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侠少年

　　雷无桀在苍山练剑已经是好久，日子慢慢走，雪月城到了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百花会就要开始了，素问原先不知道这个，还是千落师姐告诉她的。

　　雪月城之名由从前几位在江湖上堪称绝世之人而盛，几人因为这座城的美而留下，这城又因为几人的名望而兴，在这几位高人中，有一位女子，喜欢栽花，其他人为了雪月之景留下，她却是为了这四月时满城的芬芳而留下。

　　这位女子创办了百花会，从此后四月的百花会便是每年雪月城最大的盛事，那些自负风流的世家弟子们都会在这天聚集到雾雨轩中赏花品酒，就连雪月城的城主中都会有人亲自出席。

　　“师父啊，你真不等百花会结束后再走？”素问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人说：“我还酿了一坛酒，算算时间，百花会的时候刚好开坛。”

　　“不了，已经空耗了许多时间了。”百里东君道：“在走之前，我最后教你一招。”

　　“是什么？”

　　“你且看好了。”

　　百里东君借着几分醉意，折了一枝桃花，他轻轻一挥，挑落院子里的桃花，但唯独他手中那支安然不动，又是一挥剑，一地落花随他动作而翩跹。

　　百里东君以桃枝为剑，给素问展示了一场剑舞。

　　他身影翩若惊鸿皎若游龙，剑势起落便是四季轮转，日月起落，他身子猛地一旋，桃枝带着剑意划破院落里的石桌，他的长袍飞扬，带着几分醉意，脚步凌乱却又有序舞着，他手举过头顶，风便静止下来，万籁俱寂，仿佛周遭一切都是死物，又一挥，万物又鲜活起来。

　　素问仔细看着百里东君的动作，暗暗记下，她记下动作只能学形，而他的剑意里有他自己的感悟，这点是素问学不来的。

　　百里东君停下来：“这招叫问道于天，还有一招等我以后再教你。”

　　素问点点头：“好，那师父可千万要回来啊，路上也要多多保重。”

　　百里东君欣慰：“你可比唐莲贴心多了，他这孩子就是太正经了，不经逗。”

　　“大师兄是很合格的继承人啦。”素问替大师兄说话：“有大师兄在，总觉得安心很多。”

　　“他啊，就是把责任看得太死了。”

　　——百里东君在百花会开始前离开了雪月城，唐莲则在盛会开始前回到了雪月城，东归也正式归在素问名下。

　　“怎么不见雷无桀？”素问从后院走到酒肆就看到唐莲和萧瑟两个人坐着喝酒，走过去坐下。

　　“应该是还在苍山上练剑吧！今天那叶姑娘也会参加百花会，三日前我和唐莲就去找雷无桀了，他今天一定会来。”萧瑟很肯定地说。

　　“啧啧，百花会上见美人，妙啊。”素问叹道：“这种盛会还是和心上人一起逛的好。”

　　“说起来，大师兄，给你的东西给蕊姐姐了吗？她喜欢吗？你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来雪月城玩？”

　　唐莲呛了口酒，脸上是一片绯红，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羞的：“不是在关心雷无桀吗？怎么提到我身上来了？”

　　“我们也很关心大师兄的终身大事。”“就当是同门师兄妹之间的友爱关心吧！”

　　唐莲却是不回答她，站起身：“我们该先去雾雨轩占位置了，不然晚了没有好位置观礼。”

　　“大师兄你是在逃避吧？”素问耸肩：“你们先去吧！我的酒还差一点才好，要等上一会儿。”

　　“那行，到时候你直接来雾雨轩找我们就行。”萧瑟也跟着站起身：“这百花会我倒是第一次参加，还是早点去的好。”

　　“记得晚点我们还要回东归啊！可别到处乱跑，今天说了要一起吃饭的。”素问提醒道：“可别忘了。”

　　“记着呢。”萧瑟懒懒应声，跟着唐莲出了东归。

　　“怎么了？”见唐莲一直盯着自己，萧瑟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东西？不应该吧？”

　　唐莲摇摇头：“你和素问关心我和雷无桀的终身大事，那你们自己呢？”

　　“嗯？”

　　“我看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她说什么你就应什么……”

　　萧瑟一甩袖，扭头就走：“走了，再不走可占不到好位置。”

　　唐莲笑了一下，不再言语，抬脚跟上。

　　——素问走到后厨，灶台上她用文火煮酒，这煮酒也有讲究，不及则凉，太过则老，她隔水煮酒，只能徐徐图之。

　　等她终于煮好酒抱着酒坛去找萧瑟他们的时候，却看到雾雨轩周围肃杀一片，原本摆放的开着正好的花朵也是被摧残了一地，让人可惜。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看到叶若依与雷无桀两个人，一个起舞，一个以剑舞助阵，叶若依长袖飞舞，步伐曼妙，繁花纷飞，雷无桀红衣翻滚，提剑而舞，两人一柔一刚，和谐的很。

　　除去这堪称风华绝代的舞蹈，还有一阵悦耳的笛声，萧瑟穿着青衫，拿着一根笛子在那里吹着，他的面色如水，可笛声中却蕴含着丰富的情感。并且与庭中二人的舞步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似乎这首曲子就是为这首剑舞所作。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而此时又有琴音相和，素问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白衣文士站立着，一手举琴，一手抚琴。

　　这第一声就如同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白衣文士闭着眼睛，静静聆听了一下笛声，手指在琴弦上微微拨动，竟然合着笛声奏乐起来，而唐莲则站在高处诵诗。

　　那首无心念过的诗。

　　素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处看看，发现院落里还有几个她认识的人，赶忙走过去。

　　“三师尊，千落师姐。”素问行礼：“这里怎么了？”

　　“一言难尽。”千落说道：“你怎么才来？”

　　“嗐，煮酒晚了点。”

　　“难怪呢，我和你说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师兄先和人打起来了，然后雷无桀过来帮忙，然后又打起来了，然后叶姐姐拦住了他，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千落师姐的阐述堪称……绝妙，素问愣是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我都认识，除了那个抚琴的人，他是谁？”

　　“他就是儒剑仙，谢宣。”司空长风放下酒杯，看着素问：“这你总该听过吧？”

　　儒剑仙谢宣，名副其实的儒生，读了半辈子的书，自称通晓天下之事，有人戏弄他，问他可会剑术，他沉吟许久，虽然不曾习剑，但他熟读各种剑谱，剑法，在书中早已练剑千万遍，他拿起剑，有些不自然地挥了挥后，忽然就递出了一剑。这一剑，成就了江湖上的又一位剑仙。

　　素问第一次听萧瑟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儒剑仙莫不是天生剑心？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牛逼！还有那个道剑仙，仔细想想有点像先天道体。

　　这个世界真的蛮有意思的。

　　正想着，一曲终了。萧瑟放下了笛子，儒剑仙谢宣双手也离开了琴弦，叶若依收起长袖，而雷无桀也将剑重重一挥，他看向叶若依，“好巧，又见面了。”

　　素问：？就这就这就这？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叶若依挽起头发，笑：“是啊，又见面了。”

　　“今天的百花会倒是没有白来，有美人，有舞有乐，有花有情……”谢宣放下古琴，道：“还有好酒。”

　　他走到司空长风的桌边：“我闻到了酒香。”说完就看着素问面前的酒坛：“开吗？”

　　“谢先生果然厉害。”素问招呼大家都在圆桌旁坐下：“我这酒无色无味，偏偏谢先生说闻到了酒香，认定它是好酒？”她先给三师尊和儒剑仙倒酒。

　　“百里东君的《酒经》可是从我这里拿走的。”谢宣拿起素问倒的酒。

　　“素问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这是酒。”司空千落拿着酒杯端详。

　　雷无桀直接一口闷：“甜酒？不如老糟烧。”

　　素问听了这话就翻白眼，不理他。叶若依轻轻尝了一口，微微笑了，萧瑟和唐莲也是慢慢品酒。

　　“苦辣之酒清，酸甜之酒浊，但姑娘这酒味甘，清冽鲜香，不是醇酒，果酒？但又有后劲，倒不像是寻常果酒。”

　　“错认水。”素问笑道：“这是酒名。”

　　“错认水？好名字。”谢宣又尝了一口：“果然今天到雪月城来是对的，这不就喝到了美酒？这一行是无憾了。你就是百里东君新收的弟子吧？”

　　“是。”

　　司空长风忽然站起来：“有人要来了。”

　　谢宣脸上一变色，道：“今日雪月城一行果然精彩，你们几位小朋友也是年少英才，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们几本书吧！”

　　说完纵身一跃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把几本书递给众人，又嘱咐几句，急匆匆走了。

　　“他在躲谁？”素问翻了翻手中的那本书。

　　“来的人是……是师父！”雷无桀惊喜道，随即又苦着脸：“糟了！我今天是偷偷下山的！”

　　他一脸慌乱，转头就想跑，却被一剑拦住了去路。素问几人对于雪月剑仙李寒衣有着天然的敬畏，大家谁都没说话。

　　“师父。”雷无桀点头哈腰，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刚刚我在苍山上，忽然望见此处有一道剑气。是你？”

　　“是。”雷无桀唯唯诺诺。

　　“这一剑不错。”李寒衣缓缓说道，“但是，谁允许你跑下山的！”说完就提剑只用剑柄就将雷无桀打了出去。

　　众人：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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