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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醒
晚饭后，在言笑奶奶的坚持下，言笑追上了开门就跑了的晏晏。
不知不觉中，那钩弯月躲在了厚重的云层之后，仅露出了一小部分散发出雾蒙蒙的月光，而小路上方的浓密的树叶则是把本就不多的光线挡去了大半，整条小路几乎一片漆黑。
“你跑什么？”言笑追上晏晏，拽住了他的胳膊。
“都说不用送了，这么冷的天。”晏晏推着言笑，“你赶紧回去吧。”
“好了。”言笑轻推开了晏晏的手，“你要真想让我早点回去，就别杵在这和我争了。”
言笑将手插到了衣服口袋里，抬眼看向身边到人，“走吧。”
见言笑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被劝服的晏晏紧跟了上去。
“有帽子干嘛不戴？”追在言笑身后的晏晏将言笑身后的帽子掀起来，压到了他的头上。
言笑下意识的身上碰了碰戴好的帽子。
“挡风不好吗？”晏晏走到了言笑身旁。
“好。”言笑收回手，应声道。
昏暗的小路上静得仅能听到树叶摇曳的声音，两人并排走着，影子隐隐约约地投射在路边的泥土之上，狭长而又模糊。
晏晏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言笑，试探道：“反正你也要兼职，要不来做我家教？”
“我给你这个数。”晏晏竖起了三个手指。
言笑抬起的脚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不要，本事不够。”
“够的够的。”晏晏连忙道。
“你缺家教吗？
晏晏刚想说缺，就被言笑打断。
“你要真把我当朋友，就别提这事了。”言笑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少有的冰冷。
他同桌似乎生气了。
意识到自己触犯到了言笑，晏晏静默了一会。
“对不起。”晏晏低声道，“我只是……”
言笑嗤笑一声，垂下眼眸，借助着朦胧的月色掩藏住了脸上的一丝狼狈。
“只是觉得我太惨了，想帮帮我？”言笑补完晏晏没说出口的话。
“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晏晏心里十分困惑，“都是朋友，你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两人走到了小路的尽头，远处的路灯散发出的光线，照亮了两人的身影。
言笑停下脚步，微微抬头，认真看向晏晏的双眼，“晏晏，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们能一直是朋友，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不懂。”晏晏双手架在了言笑肩上，“这对你来说完全有利无害，不是吗？”
“你就当是朋友想拉你一把，不好吗？”晏晏正经劝道，“以后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你要是过意不去，到时候对我好点不就好了。”
言笑试图掰开晏晏的手，却被他另一只手用力的按住了。
“我现在真的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你懂吗？”
言笑坚定不移的目光看得晏晏心里一阵刺痛，甚至脸上有了片刻失态，他慌张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好像又做错了。
“我……”
那一刻，晏晏只觉心中堵得慌。
自己只是想帮帮他。
这已经是他想到的最委婉的方式了，可是似乎还是伤了言笑的心。
“对不起。”
虽然晏晏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终还是都汇成了一句道歉。
“我知道你是好意。”言笑望向了门口的方向，双眼一瞬间空洞了许多，“晏晏，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提议，我们之间就再也做不了纯粹的朋友了。
“你明白吗？”言笑加重了语气。
那一晚，晏晏才渐渐意识到，在言笑心里，自己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而那分量远比自己所想的重得多。
言笑目送晏晏沉默地坐上车离开，而后转身，一个人寂寥地走向小路，没入黑暗。
走到一半时，言笑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他抬头望向了头顶那片被茂密树枝遮住了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大股说不清的情绪，只觉得压抑的难受。
*
自那晚后，将近一个礼拜，两人再无任何联系。
那些日子里，言笑常想，也好，就此打住，及时止损。
可是想着想着，面上虽不在意，可心里却止不住地越发失落。
一开始不曾拥有就不会难过了。
这个道理，很久前他就明白了，可是这一次他还是又体会了一次。
言笑一个人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这条路他过去已经走了无数遍，可是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就在他失神地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个黑影扑到了他的身前，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吓得他急忙用力推开身前的人，甚至鼻梁撞到了那人的下额上。
那人吃疼的叫了一声，言笑也在这时看清了身前的人。
“晏晏？”言笑惊讶地喊道。
晏晏将手中棕色的围巾在言笑脖子上绕了一圈，缓缓系好，“Surprise！”
“一个礼拜了，一直没敢联系你。”晏晏垂着头，一脸认错的样子，“你别生我气了，我以后管住嘴，不瞎说了。”
原来是这样吗？
听到解释的这一刻，言笑心里一阵释然。
“我没生气。”言笑摸着脖子上的围巾，“这难不成是道歉礼物？”
“当然不是。”晏晏一口否决，“生日礼物，同桌，生日快乐。”
生日？今天是二月九日？
言笑脑中一惊，有些许迟钝。
十岁那年，他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十一岁以后，他再也没有庆祝过所谓的生日，这些年来，他早就忘了这回事。
言笑心中一暖，于他而言，这的确是一个少有惊喜。
“你怎么知道的？”
晏晏故作玄虚，“山人自有妙计。”
“谢谢你。”言笑发自内心地说道。
看着言笑脸上开心的笑容，晏晏只觉得这笑真是比皎洁的月色还要好看上万倍。
“等我下。”晏晏朝路边的车子跑了过去。
没一会，他捧着一个小蛋糕，小心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随着晏晏走进，他捧着的蛋糕上的微弱光芒越发明亮。
只见两根十八代蜡烛插在蛋糕上，尽力地驱散周围的黑暗。
“闭眼，许个愿。”晏晏捧着蛋糕站在了言笑面前。
言笑愣了愣，缓缓闭上了眼睛，随着他闭上眼睛，一首生日歌在黑夜里缓缓流淌。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愿奶奶身体健康，往后的日子幸福喜乐，不再操劳。
愿晏晏梦想成真，成功考上Y大。
许完愿后，言笑睁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言笑从晏晏手里接过一个小叉子，挖了一小口蛋糕，“为了表示感谢，第一口蛋糕给你吃。”
晏晏也不墨迹，伸头凑过去，吃了那口蛋糕，“好吃。”
两人就这么一起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一起吃起了蛋糕，一时间，寂寥的街道显得格外和谐。
“大冷天，街上吃蛋糕，我们应该是首例。”晏晏大笑道。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言笑突然问道。
晏晏一口蛋糕送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惊得呛了几声。
言笑拍了拍他的背，“你慢点。”
晏晏纠结了许久，扭捏开口，“四月一号。”
说完后，他心一死，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却没想到言笑只是平静地确认了一遍。
“愚人节？”
晏晏闭眼，认命地点了点头。
“挺好，不怕记错了。”言笑淡定地说道。
“同桌，你这反应太不正常了。”晏晏没被笑反而不舒服，“你想笑就笑，没事，我都习惯了。”
“这有什么好笑？”言笑眨了眨眼，一脸不解，“多好呀，说一次，大家都会记住你的生日。”
“你这脑回路。”晏晏笑了几声，“绝，不愧是我入眼的人。”
晏晏陪言笑把蛋糕吃完后，看了眼手机，发现近十点了。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得回去继续看着我那个借酒消愁的老哥了。”
“你哥怎么了？”言笑顺着问了句。
“老毛病了，每年这几天都为情所伤。”
晏晏开始还会心疼他哥，现在已经完全免疫了。
“好，那我先进去了。”
晏晏望着言笑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后才转身离开。
*
深夜里，晏晏被一个梦惊醒，身上一阵燥热。
梦里是昨晚他和言笑见面的场景。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昨晚环住言笑时，言笑鼻息扑到自己脖颈那种痒痒的感觉。
那一刻他整个人其实僵住了，若非言笑的鼻梁撞了他，他可能也没那么快恢复过来。
而在梦中，撞上他下额的却不是言笑的鼻梁，而是……他的嘴唇。
自己更是低下头，凑了上去。
回想到这时，晏晏心跳怦然加快，呼吸略微急促，整个人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晏晏握拳，重重锤了几下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这一定还是梦，还是梦。
晏晏紧紧闭上眼睛，努力放空自己，可是脑里浮现的却全是与言笑认识的点点滴滴。
从开始的疏离陌生，到后来的形影不离。
他成功地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可是好像某些地方却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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