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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吃过午饭,易筠聚拢府中众人请裴继彦讲了一堂课,陈宁没想到裴先生除了是医中圣手还是有名的画者专擅画人。
裴继彦一堂课洋洋洒洒讲了一个时辰,陈宁都不舍得离席去上茅房,课毕众人行礼散去,陈宁留到了最后走到裴继彦面前恭敬行礼,裴继彦笑道:“阿宁可是找我有事?”
陈宁有些踌躇却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鼓起勇气道:“阿宁有一事相求,想请先生成全。”
“哦,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我想请先生画一幅画。”
“画谁?你吗?”
“不不,画中之人并不在此,由我来口述先生据我所言成画,如此可行吗?”陈宁说完忐忑地观察着裴继彦脸上神色,等待着他的答案。
“如此倒不曾试过,今日便来试试何妨。”裴继彦理了理衣袖转了转右手腕心中跃跃欲试。
说着裴继彦在书桌上铺开画纸,陈宁随伺在旁一边口述一边磨墨,褚家兄弟二人则肃立在另一边。
裴继彦落笔有神指顾从容很快纸上显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一面画一面摇头嘴里喃喃着“奇哉,怪哉。”
一幅画渐成独独提到脸上五官卡了壳,陈宁思索良久只说出了个大概。裴继彦心中没有把握,另取了画纸,依他所言画出两张人脸,陈宁看后摇了摇头“这里眉毛再粗一些”,裴继彦依言又在纸了添了两笔,陈宁看后还是摇了摇头,裴继彦跟着他的思路又改了几回,陈宁总是摇头。
“不对,不对,不是先生画得不对,是我的问题,我……我记不清了。”陈宁说完看其他三人都一脸惊愕盯着自己,抬起手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淌下泪来,赶紧又用手去抹,哪知抹得越勤淌得越多一时难以自己,蹲下身子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放声哭了起来。
裴继彦见他如此虽心下疑惑但更多的则是不忍,道了句:“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就抬手示意褚家兄弟随自己离开。
陈宁心中悲恸欲绝任泪水夺眶而出,心思在脑中转过千百回才慢慢平静下来,止了泪水抬起头时衣袖早已被浸透。
陈宁不管不顾用衣袖抹了把脸吸吸鼻子站起身来想把画纸收起来,走到桌前一看,画上二人皆被添上了五官,小的那个与他记忆中毫无二致,大的也有七八成像,刚止住的泪水瞬间滑落滴在画纸上晕开去,陈宁紧咬牙关强忍泪意别过头去不让泪水再污了画纸,好一会才转回来,颤抖着双手想抚上画中之人却又收回了手。
良久后陈宁才彻底平静下来,用心收好画卷前去寻裴继彦道谢,彼时裴继彦正与褚长晤坐在池边凉亭说话,远远看他过来,褚长晤就迎了上来。
“阿宁,你刚刚那模样真是骇到我了,此时可好些了?”褚长晤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哀痛的神情心中担忧不已,此时再看他已恢复如常只是眼睛还有些红肿心下稍定。
陈宁跟着褚长晤往亭中走,牵动嘴角露了个笑脸:“无事了,刚才想到一些事情难自禁,是我失态了,醒之不要放在心上。”
褚长晤哪里肯罢休还欲再问,陈宁快步走进亭中欲行大礼却被裴继彦伸手扶住了:“老朽技艺不精实难画出阿宁话中之人,怎可受此一礼。”
“先生画功出神入化何须过谦,此画我定当妥帖收藏,多谢先生仗义出手乐成人美。”说完跪下行了大礼。
“既如此我有一事相问,你只管听着,回答与否全在你。”
“先生是要问画中之人是我何人,对吗?”
“正是。”
陈宁料到有此一问按路上想好的说了:“这对父子乃是我梦中之人,我自幼经常梦到他们却未曾亲眼见过,今日在先生笔下也算见过一回了。”
“你既知是梦为何如此……情动?”
“阿宁……也未可知,也许在梦中有所奇遇,只是这会儿也道不出个所以然。”
裴继彦看他说话一脸真诚洞无城府的模样,对着夕阳仰起脸闭起双眼道了句:“世上奇遇万千,我等凡人有幸窥得万一已是有幸,此画权当有个念想也好。”
次日裴继彦就要带着褚家兄弟二人踏上了北归之路,易筠让圆圆备足了干粮茶水并添了一份泽州特产前来送行,又交代陈宁随车到城外接应裴继彦带来的那些孤儿。
他四人同乘一车一路无话到了城外驿站,褚长晤引着陈宁到了孩子们所在的房间,房门一开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房中几名幼童看到褚长晤立刻叽叽喳喳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嘴上说个不停,尽管孩子们年幼有些表达不清,但拼拼凑凑陈宁也听了个大概。
原来驿站老板见裴继彦二人一走就轻慢他们,一日两餐只供些粥汤果腹,甚至还自作主张把最小的弟弟给抱走了。
褚长晤听罢怒不可遏一甩衣袖转身冲向主屋,想找驿站老板理论还未近身院中主屋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走出一个身形矮小尖嘴猴腮的少妇:“呦,我说这帮小崽子们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小哥回来了,可快把他们领走吧,吵得我两天都没睡好觉了。”
褚长晤怒火中烧,上去就想揪她的领子,那少妇也是个没脸没皮的挺起胸脯就往他的方向送,褚长晤火速收回了手大声质问:“你把阿莱带到哪里去了,赶紧交代清楚否则我立马就去报官。”
少妇拿着布帕掩着嘴角呵呵笑着,一双三角眼粘在褚长晤身上绕着他转起圈来:“哎呦呦,小哥好大的口气,你这些孩子还不知是从哪弄来的呢,还说什么报官,你呀别着急,我瞧着那小毛孩哭得可怜专程找了个好人家送了。”
陈宁心知这恶妇是看他二人衣着普通,褚长晤又带些外地口音才这般狂妄,伸出一脚把她绊倒在地,恶妇摔了个狗吃屎哪里肯罢休厉声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救命啊!”这时从主屋里冲出一个壮硕的人影一把拉起地上的恶妇藏到了自己身后:“谁?哪个敢欺负我家娘子,也不问问我黄老三是何许人也。”
待这黄老三回过神来看清褚长晤的面容马上堆起了虚伪的笑容:“原来是小哥回来了,这是马上要把孩子们带走吗?我还寻思该给他们准备午饭了呢。”
褚长晤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黄老三就势跪在了地上“你别与我扯皮,快告诉我你们把阿莱带到哪里去了,快说!”
黄老三捂着痛处也不起身面上皮笑肉不笑:“小哥那天走后,我到附近村上给那孩子寻乳母,好不容易找到愿意收留的妇人就给了些银钱暂且留在了那里,孩子吃奶又不是只吃一顿您说是吧。”
褚长晤指着躲在他身后的恶妇问:“那她为何说送人了?”
黄老三腆着脸陪笑道:“小哥不要听她胡说事情都是我办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知道什么,我这就带你们三位去寻。”
“长晤在此看着孩子们,我和阿宁跟他走一趟。”陈宁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褚长风一脸怒气站在了自己身后。
褚长风与陈宁跟在黄老三身后行出约莫一里拐进一个村子又行了几百米在一个破落的农家院前停了下来。
黄老三让他二人等在院门外自己进到屋中不消片刻就抱了一个熟睡中的婴儿出来,陈宁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就往回走,走出不足百米迎面遇上一个农夫拿着锄头就朝陈宁挥了过来,黄老三见势早已闪到一边逃命去了。
幸亏褚长风眼疾手快格挡住了,那农夫眼疾手快就势抱住了他的腰;恰在此时陈宁听闻身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一名村妇挥着菜刀疾冲而来,眼看刀尖就要碰到自己,陈宁条件反射护住怀中婴儿把背露了出去。
褚长风余光一撇甩开农夫回身来救已是不及,刀尖划开陈宁背上皮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褚长风一脚踢飞村妇手里的菜刀,扶住陈宁想查看他背上的伤势,奈何那农夫又重整旗鼓扑了上来,褚长风脚下发狠一脚踹折了农夫小腿把他甩到了村妇身边,扶着陈宁坐了下来,俯身一看陈宁背后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刹时红了眼睛。
陈宁看不到他表情挣扎着要站起来:“我没事,风哥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褚长风接过陈宁手里的孩子,一俯身就把陈宁背在了背上,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路过村妇身边时,村妇发力紧紧抱住了褚长风的腿嘴里发出一堆嗯嗯啊啊的声响语不成调,那农夫也坐起身来破口大骂:“黄老三,你这泼皮无赖收了银钱转头又找人来偷孩子,你们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拿了他银钱来做这缺德事,老天爷啊,我前日还觉得你待我不薄,原来临行前吃顿好的,这是要送我夫妻二人去死啊。”喊完嚎啕大哭起来。
村妇看看自家相公又看看褚长风怀中的婴儿不知如何是好也放声大哭起来。
陈宁听出农夫话里不对想从褚长风背上下来问个清楚,奈何后者手上用了些力道陈宁一使劲又扯痛伤口只好作罢,伏在褚长风背上换了个肩头问那农夫:“大哥刚说给了黄老三银钱,莫不是这孩子是他卖给你的?”
农夫刚才气极,此时听他如此一问心中疑惑莫非他二人不是黄老三的狗腿子,倘若如此自家媳妇伤了人可怎么了得,心里一琢磨后怕起来遂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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