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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往事意难平
吃完鱼肉之后,老人又进去拿了三罐啤酒。
啤酒是从冰箱里刚刚拿出来的,是以啤酒罐外表面上迅速凝结上了一层豆大的水珠。而冰箱就放在一楼那个木质房间的一角。
“给。”原本很健谈的老人,此时的话似乎骤然变得了少了许多。
李毅接过两罐啤酒后,递给身边的晨露一罐。
一边品尝啤酒,老人一边扭头看向大海,李毅借着炭火所发出的光芒,察觉到老人的目光中似乎流泪了,因为老人眼角处所闪射出的光芒有些异样。
直到老人的左臂抬起,朝着眼睛抹了一把,李毅才最终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男孩从地上站起来,主动走过去,拿起搭在女孩肩膀上的乳白色毛巾,递给了老人。
毛巾是晨露的,原本放在李毅的双肩包里,刚刚吃鱼的间隙,才被拿出来的。
老人回头,见到是男孩,原本悲凄的眼神现出了笑意,但是眼角处拥挤在一起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纹流了出来,一直淌满了半边脸。
“老伯,你这是怎么了呀?”男孩道。
老人鼻息间一抽,止不住又要流泪,但是这一次老人迅速用毛巾掩住了自己的脸,为了不让此刻正处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和女孩看到。
老人的脸在毛巾后被遮挡了大约五分钟,才将毛巾撤下。
发现男孩和女孩此时都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老人刚刚脸部被毛巾遮挡期间,起伏的心绪已经稍稍平静了下来。是以在面对男孩和女孩四目凝视下,脸上绽出了温和的笑容。
“老伯,刚刚是怎么了呀?”李毅试着询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的,刚刚让你们两个见笑了。”
“没事,没事,我也经常哭鼻子的......”久违的笑容自李毅的脸上绽露了出来。原因是,在老人身边,李毅和晨露的心里感受的全部都是这个世界上的“善意”,关于过去的种种——无论快乐之事,亦或是忧伤之事——都被暂时抛开了。
“那个人对你一定很重要吧......?”晨露似是很认真的盯视着老人说出了这句话,那语气似乎是在询问,但又象是在陈述。
三个人围坐在火畔,大部分都是李毅和老人在交谈,而晨露几乎很少主动说话,中间仅有的几次发言,也都是在小声地和身边的李毅的窃窃私语。因此,骤然间用几乎可以被称之为声音洪亮的口气说出的话,不得不让其他两个人重视起来。
听到晨露向老人陈述的问题时,李毅讶然望向晨露。而老人经过数秒钟的沉思之后,终于发声了——
“那个人啊,她...”一时间,老人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但是他稍稍停顿了数秒钟后,依然继续述说道:“她原本是我的大学同学,一开始其实我们并不认识,后来我们就认识了。”
听到老人简短的陈述,李、晨二人都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蹲坐在篝火之畔,倾听着老人娓娓道来的述说。唯有海上传来的阵阵潮水声伴奏老人那充满磁性的低沉之声,苍凉中透着些许温情。
“那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背上画板,踏上脚踏车,来到了学校的后山上。那是一个秋天,金黄色的叶子铺满了林子里的每一寸土地,远远望去,金灿灿的一片,像是整个山头都被镀上了一层暖色。山的西面是我们的学校,而东面则临着碧蓝色的海面,山水交融,景色也自然极为怡人,所以那个时候的我也便经常会到那座山上去画画。其实那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的......哎......本来那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秋日清晨。”说到这里,老人心中似有所不甘。李、晨二人能够明显察觉到老人在停顿的间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是,那天不同的是,我遇到了她。那天我一路蹬着脚踏车,盘山路曲曲弯弯,路两侧的树叶子铺了一地,象是一条黄色的毛毛虫爬行在秋林之间。透过树叶的间隙,只能偶尔看到零星的几点路面的颜色。那天的我也曾推测——路上之所以会落这么多叶子,大概是因为昨晚落雨的缘故吧。在铺满叶子的盘山公路上骑着脚踏车上山可能会比平时更加吃力了一些,所以刚刚骑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几乎掩盖了周围的一切天籁之音。累出了一头汗的我也便从脚踏车上下来,开始推着脚踏车往山顶赶路。清晨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散逸在空气中,在原本已经有些凉意的空气中注入了几分暖意。
随着我越来越接近山顶,耳畔隐约间竟然听到有悠扬的旋律传来。空气清新,秋林欲燃,旋律动人,恍惚间竟觉得眼前的山色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随着悦耳旋律声的牵动,心里竟凭空生出一种悸动。最终,那天的我也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之下,推着脚踏车朝着旋律传来的方向缓缓行去。
越往山顶去,道路便越是狭窄,道路的坡度也越来越陡,因此一路推着脚踏车爬坡的我也越来越吃力,但是我却并没有停下来,因为耳畔的旋律声变得越发清晰了。
通过旋律的声音来源判断,声音距离我也越来越近了,但是抬头循声望去却并没有发现有人影出现,能够确定的是,那声音正是从头顶不远处山顶的树林中传来。而我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走到了距离山顶最后一道山坳处,转过前方那道山坳便走到了公路的尽头,公路尽头是一片木板铺就的平地,地上搭建有一座亭子,亭子临海而建,面临着海的一侧安有一块牌匾,牌匾上有隶体书法书写着‘听潮亭’三个字,以往我经常会在这听潮亭上看书画画,有时候会还会带上吃的东西,早上骑车登上亭子,在那里一呆就是一天。
所以,我对于那里的环境自是极为熟悉的。但是在之前的日子里,却从没有在这里听到过如此动听的旋律,虽然也曾看到过零星的游客及上山锻炼身体的老人,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而言,不过都是普通的过客而已,从来没有引起过我的注意。
但那天的旋律于我而言,却仿佛有着某种莫名的吸引,极欲想要循着声音的来源去一探究竟。所以,一路上,我也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休息,很快便推车走到了听潮亭畔。将脚踏车靠在亭子的台阶一侧,又迅速从背上卸下画板及肩上挎着的装着各种颜料、画笔的挎包,放在亭子栏杆内侧的木质凳子上,便循着声音朝着亭子背后山顶苍翠的松林处快步走去。
朝着山坡上大约走了有五十多米,拨开挡在眼前一丛树叶已经枯黄的槐树丛的时候,耳中的悠扬旋律戛然而止,错落的树枝桠间木叶纷纷扬扬飘落,透过漂落的木叶,视野中出现了一位上身穿着暖橙色卫衣的年轻女子,女子坐在一块青白色的石板之上,纤纤玉指之间正持着一支青绿色的笛子,显然刚刚悠扬的乐曲正是自女子手中所握着的笛子中流出。
我抬头的时候,发现那女子正大睁着眼注视着我,神色之间透着些许惊慌。
‘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望着眼前的女子,那天的我也有些紧张,因此便用不太流利的语言尝试着向眼前的女孩道歉。
女孩望着我怔怔的看了大约几秒钟,便朝着我莞尔一笑,道:‘没关系的,刚刚只是你出现的有些太突兀了些。’
看到女孩冲着我笑,心里的那份紧张顿时消散,转而变为兴奋。
接下来,我便开始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向眼前的女孩说些什么来化解眼前略显尴尬的气氛,但是不知道为何?那天头脑里能够蹦出的词汇却出奇的贫乏。最后,还是那女孩率先向我开口了:‘你是来这里做什么呀?’说完这句话,女孩羞涩一笑,双颊通红。而望向女孩的我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双颊有些发热。
‘我啊......我是这山下学校的学生,今天没事,所以上来画画......’面对女孩的询问,我竭力想要多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多少话。
‘画画?’女孩似乎对我所说的画画一事很有兴趣。
‘嗯嗯’
‘我......我可以一块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我眼前纷纷落下的木叶早已停歇,女孩此时也已从青白色石板上站起来,于是,我便与女孩面对面望着彼此。
片刻之后,我正式向女孩发出了邀请;‘那我们去画画吧?’
女孩点头,并向前几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之后,那天,我便与女孩一起坐在木质亭子下,面向着海水,从清晨上午十点多,一直坐到下午五点多。待看到夕阳西斜,面前东侧海面小岛上的山崖因为夕阳而呈现出一片金黄色时,我才恍然醒悟过来,似乎该回学校了。但是,那天的我似乎并不想离开,因为害怕这一走,从此以后便无缘与身边的女孩再次见面了。
‘是不是该走了?’女孩可能是发现了我的犹豫不决。
‘嗯嗯......那我们走吧。’
最后的最后,那天下午,穿着暖橙色卫衣的女孩是坐在我脚踏车后座上下山的。
一路上,从女孩的口中得知,原来她也是和我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她是音乐系的,而我则是美术系的。其实在这之前,她也经常会到山上来玩,因为她喜欢这里的山水。之所以之前我们彼此之间从来没有见到过对方,可能是因为——两个人虽然在人群中曾擦肩而过了很多次,但是两个人皆没有回眸注视过对方的缘故吧。
从那以后,我们二人便算是相识了,几乎每周都会见两三次面,而那个时候的我,当没有女孩在身边时,心里则总是会回想着女孩的模样。
毕业之后,我们两人便一起来到这涴城工作,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座城市处在海滨,而我和她都喜欢大海。并且涴城地处东南沿海,夏天不会太热,冬日也不会太过严寒。
来到这涴城那年,我24岁,她22岁。我在一个美术培训机构当老师,而她则在一所私立学校当代课老师。
又过了两年,我们彼此双方便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之下举办了婚礼。
于是我们便在这涴城租了属于我们两人的房子,也算是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但是美好的日子好像总是太过短暂。
我们结婚两年之后的某一个夏日午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她打给我的,从电话里我获得了她怀孕的消息。
那个时候的我感到异常兴奋,虽然距离孩子出生时间尚早,但是却已经沉浸在了当父亲的喜悦之中。
之后,我和她一起到医院检查了很多次,严格按照医生的指导来科学的调理着她的身体,生怕因为中间某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而对她的正常生产过程造成影响。
十个月时间过得很快,随着预产期临近,我们去医院检查的频率也越来越多。
直到那天,女孩躺在了产房,我则站在了产房外,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心绪也越来越紧张。连续等待了三个多时辰,也没有听到预期的婴儿啼哭声。
那天我等待了很久,产房中也一直没有传来婴儿的哭声,相反我听到的则是自己妻子的凄厉撕喊声。
紧接着,从产房的门缝出露出一张表情有些惊慌的脸,是一名小护士。
‘你的夫人情况不太乐观,你进来看看吧。’说完这句话之后,挤在门缝中的脸又重新缩了回去。
看到刚刚门缝中露出的那张脸的上的表情及小护士所说出的话之后,我已经隐约预测到产房里面妻子的情况应该不会太好,随之我的心绪也变得异常沉重。
但我还是拖动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双腿往产房走去。
随着我距离病床越近,视线里我的妻子的形象也变得越发清晰。只见她双颊苍白,惨白中隐约透着紫色的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唇瓣上似乎还带着些许血渍,双眼直视着屋顶。当我走到病床前时,她也竟是完全没有发现我一般,目光仍是死死的盯着屋顶,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在那里一般。
在病房外的时候,心里一直盼着能够听到来自产房那一声嘹亮的啼哭声,进而看到妻子脸上那温婉的笑容。但是,此刻看到却是......,那一刻的我,整个头脑都仿佛大雨之后的山谷一般,被浓厚的云雾侵占,所有的念头都变得模糊为一团。
于是乎,我就跪坐在病床前,拉起妻子的那双摊在白色床单上的手掌,紧贴在我的双颊之上,然而却感受不到的一丝暖意。
并且,那天的我的视线中仿佛浮现出了千百张关于妻子的面孔,有带着笑容的、有闭眼熟睡的、有薄嗔带怒的、亦有流涕痛哭的......
接着,我的意识便一直处于模糊之中。
当我的意识再次从模糊之中苏醒的时候,我的妻子,那个总是喜欢穿着暖橙色卫衣对我笑的女孩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
斯人已矣,我也便没有心思再去认识其他女孩。”虽然老人在讲述关于那个女孩的故事的时候,情绪一直都很克制,语气也尽快放的轻缓,但饶是如此,每一次提到“我的女孩”时,声音中仍是免不了会透出悲戚。说到动情之处,甚至还会带着哭腔。
李、晨二人仍是安静地待在海边的星空下默默地倾听,
而老人则在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又继续讲述着那个明明距离他已经很远,但是记忆依旧清晰的故事。
“带着我的女孩从医院出来之后,我并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将其火化或者安葬,而是带着她回到了我们租住的房间,将她的身体放在床上。那个我代课的私立学校也没有再去过,每日里便只是守着她。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是手掌上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眉目之间也不会再冲着我绽放出那具有某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的笑容。
即便是心中难以割舍,但是尸体也终究会腐烂,渐渐的女孩的皮肤变得不再光滑,屋子里开始有尸体腐烂的气息飘散而出,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将女孩的尸体进行火化,然后又将女孩的骨灰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一个木盒子之中,盒子表面还镌刻着女孩生前最喜欢的桔梗花图样。
收拾完女孩的后事,我又在租住的房子里逗留了数周时间,在一个暮春的午后,我背上背包出发了,而装着女孩骨灰的盒子就躺在我的背包里。
一开始,其实也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跟随着自己的直觉一路朝前走去。腹中饥饿时,便就近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后继续赶路。
为了节省花销,所以一路上几乎没有住过店。背包里除了女孩骨灰之外,便是一架帐篷和一个睡袋。如果行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一般会选择在夜深人静、人流褪去时,在路边僻静处休息。而如果在荒野,则会选择一处平坦之地,将帐篷撑在星空下。
独自一人,随意所至,生活没有目的,心中了无牵挂,生活在过去里的那个人已经离开,而对于尚未到来的未来也毫无期待。有很多次,当我独自一人躺在帐篷里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不过是飘荡在这茫茫尘世当中的鬼魂。
直到有一天,我来到了这里,在下滩站看到了初秋傍晚的晚霞,于是我便决定在这里住下。这里山水相依,视野开阔,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正是此刻遗骸躺在我背包那个小小的木盒子当中的女孩生前所向往之地。
从初夏至初秋,我一个人毫无目的在这涴城地区游荡了大约四个月,这期间没有任何收入,是以之前积攒下来的积蓄也已经消耗殆尽。
最开始一段时间,我在这里并没有固定的住所,白日人多的时候,会捡拾一些可以回收的垃圾,到附近的垃圾收购站换些积蓄。虽然收入微薄,但好在我独自一人每日里也没有什么消耗。
久而久之,周围的车站管理人员看到我一个人经常在这附近游荡,便有人主动找我攀谈,了解了我的情况。而那段时间这里又恰好空缺了一个环卫工人的岗位,于是从那之后我便成为了这里的环卫工人。
在这里安定下来之后,我仍然会时不时的想起我的女孩,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脑海中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会一点点变得淡薄,但是结果却并不如我所猜想。当一个人越是想方设法要去遗忘一件事情的时候,记忆却反而会变得越来越清晰。既然终究无法忘记,我便选择了屈服,选择继续去追随我心灵深处的那一处归宿。
在我来到这海边居住的第三个年头的春天,我又回到了我和女孩原本曾租住的过的那间房子,房子已经退租将近三个年头了,所以周围的环境变化很大。而我之所以选择回去,便是为了找回记忆里的一些东西,但是那间房子的租客已经前后换了两家,原来的杂物及家具早已被搬出去了。当初我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还会在某一个地方定居下来,也没有想过会重新回来寻找过去的记忆。出门的时候,走的比较急,心里记挂的也只是女孩的骨灰。
在我多方询问之下,仍然没有找到女孩曾经在这间屋子里使用过的那架红木材质、做工考究的梳妆台,梳妆台是我和女孩结婚的时候,从她老家专程送过来的嫁妆,也是女孩的妈妈留给她唯一的遗物。自从认识女孩以来,关于她的家人便很少被提及,从她偶尔吐露出来的心事可以知道女孩的父母去世的比较早,家里的其他亲戚对于她的关怀和照拂似乎也并不多。在我们两人选择结婚之前的某一天,女孩给老家的某一位亲人通了一通电话,又过了一周,这架梳妆台便被邮寄到了涴城我们曾租住的那间屋子里。
念之愈深,思之愈切。内心的那份思念经过一年多的酝酿和发酵之后,我最终还是选择要想方设法将女孩生前的遗物尽数搬到下滩站海滨的这一处山水之间。
前后在旧居周围逗留了三天,也没有从房东以及周围租客的口中询问到丝毫关于那架红木梳妆台的下落。无奈之下,我也只能颓然蹲坐在房东家屋门口。
可能是房东也被我悲伤的情绪所触动,才在第四天的一大早,从我背后的门缝中抛出一句话和一个钥匙——‘给,这是后面仓库的钥匙,之前房客离开忘记拿走的东西大都被收拾在那里了,不过你的过去的时间比较久,也不找到还找不找得到,你去试试吧。’说完这句话后,身后的门又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捡起地上房东扔给我的钥匙,走到那间有些破烂的房间门前,打开生锈的铜锁,在透过屋顶缝隙的阳光照射之下,可以清晰的观察到浮动在空气中的微尘。
在堆积如山的破旧物品中反复寻找了半晌,最后才在墙角处找到了已经严重损坏了的梳妆台,但好的一点是镶嵌在木质框架中的玻璃并没有裂缝。那一刻出现在我眼前的梳妆台在别人的眼里也许只是一个破烂,但是在我却是极端珍贵的,因为梳妆台上还残留着关于我脑海深处总也无法忘却的那个姑娘的气息。
小心翼翼的抱着那架梳妆台,在周围其他人怪异目光的注视之下,我又回到了这里。
回来之后,我多方托人选择工匠,凭借记忆,基本上将梳妆台又修复至原本的模样。后来我又按照我们本来居住的那间房间的模样将二楼那间屋子收拾成了现在的样子。女孩的骨灰盒也被放置在梳妆台旁白的桌子上。
有时候,我也经常会想,如果我的女孩并没有离开我,她大概也会喜欢上这里的山水和风景吧......哎——”
听到此处,李、晨二人才总算明白了老人的那句“原本应该有的”背后的含义。
“那梳妆台上面所悬挂的那副油画呢?”在老人所发出的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晨露又询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那呀,那是我后来画的。”
“画上的女孩就是......”晨露并没有说完,本来脑海中蹦出的是“亡妻”二字,但是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人冲着晨露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意会了她的意思。
听完老人讲述,李、晨二人皆发出一声长叹。他们二人虽然年纪尚小,还没有老人那般丰富的经历,也无法真正理解老人内心深处的那份酸楚。但是,老人所讲述故事里的那份悲伤却已不知不觉间沉淀到了二人的心中。
面前的篝火早已熄灭,自海上吹来的风拂过沙滩,吹乱了头发。
“老伯,我们不如换个地方住吧。”李毅是为了不想扰动老人专门为自己的亡妻所布置的空间,才如此说的。
老人听到李毅的话,先是发出一声蕴着些许失落之意的笑,继而说道:“也过去了这么久了,你们就住在里面吧。我想她如果还在的话,大概也会欢迎你们住在这里的吧。”
“......”听到老人如此说,李、晨二人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人嘴角其实有笑意溢出,只是因为天黑的缘故,李、晨二人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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