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男友

　　全息市。

　　沈舟尘坐在车后排，再看全息市被雪装点过的街道，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车子停在路博士的家门口，他嘱咐徐驰在这等他，开门下车。

　　再见路博士，他似乎苍老了许多。沈舟尘也没表示关心，直接坐在沙发上和他说关于青川的事。

　　路博士推了推眼镜，面色严肃的说：“全息这边的确下达了消息给我们。异次元和全息市的链接口有很多，其中一个出了问题，目前已经影响到不少人。一旦连接口关闭，我们也只能将异次元做成一个操作系统，由全息市负责继续下去。”

　　他顿了顿，在沈舟尘微皱起的眉头下继续，“全息市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美好。其实我和我太太……已经失联很久了。现在和我互动的，都是智能生成程序。”

　　说到这，沈舟尘注意到，路博士身旁的小桌上，摆着一个透明玻璃杯，里面还剩半杯水。他不再喝花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自己被骗了。

　　但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或许真的像黎若星说的，他们不过是一串数据罢了。

　　沈舟尘沉吟半晌，缓缓道：“实验也不会真的进行下去。”

　　路博士叹口气，深深点头。

　　“舟尘，你要理解我，走到这个位置上，我要对全息市负责。但我们对外，会说还在研究。这事要保密。包括你去过的事，都是机密。但是，我可以想办法偷偷送你走，如果你想的话。”

　　一丝希望燃起小小的火焰，它在沈舟尘的眼底闪烁，发出暖暖的光源。

　　“舟尘，我不会再去了。她已经有了新的人生和选择。但是你，我希望你去了之后能帮我带句话，我希望她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建立在自己幸福之上，不要再为别人想，自私一点。”

　　路博士有点激动，他眼眶微红，目光紧盯着沈舟尘。

　　“好，我会的。”沈舟尘郑重点头，

　　从路博士家出来，徐驰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他刚刚打完一圈电子麻将，见沈舟尘面色不太好，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车门一开一关，沈舟尘携着冷气坐进后排，垂眼道：“去我爸妈那。”

　　再次回家，沈舟尘的心情极为复杂。

　　一边是人生挚爱，一边是养育自己长大的父母，哪边都不好割舍。

　　难得家里的餐桌上静的出奇。一向主动找他们俩聊天的母亲都低头吃饭，见他回来了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回来了”，仿佛他只是去出差而已。

　　一顿晚饭吃完，保姆阿姨收拾着桌面，沈舟尘的父亲这才严肃的盯着儿子，说：“你这次有点不顾大局。外界传你失踪，温斯顿的股价暴跌。还是我让人散播消息说你是去国外秘密谈一个项目才挽回局面。舟尘，你走之前起码要有所交代。”

　　沈舟尘望着父亲，先是点头承认父亲说的对，但事出突然，他也没想到会突然间就跑到了青川市。

　　他抿了抿唇，见父亲说完了，才缓缓开口。

　　“爸、妈，对不起。但你们应该听徐驰说过怎么回事。包括这次回来，都是突然之间。但这次，我会正式辞去温斯顿的职务。”

　　“儿子，你还要走？”沈妈妈瞪大了眼睛，一手紧紧的握着沈爸爸的手，焦急的有些坐不住。
　　“是。”
　　“我们都听路博士说了，危险性很大，我们俩你倒是不用担心，但是，儿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她值得吗？”沈妈妈心疼的看着自己有些消瘦的儿子，只恨为什么黎若星不是全息市的人。

　　“任何事都有风险。妈，我已经和她求婚了，我必须回去。”沈舟尘说到这时，眼底的柔情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这让沈妈妈想起当年沈爸爸向她求婚时的场景。这父子俩，还真是把这份深情传了下来。

　　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她回望着自己的先生，在他肯定的目光下，缓缓开口。

　　“儿子，我和你爸爸商量过，如果可以，我们一家子都去。”

　　沈舟尘听见母亲的话，低头笑了笑，又抬头认真说：“妈，这不是移民，那边的确和这边很多东西相通，但那边你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沈妈妈撇撇嘴，不悦道：“那你走了这边还没我儿子了，再说儿媳妇在那边，亲家也在，就我这人缘，走哪不能迅速认识一帮小姐妹。全息的这帮人，我也不是每个月都见，这个岁数了，不是忙着给孩子们张罗结婚，就是带孙子外孙。”
　　“但是温斯顿……”
　　“舟尘。”沈爸爸开口打断他，他一手搂着沈妈妈的肩膀，坚定道：“我们会把温斯顿的所有股份转让给你叔叔。到了那边，我还可以看你亲手创立第二个温斯顿。”

　　没想到父母已经商议好了，他也不想爸妈自己在这边没有照应，权衡之下，他还是说：“我要先问过路博士。”

　　**
　　青川。

　　黎若星收到音乐组发来的回邮时，心情并没什么波澜。哪怕银行卡里又多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她也只是淡淡的确认完，给那边回了通电话。

　　“……嗯，已经收到了，谢谢。我也很开心能和你们合作，好，以后有机会再合作，我很期待下次。”

　　挂断电话，她靠坐在书房的转椅上，望着电脑屏幕发呆。一旁的手机还在录着沈舟尘的约会内容。

　　时间已经过去一周，黎若星的情绪比想象中要平稳。临近过年了，她去超市采购了不少年货，给家里装点的多少有点过年的气息了。

　　即使他不在，她在玻璃上贴窗花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回头，问：“沈舟尘，好看吗？”

　　身后，沈舟尘的等身立牌围着他们的同款情侣围巾，看着她笑意盈盈。

　　过年的前一天，黎若星去了繁星咖啡馆。

　　许久没来，一推门闻到满屋咖啡香，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沈舟尘来过，梦醒了，她又要面对现实。

　　屋内，刚给客人端上一份小蛋糕的王盼盼见她来了，兴奋地快步迎过去，又向门口看了一眼，问：“姐，你可算来了，我姐夫呢？”

　　黎若星一愣，低头摘着皮手套，又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低声不自然道：“他啊，回老家了。”

　　王盼盼一听，撇撇嘴，双手抱在胸前问：“怎么不带你回去啊？他不是不想让你见他家里人吧？”

　　黎若星快步走到吧台桌后，将手套和围巾随意扔在桌面上，脱下大衣挂上衣架，又回过身去拿店里的围裙穿在身上，说：“我去干嘛，见家长也不是这个时候见的。专挑过年去，不好。”

　　“也对，好像专门过去讨红包似的。”王盼盼下意识附和，见她穿戴上咖啡围裙落座，忙追问道：“姐，你今年结婚吗？”

　　黎若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摇摇头。

　　“你干嘛，查户口吗，来了就追着问这问那。”她抬起头，轻皱眉头盯着王盼盼。

　　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王盼盼忙挠挠头，说：“我这不是琢磨存点钱给你包红包么。”

　　“得了，我就是结婚，你人来就行了。”目光无意间扫过每张桌，发现花瓶里统一放着一支红玫瑰，她又问：“哪来的花？”

　　王盼盼回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哦，还不是你那些追求者，就之前总给你买花那个车行小老板，这段时间又来，听说你不在，就把花放这了。我捉摸咱们这总插假花不好看，免费的真花用呗。”

　　说完，他又往前探了探头，低声说：“他抠死了，来了连杯咖啡都不买，还想套我话你怎么不来，开玩笑我能告诉他嘛。”

　　黎若星摊开桌上的记事本，查了查存货数量，听着王盼盼的絮絮叨叨，也只是点头应着。

　　“盼盼，告诉他们明天开始放假，十五以后再开门。过年都好好歇歇。”
　　“得嘞，姐，我今年不回家，我能给你看店吗？”

　　黎若星合上本子，抬眼看着王盼盼，她也不拆穿他，只点头说：“好，二楼的床有点灰，你自己打理打理。”

　　“姐，你是我亲姐，大恩不言谢，我干活去了！”王盼盼得了便宜，去仓库理货的步子都轻了些许。

　　他刚走，吧台桌上的手机嗡鸣震动，黎若星低下头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

　　“是沈太太吗？我们是专线速递，有个快件需要您亲自检查签收。”

　　“嗯，麻烦您送到商业街的繁星咖啡馆好吗，我在这上班……嗯，谢谢，辛苦您了。”

　　挂断电话，她坐在高脚椅上，看着桌面上那本没看完的《小王子》，却怎么都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

　　她拉开抽屉，拿出备用机进入游戏，将手机放在支架上，看着沈舟尘，静静的等专线员上门。

　　半小时后，黎若星的吧台桌上，多了一对铂金对戒。

　　素圈戒指，外面看平平无奇，内圈却刻着一颗星星，和一个帆船。

　　她拿起刻着帆船的女戒，将它戴上自己的无名指，唇角轻轻勾起。

　　身侧，从仓库里走出来的王盼盼惊讶道：“姐，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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