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往远夜

　　成绩不用主动找老师问，班主任会直接发的。晚上8点50分，向榴石就收到了向砚慎期末成绩条。

　　向砚慎在客厅里打扫卫生，向榴石在房间里喊道：“向砚慎，你的成绩我发给你了，老师还说了一句你有很大的进步。”

　　听到之后，向砚慎立马把扫把放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自己的成绩单。

　　成绩单上面的数字不大不小，清楚写着：语文90分、数学91分、英语93分、物理39分、化学21分、体育100分、道德法治37分和历史38分，总计509分，年级排名第9名。（其中没有包括音乐、美术、劳动技术、信息技术、生物学和地理学。）

　　这个成绩是按云南新中考政策算的，满分是700分，除去没有记入的学科，这个分数还算不错的，只扣了51分。

　　向砚慎把图片发给了祁律霜，并附上文字。
　　[薄脆饼干：年级第九！！！]

　　祁律霜回复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夸了向砚慎一句。

　　[-：礼物跨年的时候给。]

　　向砚慎手机原本在口袋里就发热了，现在被他捂得已经发烫，心一同被点燃。

　　向砚慎用了平生最快的打扫速度，打扫完客厅，清理完之后就跟向榴石报告完成任务情况。

　　向榴石还在看肥皂剧，手机里传来男主撕心裂肺哭喊的声音，她抬头，瞄了一眼向砚慎，“今天怎么那么快，平常不是很拖拉的吗？”

　　向砚慎不用猜，就知道她又在看《霸总求婚失败，花式火葬场》，因为向砚慎昨天也在看。
　　祁律霜一直陪着向砚慎追到最新一集，不过他总是皱着眉看完的，也不愿意分享自己的观后感。

　　向砚慎曾问过他好不好看，祁律霜诚恳地说：“很难理解某些剧情，有些误会可以完全避免。“

　　向砚慎不太想强人所难，注视着对方眼睛说：“既然你不喜欢，下次还是别陪我了。”

　　虽然，向砚慎表面上说是这么说，做也是这么做，但是内心里总是希望祁律霜不要对自己太听话，有时候违背一下装出来的意愿也好。

　　祁律霜也不说话，装作没听见似的，每次她看剧都会放下手下的事情，和向砚慎一起。

　　刚开始向砚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认为这是口是心非，后来又转换一个新的思路，他认为祁律霜只是不理解，但他还是想跟自己一起看的。

　　“考试成绩鼓舞着我。”向砚慎随便应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跑去找祁律霜了。

　　他来到祁律霜家里时，祁律霜正在煮汤圆，不用去看，都闻到了香味。

　　向砚慎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祁律霜解释，“这是前两天冬至没有煮完的汤圆。”

　　祁律霜刚刚在做题目，一写就是几个小时。现在才想起自己没有吃晚饭，还是向砚慎发来的消息无意间提醒他的。

　　煮汤圆的时候总会有汁冒出来，祁律霜为此还系上了纯米色的围裙，转过身来，问：“你要吗？”

　　向砚慎七点钟的时候才吃完饭，奈何他招架不住祁律霜的热情，而且如果他不接受的话，祁律霜应该会很失落，即使他不表现出来。
　　向砚慎走进厨房，伸出五个手指，“我就吃五个。”

　　祁律霜给自己盛的五个汤圆都是芝麻馅的，因为，向砚慎只喜欢吃芝麻馅的。
　　不过芝麻馅有一个坏处就是会粘牙齿，吃完过后，必须要及时清洗，要不然像是有蛀牙。

　　向砚慎先是喝了一口糖水，糖水甜而不腻，“你收到你的成绩了吗？”

　　祁律霜直接把手机拿过来递给向砚慎看。

　　祁律霜的总分比自己高三十五分，跟向砚慎考试前的猜想一样，又是年级第一。
　　祁律霜已经当了三年的全校第一了。

　　向砚慎把手机还给祁律霜，顺便感叹道：“你好厉害。”

　　祁律霜收回了手机，面对夸奖不为所动，不知已经听到了多少次这种类似的赞扬，“你也可以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向砚慎觉得汤圆很好吃，他想，他们两个可能是为数不多在圣诞节吃汤圆的人，向砚慎却感到不一样的快乐，尽管在外人看来，他们很怪异。

　　向砚慎轻轻地咬了一口汤圆，口腔内布满甜汁，彻底地吞咽下去，才开口说话，“借你吉言。”

　　吃过晚饭，祁律霜和向砚慎一起收拾碗筷，向砚慎边洗碗边想事情，祁律霜在此之前，还提醒他抹布没有抹上洗洁精。

　　向砚慎突然灵机一动，嘴角克制不住上扬，眼睛看祁律霜的同时想得到答案，“想看电影吗？”

　　他们一起看过很多场电影，在电影院里也有，在家里也有。例如：《放牛班的春天》、《七号房的礼物》、《寻梦环游记》、《海蒂和爷爷》……

　　祁律霜和向砚慎在看电影和阅读书籍总是有很多共鸣。他们都不喜欢去电影院看，向砚慎讨厌人多的地方，更喜欢呆在家里，碰巧对方也是如此。

　　祁律霜家里还有一个超级大的投影仪。

　　祁律霜没有问具体看什么电影，只是毫不犹豫点头同意，“看。”

　　向砚慎的笑容扩大了一些，于是拿出了手机，“傲慢与偏见还是简爱？”

　　祁律霜洗好了水果，听完睫微微颤了一下，思绪瞬间抛到远方，思索片刻，“傲慢与偏见。”

　　祁律霜洗了圣女果、爱心果，晴王葡萄、草莓还有龙眼，都是向砚慎喜欢的，还有暖心的牛奶，祁律霜在水果方面不挑。

　　《傲慢与偏见》第一幕是黎明，太阳缓缓升起，依托在树林和山谷间，太阳不断放大，射出来的光芒越来越刺眼，中间大大地印着“Pride and Prejudice”。

　　第一幕太过于温和，有着丰富的艺术气息。向砚慎的目光逐渐被吸引，手里的圣女果也忘记咽下去。

　　转眼间，一位女生抱着书走进屏幕，光线把她衬得温柔，发丝都在发光，朴素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向砚慎觉得，她应该就是女主，伊丽莎白。

　　下一个情节就是，姐妹们为了去见达西先生而开始打扮，伊丽莎白和她的父母姐妹参加舞会就遇到了男主达西。

　　向砚慎看过原著，祁律霜而没有，他们在跳舞的过程中，忍不禁调侃道：“达西在性格上面跟你差不多。”

　　祁律霜剥葡萄皮的手停下，凝视着他线条接近完美的侧脸，顿了顿，“哪里跟我像？”

　　向砚慎也不再看屏幕，只是听着悠悠的音乐，周围更显得幽静，把注意全放在他身上，“当我没说过？”

　　祁律霜像小孩子似的不理他，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舞会时，音乐随之而来，舞者们翩翩起舞，伊丽莎白和她的姐妹在议论她们的大姐吉英跟彬格莱先生的爱情。

　　她们聊天的过程中，伊丽莎白爱情的发言触动了姐妹的笑点，那位姐妹浅浅地笑了一下，对她说：“We are all floos in love.”

　　翻译过来就是，在爱情里的人都是傻瓜。

　　伊丽莎白没有否认。

　　原本几乎不发言，安安静静观看电影的祁律霜竟然道出了自己的感言：“这句话挺对的。”

　　向砚慎愣住，用着较标准的英语陈述了一遍刚才的那句话，“We are all floos in love.”

　　他看祁律霜没反驳，那一定是这句话了。

　　向砚慎自顾自浅浅笑了笑，不过笑意很快散去。他用着很轻的力气，捏了一下祁律霜灰色外套，边边的一角。

　　力气太轻小了，他拿捏不准对方有没有感受到，也许没有，或者只是单纯不想回应自己罢了。

　　向砚慎后背靠在沙发上，头枕在柔软的沙发枕巾，不知怎么的，感觉眼睛酸酸的，像是进了沙子，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整部电影一共有126分钟，剧情跌宕起伏，并没有未了解过原著的观众想象中的顺利，向砚慎那颗心也随着情节发展而推动。

　　因为各种误会，达西第一次表白被拒绝，那时候下着大雨，雨声和她的思绪都是混乱的，再加上她姐姐不太美满的爱情。
　　误会驱使着她愤怒，伊丽莎白头发都湿了，甚至还说出了伤透达西的狠话，“made me realise you were the last man in the world I could ever marry .”

　　向砚慎并不完全都能不看翻译就懂，主人公说什么意思，需要靠下面的翻译，这句话同样也是看翻译的。

　　原来伊丽莎白说的是：“让我认识到，哪怕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愿意嫁给你。”

　　其实，向砚慎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原著里，那时候是真真实实地被吓一跳，提心吊胆地，巴不得一下子跳到大结局，是真的以为他们缘分真的尽了，一辈子都不会成为爱人。

　　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误会最终会解开了的。

　　因为，向砚慎当时看书的时候还挺看好他们两个人的，觉得很般配。

　　祁律霜倒是表现得很镇定，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睛都没有眨下。

　　向砚慎习惯性捏了捏他的衣角，下意识地问：“你不震惊吗？”

　　现在轮到祁律霜疑惑了，边用湿纸巾擦干手上剥葡萄留下来的黏糊糊的触觉，挑了下眉，“还好。”

　　向砚慎立马垂下眸，悔恨当初的提问，语调轻飘飘，“好吧。”

　　祁律霜好像是向砚慎的情绪测量仪，能在半分钟之内分析出来对方有没有开心，有没有难过，这不是最神奇的地方，最神奇的是，每次都是百分百的正确率。

　　祁律霜不怕刚盛开的鲜花就离奇地枯萎，不怕繁星没有照常压瞒整个夜晚，也不怕晦暗云絮不再洁白，唯独害怕向砚慎因自己而产生负面的情绪。

　　祁律霜咬字清晰，拿着平缓的语调，安抚向砚慎凹凸不平的情绪，“觉得惊讶也是正常的，我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妈妈在我爸追求时，也说过相同的话。”

　　陷入抑郁的向砚慎听到这句话，随即喜笑颜开，用手盖住嘴巴，不让祁律霜看出自己笑得放肆。

　　电影快结尾的时候，达西找到了伊丽莎白，没有等伊丽莎白开口说，达西选择主动沟通。

　　天边远处有清澈的云，白云杂糅着很多颜色，不过都很淡。达西前面说了很多，伊丽莎白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听着达西陈述自己的想法。

　　“If your feelings are still what they were last April , tell me s0 at once .”
　　（请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心情是否还和四月里一样）

　　“My affections and wishes have not changed.”
　　（我的感情和愿望没有改变。）

　　……

　　“I would have to tell you.”
　　（我想告诉你）

　　“you have bewitched me , bodyand soul , and IloNe ..”
　　（你把我的躯体和灵魂都占据了我爱）

　　“I love. . . I love you.”
　　（我爱…我爱你）

　　“I never wish to be parted from you from this day on .”
　　（从今天起我不想与你分开）

　　……

　　不知道是哪种原因，向砚慎眼泪不自控地落下，用尽所有办法都止不住，似乎泪腺在跟意识作对。
　　眼泪温热地滑过他脸颊，模糊了眼前的世界，眼泪最终一半回归到纸巾里，另外一半则是袖子擦去。

　　祁律霜一分钟前就注意到了，他默默地抽了两张纸巾，像小时候，无声无息地抹散眼角滚烫的眼泪。
　　两张纸巾好像不太够用，纸巾败给了眼泪的脚下，眼泪成功侵占。祁律霜又多拿了好几张，这一次他不帮向砚慎擦了，向砚慎应该是害羞的缘故，自己来擦。

　　向砚慎艰难地平息自己，心脏生疼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要笑我。”

　　一搂春光拂过他们，川林泛起光辉，结冰的雪地形成碎水，浇灌了干涸地，剧烈摇晃地云锦伴随祁律霜的内心荡漾。

　　向砚慎揉了揉祁律霜拧紧的眉心，力度并不是特别重，他知道向砚慎痴笨的小心翼翼，其中还带点可爱。

　　祁律霜磁性的声线，既成熟又有青春感，两者混合形容毫不突兀，有耐心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没有笑话你，感人的剧情很容易催泪，掉眼泪不用感到羞愧，这是共情能力强的表现。”

　　眉心因祁律霜的举动很快地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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