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逃离指南［无限］

　　杨旭：“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定理。”
　　何召予：“你的发言不具有代表性。”
　　杨旭：“……”

　　巫阳扶了一下眼睛，声音苍老沉重：“这……我好像有点印象，应该是……是叫……迫……”
　　北渚：“迫敛定理。”
　　巫阳点头，伸出手指，表示肯定。
　　何召予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
　　同为半文盲，怎么他就知道这么邪门的定理。
　　北渚顿了顿，“或许，下次专家来扫盲时，你可以认真听听。”

　　杨旭望向倚在走廊口的江沅：“哥，你连这个都知道，深藏不露啊，我以为你是靠运气，没想到你靠的竟然是实力。”
　　江沅冷着一张脸，表示不想跟他进行这一对话。
　　无一例外的是，众人竟然出奇的和谐，没有任何人问江沅，这个定理到底是怎么应用的。

　　但某个人注定不在“众人”这个范围内。
　　楚礼提议：“江同学，你要不要表演一下你的推算过程？”
　　江沅看过去，冷声说：“你闲？”

　　楚礼揉了一下手肘，“唔，刚交卷，是很闲。”
　　江沅：“你喜欢，让你。”
　　喜欢什么？
　　杨旭心道。
　　表演吗？

　　楚礼的声音回荡在展厅内，宛如悠扬的提琴乐章，他说话时，脸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偏生把枯燥复杂的规则讲得乐趣横生，条分缕析。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不通文墨的人讲出来的话，就好像，他天生就懂这些，并且得心应手。

　　江沅瞧着他嘴角的浅淡笑容。
　　这人似乎很爱笑。
　　有什么可笑的呢？

　　在楚礼的讲解下，大家总算是一知半解。
　　原来那是一对三胞胎兄弟妹。
　　在知道弟弟的年龄的情况下，可以推测妹妹的年龄应该在哥哥和弟弟年龄的范围之内。
　　弟弟的年龄很有可能和妹妹相等。

　　杨旭发出疑问：“但是，镜子里只有哥哥和妹妹。”
　　江沅：“弟弟已经死了。”

　　没错。
　　主任亲口说的，弟弟活了17岁就死了。
　　该说不说，江同学查户口查得有点太准了。
　　杨旭：“江同学，你怎么想到要查户口的？”

　　乌泱乌泱一大帮人，还有几个老玩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要问年龄。
　　好像，他们一直都在潜意识里觉得那些NPC很可怖，能少跟他们对话，就少对话。
　　所以遇到什么都不去问。
　　但江沅却没有这种意识。

　　他稍顿了一秒，吐出两个字：“直觉。”
　　其中一旁静等着他下文的几个玩家想取取经，学习一下经验，结果等来了这么两个字。

　　直觉。
　　一下子给一些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这可学不来啊。

　　想着，几个人忐忑地往走廊口墙上的镜子瞄了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镜子里的哥哥和妹妹，这样也算活着吗？
　　但镜子里的人已经消失了。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张一半哥哥一半妹妹的脸。

　　时间悄然流逝，等到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们中的最后一个人刚在答题纸上写完答案。

　　【滋滋滋……考试钟秒时间已到，13位玩家已提交答案，1位玩家违反考试规则，已被处罚。已通知主任来收取答题纸，主任正在赶来途中……】

　　话音刚落，展厅大门处的锁被打开了，主任阴沉着脸进来，目光扫过室内的玩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拖着森寒的调子：“很好，先恭喜在场各位，你们之中的一部分人将成为我们光明中学的正式学子。”

　　他走到杨旭跟前，一把抽走了答题纸，“但是……”

　　这两个字一出来，所有人都明白后面的才是重点。

　　主任慢悠悠地踱步：“还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没有通过考试的玩家，我们将送他重新考试。那么，现在请将你们手里的答题纸交过来……”
　　他正说着扫了一眼手里的答题纸，眼底闪现出笑意，好像颇为欣慰，“这位同学，貌似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说过，要保持卷面整洁。”

　　不只是杨旭，其他人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
　　他们的答题纸清一色地都是就地取材蘸血写的，要是说扣卷面分，那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其余人犹犹豫豫地交了答题纸。

　　主任脸上的表情由原来的欣慰逐渐变得复杂起来，甚至看起来有些惊恐。
　　13张答题纸上的答案如出一辙。
　　他大概是没见过这种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大型作弊事件，而且答案……竟然还是……对的。
　　主任茫然地看向众人，五官好像失灵了，做不出一个人能看懂的表情，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四分五裂的状态。

　　【答题纸已收齐，现在开始评分……】

　　【评分结果已出，正在进行综合排名……】

　　【综合排名……如下……】

　　【第一名：玩家S
　　……
　　第二十四名：玩家K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系统报到这里开始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接受不良，过了大概四五分钟，它又开始播报：

　　【第二十五名：玩家H、玩家B1、玩家B2、玩家W、玩家Y、……】

　　黄秋明和吴青云默了几秒，两人面面相觑。
　　杨旭：“我头一次见成绩单排名可以并列这么多人，还是倒数第……”
　　其余人心说，谁不是头一次呢。
　　他话还未说完，系统竟然又开始通知：

　　【第二十六名：玩家R】
　　杨旭舒了口气：“不是倒数第一就行。”
　　多年倒一的ptsd，让他条件反射地以为自己又稳居宝座。
　　不过这个玩家R……

　　何召予：“哈哈哈哈哈～，这个R真的大好人，话说这是我们在场的哪位啊……”
　　杨旭清了清嗓子。
　　江沅倚着墙，掀了掀眸子，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到何召予的身上。

　　“这么特立独行。”
　　何召予嘴里的话刚吐槽完就感觉自己浑身一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系统又补充道：

　　【滋滋滋……玩家T……】

　　江沅眉心动了动，看向对面的楚礼。
　　暖黄的光打在侧身之人身上，勾勒出他那英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长眉舒展入鬓，微微向上勾起的眼角与之呼应，呈现出一种狷狂和张扬的美。
　　他手随意地搭在刻着文字的展示牌上，一只腿四平八仰地向前伸展，懒意好像从他的骨头根里往外冒。

　　察觉到他的目光，楚礼半垂的眼皮缓缓抬起，看了过来，唇边漾起笑意：“怎么了？”

　　反应之敏锐，说明这人之前呈现的一切都只是表象。
　　江沅沉默不语。
　　这里人多眼杂，他按捺住了心中所想，暂且不发。

　　何召予：“后面补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墙角的巫阳余光不动声色地向楚礼的方向望了一眼，“是接着前面一句的。”
　　北渚：“那意思就是倒数第一有两个。”

　　主任的眼神恢复了焦距，他看着手里凭空出现的排名表，神情镇定，没有任何惊讶，江沅收回了视线。
　　主任应该也是系统的一部分。

　　主任：“……恭喜你们，通过了入学考试，那么现在开始分配宿舍。”

　　众人出了校史馆，跟在主任身后，此刻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头顶的天空只有一轮圆月，乌云缓缓遮住了半边月。
　　簌簌的风刮着，带起地上的枯叶贴着地面向前徐行，发出沙沙声。
　　这里现在好像是秋季。
　　江沅心里想。

　　周围高楼林立，虽然亮着灯，却静得如若无人。
　　大家排成一列纵队在校园的马路上前行，每人之间间隔不足半米，前面的人默不作声。
　　江沅在倒数第二个，身后就是楚礼。

　　前面的杨旭放缓了脚步，江沅掀起眼皮看了过去。杨旭回过头，悄悄问道：“哥，你倒一怎么考的？”
　　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隐隐佩服。
　　江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淡声说：“卷面分扣得比较多。”

　　杨旭露出疑惑的眼神，“你对那张答题纸干什么了？”
　　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莫名的膈应。
　　楚礼步幅增大，几乎快贴到江沅背上，他笑说：“可能是因为这位江同学在答题纸上多写了两个字。”

　　楚礼突然伸出来的头吓了杨旭一跳。
　　杨旭眼了口唾沫，小声问：“什么字？”
　　江沅：“傻逼。”
　　说着他拉开了与楚礼的距离。

　　杨旭：“……”
　　像是这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缓缓回过头，赶上去，和前面的人保持原来的距离。

　　但他总觉得，江大哥看起来这么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一本正经地吐出这俩字怎么这么幻灭呢。

　　楚礼静静盯着江沅的背。
　　看起来应该是巫阳的衣服，肥大的黑外套下，背脊线因着行走的动作若隐若现，就像一条游鱼，等着人去捞。
　　他眼底的深色隐入黑暗之中，神情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
　　整个学校弥漫着破败不堪和荒凉诡寂，等他们跟着主任到了宿舍楼下时，这一次，众人打心底里觉得，这所学校教学质量暂且不论，如果参加反讽大赛，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冠军。

　　借着路灯，他们看向面前的建筑。
　　宿舍楼一共三层，宽阔地横在学校的东北角，后面就是光明镇的烂尾楼。
　　之所以能和那些烂尾楼区分开是因为零星打开的几扇窗户里隐隐透着光。
　　风吹得窗扇吱呀吱呀地响。

　　两扇锈迹斑驳的铁门上各自漆着“公寓”的字样，门檐上的灯应该是电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下一秒就能当场短路。

　　主任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众人，目光闪烁：“宿舍是按照排名分的，希望各位入住愉快……”
　　一块东西骤然从上空坠落，与主任那张严肃的脸一擦而过，啪地落到地面，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众人看向地面。
　　矩形灰砖摔成了八瓣，残块上面还沾着水泥，泛着湿润的暗红。
　　入住愉快？

　　几个人仰首看向坑坑洼洼的楼体，明白了凹陷是怎么形成的。
　　这地方，要是能入住愉快才有鬼了。
　　但主任波澜不惊，继续张嘴接着上一句话：“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说完他发放了入住钥匙，就快速闪了。
　　一帮人看着手里标着号码的钥匙，心情复杂。
　　正踌躇着，宿舍门开了。

　　一个穿着红开衫的女人探出头，凹陷的两颊动了动，眼珠子看向他们：“是新来的学生吧，这次竟然不少。”
　　听她的意思，好像接待过很多次他们这样的玩家，而且每次的人数不多。

　　这个系统到底是从何时出现的，又存在了多久。为什么在现实世界，关于这个系统的一点音讯都没有。
　　江沅眉目冷淡，“13个，很多？”

　　女人缓缓点头，她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过来，“号码牌我看一下。”
　　众人亮出自己手里的号码牌。

　　“行，排好队，进来吧。”
　　她身子缩了进去，留下一个刚够一人挤进去的缝隙。
　　巫阳过去的时候，费了老大的劲。
　　摇摇欲坠的门竟然挺坚强，没被挤塌。门好像只能开那么大。

　　宿舍楼里，一进去正对着得就是宿管室，从宿管室门口向两边延伸的走廊，左右都漫长无边。
　　走廊的灯光苍白无力，照得两边的墙漆反射出惨绿的光，一楼的每间宿舍都挂着锁，锁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江沅的目光掠过那些门牌号。

　　女人领着他们上楼。
　　到二楼时，她继续往上走。
　　目光触及到廊道口立着的牌子，江沅开口问：“你是不是走错了？”
　　牌子上赫然写着“借读生宿舍”几个字，但这女人却视而不见。
　　女人肯定道：“没有，你们这些人在三楼。”

　　众人向身后看了一眼，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立在门口的牌，他们沉默不语。

　　分配好了房间，一切就绪。
　　他们这一帮房间号基本连着，除了杨旭，他由于排名比较靠前，被分到了转校生生宿舍，跟一个呆头呆脑的玩家在一块。

　　杨旭做出垂泪的表情：“我头一次希望自己可以考差一点，跟你们待在一起。”
　　何召予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你就当是我们的联络员了，懂吗？”
　　杨旭挤了挤眼睛，何召予回以同样的动作。
　　看得北渚心里一阵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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