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

　　一个月前，凯歌集团撤诉了瑞景项目后，南葭突然就闲了下来，默默关注着钟暒的动态，发现手头上明明没有案子的钟暒却比以前更忙碌了。找同事打听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神是在自降身份给俞总跑去当义工，心中一阵酸楚泛滥。
　　律所的例会上，刚从香港赶回来的钟暒说：“现在我们和凯歌集团的合同已经签订，眼下有两件工作需要处理。香港上市的法务工作，主体任务是由他们自己的法务部承担，我们律所做外援，至少需要派出两名律师，所以这项工作所里需要再调拨一位助手协助我。另外一项是前段时间被媒体闹得沸沸扬扬的外汇违规事件，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听到钟暒找所里安排助手，南葭立刻就来了精神。虽然一想到凯歌集团上市工作组的负责人是俞悠然，她有些尴尬，但仍旧十分期盼能继续和钟暒搭档。这份期盼里，有七分是出于对师姐业务能力的仰慕，有三分是仍不死心放弃追求女神。
　　散会后，南葭鼓起勇气走进了钟暒的办公室：“师姐，我想做你的助手。”
　　钟暒犹豫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我和悠悠已经复合了。于公我不该拒绝你，你基础扎实、工作认真，我们之前的配合也很有默契，你是非常不错的人选。但是于私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明天早上你再答复我，好吗？”

　　从师姐办公室出来，南葭有点委屈。她也说不上来委屈的原因是什么，可能是察觉到了师姐对自己的态度有微妙的变化吧。在办公室里消沉到午饭时间，她突然想去7层看看贾雯雯。
　　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的贾雯雯十分意外，虽然这段时间自己和南葭经常一起玩，但她还是第一次直接跑来办公室突袭。
　　贾雯雯递给南葭一杯奶茶说：“喝吧，外卖刚拿上来，管子都还没插呢。”
　　“谢谢雯雯姐。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南葭问。
　　贾雯雯看了看手表：“一低头、一抬头，就十二点了。今天想吃什么？”

　　自知贾雯雯工作多，南葭识趣地提出了楼下的快餐店。并肩坐在落地窗前等餐时，钟暒的车刚好缓缓驶过，玻璃后的两人都看见了。
　　贾雯雯偷偷观察了一下南葭的神色，不善掩饰情绪的小姑娘果然已经换上了失意的表情。
　　“据我观察，俞总和钟律师好像已经和好了。”贾雯雯小心翼翼地说，“好像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吧。”
　　“嗯。今天上午师姐跟我说了。”南葭低下头。
　　“所以心情不好，才想跑下来找我的吧？你是感觉遗憾失落呢，还是感觉自己现在处境尴尬呢？”贾雯雯抬起胳膊，揽住南葭的肩膀问。
　　“很遗憾很失落，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至于尴尬……师姐已经很照顾我的情绪和处境了，所以尴尬都是我自找的。”南葭把头靠在贾雯雯肩膀上。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也不太方便和你说。总之就是，俞总和钟律师缘分未尽吧。其实恋爱关系有的时候很玄妙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且大多数时候收获和付出也不成正比。
　　比如说她俩以前吧，钟律师付出了很多，照顾俞总、引导俞总、包容俞总，但还是被抛弃了。后来俞总跑回来求复合，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每天挨钟律师的白眼。可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冥冥之中总是把她俩往一起绑。
　　你自己还是想开一点吧，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许下一个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更适合你呢？”
　　南葭抬起头来看着贾雯雯问：“我是不是该彻底放弃追求师姐了？”
　　贾雯雯想了想说：“是不是要放弃，这得跟着你的心意走。你心里如果没有放下她，也不要逼自己。你心里如果已经放下她了，也不要因为不甘心、不想认输而刻意追求下去。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不管你是否决定放弃钟律师，你都必须要尊重她的选择。也就是说，在她重新单身之前，你得把握好和她相处的分寸。适当的距离感，明白吗？”
　　“明白，就是不要因为我的一己私欲，打扰到师姐和俞总的生活，更不能介入她们的感情。”
　　“孺子可教也！”贾雯雯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南葭的头。

　　晚上回到家，南葭还在犹豫如何回复师姐，钟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葭，我想找你要一份3月10日那天参加现场勘验的人员名单。”钟暒顿了顿，又补充说，“那天在瑞景小区地库里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我要这份名单就是和310案件有关，所以希望你能保密。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是否提供。”
　　“我明白的师姐，如果不需要保密的话，俞总就找凯歌集团的员工要这份名单了。这个不是什么涉密资料，凯歌集团也是当事人之一，我可以提供。”
　　“谢谢你！发我邮箱就可以了。”
　　“师姐，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天上午在你办公室里说的事情。我决定了，我还是想做你的助手。你放心，我会注意和你相处的分寸。不会介入到你和俞总的关系中。”
　　“好的。那明天上午和我一起去凯歌集团吧，我把你正式介绍给法务部的高振飞经理，以后具体的工作你俩对接得比较多。”钟暒回复说。

　　十分钟后，钟暒收到了南葭发过来的邮件。里边除了那天到场的人员名单，还多出两个文件。一个是3月9日线上沟通会议的视频，另一个是3月10日现场工作记录的视频。
　　俞悠然从香港回来之前，凯歌集团上市工作组并不忙，只是一些前期准备工作，南葭一个人应对得游刃有余。钟暒白天到处奔波着处理外汇违规的事情，晚上所有时间都在研究那份名单和两个视频。视频被她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二十遍，最终将怀疑范围压缩到了两个人身上。
　　第一个人是诚城地产的司机钱川，他是董事长林斌的御用司机，那天却一反常态地给法务部员工开了车。3月9日的沟通会议视频显示，钱川的出现是诚城地产在会上报备了的，足以说明这不是临时工作安排。等在车里玩手机、过烟瘾才是一般司机的职业习惯。跟着跑进勘验现场，即累又毫无用处，很没有必要。
　　另外一个人是鉴定机构的工作人员胡峦朔。他总是时不时地看手机，看起来心思完全不在现场。每次看手机前，他都会先东张西望一下，好像很害怕别人发现他在看什么。而且中途他还接过两个电话，每次都是走到很远的地方接。最让钟暒怀疑的是，他的造价执业证书半个月前才注册到这家鉴定机构。也就是说，原本鉴定组里是没有他的。
　　其他人，虽然偶有令人怀疑的举动，但都没有像这两个人一样集中了如此突出的反常情况。

　　和钟暒调查思路不谋而合的是310专案组的葛队长，甚至于锁定的嫌疑对象也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葛队长掌握着更多的调查资源。
　　向上级申请了金融机构的协查令，葛队长在钱川和胡峦朔的银行流水里都发现了一笔不明进账：金额五十万元，转款人刘子洲。
　　颇为遗憾的是，葛队长在查到了刘子洲的户籍信息后，没有在内地的公安系统中发现他的案底，走访了几个与他相关的地址也都未发现他的行踪。此刻葛队长没有在调查中发散思维，忽略了港澳台和国外。
　　各自掌握着一半信息的两个人，调查线索都断掉了。

　　空港公安局方面，对机场袭击案的调查却意外地取得了一点进展。他们找到了被行凶者遗弃在机场附近村子中的黑色轿车。车用的是套牌，发动机和车架号也被人为刮掉了。但是细心的民警们发现了一只前大灯成色很新，与车龄不符，明显是最近才更换过。这只大灯上显示的品牌，是一家三流生产商，调查范围便缩小到了本市的小型汽修厂。经过长达两个月的逐家走访，终于有一家汽修厂员工认出了照片中的车辆。
　　车主当时支付的是现金，所以付款人不详。但是根据汽修厂的经营台账锁定了修理日期，又根据修理日期查到了附近街道上的监控视频。监控摄像头拍下的车牌号，是另外一个套牌，而且车上的司机和乘客一直非常谨慎，进出车辆都戴着棒球帽和墨镜，连一个五官清晰的影像都没有留下，说明这是一个经验丰富非法组织。
　　在电脑屏幕前奋战十几天后，民警们终于确定了行凶者的窝点。没有确凿的直接证据，无法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空港公安局只能将这个案件移交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毕竟他们警力有限，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市刑警队负责调查机场袭击的专案组警官们，与310专案组的警官们，每天不知道要在楼道、食堂擦肩而过多少次，却因为工作纪律的约束从不相互讨论各自的案件情况。

　　对两个案子具体情况都了如指掌的人，正身处那个昏暗的房间中。用手机远程指挥了下一步行动后，习惯性地拆下SIM卡，冲进了马桶。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时他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心情也不错，没有必要再砸碎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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