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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与恶魔
叶夕雾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小孩有些不一样，比如她身后的那对黑色翅膀，又或是她自三岁时就开始陆陆续续涌入她脑海中的传承记忆。
而且不得不提的是，那些传承记忆中几乎每一片段就是教她如何通过吸取人类的负面情感而成长的手段。
但她希望自己是个人类，因为生养她的父母无疑是一对极好的人类。
他们知道她的不同，但总用着慈爱的眼神看着她。她的童年几乎和任何人的都相同。
工作日的学习，以及周六日的博物馆、科技馆、海洋馆……她甚至还跟随父母出国旅游，在一片海域上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试飞。
虽然飞翔的感觉不错，但是看着站在陆地上的父母，她又觉得飞翔并不是一个必要的能力。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切会更好。
在她八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告诉了她她的来历，或许是她过于成熟的眼神，又或是那时的她毫无察觉的危机，总之，她知道了她原来是一个恶魔。
恶魔，她知道。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的大反派，总之是个坏蛋。
于是她问：“为什么你们要收养我这样的大坏蛋呢？”
她的父母噗嗤一声笑出来，反问她：“你做过什么坏事吗？”
叶夕雾红了红脸蛋：“前段时间我偷吃了冰箱里的布丁。”那真的很好吃，她确实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欲望。
她的父母笑得更大声了：“宝贝，这叫馋嘴，不叫坏蛋。”于是他们一起看了很多超级英雄的电影，真正去了解坏蛋的含义。
原来坏蛋都是要毁灭世界的。可是在她的传承记忆中恶魔并没有力量毁灭世界，他们只是让世界变得更糟糕了。
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
她的父母肯定了她的想法： “对，每一个种族都是自己的生存方式，恶魔生而含有恶念，这并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们知道，你一直很好地在控制自己的本能。我们的夕雾小宝贝，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你们我们最爱的小恶魔。”
叶夕雾作为恶魔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跨越一切的温暖。那种感觉让她感觉到熟悉，好像曾经就有人那么珍视着她一样。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像清晨前的雾，一遇到光就会渐渐消逝。
她拥有他们的时候懵懵懂懂，失去的时候猝不及防。一切都好像是电影中的命定轨迹。
父母为她安排好了隐藏手段，然后告诉她：“夕雾，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恶魔，你被人类抚养长大，所以即使我们离开了，也千万千万不要怨恨人类。我们每个人都在完成自己的使命。”
然后他们流着泪摸着她的脸：“如果他们伤害你，你就尽一切办法逃离……不，你也可以去反抗、去斗争。夕雾，保护好自己，这是我们唯一的愿望。爸爸妈妈会在另一个地方守护你。”
在巨大的烟雾和火光中，她展开了自己的翅膀。在夜色的遮掩下，她飞向了不可知的黑暗。
她的父母一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许多的身份还有干扰装置，能够保证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被研究室的人找到。
她被安排去了国外。
她度过了一段不知白天黑夜的时光，在异国的村庄中，她闻着花香，听着鸟鸣，却感觉不到任何快乐。
她最终还是打算回国。她并不害怕研究所的追捕，只是不愿意辜负父母的期望。
可是在她漫长的生命中，她只希望可以回到最初的地方，即使她最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了，然而只要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即使是语言，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叶夕雾回了国，在一个小城市做着一份简单又清闲的工作，她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成不变地过下去，没想到家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2
伽罗醒来的时候，他正处于一个激烈战场的正中间。
他看见一位五翼天使正对着一个混沌兽狂轰乱炸。战斗应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双方身上都带着许多伤痕，然而这只混沌兽实在难缠，那位天使使尽了浑身解术也堪堪与之打得不相上下。
“上帝保佑，自安拉降下旨意消灭这群混沌兽，我辈便从无一日停歇，既然创造光明是我们的使命，我愿意遵循我的道路……感谢主，你用你喜乐的灵，再次充满了我们的心……”他在胸口画下十字，然后目光决然地望向眼前这只面目丑陋的凶兽。
他嘴中念念有词，打算燃烧自己的生命来制服混沌兽。只见他眼中悲悯，以爱着苍生的口吻朝伽罗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声音神圣而圣洁：“以我们的死来拯救将被这混沌兽吞噬的千万人吧。”
还不等伽罗回应，以他为圆心，五翼天使独有的浑厚而庞大的圣力爆炸开来，在方圆十里都掀起了一阵风暴。
自毁式的方法虽然并不聪明，但效果明显。伴随着混沌兽尖利痛苦的嘶鸣，所有被气浪包围的生物全部消逝殆尽……
除了被埋在灰里，正冷着脸拍打自己身上灰尘的伽罗。
伽罗吐出了一嘴的沙子，懒洋洋地站起身，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声音着带着明显的不满：“蠢货，混沌兽的肉那么好吃……”他咽了一口口水，刚醒的茫然被方才的爆炸炸得所剩无几。
“咕噜”，摸着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肚子，总之先去找点肉吃吃吧……
伽罗不眠不休地吃了几天，身上的肉香早就是周边的混沌兽逃散殆尽。任谁闻到了自己的肉的香味，都不会傻乎乎地去挑衅的。
在混沌兽并不聪明的脑袋里虽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必须远离这个男人的答案，但是从灵魂深处传达过来的窒息感就使很多混沌兽在靠近伽罗的一瞬间就吓得逃远了。
“那么，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吃饱了的伽罗终于有空回想起自己的曾经。但是除了知道自己是一个天使之外，他似乎遗忘了很大一部分的记忆。
然而不等他活动开，他的手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半月形法阵，法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满圆。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危险的法阵。
但是很快满圆的法阵中如下雨一般雷电滚滚，声势似乎比五翼天使的自爆还要可怕，在这样密闭的环境中，伽罗根本避无可避。
三分钟后，法阵打开，看着手腕上熟悉的气息，他觉得昏迷前的自己可能脑子有大病，否则一个正常人谁会给自己下这么强的禁制。
然而这法阵并非无中生有的自、残产物，它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催促中阵者寻找拥有半月形印记的另一人，否则三天一小雷，五天一大雷，虽然震不死他，也够他头疼。
果然伽罗还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因为刚醒的他无所如何都不会去完成这个麻烦的寻人任务。
那么沉睡前的他自己迫切地想要第一时间找到的人，到底是谁呢？
3
伽罗找到叶夕雾是在一个月后。
跑遍了天界和魔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居然是一个在人间生活的、他甚至都不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的一个魔气微乎其微的恶魔。
那是一个黄昏，淡金色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窗帘洒落在不足20平米的房间内，落日余晖让整个世界都渐渐开始沉寂下来。
叶夕雾正在电脑前加班，身边放着一个没吃几口的外卖。
伽罗出现的时候，她甚至毫无察觉。
脆弱的、玻璃一样的恶魔。找到她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在伽罗的猜想中，他或许是要找一个战斗力爆表的某某某然后进行一场世纪大战来报一场他不记得的仇怨，毕竟以他这么小心眼的性子，这事完全有可能发生。
但是，这样的一个弱鸡，他根本没办法想象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
看着她眼神无光地盯着电脑屏幕，他甚至觉得是她一旁的外卖更惹人注目。
“喂，你认识我？”
见她根本没有发现他的才能，他解除法术，一屁股坐在一旁深灰色的床上，捏起她床上一个似乎有些破旧的玩偶，百无聊赖地转着。
一无所知的叶夕雾闻言停住了自己的指尖，一股可怕的压迫感从她身后袭来，让她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那股熟悉又令人排斥的气息充斥着她的房间，她想，她的身后又来了一只路过的、多管闲事的天使。
这些年她确实也遇到过一些这样的情况，路过的天使闻到了她的气息，然后跟她进行了一些不太友好的打招呼行为。
而往往，他们很快就会失去耐心，因为她是在弱得没有一丝挑战性，也不会威胁到人类。他们只是像观赏动物园里珍稀的动物一样，来游览一番便会一走了之。
但叶夕雾知道，身后的这只天使是她遇到过的气息最强悍的天使，光是和他同处一室，她就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很近。
“我并不认识你，尊敬的天使大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但也带着一股野草般的韧性。明明那么柔软，却无一丝害怕。
而这话音刚落，伽罗还沉浸在烦躁中时，手腕上的半月形标记又产生了变化。
以声音为媒介，两人的手腕中间瞬间以一条红线相连，伽罗眯起双眼，想要阻止红线最终牵连，但最终还是慢了一步，生平第一次被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极其不适。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迈向叶夕雾，古老的契约仪式似乎都被他熊熊的怒火吓得颤了三颤。
伽罗掐着叶夕雾的脖子，他很想质问眼前的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但是熟悉的气息又令他闭上了嘴，因为无论是从契约仪式的难度和这恰到好处的设计，都不会出自这样一个弱小的恶魔。
他清楚地知道——制定了这样契约的人是昏睡前的他。
他居然想要和眼前的弱鸡恶魔共享生命！
“你到底是谁！”他压抑的怒火爆发，手指紧紧地扣在叶夕雾的脖子上。
然而叶夕雾却平静地抓着他的手腕：“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两人在风暴的中心，如同世界的两级。
然而这可怕的契约在锁定生死之后并没有结束，而是以摧古拉朽之势将伽罗锁在层层束缚之中。
在叶夕雾看来，伽罗的全身被金色的光环所围绕，一层一层似套环一般，箍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伽罗怒极反笑，他很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指尖一滴血从他指尖溢出，古老的契约书伴随着沉郁的气息降临。
伽罗死死地盯着契约书的内容，这下什么心情都没了。
这是一份主从契约，在他滴血的一刹那，他就将永远地被眼前的恶魔所奴役。
然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沉睡前的他身上遭遇了什么脑子进水的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契约仪式的时间并不长，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因为伽罗无法再做出任何伤害叶夕雾的举动。
叶夕雾看着眼前银发金眸的天使，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感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
这很奇怪，非常奇怪。
从来没有哪只天使愿意为恶魔所奴役，并且——叶夕雾看着他纯白的圣洁的翅膀，这并不是堕天使的标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眼前的僵局，在眨眼之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只六翼天使路过了她家，在与她共享生命的同时，签订了主仆契约。这事的玄幻程度连再离谱的电影都拍不出来。
到底是伽罗打破了这阵尴尬，他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神中充满戏谑：“所以说你不认识我？”
叶夕雾：“我应该认识你吗？”
伽罗垂头哼笑了一声，然后冲她抬抬下巴：“把你的手给我。”
叶夕雾有些犹豫，但想到方才的契约又放下心来。
她的指尖落入他的掌心。
夜幕即将来临，黄昏总是一瞬即逝。在碰到她冰凉指尖的那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席卷了伽罗，那股情绪过于复杂，甚至让他连手都颤抖了一下，似乎那双苍白稚嫩的手重逾千斤。
他并不喜欢这样失控的感觉。
于是他很快搜索了一番叶夕雾的记忆，然后告诉她：“你的灵魂真脆弱。”薄得跟张纸一样，仿佛前不久才粘贴起来的模样。
而这样的灵魂上，全是他的气息。
叶夕雾觉得伽罗恼羞成怒，是在没事找事。但契约跟她可没半点关系。她抽回手，冷漠地回道：“天使大人如果没什么事，这里就不欢迎你了。”
“我叫伽罗。”
伽罗环视了一圈周围，随心所欲地发表自己的想法：“你这屋子只有一个房间，不挤吗？”
叶夕雾回到电脑桌前继续工作：“天使大人，这与你无关。”
伽罗望着叶夕雾的后脑勺，可有可无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眼前人除了弱真的没有任何特点。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把这样的一只恶魔复活呢？
4
阳光明媚的一天。夏日的蝉声总是和太阳一起出来营业，吵得人心烦意乱。
虽然恶魔不会被这些小事所扰，但是叶夕雾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所以说为什么这只六翼天使还留在她的家里，甚至躺在她的身边，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研究的眼神诚挚地盯着她瞧。
“天使大人。”
叶夕雾实在不想说出“你好”或者“早安”这样礼貌性的问候语。
她无奈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听出她话语中的嫌弃以及提醒。
“哦，醒了？”伽罗笑眯眯地撑着脑袋。
单看这幅画面或许人类最优秀的画师都无法描绘出眼前这人万分之一的圣洁。
那种超越物种之上的美丽让他看起来像是虚幻的泡沫一样，仿佛错眼的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但叶夕雾并不是一只颜控恶魔。
她起床，无视伽罗的存在把被子叠成一块齐整的豆腐块，抚平了，妥帖地放在床尾。
她按照自己的上班习惯进行洗漱，然而二十分钟后，让她再次走进教室想要换衣服时，伽罗依旧躺在原先的位置上，甚至叠好的被子又变得凌乱而放肆。
她捏了捏拳头，心想要不是他们的差距实在太远，她实在很想把这个不速之客打包扔到垃圾桶。
“我想，以我们两个种族之间的不和关系，我们似乎不适合身处在同一个空间。”
伽罗耸肩，慵懒地直起身子，银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流泻在肩头。
“可我们已经签了生死契和主从契约。”他补充道，“我想，这世界上应该很难再找到像我们这样……亲密的关系。”
他的声音有些沉，但听着却略显轻挑，这可能和他本人的难以形容的气质有关。
叶夕雾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天使。没有高高在上的娇矜，也没有目中无人的高傲。看起来倒像是端着一张高冷脸的无赖。
叶夕雾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你说的对。想必天使大人也相当不愿意和我这样的恶魔扯上关系，虽然我们签订了主从契约，但我并不会因此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倒不如说，我更希望我们能够无视这份契约，回到彼此原先的轨迹上。”
这番话叶夕雾自觉已经说得十分委婉却也明白了。
他们种族敌对而且并不相识，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伽罗走到她面前，十分自如地打开她的衣柜看了看：“你打算出门？去干嘛？”
“……”叶夕雾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
她礼貌地抓住伽罗的手腕，将他的注意力转向自己这边。
哟，这么胆大。伽罗挑了挑眉，颇有兴趣地看着她。
叶夕雾忽视了浑身奇怪的如同被电击一样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触摸天使，有这样的触感或许并不奇怪。
“天使大人，这里并不好玩。”
“你可以叫我伽罗。”
见叶夕雾神情凝重，伽罗无意识地摸上她的额头，轻碰她的眉间，然后在触碰到的第一时间，他察觉到了自己这异样的举动，一下子收回了手，收敛起了自己的调侃。
他淡淡地说道：“你很容易死。尤其是在这样的白天随意出去乱晃。对于你这样始终处于饥饿状态的恶魔，一个普通的人都可以杀、死你。”
叶夕雾见他终于认真了一些，她松了口气：“人类社会并不会像那样互相残杀。”
“那你万一遇到驱魔人呢？”
驱魔人是指借用天使力量在必要时刻净化魔气的人。虽然正常来讲，那样的净化之力克制恶魔，并且一定程度造成伤害，但并不会致死。
当然，叶夕雾是例外。她实在太弱了。
尤其是白天的叶夕雾，她甚至比一般人类都要虚弱。
叶夕雾回道：“我的身上只有微乎其微的魔力，他们一般都会忽视我。”
没有威胁的恶魔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伽罗皱眉，内心并不愿意听到这样轻易的、只靠着过往经验得出来的结论。
他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心情随着这只恶魔的表情和言语而变化，像中了邪一样。
或许是他身上这两份古老的契约搞得怪，他有空得回天界查查看，是否有解除契约的方法。
不过，这并不急。
他想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想留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把自己任性的想法告诉叶夕雾，并提醒她：“你与其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不如多去学些保命的方法。”
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告诉叶夕雾，这只天使短时间内是绝不会离开她身边的，并且，她的武力值太低，根本对他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但是叶夕雾怎么都想不到，伽罗闲到要陪着她一起去上班。
对此伽罗表示他只是沉睡的时间太长，想看看这个人间变成什么样了而已。
早上的地铁以后拥挤得可怕，恨不得将人挤成一张张薄纸再碾碾平。
而人类的反面气息也在此刻尤为浓烈。对拥挤的烦躁、愤怒，对即将上班的抗拒、反感等诸如此类的情绪也拥挤着在这辆狭小的列车上。
伽罗淡定地漂浮在列车上方，挥挥手驱散这些气息的同时，不怀好意地提醒叶夕雾：“虽然这些气息对于你魔力的补充聊胜于无，但是多吸吸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叶夕雾充耳不闻。
她试图忽视这样的碎碎念，甚至认为从另一个层面上看，伽罗比她更适合充当恶魔的角色。
见叶夕雾许久也没有反应，伽罗切了一声，将空气中的气息净化了干净。
方才的气息虽然收效不大，但是对于“饥饿”的叶夕雾来说也无异于是一顿美餐。恶魔向来是一个不会控制自己欲望的种族，然而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叶夕雾居然能够做到控制自己，不吸入一分一毫，也算是这世上的独一份。
如果没有凑巧和他签订了契约，就她目前的身体情况，不出十年就会死亡，她也将成为这世界上最早死的恶魔，没有之一。
“叶夕雾，你真是特别。”
带着嘲讽的语气慢悠悠地飘散到叶夕雾的耳边，叶夕雾微微抬眸，便见到伽罗漫无目的地在车厢中游荡，碰碰这个人的秃顶，看看那个人打游戏，恣意地像个只会恶作剧的小孩。
列车很快到站。
叶夕雾的公司并不大，在这个三四线的城市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里。
在进入公司前，叶夕雾站定，再次试图和伽罗打商量：“天使先生，我认为你并不适合和我一起去上班，那很无聊。”
伽罗：“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叶夕雾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对着一团空气说话会显得很奇怪。”
“你本来就很奇怪不是吗？”
“……”叶夕雾闭嘴，放弃挣扎。
她的公司在大楼的23层，中等偏上的楼层，也能将这个城市一览无余，要说风景也算是不错。但是一上班就遭到上司劈头盖脸的责骂也会很快使这样的背景成为索然无味的背景板。
“叶夕雾，我不是在跟你说了，文件需要反复确认无误后才能上交，你看看你，一份文件中出现了多少错别字，甚至连里面最基本的一些数据都是错的！你来公司几年了？还要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叶夕雾垂着头，身后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生，那是刚进入公司不久的小美。
叶夕雾拿着满是红笔印的文件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还没等她开口，小美就委屈着一张脸，对着她解释道：“叶姐，昨天是我和我男朋友的一百天纪念日……”
于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夕雾点点头：“虽然是纪念日，但是你也可以先完成任务，这并不冲突。”
小美哽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个小上司似乎有些不通人情。于是笑眯眯地拉住了她的胳膊：“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好，你先拿着去改吧。”
看着半空中的文件，小美内心十分拒绝。她本来就不喜欢做这样的小事，难道还要耐着性子一一检查这份十几页的文件吗？她是新来的，业务本就不熟练，如果是叶夕雾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吧……
“我动作太慢了，经历不是说中午就要交吗？”她委婉地说。
“没事，我可以帮你去说。”说完，叶夕雾把文件交到她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对着自己电脑干活去了。
小美盯着她的背影，气得牙都快要碎了。
她是真不知道她是副总的侄女吗？
小美愤愤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伽罗煞有其事地观看完了这一幕，悠悠然坐在叶夕雾旁边，诱哄道：“生气的话，不如把那个女的吸干，即使是你，应该也很容易吧。”
“为什么我要这样做？”
“她欺负你了不是吗？”伽罗在椅子上绕圈圈，“而被欺负了打回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她并没有欺负我。”叶夕雾的手指没有停过，“在人类社会，这样的行为是不合理的。如果能用语言来解决的问题，并没有必要靠武力。而我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可你并不是人类。”
叶夕雾冷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我决定作为人类活下去。”
伽罗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连调侃的话都消失在了嘴角。他莫名觉得有些生气，于是留下一句“随便你”，便彻底消失在这家公司。
叶夕雾松了一口气，这只天使实在是太麻烦了。
5
叶夕雾的生活实在是太平淡了，她并没有什么娱乐生活，下班回到家后，她只是随意地打开电视机让声响充斥在这个屋子里。
虽然打算作为人类活下去，但是无论是人类的食物还是娱乐活动都无法使她感到快乐──因为负面情绪才是恶魔的养料。
可她不能这么做，负面情绪的吸入会影响她的形成和记忆。只要她还想成为最开始的自己，她就必须一直这样活下去。
而原本以为很快就会腻烦的伽罗，也并没有因此离开。
天使不喜欢停留在人间，因为人间的气息太过繁杂，他们只会因为执行任务而短暂地停留。
叶夕雾讲出了自己的疑惑，得到了伽罗不屑一顾的一句：“只有羸弱的天使才会那么事多。”
最近的伽罗比较忙，他忙着在天界和魔界的图书馆中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
无聊的翻书时光实在派遣不了他旺盛的精力，混沌届的魔物也打得没有挑战性了。于是他开始把精力放在逗着叶夕雾做出各种表情这件事上。
但他很快发现并不是叶夕雾天生冷淡，而是她在故意克制，生怕吸入人间的负面情感。
怎么说，就像一个和尚似的。
于是他千里迢迢地给叶夕雾带回来了一朵冰凝花。
冰凝花长在天界和魔界的交界处。那是一个比混沌界力量更加残暴和疯狂的地方。空间裂缝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撕成碎片。
而且冰凝花极其难寻，作为天底下最纯净的花朵，她生长在空间裂缝的周围，身旁还有远古的凶兽进行守护。即使是伽罗，依旧费了些功夫才将其带回来。
他将冰凝花融进叶夕雾的灵魂，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醒来感谢自己。
然而想象中的感动和狂喜都没有出现在叶夕雾的脸上，她纯黑的发丝散落在肩膀周围，漆黑的眸色清冷如月色，削瘦的肩膀似乎在灯光下泛着光。
黑与白似乎在她身上得到了最为鲜明的对比。只剩下一张浅粉的嘴唇成了她身上唯一的色彩。
冰凝花使她现出了自己的原型。
背后的恶魔羽翼乖巧地舒展着，撕裂了她的衣服，这使她胸前的白更加夺目了。
叶夕雾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
“我的父母曾说，世间有这样一朵奇花，名为冰凝。是三界中最纯净也是最危险的花朵。传说中，天界曾有一次集结大量兵力远征，试图摘去一朵冰凝花作为天界圣物保存，然而无功而返。”
伽罗扯扯嘴角，等着她接下来的夸赞。
然而在短暂的静默后，他却听到了一句。
“虽然在你的结界下，我无法察觉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但你是不是受伤了？能给我看看嘛？”
不知何时，叶夕雾的脸和他的脸之间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伽罗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他想，应该是冰凝花让他产生的错觉。这花有着天生吸引天使的作用，他这样的失态绝不会是因为眼前这只白得发光、嘴唇又像棉花一样柔软的恶魔。
伽罗喉结一动，侧开了眼神。为了保持距离，他将身体往后仰，却没有推开叶夕雾。
叶夕雾没有听到伽罗的拒绝，他脸上仿若欲拒还迎的表情使她听到了有人拨动自己心弦的声音。
玷、污他，她听到自己的内心如是说。
于是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慢吞吞地靠近伽罗。
她似乎再给他拒绝的时间。
未签订契约时，她就被他身上一股熟悉的香味而迷得差点失去理智。签订契约之后，这种想靠近的欲望也一直如藤蔓一样纠缠着她。并不激烈，却始终缠绵。
然而叶夕雾没有等来结界，她如愿以偿地触摸到了他的脸颊，甚至能感受到他在她指尖下细微的颤动。
然后一丝血腥味泄露了出来。
她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胸口。
虽然玩世不恭，然而伽罗穿着正统，扣到了最上方的扣子阻绝了她探究的视线。
伽罗扣着她的手，声音微哑：“可以了。”
他拽着她的手微凉——然而天使并不会因为天气寒冷而变成这样，他们是恒温动物，更何况现在是炎热的夏季。
所以那绝对是失血过多而造成的冰凉。他究竟受了多大的伤。
叶夕雾轻轻一动，轻易地挣脱开他的手。
她第一次使用自己尖利的指尖，划开了属于天使的制服。
衣帛撕裂的声音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震荡，年久失修的大灯凭空闪了一下，然后突然像承受不住似的，彻底熄灭了。
抬眸是月色入户。
叶夕雾借着月光看到了他胸膛之上两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由于伤口上沾染了毒液，所以即使在天使强大的自愈能力之下，伤口依旧在反复地撕裂，妄图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天使彻底吞噬。
叶夕雾一瞬间觉得心如刀绞，或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可怕的伤痕，她的指尖微颤，连翅膀都不由自主地扇动起来。
感受到叶夕雾巨大的情绪波动，伽罗施法将衣物还原，后退一步站起身，对叶夕雾说：“没什么好看的。”
叶夕雾说：“我似乎很不愿意见到你受伤。”她有些疑惑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样痛苦的感觉还在，那是自她失去父母之后，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上充沛到满溢的情感。
可即使有了冰凝花，她能肆无忌惮地呼吸，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好到让她能出现这么大的情感变化。
伽罗望着她略带疑惑的双眸，温柔地将她的发丝勾在她耳后。
“叶夕雾，你的灵魂上全是我的气息。”伽罗在手指顺着她的脸颊，移动到她的唇角。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她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他轻轻地摩挲着，蜻蜓点水般的触感。
“你曾经死过一次，而我修复了你的魂魄，在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之后，找到你，然后签订了契约。”伽罗的嘴角慢慢扬起，“你说，从前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6
米迦勒顺着伽罗的气息找到他们的时候，叶夕雾正在维修房间里的电灯。
因为是租的房子，电灯老化，导致这两天老是跳来跳去，伽罗对此十分嫌弃，本来想用法术一修了之，却被叶夕雾拒绝了。
——法术毕竟是有时限的，况且换个灯泡并不费钱。
或许是因为自己几乎没有魔力的缘故，即使有像伽罗这样的外挂，但叶夕雾并不依赖他的能力。
她有些墨守成规地生活在人类世界，并且因为冰凝花的效果，她渐渐开始感受到了一些普通的快乐。
于是在伽罗费解的目光中，叶夕雾开始了她的维修之旅。
“叶夕雾，你有什么不会的吗？”伽罗边吃着叶夕雾烤制的小饼干，边问她。
本来以为像叶夕雾这样的恶魔生活在这里会十分不变，哪知道她适应得极好。可以说伽罗的出现确实只是给她平添了几分麻烦，除了带来了冰凝花。没有丝毫用处可言。
叶夕雾什么都会，各种意义上的。
对此她的解释是，在无聊的时间都打发用来看书了。
他怎么死活没看出叶夕雾有这么聪明？
然而还没等叶夕雾回答，米迦勒欠揍的声音便凭空出现：“伽罗，你不要以为自己收敛了气息，我就找不到你……嗯？你现在还喜欢玩傀儡这一套了？”
随着身影，米迦勒的身影渐渐浮现。
他淡漠着目光漂浮在半空中，和正在修电灯的叶夕雾看了个正着。
叶夕雾淡定地拧完灯泡，然后朝他点点头：“你好，天使先生。”
米迦勒闻言皱起了眉头，鼻尖嗅到的熟悉气息深处掩藏着他极其讨厌的种族气味，但这股气味很快会消失殆尽，如果不是他过于敏感，几乎不会被发现。
“你……”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伽罗打断。
“不是找我吗？有话快说。”
伽罗朝米迦勒勾了勾手指，于是米迦勒一下失重掉到了地面，还好他反应及时，否则觉得会闹个笑话！
然而他知道跟眼前这个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于是只能强忍着丢脸的尴尬和怒气，拂了拂袖子，咳了一声：“冰凝花呢？去哪里了？”
伽罗勾起唇角，可笑地望着他：“你在质问我？”
米迦勒抿了抿唇。
同样身为六翼天使，虽然他和伽罗身份地位相同，但是眼前这个天使简直是天使届的奇葩，从出生开始就只知道打架，他几乎是找遍了天界和魔界所有能打的对象，并且毫无意外地打趴了所有人，战斗力逆天，天界根本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
好不容易把他扔到混沌界去祸害那群混沌兽，但后来又出了那茬子事……不提也罢。
此时若不是事关重大，而且他在猜拳中输给了其他几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这里看这小子的脸色。
米迦勒调整了自己的声线，重新使自己看起来神圣又威严：“我并不是在质问你，只是冰凝花是天界至宝，作为天界的一员，我有权利问一问你它的去处。”
伽罗听笑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冰凝花什么时候成了天界的圣物？”
米迦勒的脸差点绿了，闻言也不想再跟他扯皮，假惺惺下去，他早说过这样的说法对于这个疯子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他要不是羽翼仍洁白，就他那性子，就算说他是恶魔，也有人相信。
米迦勒实话实说：“总之，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做你才可以把冰凝花交出来。”
伽罗：“哦，那你先把另外五个捆着在魔界逛一圈再来跟我谈条件。”
伽罗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大有你做不到就别来烦我这样的意思。
米迦勒咬咬牙，他气愤地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了这股子怒气，他指着叶夕雾恶狠狠地说：“你已经失去了心脏，别以为我还会怕你！”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凝住了，在伽罗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米迦勒的手指微微地颤抖。
那是叶夕雾第二次见到伽罗动怒的样子，他甚至没有做出太多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在空中一点，米迦勒便像僵硬的石块一样，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
伽罗的手扣住了米迦勒的脖子，银色的瞳孔是浸在深海中的沉默，随着他渐渐收紧的力度，米迦勒的脸上渐渐泛出一丝红，那是死亡靠近的颜色。
伽罗对米迦勒笑了笑：“现在怕了吗？”
米迦勒背后的翅膀完全展开，然后却无法进行一丝一毫的反抗。
叶夕雾便是在这样焦灼的气氛轻轻喊了一声伽罗的姓名。
“伽罗。”
她的声音有些轻，莫名让人听出了一丝担忧。
伽罗微微将头侧过，在百忙之中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周围凝固的空气又渐渐开始流动。
他放了米迦勒。
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叶夕雾面前，笑着说：“你居然敢喊我的名字了。”
叶夕雾移开自己的视线：“没什么不敢的。”
之前也敢，只不过不想喊罢了。
劫后余生的米迦勒突然感觉自己被忽视得彻底，他按捺住心中的气愤，顶着伽罗释放的巨大压力，对伽罗说：“冰凝花是圣物，你既然成为天使的一员，那么就有义务把冰凝花交出来。你可以打得过一个我，可冰凝花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
米迦勒说这话是眼神虚得很，如果不仔细品，还真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威胁。
叶夕雾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冰凝花重要，但凭她这两耳不闻异族事的性格，是万万没想到这花有那么重要。
她将伽罗推到身后，难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可是冰凝花早已被我吸收了，你再威胁千百遍，我们也拿不出第二朵花来了。”
在米迦勒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她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们真的那么想要的话，要不你们还是再试着远征一次，动用整个天界的力量，一朵花还是能摘到的吧？”
“……”
7
许多天过去了，伽罗每每想到米迦勒那一脸踩了狗屎的表情还是会笑得喘不过气。
那时他正一手揽着叶夕雾的肩，没骨头似的赖在她的身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叶夕雾选床。
叶夕雾曾试图和伽罗分开睡觉，然而由于那不值一提的武力，根本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个大点的床，只求醒来以来自己不会被天敌用四肢捆绑成一个茧蛹。
对此伽罗表示无所谓，反正床也是他的，他爱怎么睡怎么睡，这根本不是一个床的问题。
而且他最近开始放弃研究解除契约了，主要是一位叶夕雾实在是没什么话语权，这主从契约名存实亡不说，他发现只要自己呆在她身边，他就挺快乐，完全没有那种往常的烦躁无聊之感。
她看着叶夕雾上班下班，吃饭洗衣，寻常的生活，寻常的事情，她做得井井有条，光看着他就能看很久很久。
伽罗觉得是自己心脏正封印在她体内的原因。
不然如此渺小又脆弱的恶魔，怎么会这么令他喜欢呢？
当然他是不怎么懂喜欢这件事的。
但他最近爱上了吃人类世界的甜品，丰富的口感层次、美妙的味道，无一令他欲罢不能，而他仅仅是在叶夕雾身感受到了同一种欲望而已。
仅仅是那样而已。
8
叶夕雾开始习惯伽罗的存在是在一个月后。
她觉得恶魔是一种很容易习惯周围的生物，总之，她是这样的。
在她眼里，伽罗和她之前遇到的所有的天使都不一样。
虽然总会做出一个令人恼羞成怒的，影响她工作的事情，但他的身上没有她讨厌的气息。
叶夕雾喜欢他安静的时候，就静静地窝在沙发上，一个小蛋糕就能让他乖一整天。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只宠物，日子平静地不可思议。
但是有伽罗的存在，这样安静的日子也不过是须臾。
因为魔界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叶夕雾吞食了冰凝花的消息，大量的恶魔出现在他们周围，似乎总想从她身上炸出些什么。
但伽罗安慰她说：“没事，来一个杀一个。”
叶夕雾知道这应该不是夸大其词，因为从他说出口的人那天之后，恶魔的气息确实虚弱了一大截。
没有心脏的天使是无法使用净化能力的，只能用武力制服恶魔，但强大的恶魔永生不死，只有净化之力才能彻底消除他们。
这时米迦勒出现了。
他的声音越过伽罗的结界，异常清晰地传到他的耳边，他说：“如果你想帮他，你可以把冰凝花交出来，我不会伤害你，我有办法可以将冰凝花安全地取出来。”
叶夕雾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办法，但她知道伽罗身上的伤自从取完冰凝花后一直都没有彻底治愈。
她问：“伽罗的心脏是不是在我身上？”
米迦勒的声音有一瞬的停滞。而这样的犹豫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夕雾说：“你知道从前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米迦勒的声音似乎有些遥远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吃下这样东西，我明天会来找你……”
叶夕雾不喜欢太过故弄玄虚的东西，但天使们总喜欢搞这一套，似乎不神秘就不能继续活动下去。
9
叶夕雾如约来到了米迦勒指定的地方，那是一处由米迦勒创造的空间结界，他在里面有绝对的话语权。
“你好，天使先生。”
叶夕雾一如既往地有礼貌。
但米迦勒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在他的结界中，他比外界更能感知到冰凝花的存在，他露出一丝痴迷的神色。
像这样的天地异宝，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所以当恶魔撒旦出现在米迦勒背后的时候，叶夕雾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这似乎是调虎离山之计，恶魔军团吸引了伽罗的战力，而她这样的小羊很快就能落入猎人的掌心之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叶夕雾并不慌张。
弱势的一方总是这样。
“天使先生，我想你并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叶夕雾提醒道，“我想知道，伽罗的心脏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上。”
由于在自己的空间中，米迦勒的神色放松了许多：“哦，这件事。”
他说：“很简单，因为你曾经死过一次，伽罗为了复活你献出了自己的心脏和记忆，拼凑收集到了你的灵魂碎片。”
原来如此。
叶夕雾垂着眸子，其实这样的事情并不难猜。
撒旦似乎也知道这件事，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恶魔也无法近他的身，对他造成伤害。”
撒旦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苍白的手掌随意地撂起叶夕雾的一缕碎发：“虽然你如此柔弱，但在这件事情上也算有点用处，我们还真该谢谢你。”
“你觉得面对两大阵营的围困，伽罗能扛住多久？”撒旦在她耳边低语，带着蛊惑的意味，恶趣味地想突破她的心防。
可不知是不是冰凝花的作用，叶夕雾的内心没有丝毫动摇。
她后退几步，离开撒旦。
在空间中的叶夕雾显得尤为孱弱，但眼神却异常的坚定，她歪歪头，然后诚实地告诉他们：“失去心脏的伽罗确实无法对恶魔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虽然恶魔会不断地在碾成灰尘的过程中重塑肌肤，感受痛不欲生的痛苦。
“他也无法杀害同族。”
这是生为天使之间的规则。
“面对你们的阴谋诡计，听起来似乎没有半点胜算。”
米迦勒皱眉，很不同意这叫阴谋诡计。但是面对弱者的挣扎，他并不介意多看一会儿。
“但是我必须得纠正一下，伽罗并不是因为失去心脏而变弱的，他只是因为取冰凝花受了点伤。”叶夕雾补充了一句，“啊，当然，受了伤也并不代表他就打不过你们……”
话音刚落的瞬间，结界一下子破碎，像被震碎的冰面的一样，甚至前一秒叶夕雾还看到了米迦勒不屑一顾的表情和撒旦耐人寻味的笑容。
然后下一刻这一切都消失了，结界剧烈动荡，这两个人大惊失色，都想着在破碎的风暴中稳定身形。
叶夕雾作为在场最弱的一个却根本不需顾虑太多，因为伽罗已经揽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地朝她笑了笑：“我来得太早了？”
叶夕雾难得也高兴：“恰到好处。”
是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出现的天使啊。
他们的耳边出现了撒旦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说绝对万无一失吗？这是什么破结界，你还好意思是六翼天使吗？”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碾死一只蚂蚁的游刃有余，叶夕雾甚至能确定撒旦并不敢直视伽罗，于是她轻声朝伽罗确人：“你以前和撒旦产生过纠纷？”
伽罗毫不在意：“如果单方面的殴打也算的话。”虽然两人产生交集的次数不太多，但撒旦作为恶魔之主，身上散发的气息实在是太难让天使忍受，所以大多数时候，只要鼻子灵敏的伽罗闻到了撒旦的气息，就必然会追过去把他暴打一顿，为世界带来一丝干净。
“可恶，”米迦勒吐出一口血，他咬牙瞪着伽罗，“你们恶魔军团呢，不是说派出了精锐部队吗？就只能拖住他这几分钟？前几天不是还很嚣张地困住他一天了吗？”
米迦勒万万没想到，如此笃定的事情还会发生意外……不，不，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看着伽罗戏谑的眼神，他愤怒地指责他：“你居然敢骗我们！”
都是伽罗装的！从前只要和他扯上关系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有好处，就连他们的神主也为此陷入了沉睡！
“骗？”伽罗重读了一遍，“米迦勒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好心陪你们玩玩而已。这不，你们一下子就有了多余的信心。”
“啊，不过我还真想知道，你们怎么会敢无视我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呢？”
一股可怕的凉意划过米迦勒和撒旦的心头。
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摆出了迎击的阵势。
伽罗面对这一触即发的形式只是耸了耸肩。然后下一个瞬间便消失踪影，再次出现的时候，一手拎起一个，将两人狠狠地撞到一起。
黑白的双色羽翼像被秃撸了毛似的不要钱地往下掉。
当然，撒旦和米迦勒也不是什么小啰啰，很快决定联手起来——只要他们想得到冰凝花，那么伽罗是必须要铲除，哦不，制衡的存在。
三人的战斗很快便超出了叶夕雾的认知范围，只见漫天尘土飞扬，身旁出现了无数个大坑，不知又是谁被从天上暴击下来又义无反顾地冲上天去。
叶夕雾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找到一处地方，然后坐了下来。她的身上有伽罗的保护罩，任何攻击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她望着天空中的某一点，再次叹了口气，不知道告诉伽罗米迦勒诱骗他的行为是否正确。
她虽然弱，却也不是完全的蠢。古今中外的许多作品都告诉人们一个道理，当你足够弱的时候，就不该在危急时刻自作主张。
叶夕雾实在是太弱了，所以她没有办法一个人帅气地组织米迦勒的阴谋，只能让保护她的人不断地受伤。
她审视着根植在内心深处的冰凝花，默默地祈祷着，如果可以的话……
伽罗和米迦勒两人的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以米迦勒和撒旦的放狠话环节作为落幕。
米迦勒感受着五脏六腑的扭曲，觉得伽罗简直是个异类，失去心脏的天使居然能强大到这种地步？这已经跨越了物种之间的界限了吧。
撒旦也阴沉着脸，他没有想到，即使和米迦勒联手，他们也只是让伽罗受了点轻伤……这种怪物，如果不是为了冰凝花，他才不会收到米迦勒的蛊惑……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伽罗轻轻飘落在叶夕雾的身前，像一片雪花。
他的左脸上有一丝血迹，像一条撕开的线。
叶夕雾盯着那条线，觉得很刺眼。她的天使不该和血有关。
她主动上前一步，踮起脚尖，用袖子为他擦拭血迹。
她对他说：“伽罗，你以前好像很喜欢我。”
不然的话不会为她献出心脏，想法设法地拼凑一个已死之人的灵魂碎片。
死而复生，无论对于哪个种族来说，都是禁忌。
伽罗抓住她回缩的双手，笑着说：“怎么办，好像不止是以前。”他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
他虔诚地吻上她的指尖：“即使失去心脏，我依旧会为你心动。”
这似乎是一件诡异又奇妙的事情，从找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同。
伽罗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他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只是傻傻地在沙发上躺着，依旧能让他感到安宁。
但从前不是这样的。
巨大的战力总是让他热血沸腾，让他想要到处发泄。于是他学会时刻克制自己情绪，直到遇到叶夕雾。
如果喜欢一个人必须得有一个理由，或许这就是。
10
伽罗果然受了很严重的伤。
在叶夕雾的要求下，伽罗和她坦白了自己的伤势。
“因为看到撒旦摸了你的头发——那实在太恶心了，所以我尽快地赶到了。”
叶夕雾很想反问他，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吗，但是看到他认真的神色，她回道：“我会把那缕头发剪掉。”
伽罗并不赞成她的做法：“你的头发有什么错？我说了，恶心的是那个人的手。”他已经反复地让那条手臂断了无数次了。
虽然不能彻底解气，但是看到一次宰一次或许会有点用。
叶夕雾：“……”
她不太能理解天使的偏执，她抓起伽罗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这样的话，会让你好受一点吗？”他似乎真的很生气。
伽罗愣住了。
他噙着一缕笑，揉着她的脑袋，看起来坏坏的样子，但是动作很温柔。
叶夕雾被他摸得有些舒服，下意识得眯起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
“你似乎很喜欢这样。”伽罗开口道。
叶夕雾轻轻地嗯了一声：“你知道按摩吗？”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伽罗轻轻笑了，下一秒，叶夕雾感觉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一缕羽毛滑过。
她僵硬地睁开眼睛，错愕地抚摸着额头。
伽罗似乎刚刚亲了她。
天使的羽翼在伽罗身后慢慢展现，他用羽翼将她包围，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你总能勾起我的欲望。”伽罗的声音低哑，他们额头碰着额头，她的心脏也跟着他的话语而颤抖。
叶夕雾像被冰冻了一样，只要脸色可疑地泛起红晕。
伽罗银色的双眸像月光，无差别地映照进来。
世界安静地不可思议。
然后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抚着伽罗的脸颊，说道：“你真好看。”
她是受到蛊惑的恶魔，她第一次感受到她那样的不受控制的欲望。
她吻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冰凉的、带着血腥气味的。
她甚至大胆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深入。学着无数的电视剧那样，学着在公园里的很多情侣那样。
眼前的这个天使属于她，她恶劣地想着。
11
因为那场大战，两届损失惨重，暂时没有再和伽罗对着干的想法。于是伽罗和叶夕雾过上了很长一段和平的日子。
伽罗开始习惯在人类社会生活，并因为过于无聊的缘故，他也想试试上班的滋味。
他委托驻人间的天使部分办好了这件事，看着办事处员工敬畏又恐惧的眼神，叶夕雾再次怀疑伽罗是什么超级大坏蛋。
伽罗有了伪造的身份证明，很快在人类社会的一家快递公司找到了一份快递员的工作。
“这个对我来说似乎太简单了。”根本没有任何挑战性。伽罗有些兴趣缺缺。
叶夕雾丝毫不给他面子：“在只会使用一些基本的手机功能的情况下拥有这个工作很不错了。”叶夕雾指着正前方环卫工人说，“否则你只能在大街上做清扫工作。”
伽罗说：“我很适合做清扫，尤其是清扫垃圾。”
他说这句话时的笑容过于危险，叶夕雾打算无视。
终于，伽罗开始了第一天的工作。叶夕雾实在很不放心，于是请了假，远远地跟着他。
她见到女孩子们见到伽罗第一眼时的惊讶，然后由于他过于的傲慢，而脸色越来越臭。
还见到一个纹身大哥的快递被他不小心掉到地上，在迎接纹身大哥的愤怒地一拳时，纹身哥又像傻子一样停住了动作，在原地转了三圈喊了好几声：“汪汪汪。”
当然，她更是见到伽罗双手抱臂倚靠在他的小车旁，指挥众人自己找快递的场景，简直把目中无人发挥到极点。
直到夜幕降临，他车中的快递一个个地消失，叶夕雾正准备回家，却发现她跟踪了一天的人正在站在她身前含笑看着他。
“我说过，我不会打人，你不必那么担心。”
他的音色和日暮一样的凉薄，但眼神却很暖。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在微红的夕阳下。
“我知道你会很好地遵守约定。”或者说，她并不相信伽罗会在□□上伤害弱小的人类……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伽罗觉得她的手有些凉，于是提高了自己手掌的温度。
“我只是担心你被欺负，有时候人类也并不好对付。”
伽罗笑得很大声：“明明我这么强？”
“是的，我总会担心你。”
伽罗太强了，强到她有时午夜惊醒，会觉得这是一场梦的程度。
梦境破碎之后，会不会一切都是她的妄想呢？
叶夕雾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可怕的事情，于是说道：“我的治愈能力似乎渐渐地在提升，今早我遇见了一只被车子撞到的小猫，我治好了它，在一分钟内。”
自从上次伽罗受伤，她似乎觉醒了自己的治愈能力，她清楚地知道那跟冰凝花有离不开的关系。
“你会越来越强。”伽罗说。
“但是你的伤……”叶夕雾皱眉，守护兽的伤并没有那么好医治，只能靠着每天一点点地为他输送力量。
伽罗捏了捏她的指尖：“你并不用担心我的伤，即使是这样，我依旧能保护好你。”
叶夕雾闻言，停下了脚步。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并不希望你一直保护我。”
伽罗听到了。他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懂她复杂的顾虑。
比如说太强和太弱的存在并不适合在一起之类的。
叶夕雾一生有太多人陪她走完一程，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即使有着契约约束，她依旧在恐慌。
习惯一个人的存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然而即使两个人的心无法百分百的理解与契合，伽罗却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给予叶夕雾想要的一切。
他用另一只手撩起她细碎的发丝，看着星辰的光滑过她的肩头，他用最虔诚的声音说着：“你会变得更强的，我的公主。你的身上有我所追寻的一切。你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12
最近叶夕雾遇到了一个烦恼，由于她正值人类的适婚年龄，她在公司里的师父为她安排了一桩相亲。
叶夕雾尝试着拒绝过，但是拒绝的话音刚落就被更多更多的话语给淹没了，然后在她的一瞬间愣神下敲定了这桩事。
时间就在周六中午，一家西餐厅。
叶夕雾无法拒绝，便只好打起精神打算去拒绝。
“你周六也要去上班吗？”正在客厅看电视的伽罗这么问着，他的手边是刚开封的薯片和可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十分松弛。
“啊……是……公司突然有点事。”叶夕雾正在穿鞋子，她挠挠头，有点尴尬地表示，“午饭你就吃昨碗剩下的吧，在冰箱。当然，我也可以帮你点外卖。”
“哦，我可以自己点。”伽罗说，“我已经学会了熟练操作手机。”
叶夕雾眨眨眼：“工作确实会使人成长很多。”
“当然，”伽罗说，“工作会教会人很多事。”说完，他淡淡地瞥了叶夕雾一眼，“早点回来。”
“嗯，我会尽快回来。”
关上门的叶夕雾松了一口气，心虚的她根本没有胆子和伽罗对视，可以算是强装镇定地出了门，到现在为止手还是抖的。
“撒谎还真是磨练人的意志啊。”她这么说着。
因为要假装加班，她很早就从家里出门，到了附近一家早餐店吃了早饭，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中午。
百无聊赖的叶夕雾点开了伽罗的微信对话框，停留了很久，怕露馅，于是又退了出去，就这样反复了几次，终于到了时间。
约定的西餐厅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周六中午，除了一家三口出来聚会，每一桌几乎都做满了相互试探或浓情蜜意的情侣们。
相亲男提前十分钟出现，穿着一身休闲的西装，嘴上噙着一抹笑，看起来很好亲近的样子。
来人是个32岁的成功人士，只不过在第一次婚姻失败之后就无心婚恋，有个五岁大的孩子。
对于叶夕雾这样外来租房没有存款的女性来说，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或许吧。
叶夕雾不善言辞，于是静静地听相亲男的发家史。
然后在时间差不多，他们的午饭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相亲男说：“我对你挺满意的，下周去看电影吧。”
神游的叶夕雾震惊地抬头，她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满意起来的。她自认为自己敷衍得挺明显。
还没等她想明白，相亲家笑着牵住了叶夕雾放在桌上的右手：“怎么样？”他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叶夕雾立即抽回手，讪讪地说：“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她用湿纸巾擦了擦自己手，“那就这样吧，很高兴认识你。”
她有些仓皇地整理自己的包包，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样的接触十分排斥。
相亲男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很快又变成了恼怒，他冷笑着靠在身后的座椅上，说道：“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我见多了，像你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最好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能够遇上我这样条件的男人，是你三生有幸。”
普通的女性可能听了这话会觉得愤怒，但是叶夕雾本来也不是个普通的人类，于是她只是很肯定地回了他：“认识你我并不觉得三生有幸，”顿了顿，她还是决定补充完整。她用几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反而觉得挺浪费时间的。”
相亲男正欲抓住起身的叶夕雾，却听到几声毫不羞耻的嘲笑声，下一秒，他的手腕就像突然断裂一下，疼得他在地上翻滚不止，桌面上未吃完的饭菜都倾斜下来，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只几月没洗澡的癞皮狗。
“伽罗？”叶夕雾这会子又开始有点心虚了。
伽罗穿着一身家居服，脚上的人字拖随意地踩过在地上翻滚的相亲男，走到叶夕雾身上，给她全身施展了一个清洁术，又揉了揉她的右手。
“骗我就是为了见这种人。”
叶夕雾转过头，脸蛋红扑扑，嘴巴抿紧了不愿多言，像个别扭的小孩子。
伽罗被她难得的可爱萌到了，无奈地耸肩：“好吧，原谅你了。”但是这个垃圾还是让他滚回自己的垃圾桶里好了。
于是，他一挥手，嚎叫的相亲男便出现在了城市边缘的垃圾处理厂里。
伽罗带着叶夕雾瞬移到了家中。
叶夕雾：“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你鬼鬼祟祟的不安好心？”
叶夕雾无法反驳，只好沉默。
伽罗笑了：“从你开始心虚的第一秒吧。”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来到自己怀里。
叶夕雾觉得那样的距离太近，可是耐不住伽罗浅笑着威胁她：“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现在很生气哦。”
叶夕雾乖乖地坐在他的腿上，一瞬间红了脸，僵硬地像块石头。
“我听说恶魔的魅惑能力与生俱来，我想见识见识。”
叶夕雾直视前方：“我不太会。”
“我可以教你。”
叶夕雾艰难道：“你是天使……”天使从不魅惑世人。
“我教你。”伽罗认真地说着。
然后伸出手握住她削瘦的肩膀。
被触摸的那一瞬间，叶夕雾感觉自己全身都软乎乎的，似乎踩在云朵之上，内心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欲望，比如说，想把眼前人的衣服给撕了。
她遵循本源伸出手指，靠近他的脖子，然后眼神赤.裸地盯着那以下的部分。
她听到伽罗说：“叶夕雾，我一直在想。恶魔把人类当成食物，天使则把人视为蝼蚁，两者皆不会爱人。而天使与恶魔由于力量相对立，天生视对方为敌人。
“但很少有人知道，千万年前，天使与恶魔是同源。人类渴望规则，于是有了天使。人类产生欲望，于是有了恶魔。
“所以你不觉得，天使与恶魔相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说：“你不觉得，我们才是最应该相爱的吗？”
叶夕雾浑浑噩噩，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觉得他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渴望着他，他的话语、他的声音、他的一切……
伽罗松开了她的手，叶夕雾获得了一瞬间的清明。
她看到伽罗的眼神变成了血红色，那是一种偏执的颜色。
传说当天使产生欲望，眼睛就会变成红色。
叶夕雾抚摸着他的眼角，似乎还沉沦着。
伽罗握住她的手，侧头轻轻地亲了一口：“所以叶夕雾，不要靠近那该死的人类。”
那如蝼蚁般的人类。
叶夕雾没有回答，她只是亲吻着他的眼睛、他的脖子、他的一切，如同她方才渴望的那样。
伽罗终于笑了出来：“这才是我的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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