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他？”

　　凛锋从吊椅上走下，他并不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多尖锐。在民风开放的外国，他与这位同为C国的好友一见如故，天性风流与热情的他很快适应了国外的环境，只是在等他换了好几个女朋友后看到叶泉还是一副石头不开窍的样子，凛锋还怀疑过他的X功能是否出问题了。

　　直到叶泉和低年级学弟牵手的图片被传到学校的交流网站上，他才知道原来一直冷冰冰的学神好友不是不行，而是性取向完全相反。

　　他抱着枕头警惕地坐在床上，还记得自己曾在跆拳道选修课上被揍得惨烈的时刻，一时担心自己身为直男的清白。结果迎来的是叶泉看傻逼一样的眼神，还有仅仅两个星期两人就分手的事实。
　　在之后的学年里，不管有多少英俊或可爱的男同学和叶泉告白，后者都再没有接受过，硬是一点花边新闻都没传出。

　　凛锋曾经试探过叶泉为何和男生分手，又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仍旧记得当初的好友慢腾腾地翻阅着厚重的金融资料，肩背上的蝴蝶骨因低头的姿势而愈加明显，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没你想到的程度，时间到了就分了。”

　　很多人都说叶泉是站在商学院金字塔顶端的学生，清醒、冷淡又完美，鲜有人可以接近他。
　　凛锋却觉得叶泉并不是他们口中“神”一般的人物，他并没有看空一切，也非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喜欢在恰好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内里镶嵌着那一颗充斥着野心的心脏。

　　也正因为如此，对顺利从大学毕业后拒绝深造，且马不停蹄回国的叶泉，他表示非常不理解。而在好友回国的两年内，除了在国外经常听到的盛家家主，叶泉的口中更是多了另一个名字：李石。

　　所以他在某天叶泉心情不错的情况下，揪住“李石”这个关键点，把这个人的信息给挖了一点出来。

　　“我…喜欢他。”

　　凛锋当时什么反应？凛锋都要流泪了！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和冰坨子一样的好友有如此别扭的表情。看看那嘴巴抿的，瞧瞧那耳朵都红了，这在背后都害羞成这样了，当面说几句话不会烧死啊！

　　他搓搓手，正打算调侃一下，就听叶泉继续往下说：“但他有男朋友了。”

　　那一瞬间，五雷轰顶，刚刚的得瑟和喜悦散的一干二净。凛锋连忙在叶泉开口的时候打断他，瞪大眼珠子警告道：“你…你不会想做什么吧？别想不开啊，人家一对小情侣，你别犯混去插足。”

　　不是因为叶泉道德感低，主要是这个人太固执，死犟死犟的。他怕对方不断在无限的圆圈上行走，把自己的心给绕乱。

　　一语成谶，在之后的时间里，凛锋见证了叶泉是如何从简单的暗恋逐渐加深，最后到了一旦李石多和他说了几句话，都会来和他报喜的程度。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老妈子，看着当初都不怎么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孩子突然变得热情、扭捏、犹豫不决，心情从震惊到麻木。

　　不是对自己的，哎他就是个情感垃圾桶。

　　叶泉的手机已经从茶几上倒了下去，凛锋只能看到那雪白的天花板，他干脆站起来看着落地窗下街道的灯光，听到对方在一片沉寂中出声： “我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不，早在他认识我之前，我就更早知道他了。”

　　因为被背叛而变得精神失常的父亲最终病倒，失去财富的母亲露出刻薄的面目，丢下父子俩逍遥离去，而与父亲同父同母的亲叔叔沉迷赌博和酗酒，在高速路上酒醉驾驶被追尾而亡。
　　即便后来被盛家认回去了，即便…家主已经交付给曾经最疼爱他，也是与父亲关系甚好的叔伯，他也不想和盛家有太多瓜葛。

　　在安城居住时，他是阴沉的。叔叔被市坊邻居们厌恶，就算他们对自己抱有同情，但伸出援手的并没有多少。而他所住的那条小巷，是最脏最乱的场所之一，水泥路都没有修建完成，大部分是仓库修建的场所和底层工人居住的地方。

　　他跟着父亲姓，结合着母亲的名字，姓名连起来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盛予夏。

　　他的存在，似乎只是父母爱情的象征，但这是一场从头利用到尾，含着欺骗和贪婪的爱情。

　　直到那年，高中的李石因为远房亲戚而常来小巷走动，他趴在墙后面看着温柔少年将亲戚要寄送的物料搬到这边的仓库里，有时候还会用零花钱给工人的孩子买点小零食。
　　炎热的夏天，他盯着李石将一包包汽水味的冰块掰碎，却又很严格地不愿再多给，怕让他们闹肚子。最后在一群毛孩子的推拉下当起了孩子王，一点都没有高中生该有的叛逆或与小孩间的距离。

　　再后来，他为了时刻照顾妹妹，干脆住在了附近的街坊家中。只是每天都要很早起来骑着单车去高中，晚上急匆匆地又回到这边。
　　叶泉在学校的校运会和文艺汇演中，都能看到李石同其他家长外不一样的青涩脸庞，和与初中生与众不同的挺拔身姿。

　　接下来…就是被李石救回家了，在之后，叶泉总是忍不住靠近李石，还会主动偷跑到李石的高中，只是没让对方发现过自己。

　　“就这？这只是感谢吧，你当时那么小，也应该不懂这些。”凛锋不认为这样的经历叶泉就喜欢上了对方，仅仅是普通的帮助就能让人记这么久？这和电视剧小说里的有什么差别，他觉得有些荒谬。

　　他抚摸着冰冷的窗面，从如此大的落地窗朝下看，与坐在飞机上看夜景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市，一个如此之近，一个明白却能很深刻地明白，这只是短暂间飞过的旅城。

　　“我知道。”叶泉不想给李石带来麻烦，这也许也只是李石偶然遇见暴力事件从而拯救的随心之举。他并不是拯救叶泉的光，叶泉明白，但李石却是那一段日子中特殊的人。

　　在他升入高中后，叔伯找到了他，自此他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城市。当初“一定要考上H市大学”的想法也随之告一段落，毕竟贵族学校那有些落差的学习强度，以及“纷至沓来”的各类盛家旁支，这些都足以让叶泉焦头烂额。

　　他渐渐地淡忘了在这个小县城的事情，无论是痛苦的、烦闷的，亦或者是轻快愉悦的。

　　只是偶然当他想找到李石时，却意外得知曾经那个如春风般柔软的少年早已有了心属之人。

　　所以，为了报答，他在李石倒在血泊中及时将人救出，在被陷害即将退学时也帮了对方一把。等到确定没有自己什么事后，叶泉才全身心投入到出国的事情上，忽略了心中那空落落的感觉。

　　“可能是觉得有什么幻灭了吧，以为那份温暖我可以享受很久。”

　　“当然，因为我与他确实没有关系。”

　　凛锋笑了笑，觉得这样的叶泉才是他认识的模样。看似有理有据，让人恨的牙痒痒，其实永远从自身角度出发，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懂，就像是你很喜欢在落地窗边看风景，等到不是你想要的了，就觉得落地窗边上很冷，还不如小楼房。”他讽刺道。

　　“那你怎么确定喜欢上了？”

　　叶泉将手指穿过发丝，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想到大学回到H市参与大项目实习时，因为水土不服的他做不好一场报告，被领导明里暗里地批评着。在台下时因为眩晕将文件洒落地下，主管借着这个理由紧急把他换了下来。
　　等到双方公司的人员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叶泉坐在会议厅里，橡色木桌上的文件险些被他抓烂。他不断咳嗽着，傲气的自己敢于正视自己的错误，却也因实习时遭遇的各类憋屈事感到委屈。

　　“不知道，也许是……惊讶到有人从没变过吧。”

　　【你还好吗？】

　　有人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他回头一看，却是已经有些认不出来的脸。换了发型，脸变得刚毅，眉宇间也不再有少年人的青春活力。只有那双眼睛一如微薄记忆里那般清澈，叶泉怔怔地看着对方，口罩下是恍惚的神情。

　　仿若被小锤子敲击了骨头，直到现在，叶泉也不能理清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话音刚落，他将手机从茶几上拿起来，打开和李石的聊天页面，快速输入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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