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玩物

　　陈叔坐在驾驶位，看见乔满从会所出来，他下车打开后座的门：“先生呢，没跟你一起出来吗？”

　　乔满摇摇头：“没有。”
　　她正色道：“陈叔，这几个月多谢您照顾了。”

　　陈叔愣了一瞬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倒是乔满怎么突然说这话，像是和他告别似的，陈叔打量了下她，左右都觉得不对劲。

　　他微微躬身说：“乔小姐先入座，我先送您回去。”

　　“不了，你等沈越吧，我自己回去。”
　　陈叔面露犹豫：“要不您先等等，我问下先生的意思。”

　　乔满本不想说：“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还没等陈叔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原地。

　　陈叔等沈越出来时，不过十分钟后。
　　他面色如常，深沉地看不出情绪。沈越落座后，注意到放在后座的小包。

　　陈叔说：“那可能是乔小姐落这的，要不要我给她送过去。”

　　沈越拿起放在小包上的信封：“致沈越。”
　　他说：“不用。”

　　那是封手写的信，后面还夹带着他写的推荐信，装得整整齐齐。乔满是不喜欢亏欠别人的，这点沈越比谁都清楚。

　　她性子软，真计较起来比谁都倔强。
　　沈越打开信纸，上面写着句话。

　　“沈越，在我的世界里南墙已经倒塌，我该回头了。”

　　沈越沉下眸，信纸被他捏出褶皱，欲与夜色同沦。他伸手置于胸前，把挂在脖颈中lucky戒的细链扯断，不明意味地嗤笑声，手指用力摸过字母的凹陷。

　　陈叔打破寂静，偷偷窥看他的脸色问：“沈先生，您要去哪呢？”

　　沈越慢条斯理地把信纸折好，重新放到信封里收好，声音里裹藏着冷戾说：“去老宅。”

　　陈叔平稳地启动车辆，把人送到老宅后才松口气。沈越面上没说什么，可陈叔能明显感知到他此刻心情很不好，车厢里的氛围将至冰点。

　　……

　　乔满走在人潮涌动街上。
　　她今晚不想去挤地铁，走去了附近的公交站点，本以为能很平静地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缓过劲来后，情绪再次崩塌。乔满不是理性的人，她感性地偏知整个世界。

　　她无神地靠在玻璃窗边，仿佛世间一缕迷茫的游魂，支离破碎又遍体鳞伤，找不到归处。

　　过往的种种温情眷恋，占据她的遐想，早已哭干的眼泪，重新从温热的泪腺中涌出。她失神片刻，才意识到这是眼泪，然后擦去。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没做决定前就想着不去尝试会后悔，可等乔满真尝到苦果，她又后悔当初不该痴心妄想，造就今天这局面。

　　或许那场初见的雨不该下。
　　她也就早早地离开，不会遇见沈越。

　　可命运是无常的，缘聚缘散。
　　谁又能决定。

　　乔满企图看夜景，匆忙路过的行人来转移注意力，脑海里反复挣扎的情绪，直到最后她没力气想这件事。

　　她拖着疲惫身子回到寝室。
　　舒语说：“你怎么电话也不接，打了好几通都没接，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我太累了，把手机调静音了。”
　　她们知道，乔满今天是去和男朋友分手的。吴雯雯偷偷观察她的情绪：“那赶快去洗澡，好好睡觉。”

　　乔满洗漱完躺在床上，头脑异常清醒，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拿过放在床侧的手机。

　　屏幕的光在黑暗里亮起。
　　她看着还没取消置顶WeChat聊天框，默默删除了聊天记录。乔满在手机里寻找他存在的痕迹，仅限于电话、微信和转账记录。

　　她把通讯录电话删除，即使已经将那段数字熟读于心。乔满打开相册，把记录翻到几个月前，看着两人的那张合照。手指微屈停留，把最后仅存的回忆也扔进了回收站。

　　做完这些后，才发现沈越在她手机里的痕迹少得可怜。本来就是两个轨道的星辰，注定不会相交。

　　沈越的生活充斥着她不理解的世界，她才堪堪了解冰山一角。

　　所有的所有，关于沈越。
　　一夜之间都消失在她身边，除了乔满时不时回忆起片段。

　　乔满抱着手机昏昏睡去。
　　次日起床，她去找专业班主任帮忙写了份介绍书，回途的路上，背包里响起电话声。

　　她停下脚踏车，“妈，怎么了……哦资料，我正在准备，差不多了，下周一就能提交。”

　　林雎安得知乔满决定去意大利后，态度明显好转，她拐弯抹角问：“那你男朋友呢，知道你去意大利什么态度。”

　　乔满垂下眸，听着路边的蝉鸣声：“他啊……我已经提分手了。”

　　“分手了啊”，林雎安顿下又说：“之前妈妈言语可能太过激了，不过也是担心你。又有几对小情侣能熬过异地，更何况是异国……你还年轻，以后还遇到更好的人。”

　　“小满，古人说门当户对是有点道理的。”
　　乔满现在无心听这些，她敷衍道：“知道了，我现在要骑自行车，没有其他事就挂了。”

　　“好，你挂吧。”

　　乔满赶在五月前把资料提交上去。
　　面试、等通知，期末考试，所有的事情像是有预料般接踵而来。

　　她的生活突然充实起来，闲下来时就去图书馆练习意大利语。回到寝室基本都已经十一点，吴雯雯看眼时间说：“小满，你也别太拼了，这几天都累瘦了。”

　　“是嘛，我怎么没感觉。”
　　都说分手有期限，乔满还没走出那个期限。她把自己的时间都安排满，丝毫不留空隙，乔满知道她在试图淡忘沈越。

　　她已经快要成功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乔满才会偶尔想起来，可每每想起来，心脏还是忍不住地微微抽疼。

　　期末考试完，乔满将迎来为期两个月多的暑假，博洛尼亚开学日期较晚，在九月下半旬。

　　她打算暑假留在京江，找份实习工作，增加下工作履历，顺便赚点外快。

　　舒语把旧书整理好放到柜子里，提议道：“我们去吃火锅吧，等雯雯回家，小满下学期又要去意大利，我们三人就聚不到面了。”

　　“好啊，就去商务中心楼下的潮汕火锅店”，吴雯雯羡慕道：“要不是我妈提前给我安排了实习工作，我也想暑假留在京江。”

　　“真羡慕你，暑假还能和小满见面。”
　　舒语笑笑：“到时候开学前你早点来，没准还能和小满碰上面。”

　　“那肯定的，到时候我可要去送小满。”
　　舒语不甘示弱：“我也要去。”

　　乔满说：“我就去做个交换生，又不是见不着面了，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就算你寒假回来，半个学期不见也够久了”，吴雯雯又问：“对了，你跟学校申请留校了没。”

　　“还没，我看辅导员还没出通知。”
　　舒语勾住乔满的脖颈，“要不你住我家好了。”

　　“这不太方便吧”，乔满犹豫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爸常年在外出差，我妈上个月就跑去伦敦做艺术展了，家里就留我一个人”，舒语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难道你忍心，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吗？”

　　吴雯雯附和道：“对啊，你直接住舒语家好了，她家就在市区，找工作也方便，你们俩也可以做个伴。”

　　“我再想想。”
　　舒语直接说：“不用想了，就这么决定了。等会吃完火锅，直接理行李跟我走。”

　　吃完火锅后，吴雯雯要赶下午的动车，她利索地理完行李，黏着乔满直到不得不出门的那刻才走。

　　中途徐今末来了趟，她下学期要搬出去住。自从那场事情发生后，她的性子变了很多，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和乔满她们也维持着微妙的尴尬。
　　只会在见面时打个招呼，她拎起行李箱往外走两步，又看向乔满说：“你……还好吧。”

　　乔满被她问得一愣才反应过来：“我挺好的。”

　　“那就好”，徐今末嘴唇嗫嚅，想讲什么又没问出口，“我叫了车在楼下，先走了。”

　　“好，再见。”
　　当她走远，乔满的视线还没收回。

　　“看什么呢，人都走远了。”
　　乔满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你少来，这么温情的话我听不惯”，舒语嘴嫌弃，脸却笑开花。

　　舒语杂七杂八的东西多，装了整整两个行李箱，她费力提起来说：“走吧，跟我回家去。”

　　“到时候呢你就睡侧卧，那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住人，房间里东西也少”，舒语叽叽喳喳地讲不停，她又问道：“再过几天就七月了，你打算找什么实习。实在找不到可以让我爸帮忙安排下，这样我又能跟你一起了。”

　　乔满有自己的打算，她说：“我打算试试有国外业务的企业，去应聘下翻译的角色，就算是业务沟通员也行……只要能用得上意大利语。”

　　“但像我们这种实习生，很少有大公司肯要，毕竟就来工作两个月，工作也没什么产出。”

　　“我知道……但是想试试。”
　　舒语说：“那你多投点简历，实在不行也别逞强，反正我爸有门路。”

　　她故意调趣：“知道了，舒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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