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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开二度
第二件事,卿许安告诉南琦姰,不几月便是年末,皇宫将举办一场宴会。
南琦姰知晓此事,今天与基友们聚餐时提到,说年末国君要举办家宴,将特别邀请新高中的学子们。由于事出反常,是首例,大家都调侃墨临风,说是专门为他举办,为增加状元与公主的接触机会,培养感情。
说到家宴,甚至任何的宴会,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在不同时节与不同人有不同的目的。南琦姰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似乎猜到卿许安为什么跟自己提起这宴会。
“陛下历年都会邀请近臣同乐,本次也不例外。歌舞在这种场合是唯一能被承认的正式正规且高雅的献礼,父亲与我想到一起去,希望你能代表卿家献舞。”
因为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南琦姰不至于太惊讶,但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唯一”、“正式正规”、“高雅”、“想到一起去”、“代表卿家”。南琦姰甚至在思考:如果师父在世,这群老古板还能否这般厚脸皮来请自己?
会的吧,她转念又想:师父从不觉得歌舞为下等,有机会展示自我,又是代表家人出席,怎么想都是光荣的事。南琦姰叹口气,自己与师父终是不同。
大约是等待过久,也给卿许安思考的时间。他看南琦姰表情变换,从疑惑到不屑,无语的冷笑,再成追思的伤感。她定是忆起祖母,卿许安想:这人总如此,心思写在脸上。快乐和失落都那样清明,不带瑕疵。
“我从没有不喜欢你。”很突然的,卿许安说出这样一句话。说完不仅南琦姰愣住,连他自己都觉得是脑子抽筋。但既已言语,便不得不继续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从你答应的那一刻起,直至我死去。”
我选择了你,你也做出回应,这辈子便不会放手。要是放在以往,要是放在南琦姰还痴情的时候,她得多高兴。可惜,即使努力往暧昧的方向骗自己,她现在也清醒地明白,卿许安只是在讲权衡和责任。
“我可以去献舞,但把你的誓言留给诗仙吧。等宴会结束,找个体面点的由头把我休掉,从此各不相干。”南琦姰把烦恼甩给卿许安,这个最讲面子和形象的“读书人”。她只想远离,并没有打算毁了彼此,所以“和离”不通,只剩休妻。
尽管鼓起勇气说出决绝的话,南琦姰却不敢抬头,她不想知道卿许安是何种表情。等待许久,脖子都要梗住,也不知道卿许安在想什么,只听沉闷一句:“我答应过祖母,不休妻。”
好,可以,看来也不是很蠢,已经清晰知晓仅靠自己的魅力是留不住南琦姰了,只好把祖母搬出来。死者为大,再加上关系辈分的情谊,至少今日不会再纠缠。但他很明显错估了南琦姰,或者说根本没有从心里了解过。
“卿许安,这是最后一次,我会帮你们在宴会献舞,也请你留着尊严离开。”懒得逐一算账,想必很多也扯不清楚,干脆简单带过。但卿许安不是这个路子,他说:“尊严?我或许还会有,但你若被休,不可能还有好名声。”
“谢谢你还替我着想,但不必担心,南琦姰会死,我不会。”
卿许安见过的男装,乍看不伦不类,那是自己还当她是妻的反应。若刚开始就以男性商人相识,或许他人会将她视为商贾小哥,类似先前认识的钱公子。但他盯着南琦姰的脑壳思考,一时陷入自我的怪圈里:为什么要做到这样?
是娘家风气造成的?怎会做男性打扮要在市井抛头露面?自己没有对她不好,怎会如此处心积虑要离开?是介意萋萋吗?但萋萋是妾,也没有以下犯上啊?
左右今日绕不开这话题,卿许安不禁试探道:“我会把所有能满足的都给到你。”潜台词多少含有“你再也找不到这般宠溺的归宿了”的意味,听得南琦姰笑出声。
“钱乃身外之物,且我拥有的终归比你多,不然也踏不进这家门。我想要的会自己弄到,而唯一能从你这里得到的,始终不会有结果,那还何必留下。”带笑的声音逐渐染上哭腔,南琦姰往后退了一步。
她其实有千百种激怒对方的说法,毕竟即使卿许安再好脾气,也不可能任由泼妇打闹。但她不想这样,习惯性在顺着卿许安的话说。
“啊,我又在拿他做考虑标准了。”意识到自己防线的薄弱,南琦姰又恼又丧,加上对方没有松口迹象,直觉得心累,便哭出来。
在身高差和刻意回避下,南琦姰本以为卿许安不会发现自己的失态,至少他可能选择无视自己的失控。但沉默片刻,她听到一句:“对不起。”很轻,像生怕惊扰什么。
“感情这种事,又强求不来,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南琦姰这样想,却没有这样说。因为很奇怪,泪水在这三个字的催化下更加汹涌起来,视线模糊,双唇颤抖,让她不得不抬手去捂。
不管卿许安是否真正懂得南琦姰想要的,也不管他是什么心情说出的这三个字,想表达几层含义,看对方这般悲伤,不止一次为自己哭,他想做点什么。可惜还没来得及,何曾想南琦姰那样大力气,就把自己推出去,关了门。
站在门前良久,隔着只有木框和纸的距离,卿许安最后还是沉默地离开。
当白露和钰荷进来,南琦姰已经爬上床休息,两个丫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不可能把主子拉起来聊天,只得服侍着换了衣服,略微擦洗,想准备些膳食,怕南琦姰中途醒来喊饿。结果一觉到天亮,精神不错,就是眼睛肿得厉害。
这下俩丫头都不敢问了,不管是吵架还是别的,总之不是好事,别提了再让南琦姰伤心。白露去取冰,包在布袋里给敷着,到下午才完全好转。
“少夫人,这是庆祥乐坊的张婆婆。”就跟算好的一样,南琦姰刚恢复就有丫鬟来报,说练舞婆婆到了。因为是年末献礼,有很多规矩,还有国君的喜好得考虑,卿家特意找到广受好评的乐坊婆婆来做指点。
南琦姰打量这位精干的妇人,问:“听闻国君也称赞过您的编排?”
“幸有赏赐。”她本就只简单行礼,很快又身姿挺拔,一副不屈居人下的模样,说起得过国君肯定,更是拼了命伸长脖子,仿佛这样能高人一等。
这副骄傲的长脖鸟的形象,直叫南琦姰想笑。她几乎瞬间就肯定,自己跟这位婆婆不会很对盘。但过来人总归是有经验,若能有益此次献礼,只当是遇到满是刺的前辈,有尺度的讨教便好。
南琦姰的心态是很好的,张婆婆叫她展示就展示,喊她练功就练功。人家嫌弃覆雨院景色优美,不是刻苦的气氛,像富贵娇花过家家,叫南琦姰去乐坊练,她也欣然前往。但也不知道是这人在得寸进尺,以为南琦姰好欺负,还是她本就一副扭曲性格,才指导了几天口气越发犀利起来。
“方才说过,这里的步子要轻巧,像您这样重重踩过去,别是陛下欣赏不来,旁的小的怕都要以为猛兽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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