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伴生
太子前去南方治水深得民心,先前那些荒谬的流言已不再传谣,反倒是歌功颂德起来。
因为腿伤仲意未曾与他前去,两人倒是一直有书信往来,三人一同交流关于治水的方法。离行前,太子寻遍名医为他治腿,只希望再回来时能看见恢复如初的他。而仲意则是约着他回来再打一架。
半月已过,雨期退去,治水也已有成效,皇帝听闻大喜,开始着手准备一月后太子归来的洗尘宴。
而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喜忧参半,在高勉的来信中提到了在从城找到了萧国余党,又在他们的口中得到了王家与外敌勾结的证据。
但是在取证的过程中遭遇到了杀手。
当年罂粟之计其实是王家提出,让良城和军队的粮草都出现问题,他再向皇帝禀告将从城的民粮以做军粮。经过调查,王家在从城盘根错节的掌握了许多田亩,自此从城的粮草销路有了保障,再加上此次修整河道之事,从城的粮物能借助水路走得更快更远。
王家想借助萧国发一笔国难财,必然也是只将此计中消减良城军粮那一部分说出,而未交代他早有后路。
当年萧国能用罂粟壳来散播毒瘾她一直觉得很奇怪,如今倒是了然了,户部只手通天的能力,做的事情却真是令人不齿。
仲意收到的来信中还有一页空纸,想必上面是有什么不能轻易告知的事情,离行前她告诉了高勉如何写字而不见字的方法,如今在火上,掌握些距离烤一烤,字迹就慢慢跃然纸上了。
只见纸上烤出深褐色的几行字,直指二皇子与王家通敌的罪证。
从城的证据由太子来解决,而出自京城的证据如今就只能靠仲意了。对方已经知道了我方的用意,那取证就必须快准狠了。
信纸被烛火点燃,看着纸上焦黑的“狼牙令”三个字,仲意与她都陷入沉思。
如何夺,什么时候夺,高勉无疑是给他们出了一个大问题。
行动不能过早,距离太子回京还有一月的时间,过早夺取不仅会打草惊蛇,而且他们能拿得到狼牙令也不一定能留得住。
诺大个皇子府邸,他们要找到一个未曾见过的东西更是难上加难。
可若是他们找不到,那不如就让二皇子自己来帮他们找。
“半月后的七夕,似乎是个好日子。”仲意幽幽的开口,面带着邪笑。
他总是这样千变万化的模样,不过还好,他无论是什么模样她总是喜欢的,而且有些面貌是只属于她的。
“若是这狼牙令这么重要,一把火烧了是不是怪可惜的?”
两人笑对,眼神间就将心中想法说了个清楚,又将对方的心思摸了个透。
七夕佳节,二皇子高战主屋不慎走水,火势难消举家慌乱。
黑暗中,檐上的许逸欢和仲意二人倒是将努力绑住亵衣,拼命奔跑着的二皇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好巧不巧,黑夜里高战一身纯白色的亵衣十分惹眼,二人远远的就能看清他的动向。只见他进了偏房,再出来时已经是穿戴整齐了,手还一直抚着腰间。
仲意向林中躲藏着的暗卫示意夺取,一时间救火的和杀敌的乱作一团。只见高战招架不住之时,朝旁边的小池子扔了什么东西进去。
他们的人已占下风,许逸欢示意自己要下去,仲意想拦,却没拦住。
府中大乱,没人看见有个貌美的公主从墙上跳下来,只见她跑到人群中接过一个水桶,作势要帮忙灭火,却无意之中因为拥挤踩踏,与三两人一同落入水中。
落水后,她慌乱的睁开了眼,池水使她的眼睛刺痛,此时却只能忍着,还好外头的火光透过池水,她还稍微能看清些。
果然是天助,那白白的狼牙坠子,就挂在池底下的假山上。
只是她已经快憋不住气了,但还是拼命的游了过去,在抓住那狼牙坠子后,欣喜若狂的向上游。
红色的火光似乎在牵引着她上去,水面离她越来越近。
一只脚用力的蹬在了她的背上,池水倒流至口肺,一阵晕厥窒息之感袭来,她却仍不忘将狼牙坠子藏好在衣服里。
再有意识时已经是在岸上了,她不断的呛着水,一身小厮打扮的仲意在身后抱着她,拍抚着她的背。
回头望去确认了是仲意无疑后,又看见高战直直向她走来,借着吐水她趴下来背过了身子,瞬间将狼牙坠子拿出放到了仲意的怀中。
高战扶正她的身子,看见她真容时心惊了几下,心恨着不知高勉从哪里找到这样貌美的女子,不仅助他立了军功,还让一平民得升公主。
此时的她一幅柔弱美人的模样,向高战哭诉着她见府中大火前来解救反而被推入水的悲惨情况。
她大声说出了自己是昭乐公主的身份,还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令牌递给高战,声称要抓住推她入水的人。
火势已经灭了大半,人群的目光又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大家都在议论着到底是谁把公主推入水中。却没想过,推人的就是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刚刚那个救她上岸的跛子已经消失不见。
“多谢昭乐公主相救,还是派人送你回东宫吧。”高战细细打量了她几眼然后低声说道。
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却又不能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只好佯装着生气,四下打量是否有嫌犯,在地上僵持了许久才一脸委屈的看向高战,低头轻声说了声好。
正待府内丫鬟将她扶起离开时,高战却出声制止,这让她眉头微微一紧,再回头时仍是那副娇柔的模样。
“怎么了皇兄?”
高战见到她的模样后出现过短暂的色心,他的小小心思是逃不过许逸欢的眼睛的,只是这位二皇子一向毒辣谨慎,应该不会在狼牙坠子不见了的当下关头兽性大发吧。
她转身回望,顺势将已经湿透了的丝帕拧干再轻轻擦拭着鼻尖脸上的水痕,那纤长细嫩的指间上带着的珍珠戒指,通体圆润折射着白月光,是一种朦胧的明亮,就像她一样。
这般大的珍珠戒指,除了皇上所赐,这世间哪还有人能得敢戴呢。
“还是先换身衣服再回府吧。”高战尴尬笑道。
心中长松一口气,颔首答应又由着丫鬟带她离开了。
即便只是让她换衣服,许逸欢却也不敢掉以轻心。青丝间仍有水珠会滴滴滑落,她却也不敢将头上藏刀的银钗拿下擦拭。
脱下来湿漉漉的衣服被丫鬟一一整理好叠起,这姿势看上去是在抚平褶皱叠理衣衫,实则是在搜查那狼牙坠子是否在她身上。
这东西是多了不好,少了也不好。换好衣服后,许逸欢又确认了一遍那丫鬟打包好的衣物才带着东西离开。
见状高战也只好将她送走。
待人走后,院中所有人都开始用木桶将池子里的水泼到地上,火把烛灯照了一圈,三米深的水池只留了浅浅一层积水,四五个人在池中摸索,捞上来的尽是些珠花头钗,一侍从已经在池子里捞出了一套碗筷了。
高战气得发癫,将方才落水的几人衣物尽扒,才因为落水受了惊吓,现如今一个个光溜溜的团缩起来。
狼牙令不见了踪影祸害无穷,已经使得高战慌张不已,天晓得哪来的丫鬟因为踩到了暗卫的尸体而突然惊呼,把他也吓了一跳。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命人将这丫鬟的衣服也扒了个精光,才十几岁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拿起刺客落在地上的刀就抹了脖子。
鲜红的血沁染在雪白的皮肤和反光的刀上,刺痛了高战的目光,又滋生生了许多阴毒。
-
七夕街头上的繁华,未因皇子府上着火而消散,仍旧是热闹非凡。
华灯林立,巧笑连眉,许逸欢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着,街上男男女女皆是喜笑颜开,或是成双成对,或是娇羞相陪。
也许这就是她与仲意留在这里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吧。
入东宫后她又加快了步伐回到自己的房中,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还带有池水中那淡淡的腥味儿。
刚一推门,她就被一张大掌揽入怀中。是仲意的味道,让她很是安神。
“我身上脏。”许逸欢轻轻的想推开他。
“我不介意再换一次衣服。”
彼时她才注意到,他也只是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头发上仍是湿的。索性就靠在他的肩上,衣服上熏香的味道渐渐闻不清晰了,他们这下算不算是臭味相投了?
“仲大人,本宫身上有味儿,你也不嫌弃吗?”
仲意抱着她轻轻一笑,“公主殿下可能还不知道,我其实是个变态,你什么味道我都喜欢。”
拥着他的手更紧了些,如果是真的话,连缺点都会喜欢的人,一定是从心到基因里都爱她吧。她突然又想到仲意只有唤她时才会连着说“公主殿下”这四个字,原来这些独宠和偏爱都被这个男人藏在暗戳戳的小心思里了。
“我该洗漱了。”
“那我服侍公主殿下沐浴。”仲意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呢喃笑道。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这四个字只对她说后,再听就更加有魅惑性了,而且她说的是洗漱,却直接被判定为沐浴了,虽然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这说出来还是免不了一阵娇羞。
所以仲意是被她调教坏了?
在浴桶中,许逸欢又无比坚定的加重了这个怀疑。
两个人在浴桶中共浴,她还剩一件里衣未脱,可沾湿了水贴着皮肤,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才更加让人有探索的欲望。
而仲意此时已经脱了个精光,拿着葫芦瓢用水淋在她的头发上,另一只手还护着她的额前,怕水流会流进她的眼睛里。
原以为他此时会有许多话,或者有些其它旖旎的动作,可是没有,他就安安静静的在她身后为她浣洗头发。
转过身去,许逸欢才发现了仲意其实是一脸愁容,心中像是想着什么,见她猝不及防的转了过来,脑子未反应过来,连着手上的动作也僵在半空中。
其实仲意提前回来藏好狼牙令时他就开始忧虑,开始后悔了,而待在她房中等她回来的时间里则更多的是害怕。
即便知道二皇子不能对她做什么,即便知道欢欢的智慧足以安然逃脱,但还是会害怕。想到他跛着脚跳入水中时,看见她在水中晕厥慢慢沉底的模样,则惊恐更加。
许逸欢看着他,原来方才的情浓都是两个人为了不让对方担心释放的烟雾弹罢了。
她好像真的让仲意担心了。
“我错了,不该让你担心的。”
仲意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两个人在水中的那种感觉又是不一样的,有微微的阻力,水流划过,又像粘剂一样让两个人、两颗心紧紧在一起。
“我其实在想,若当初让你回良城,这些腌臜事我一个人解决了,回家直接娶你该多好。可是我又想,如果这样你也许会怪我,怪我没有与你荣辱与共。”仲意轻抚着她的头发,“可是如今你卷进了这场没有战火的硝烟里,我又很难过。”
许逸欢轻笑,她也是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仲意已经设想了这么多的情景了,最重要的是,他是会考虑她的感受的啊。
“仲大人可真懂我……你想了好多‘可是’,而我只想着如何与你过好当下,再一起走向未来。”许逸欢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他的眼睛真诚道:“以后我会小心,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好吗。”
爱一个人总是会为他担心受怕,爱一个人总是想给她最好,可再去纠结从前的选择,确实只能徒增烦恼了。
仲意看着她呆呆痴笑,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只念从此,二人犹若伴生,互为依靠。
“今日是七夕,你好像还没有送礼物给我。”许逸欢在怀里小声嘟囔着。
仲意失笑,“我算不算?”
她佯装不悦,离开他,歪着脑袋嘟着嘴。仲意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然后凑近,“公主殿下,那我的礼物呢?”
岁月静好间一室旖旎。
-
八月十五月满光,中秋宴也是太子殿下归来的洗尘宴,高勉一如既往的提前了两日快马加鞭的回来了。
街头上开始流行起一种牙饰,高勉策马于街上看着,心下不妙。
狼牙令是七月初七丢的,如今已快过一月,牙饰一流行他们又该要如何证明狼牙令是高战通敌的证据。
回到东宫后,仲意与许逸欢已经在书房等他,见他来时的样子就明白他已经看见街头上四处销售的牙饰了。
许逸欢缓缓的为他斟了一杯茶递给他喝下,仲意也一边将事情原委道来。
狼牙令一丢,高战又寻不见,必然要闹出些名堂来混淆视听,于是派人偷偷在市面上大量销售这种据说可以驱邪的狼牙饰。驱邪是假,主要是牙饰从未有过,若是想要百姓愿意购买佩戴自然是要有些名头的。
流年不利,自然是冠上驱邪的名号才更有利于销售。
如今真正的狼牙令还在他们的手上,倒是不急于去处理市面上牙饰的问题。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拉拢谢家,再将实证借由他们的手递交给皇上。
“那我们又如何让父皇相信那就是皇兄与萧国暗通款曲的证据呢?”高勉蹙眉问道。他晚归半月就是去搜查王家的罪证了,可如今能一举击毙的却是那私通敌国的罪名。
许逸欢笑道:“以彼之计,还施彼身。”
仲意颔首低笑,接声道:“隔岸观火,借刀杀人。”
看着他们胸有成竹的模样,高勉也不再担心,于是连忙送客,该是赶紧洗漱更衣进宫面圣了。
只是离开前,那一柄银钗携带着珠花静悄悄的落在了地毯上,却没有人注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