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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小聚 打听卫照
等把所有人送走,林如海回到后院,黛玉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是近些年蜀中天灾,朝廷不断派发赈灾银,几乎将国库掏空,可蜀中百姓还是饿死无数。
这定然是中间有官员监守自盗,皇帝派亲卫军明察暗访,终于在灾地一带,捉住几个贪污的小官。只是将他们抄家后,所得银两却不足赈灾银的十分之一。
银子到底去哪了?
所幸拔出萝卜就能带出泥,经过几番调查,发现大部分银车竟在半路又掉头转回京城,其中几车就进了锦乡伯府。
于是锦乡伯府被抄,锦乡伯本人下狱候斩,家中男丁流放岭南,女眷皆贬为奴。
“这锦乡伯老糊涂了!连灾银都敢贪!”知晓事情原委,贾敏已经气的柳眉倒竖。
上京前,她在姑苏见过那些逃难来的可怜人。他们有手有脚、身体强健才能出来,那些跑不动,只能留在灾地的,又该是怎样的境况,她不敢想。
林如海冷哼一声:“他们这些侯爵,依靠祖上功劳不思进取,平日奢侈成风、挥霍无度,导致府中上下后手不接,猛然见到那么多银子,可以直接解决困局,能不心动吗?”
这话说的,不就是荣国府么,贾敏心中直打鼓。
“老爷……你说,那边府上会不会掺和进去?”
见妻子担忧,林如海不禁软下口气安慰:“敏儿不必忧心,二内兄为人方正,知晓其中的利害,自然会看管好家人,况且我在户部,也没听说与此案关联的人中有姓贾的。”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见妻子松了口气,林如海忙捏捏她的手,以做安抚,其实他心里还有句话没说。
贾赦昏聩荒淫,只知花天酒地,贾政平庸守旧、迂腐无能,二人在官场皆无助力,他们便是想掺和进来,也没这个机会。
恰逢管事进来禀报今日宴席未成,剩下的菜色该如何处理,贾敏一样一样解决后,想起后院才发生的事。
“那这亲卫军又是怎么回事?直接跑到咱们府上拿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多少有点打老爷脸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原本昏昏欲睡的黛玉也清醒过来,她就想问这个呢。
“亲卫军能这么做,自然是圣旨难违。是锦乡伯犯罪,不是林家犯罪,陛下专门下令挑今天的日子,在咱们府上抓人,一是为震慑在场的所有官员家眷,二就是……”林如海叹了口气,还是选择说下去。“二是灭我近来的风头。”
帝王向来深谙平衡之道。林如海进京就是从一品的尚书,在其他人心中,是地地道道的天子宠臣,若不加以控制,很容易造成结党营私的局面。
“原来是这个缘故,可这不是让老爷吃个闷亏,损失林家的面子不说,明日京中肯定到处都是闲言碎语了,老爷答应他回来做官,他就是如此……”
贾敏虽然生气,但理智尚在,到底没敢将后面那句话说完。
黛玉见此,忙上前抱住贾敏的胳膊:“娘亲,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爹爹在,这官场上就少好多锦乡伯。”
“就是这个道理。”林如海摸摸女儿的脑袋,笑着应到。
他林如海答应进京做官,也不是为了皇帝,他为的是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她父女俩这样,到显得自己多在乎面子似的,贾敏不由嗔到:“我也不在乎面子,我在乎的是今日宴请被搞成这个样子,来日又要重新再请,可要累死我了。”
“我给娘亲捶背!”黛玉赶紧表态。
“我给娘子洗脚!”林如海紧跟其上。
贾敏被他二人哄的心花怒放,整个院子,一时间其乐融融。
…………
自那日皇帝下旨京城戒严五日后,黛玉就再没出过门,每日都乖乖待在府中,同温杏林学习医术。
这日,她刚刚和温杏林一起,为一只黑狗接生出幼崽,累的正坐在椅子休息时,身边的黄鹂送来门房递的帖子。
是陆汀兰写的帖子,上面说她得了一本好字帖,邀几位姑娘过去一同赏玩,还要黛玉将探春一起带上。
黛玉想到,定是陆家和贾家素无交集,不好贸然递帖子过去,才从自己这转一道弯,赶紧让黄鹂打发人去贾府给探春说一声,让她明日先来自己家。
第二日,探春早早就来到林家,还是王熙凤亲自送来的。
几人寒暄一番,她便坐上林家的马车,和黛玉一起去了陆府。
陆汀兰的家,藏在京城一条寻常巷弄中,整个宅院,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奇花异草,和陆太师的官职完全不匹配。
但在得知陆老太太,将全部家财捐给灾民,黛玉看到这样的宅子,心中只有钦佩的份。
陆汀兰亲自出来迎接,同她一起去拜见路老太太以及其他长辈之后,两人才一起去她的院子。
到了那儿才看到,屋子里还有一位姑娘。
这姑娘生的极美,是那种带着锐利锋芒的美。眉峰高挑,像刀裁的似的,眼尾微微上翘,看人时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鼻梁带着凹凸不平的驼峰,唇角挑着一点尖,半挂在脸上,显得似笑非笑。
黛玉看她的眉眼,总觉得有几分像谁,却又拿不准。
“熙熙,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林姑娘,旁边是荣国府的三姑娘。”
陆汀兰拉着两人,给那姑娘介绍。
随即,那姑娘的目光在她们身上落了片刻,便起身行礼。
“林姑娘,贾三姑娘,我是承恩侯府的卫熙。”
承恩侯府?姓卫?眼前之人的眉眼,可不就是和卫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黛玉心中纷乱如麻,面上却不显,按照礼节向对方行礼问好。
双方互相认识一番,陆汀兰招呼众人吃完茶点,这才将宝贝字帖拿出来看。
那是柳公权《金刚经刻石》的拓本,纸页泛黄发脆,边角还有虫蛀的痕迹,的确是从唐流传下来的孤本。
“哇,果然如书中所说,柳体字形严谨端庄,内紧外松,笔画舒展。”探春惊叹出声,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黛玉的目光落在“着衣持钵”几个字上,看了半晌,道:“这笔锋又尖又硬,像刚出鞘的剑。”说着,食指在空中重重一划,好似真的在扬剑起势。
陆汀兰坐在她身侧,也看向那几个字,闻言点点头:“林姑娘说的极是。柳公的字兼各家之长,又吸取颜公的横、竖钩、挑及撇、捺等写法,刚劲不失柔韧。”
一直没说话的卫熙,有些不耐烦:“不是说好要来临摹的,怎么只见动嘴不见动手?”
她这样说话,委实不太客气,惹得探春和黛玉都有些不知所措。
陆汀兰倒像习惯了似的,朝两人笑到:“别管这丫头,她贯来如此,是拿你们当自己人呢。”说着,就去拿了四套文房四宝过来。
既要临摹,四个姑娘不再说话,纷纷在桌案上下起笔来。
约莫两刻钟后,四人同时抬起头,皆看向对方的作品。
“咦!林姑娘平日真的练的是褚体么?”卫熙脸上难言惊讶。
只见桌案上摆着四份临摹好的纸张,其中两份透露着颜体风格,正是陆汀兰和探春的,另外两份夹杂着褚体风格,便是卫熙和黛玉的。
黛玉点点头,正待说些什么,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卫熙惊喜的面容立刻摆在眼前。
“京城这些闺秀们,只有我一人在练褚体,原本还觉得寂寞,没想到今日竟遇到个知己。”
卫熙的界限很明确,只要你上了她的心,她便待你热情似火。这不,知道黛玉也练褚体后,话多的拉着她说个不停,丝毫没有刚开始的冷淡疏离。
黛玉有心想向她打听卫照的事情,乐意陪着她聊。
“卫姑娘的字,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也是他将我引到习褚体这条路上的。”
“是谁?”卫熙笑容更加热烈。“是个姑娘吧,她在京城的话,下次你把她找来,咱们三个一起探讨探讨。”
“她不是姑娘。”黛玉边说边看卫熙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才忖度着说:“我幼时他曾到我府上做过客,指点过我的大字,他同你一样姓卫,名叫卫照。”
听到这个名字,卫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探春和陆汀兰已经去旁边的屋子,一起赏析颜体字帖,现在就她们两个人,黛玉忙将自己与卫照失联的事说出来。
两人自从在扬州分别后,头一年还频繁的书信往来,甚至在花朝节那日,黛玉还收到一份奇特的生辰礼物。可到第二年,卫照那边就再没发过一封信,黛玉发过去的信,也全都石沉大海。
联系不上对方后,黛玉还曾问过林如海,到现在她还记得林如海当时怪异的脸色,和喉间的吞吞吐吐。
不忍父亲为难,黛玉便将此事埋在心底,再不曾说出口。直到今日,她再也没有卫照的任何消息。
听完这个故事,卫熙的脸色缓和下来,不过再没方才的笑模样。
“你说的这个人,是我们承恩侯府的世子,我们同父异母,并不亲。”
“那他这些年过得好吗?”黛玉问的小心翼翼,却得来卫熙一个恶劣的笑容。
“四年前他偶发重症,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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