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之夜

　　“……我们去观众席那里吧？”李萧龙干巴巴地说，“演出马上要开始了。”

　　他小心地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算安慰。

　　张巡手插在裤兜里：“……好，我去拿瓶可乐。”

　　“我帮你拿吧，你先去位置上坐着。”李萧龙指了指观众席的位置，语气尽量轻快。

　　张巡跟着李萧龙走了一步，可能是忍不住，又看了彩灯下的舞池一眼。

　　灯光仍在闪烁，他顿住了步伐。

　　李萧龙竭力想要不朝舞池那儿看，但张巡的反应有些奇怪。

　　刘柳表情恹恹地向吴北成说了什么，吴北成迅速回答了她。

　　刘柳烦恼似的转过身，想要走进舞池，但吴北成拉住了她。她想要甩开，但吴北成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

　　她踉跄了一下：“别碰我！”

　　吴北成恼羞成怒似的：“谁管你这臭脾气！”

　　他转过身，向另一边迅速走去，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刘柳站在原地。旁边陶醉舞动的人群看她一眼，接着重新投入自己的世界中。

　　她面无表情，显得尤为孤单。

　　李萧龙忍不住了，他不能让他的朋友这样！他迅速冲张巡说：“我们去找刘柳姐吧。”

　　张巡惊讶地抬起头，脸上还是胆怯的表情。但他很快坚定地点点头，没有反对。

　　李萧龙走过去：“刘柳姐！”

　　刘柳被叫到，有些茫然。好一会儿她才发现了他们。

　　“是你们啊？”她转过身。

　　李萧龙对刚刚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对啊，我们来看窦欲达演出！”

　　他侧过头：“对吧，张巡？”

　　张巡好一会儿：“嗯……”似乎有些难为情。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坐着等表演？”李萧龙热情地邀请。

　　刘柳望向舞台的方向，眼神闪烁，笑了笑：“不用了，你们去吧，我喜欢看表演的时候在舞池待着。”

　　“哦。”李萧龙摸摸鼻子。

　　他突然感觉他冲出来的不太是时候。刘柳感觉心情不太好。

　　也许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至于吴北成，李萧龙环绕四周，根本看不到他的人影。

　　他想了一下，朝刘柳提议：“那我去给你端杯苹果汁吧，等会看的时候可以喝。”

　　这一次刘柳没有拒绝：“行吧。”

　　“张巡，你在这和刘柳姐一起吧。”李萧龙没等张巡的回答，溜进人群。

　　李萧龙回来的时候，刘柳和张巡像两座雕塑，没有和对方说话，一动不动。也许张巡想，但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假如刘柳这时看他，会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的苦恼。但刘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凝望着不知某处。

　　李萧龙给刘柳、张巡各带了一瓶苹果汁：“来，给你们！”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接过去。

　　“谢谢。”

　　人群忽然小小躁动起来。

　　舞台上那扇熟悉的木门被推开。乐手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

　　李萧龙一眼看到窦欲达。

　　尽管隔着数米远，李萧龙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窦欲达的轮廓。但凭借轮廓，窦欲达的脸在他心中对应着浮现出来。

　　他是抱着把吉他吗？

　　昆哥最后走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挡在窦欲达面前。

　　“嗳……”李萧龙小声抱怨。

　　一阵阵口哨和呼声迎接他。厅里的灯也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熄灭，最后只剩他们头顶的大彩球发亮。

　　李萧龙惊奇地看着那灯光微弱、固执地拼贴在他们在的每一处，而又很快变幻。

　　“李萧龙。”忽然有人喊他。

　　刘柳的目光逼视着他，语气却很平静：“你们看到了吧？”

　　李萧龙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好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嗯……”

　　刘柳又看向了张巡。张巡直对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刘柳叹了口气，喝了口苹果汁：“行吧。”

　　“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感觉出刘柳没有发怒的意思，李萧龙忍不住追问。

　　刘柳没有回答的意思：“演出开始了。”

　　演出确实已经开始了。她的轻声话语被一阵鼓声淹没。这生发出了一种效果，场内的人们一时间要么停止话语，要么将话转为悄声低语，为即将到来的音乐让道。

　　舞池不少人聚集起来，站在面对舞台的方位挡住了视线。

　　“你们想要跳舞吗？”刘柳听了一阵，侧过头问他们。

　　舞池里许多人都聚集到某一方后，剩下的地盘属于游移不定的舞蹈者们。

　　他们随着歌声跳着，多数是一对男女。因为歌曲轻柔，他们的幅度并不大。

　　李萧龙没什么兴趣，摇摇头。他更想听窦欲达唱歌。

　　“小孩子。”刘柳摇摇头笑了。

　　“你呢？你想跳舞吗？”她叹口气，问张巡。

　　李萧龙以为张巡也会拒绝，因为最近他都在刘柳面前挺不自在的。

　　但他听到张巡说：“好啊。”

　　李萧龙惊讶地看过去，张巡的头埋得很深，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张巡和她一起走入人群中。

　　他们舞动起来，但没有牵彼此的手，也没有看对方。

　　彩灯发出的光环绕在他们身边，无序地游动。有时近，有时远，组成了一个临时但默契的整体。

　　深深的蓝、或被稀释的黄，从张巡和刘柳身上扫过，又变成碎片。

　　李萧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他的朋友们好像在某个时刻都明白了某个东西，而他直到这一秒前都还一无所知。

　　一曲终了。

　　张巡和刘柳走过来。

　　张巡接过苹果汁，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剩下半瓶。

　　“我把这个瓶子扔了。”他晃了晃瓶子，仓促地说，不等人反应过来就走开了。

　　刘柳没管他，还在若有所思地望着舞台，眼睛一眨不眨。

　　李萧龙有些不知道该再说什么。经过刚刚，他隐隐地感觉，今夜她神游的世界，他应该插不进去。连安慰也会变成门外汉。

　　他只好转开视线，也看向舞台。

　　看窦欲达。

　　窦欲达正在轻声说：“for me,this is heaven.”

　　这歌曲李萧龙在周日的上午，已经听过一遍了。但一旦开始，它还是很快吸引了他。

　　舞池前的人群，有些站累了，坐在地上。

　　趁着这个间隙，李萧龙能看窦欲达看得更清楚。

　　窦欲达拿着把电子琴。他垂下眼，手从琴键滑过，每个音键都很欢快，连接起来却组成伤感的热潮。

　　“唱的真好。”不知什么时候张巡走到他旁边，静静地说。

　　“嗯。”李萧龙简单地回答他的朋友。

　　“刘柳走了吗？”像是随意地问。

　　“她还在啊——”李萧龙的话只说到一半。

　　刘柳不知道什么不见了。

　　他环视舞池一圈都没看到人。

　　“奇怪，她刚刚都在这儿。”他皱起眉，“是不是去找……”

　　他没说下去，含糊地：“是去上厕所去了吗？”

　　张巡也没再问：“听歌吧。”

　　在重新沉浸入音乐之前，李萧龙注意地看了看他。

　　不知怎的，张巡的神情是和刘柳别出一致的平静。

　　在欢呼的掌声里，舞台上的表演者们朝观众鞠躬，头顶上的一盏盏灯重新亮起，这代表着今夜的表演结束。

　　原先于音乐里固执不动的人们，随着魔力的褪色，重新开始了流动。

　　舞池里有人示意着比出手势：“来点舞曲吧！”

　　还在台上收拾东西的璐姐：“马上！”她朝正走下台的昆哥使了个眼色，“放起来吧！”

　　观众席上的人们也一个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李萧龙。”肖念眼尖地从人群里发现了他。刘帆、徐丽欣跟着回过头，他们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

　　李萧龙和张巡走过去。

　　“你们怎么表演时没来？”张巡急促地问。

　　“我们在舞池那里看的。”李萧龙解释。

　　“那你不说一声，我们帮你们占着，有人来我们就跟他们说有人，说了好几回呢……”刘帆抱怨地说，指指旁边空着的两个座位。

　　李萧龙直直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被看的有点发蒙：“李、李萧龙？”要是以往，李萧龙会像个也许不情愿，但一定诚实的小孩子，马上道歉。

　　李萧龙朝他走过来，刘帆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椅子发出了“砰”的一声，但李萧龙从他旁边直直地走过去。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张巡一言不发着，马上跟了过去。

　　李萧龙撞过几个人，接着在他们抱怨的呻吟中，猛地停下来。

　　“吴北成！”他说。

　　那个高大的男孩正侧对着他，和烫了卷发的漂亮女孩凑得很近，笑着说话。

　　他转过头来，眼神轻飘飘地从他们身上扫过，认出了他：“什么？”

　　李萧龙尽力礼貌地：“你看到刘柳姐没有？”

　　“你什么意思？”吴北成快速地瞟了那个女孩一眼，她只是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们。

　　这下李萧龙没好气了：“你看到你女朋友了吗？”

　　吴北成好像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说，有些恼羞成怒：“我怎么知道？”

　　“她没和你在一起？”李萧龙怀疑地说，“刚刚她和我们在舞池听音乐，然后不见了。”

　　吴北成不耐烦地说：“谁知道她在哪儿啊，关我屁事。”

　　“但你是她男朋友啊！”一个略微激动的声音，李萧龙侧过头，张巡喘着气说。

　　吴北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嗤笑起来：“关你什么事，怎么，难道你喜欢她啊？”

　　张巡立刻涨红了脸，而吴北成斜眼看他们，这目光专属于那种对一切不屑一顾的十六七岁的男孩，里面有很多含义，包括他们自以为傲的见多识广、神秘，而此刻最明显透出来的轻蔑。

　　张巡本能地畏惧了一秒，用愤怒的目光回敬了过去。

　　吴北成根本不害怕，朝他迈出了一步：“怎么，不服气啊？”

　　好几个人察觉了这紧张的动静，朝他们看过来。

　　吴北成又转头盯着李萧龙，更加敌意地：“我还看到你给她带水，这么便宜的东西，也能讨好她？”

　　李萧龙感觉被侮辱了，既是对刘柳姐，也是对他。

　　“你好好说话！”他脱口而出。

　　吴北成瞪大眼睛，肆无忌惮地：“怎么，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挡住了。

　　“窦欲达？”李萧龙看到那个人的侧脸。

　　窦欲达没回头，拦在李萧龙前：“有什么事吗？”

　　吴北成稀罕地看了他两眼，似乎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不知所措。

　　“你谁啊？”他冷冷地说，刚刚对待张巡和李萧龙那又含义的目光还没收回去，这时又对准了窦欲达。

　　窦欲达不卑不亢地看着他，重复着：“有什么事吗？”

　　吴北成的目光显然地失效，甚至被压制了。不仅是吴北成自己，旁边的李萧龙也意识到了这点。

　　吴北成的脸变得通红，挫败地朝后退一步：“有什么事你问他们！”

　　“哎哎哎，行啦行啦。”又有一个人说话，李萧龙转过头，谢飞飞笑意盈盈地从人群里挤过来，不知道围观了多久。

　　她和李萧龙并肩，对着吴北成：“差不多得了，你女伴都走了。”

　　她指指吴北成后方空出的位置，刚刚那原本还站着卷发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丢脸。”

　　“你说谁丢脸呢？”吴北成很冲地说。

　　谢飞飞上下打量着他：“你觉得呢？还不够明显？”

　　吴北成直直地看着他们，像是还要说什么难听话。但最后他只是呸了一口，掉头走入人群。

　　张巡默默地注视着他，直到他完全消失为止。

　　人群看到事情解决了，漠不关心地散开。

　　李萧龙松了口气，本能地看窦欲达，窦欲达也正看着他：“伤着没？”

　　“没事。”李萧龙放松下来。

　　窦欲达摸了摸李萧龙的胳膊：“嗯。”

　　李萧龙坐在柜台旁边的椅子上，详细地把事情给大家讲了一遍。

　　谢飞飞听完：“原来那男的有女朋友啊？我之前看过他带那个卷发单独来我们这儿好几次。”

　　“是吗？”李萧龙惊讶地说。

　　“我操。”刘帆情不自禁地说。他转过头，朝徐丽欣解释，“他女朋友是我们好朋友。”

　　谢飞飞咬着水果糖：“不过他两应该也没做啥出格的事，只是一直待在一起而已。”

　　窦欲达端了一杯水给李萧龙。

　　李萧龙埋头喝，突然想了起来：“哎，对了，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刘柳姐？”

　　从某个时候起刘柳就不见了。

　　每个人都摇摇头，有些是没看到，有些是不认识她。

　　难道她已经离开了？李萧龙纳闷地想。

　　“事情解决啦？”昆哥背着一个吉他包，走到他们面前，好像刚整理完乐器。

　　“早解决了！”谢飞飞快活地说。

　　昆哥朝李萧龙笑了笑，又朝张巡笑了笑：“看不出来嘛，你们也能和别人吵起来。”

　　李萧龙脸红了：“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昆哥板起脸。

　　李萧龙一下想不出好主意，结结巴巴着：“损失您可以从我工资里扣！”

　　昆哥看他这个样子，乐了：“好啦，逗你们小孩玩的。这场面顶多算小鸡啄米。”他自言自语地，“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我开舞厅，那时候才叫乱呢。”

　　“是吗？那您给我们讲讲？”谢飞飞来了兴趣。

　　“也不是不行。”昆哥靠着柜台，摆出神秘的样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李萧龙也是。

　　但忽然背后有个人轻轻地碰了李萧龙一下。

　　李萧龙转过头，看到是张巡：“怎么了？”

　　窦欲达也转过头。

　　张巡有点难为情，还是说了：“我没看到刘柳，她是回家了吗？”

　　“我也不知道。”李萧龙诚实地说，他注意到张巡的担心，想了想，“要不我打电话给刘柳姐家里，问下她回家没有？”

　　“也行。”张巡因为他的话松了口气。

　　“电话在二楼排练室，走吧。”窦欲达站起来，对李萧龙说。

　　“喂？”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散漫的声音。听到那声音，李萧龙松了口气。

　　“原先哥，你在家啊。”李萧龙喊他。

　　“萧龙？”刘原先奇怪地问，“打电话干嘛？有事直接下楼来玩啊。”

　　“不是，我在外面呢。”李萧龙小心地问，“刘柳姐在家吗？”

　　刘原先没有丝毫怀疑或提防，用抱怨的口吻：“遗憾了，她不在，今晚上和男朋友出门了。这家伙真是，我好不容易休假一天吧，也不陪我，溜出去玩了，我还得替她朝爸妈保密。”

　　“啊？”李萧龙诧异地看了眼窦欲达。

　　似乎察觉了李萧龙口吻的不对劲，刘原先那头有些困惑：“怎么了？”

　　李萧龙想了想，尽量简单地解释：“刘柳姐之前在‘解冻’，我们也遇见她了，后来她情绪不太好，也没和男朋友一起，不知去哪里了。我以为她回家了，想打电话过来确认下的。”

　　关于吴北成，还有发生的细节，他只字不提。

　　刘原先变得严肃：“她多久走的？”

　　李萧龙盯着时钟，想了想：“走了快一小时了吧。”

　　刘原先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去找找她吧，谢谢你啊萧龙。”

　　“没事。”李萧龙认真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玩你的吧。”刘原先赶紧说。

　　“我没事。”李萧龙解释，“我来就是听朋友唱歌的，他已经唱完了。”

　　“……那行。”刘原先想了想，“你现在还在‘解冻’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直截了当地说：“那你到‘解冻’门口等我吧。”

　　李萧龙放下电话，窦欲达仔细地看着他。

　　“我和刘柳姐的哥哥商量过了，我帮忙一起去找她。”李萧龙匆忙地说。

　　“好。”窦欲达点点头，突然说，“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李萧龙惊喜地抬起头：“好啊，谢谢！”

　　窦欲达看到他突然的喜悦和原本的焦虑混合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行了，走吧。”

　　两个人下楼，谨慎地在无限黑暗的楼梯间里穿行。

　　“李萧龙。”

　　“嗯？”

　　在楼梯间什么都看不到，对话是唯一的光亮。

　　“你说要谢我，怎么谢啊？”开玩笑的语气。

　　李萧龙诚恳地考虑：“等我发了工资，我请你吃好吃的。”

　　窦欲达笑了一阵：“好啊，我记住了。”

　　这样的玩笑和紧接着跟着来的笑声，常在李萧龙和其他朋友之间所发生，他承担打趣、被打趣的对象。但不像别的朋友，被开玩笑后，要么令他想大笑，或陷入轻微的窘迫或愤然，黑暗中，李萧龙只是像能想象出窦欲达微笑的样子，还有他的目光。

　　除了这，他脑海一片空白。

　　李萧龙不自觉红了脸，认真地重复：“我说到做到。”

　　“怎么样？”刚刚走到柜台前，张巡就站了起来，看着他们，似乎等了很久。

　　“我和窦欲达、刘柳姐的哥哥一起去找她。”李萧龙说。

　　“我也去！”张巡立刻说。

　　“怎么了吗？”昆哥的故事已经讲到了尾声，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几个已经疲乏的人转过头看回他们。

　　“你们在说的是刘原先的那个妹妹吗？”璐姐犹豫地说。

　　刘原先穿过马路，走到‘解冻’门口时，迟疑地停住了步伐。

　　好一会儿，他才找到了人群里的李萧龙：“哟，怎么这么多人？”

　　李萧龙转过头：“大家说帮我们一起找。”

　　除了窦欲达和张巡，璐姐、刘帆、徐丽欣、谢飞飞和凯莉听了他们的谈话，也加入进来。

　　刘原先匆忙地扫过他们，抱了个拳：“那真是谢谢了。还有你……璐姐。”

　　“没事，应该的。”璐姐飞快地说，“找到人要紧。”

　　“那我们抓紧时间吧。”刘原先很快地说，“要是刘柳没回家的话，按她以往的性格，可能跑到河边去了。”

　　刘帆惊讶地打量仅隔着一条马路的河流：“这么近？”

　　“对，但是这条河你们也知道挺长的，不知道她具体到哪里，桥墩下、河滩上，都有可能。”刘原先焦急地回望它，“平时我可能都不管她了，但今天天气预报说凌晨的时候可能下暴雨，万一涨潮就坏了，她又从来不听天气预报的广播。”

　　“那我们分组去找吧，要快点。”谢飞飞提议。

　　刘原先数了数人数：“九个人，我一个人一组，剩下的两个人一组吧。”

　　谢飞飞点头：“行，不过我和凯莉不认识刘柳，得和认识她的在一起才行。”

　　璐姐没犹豫：“你和我一起吧。”

　　他们看向凯莉：“你呢？”

　　“我和窦欲达一起吧。”凯莉主动地说。

　　她转过头，突然看到李萧龙和窦欲达站在一块：“哦，你们是不是已经分好了？”

　　李萧龙发现她脸上的窘迫，赶紧朝后退一步：“没事，你们一起吧，我和张巡一块。”

　　窦欲达侧过头，好像看了李萧龙一眼，李萧龙没注意。

　　徐丽欣和刘帆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队伍分好了，刘原先叮嘱：“你们谁找到了，或者负责的地方找完了，就到我们现在站的这地来……”

　　凯莉和窦欲达比着手势，窦欲达说了几句话。

　　李萧龙站在他们身后，越过他们的肩膀，能看到刘原先。

　　他听着刘原先的话，视线不自觉地聚焦前面的男女身上。

　　他们看起来很平淡，没说什么话。

　　凯莉突然抬起头，朝窦欲达笑一笑。

　　乌云中的月亮透出光线，洒在肩膀上，形成结晶似的白。

　　李萧龙试图专注地看向刘原先，但过一阵，他的视线不适应地移回方才的场地。

　　窦欲达侧过头，在刘原先说话的空隙，对凯莉：“等会儿沿着河岸走吧……”

　　像是不经意的，他突然抬起眼皮，目光准确地对上李萧龙。

　　李萧龙吓了一跳，等意识到时，他自己已不自然地转看旁边的树。

　　过了一会，他才再看向窦欲达。

　　这时候窦欲达没有再看他。

　　“李萧龙，我们走吧。”张巡拍拍他的肩。

　　刘原先已经讲完了话，大家开始动身。刘帆和徐丽欣径直朝河岸走过去。璐姐带着谢飞飞，方向是对面的桥。

　　“哦，行。”李萧龙回过神。

　　窦欲达呢？他站在拦河护栏旁，凝望黑的大河。

　　凯莉：“我们走吧。”

　　他点点头：“等一下。”

　　“李萧龙。”窦欲达突然叫他。

　　“什么？”李萧龙停下脚步，转过头。

　　窦欲达叫他，让他的心紧了一下。窦欲达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发现他在看他？但是发现了窦欲达有什么好叫他的？……

　　他正昏昏沉沉地想，忐忑地看到窦欲达朝他走过来。

　　窦欲达停在他面前，利落地摘下橡皮筋。

　　窦欲达的头发原本扎成很短的马尾，松散下来，披在肩上，有几缕轻轻地贴着嘴唇。

　　“橡皮筋。”窦欲达递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李萧龙呆呆地看着他：“什么？”

　　“帮我拿着橡皮筋吧，怕丢了。”窦欲达并不在意头发的动静。他拉住李萧龙的手，将橡皮筋轻柔地拴在他左手手腕上，“上次我穿在手上，不知怎么的就弄丢了。”

　　这似乎没什么意义，其他人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

　　“那我们走吧……”等窦欲达回身，凯莉和他朝台阶走过去。

　　李萧龙发呆地盯着手腕上的橡皮筋，感觉有点痒。

　　在张巡的催促声里，他跟着朝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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