不胜防的，何况十三弟如今已是不得皇阿玛欢喜，万不能再出一丁点忌讳才是。
对于四哥的劝诫胤祥不是不知，却只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闭上嘴以茶盖点着茶盏玩得悠闲。
胤禛看他如此，更是紧了眉头：“自古聪明人总有些忌讳。”
“四哥的意思是，这噶礼并不像看起来那般老实？”
“一日内连上五折……”胤禛越想越觉得此人不简单，“不管他老不老实，如果真能替大清省聚下官饷便是个能臣。”
胤祥听出四哥后半句话的意思：如果不能，且不真，这能臣就委实不恭了。低首思量半天，抬头时已恢复笑意：“管他呢，皇阿玛就是皇阿玛，宝刀还未老。看来，像我十三爷这种人也只配当个富贵闲人的空用了。”
胤禛只当未闻：“听福晋说，弟妹有喜了？”
四哥一向不爱过问家事，胤祥是深知：“正是呢，反正现在左右无事，就生些儿子女儿出来当是打发时间了。”
胤祥脸上的一派嘲讽看得胤禛一时心有绞痛。
胤祥说完，也觉得委实在四哥面前有些过了，却不好于子嗣方面慰劝四哥什么，便起身道：“正好要去看看四婶，问些我家福晋惦记着的家长里短，四哥就随我一道讨顿四婶门下的酒吃吧。”
兄弟二人说闹间出了院去。
夏桃由花栏门里走出来。
这就是那么多人哈的十三爷了？虽是模糊着没看到五观，可那削尖的下巴标准是个瓜子脸，还有那小身板，放老四身边就是一瘦弱难民哪里有小说里言道的潇洒？呵，当然，他不矮是了，怎么着也有一米七七以上吧。
夏桃的老爸一米七七，所以她看男人的高拔都以七七起跳，高于这海拔的叫男人，低于这等的算二等残疾。当然，她是希望找个高于这等的男人当老公的，只是——相了那么多次亲，因为她本身过余袖珍，给配的男人多数“照顾”她的“海平面”都低于正常海拔，她自己也只能勉强应下介绍人的标准在矮子里挑三捡四来个“正常”一、“有话”二、“感觉”三的相亲模式，所谓一二三分别是见面的次数，通常能过三次面的男性已经扒拉不出两个。
说回来这位报，这么个两句话便夹偏激、四行语暗讽相送的人物真的就是那清穿里无限阳光的十三爷？
夏桃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看看天色，脚下不停往院外走。
嗯，趁大爷还没回来赶快去把自己的晚饭吃下肚，不然等着他回来还不定怎么折磨自己。
她一个劲地往前冲，完全把刚刚躲在栏后打定老四一走便将那只“酒瓶”收回原处的决定抛去了外太空。
得，这种没记性没脑子的，给足了四爷空子，四爷不折磨她还折磨谁？
胤禛进了香红雨，却没有立时入室，就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正欣赏枝头的花蕊，遛眼便见那奴婢同院门外的侍卫指手画脚着，旦见她一手摆出四个指向天、一手指向院内。
那侍卫看了半天似乎懂了，往院内一伸头正见了王爷盯着他，吓得再不敢动，直直立在门外。
夏桃这会也发现了，踌躇了半天，还是乖乖进了院门，尽可能远地立在老四下手，做透明状，只当一切丑态都未有发生。
胤禛静静立在院中。很奇怪自己的反应，明明最见不得不识规矩的奴才，明明最见不得精怪的奴才，明明心下火气直冒，却无一丝想惩治这个刁奴的意愿。看她可怜吧啦的小媳妇状就令他莫明有想叹气的消火感。
怀着这种莫明的情绪，胤禛进了清晖室，想眼不见为净，却直直把还立在屋里当花瓶的宋瓷看在眼里，突然就着了火无法压抑。
“狗奴才，谁叫你把这东西拿出来的？！”
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还口出恶语，有些惧强的夏桃马上头埋胸间。
看她那奴才相胤禛更是火光四射：“谁叫你把这东西拿来当花瓶的？谁叫你私自做主的？嗯——？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胤禛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大，惊得夏桃猛眨眼睛。“爷问你话呢？听到没？哑巴了？！”
夏桃以手背把拉了一下半边脸。
大爷，我现在可不就是“哑巴”嘛。你这么大声明显是欺负“残障人士”嘛。恶人。
胤禛也察觉出自己失语了，可胸中那团火却绞灼着怎么也降不下去，“哐”一声便把近在手边几子上的宋代白地黑花梅瓶扫落了一只，胸口随着那破裂开的声音得到了一个出口剧烈地起伏着。
苏培盛立在边上，奇怪地看了四爷一眼，便重收了目光当壁草。
那梅瓶是胤禛十分喜爱之物，正是今年为皇上庆寿四处收集时觅得的一对，只是皇阿玛尤爱青花，自然送给皇上的便成了一组七只元代青花瓷碗，而这一对梅瓶则被胤禛爱藏了起来。
然此刻，他的情绪失控根本来不及哀悼他的宝贝，待到稍稍缓过劲来察觉自个儿“过了”不觉有些怨恨自个儿的失常。要知道，为了平灭皇阿玛早年“喜怒无常”这四字，这些年他没少“修身养性”。可人性格中的魔鬼哪里是想丢弃便丢弃的？可今日他是怎么了？
抬头去看已吓得不清的夏桃，不觉忘了烦忧。像个矮冬瓜般拧巴着的脸，眼顶小，眉十浓，颊上的毛孔与水润浓白的女子相比明显张巴着，就那张福泰的小嘴还有些看头。至于嘴下正中那颗痣，怎么都不像是正常女子该长的。见她长成如此“惨烈”，胤禛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些。可再瞥见她那双滴溜溜不老实的眼珠子气又上了来。如此反复三二，突然心情就自觉平定了下来。看来，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
自叹了口气，胤禛盯着地上那一堆瓷片半晌，却暗下了一个决定。
“你会写字？”
听着他平静的声音，没反应过来的夏桃自然抬头瞥了他一眼，很是为他莫明其妙的一句问话惊慌。
不是该把她拉出去打板子吗？
胤禛又岂会不明白她一清二白的疑惑？没来由看她那直白的脸色心里便很是愉快。
“本王问你呢？”
夏桃赶忙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胤禛起了座，一身常服微湿着很不舒服。
“以后在香红雨里你便近身侍侯本王吧。”
夏桃睁大了瞳孔惊得抖了一抖身。
天那，那她的屁股还保得住吗？
“不过——”胤禛很享受她的表情，“本王身边没有不成气的奴才。若是你犯了错——”见她苦哈哈撇了撇嘴已预见了自己的惨兮，内心更是快慰，“板子就不用了，”婢子的眉毛立时便挑了起来，“毕竟还要侍侯本王，也不好打残了。但是——有错必罚，定是要严厉惩治的。”果然，小妞的五观马上纠作一团。他看得高兴，好久不曾心里笑得溢满出来道：“你用哪只手写字？”
夏桃一听，忙用左手护住右手。
小学数学老师的戒尺是专找某位学生做木匠的家长特制的。这位爷不会也来这一套体罚吧？
胤禛一直盯着她，点了点头，悠闲道：“那就打手心吧。苏培盛——”
“奴才在。”几乎叫人忘了此人存在的小人物总在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去寻个有份量又方便的戒尺来随身带着。”胤禛边说边往后室移去，“本王以为，以后像是会随时需要。”
不知怎的，夏桃得瑟了一下，就能把老四最后那个“像”字硬听出恶趣和绵延来。她招谁惹谁了？就想当个透明人混个舒服的日子坐等回家的时机。可现在到好了，愣是恶俗的混到老四身边当个婢子？不会吧，她总不可能也像那些穿女一样勾搭上这位爷？
立马她猛摇了摇头。自己什么得形自己知道，只看这些日子来老四的性子，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混日子的俗人？定了定心神，暗点了点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想罢便轻拍着嘴打了个哈欠，抬头间，便见那主仆二人都立在不远回首盯着她，当即直了身背。
胤禛看了苏培盛一眼：“记下了，一次十下，打左手心。”
“喳。”
再回看夏桃：“愣在那里做甚？还不跟上来侍侯。”
夏桃见他起步走了，以手快速抹了额头的虚汗，再不敢停顿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我要是被这位爷嫌弃了，能不能回小年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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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张十三爷二十岁时的画相
再是宋白地黑花梅瓶
最后是送康熙的元青花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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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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