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引-凤阙

　　“小姐，皇上，你们可算回来了。”还未到清晏殿秋菊就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儿了？”
　　“这，”秋菊看了看轩辕帝为难的说，“今儿晌午您和皇上走了没多久，和贵妃就来了说是要见您和皇上，已经跪在宫门口一下午了。”
　　“宫里出什么事儿了？”远远望去清晏殿门口果真跪着一个清瘦的背影。
　　“嗯，这···”
　　“说。”
　　“是。皇上今儿离宫前下旨遣送所有的宫妃。和贵妃不愿离宫就一直跪在这儿。”
　　“遣送宫妃？”我转头看向轩辕帝，他漠然凝视着远处的那个背影嘴角拉成了一条直线。
　　“安平。送和贵妃回去。”轩辕帝终于发话。
　　“是。”
　　“等等，先扶和贵妃进清晏殿坐着，皇上就到。”我叫住了安平。
　　“这···”安平为难的看向轩辕帝。
　　“还不快去。”
　　“是。”安平见我坚持只好依言离去。
　　“她跪了一个下午了，好歹也该见见她。”轩辕帝漠然不语。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轩辕帝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径自走到上首坐下。这种情形我是不适宜在一旁的，我正想进内室却被轩辕帝叫住了。
　　“皇后一块儿坐吧。后宫的事本该由你打理。”
　　“不了。臣妾向来不过问后宫之事。今儿臣妾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臣妾告退。”
　　“到底怎么回事？”秋菊随我回到内室。
　　“今儿晌午皇上下旨遣送所有宫妃。凡是没有临幸过的娘娘一律遣送回家。临幸过愿意回家的娘娘也可回家，如果有临幸却不愿回家的迁居城外净月庵。下午皇上派安平安排此事，归家的娘娘在侍卫的护送下均已离开。不愿归家的娘娘本在今日下午要遣送到净月庵。和贵妃不愿离去求得太后同意就跪到清晏殿来了。”
　　“知道了。”在内室的东面有一个剑架，轩辕剑一直放在那儿而剑的下方一直是空的。我恭敬的将湛泸置于轩辕剑下方。
　　“小姐，这剑？”
　　“这是湛泸，仁道之剑，只有它才有资格立于轩辕夏禹剑之侧。”
　　“果然是剑中极品，难怪小姐一直不肯将均纯放在这儿。”还是灵凤先生的时候我一直用的是承影，我发誓不让承影染血但是苍莫一役我食言了。在战争结束后我便将它送回了滄宁居。我虽不常用剑，但习武之人是不可无剑的。司徒知道后命人从天尽宫送来了纯均。纯均是婆婆离世前送我作为继任叶氏宗主的礼物。和承影一样均纯也是上古宝剑，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之作。当年铸剑时，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波涛再起。即使是如此的尊贵无双但立于轩辕剑之侧还是不够的。我一直将它与轩辕帝的另一柄剑赤霄放于一处。
　　“小姐，这剑是哪儿得的？”
　　“是愚石老人送的。”
　　“愚石老人？他可真大方。”秋菊一脸兴奋的打量着湛泸。
　　“他是皇上的师父。有事要交代你去办。”
　　“什么事？”一听有事秋菊立即回了神。
　　“你命人告诉萧嫣红，我要添香楼所有的信息尤其是那个滟时的姑娘。还有立即派人通知司徒让他检查暗宫中的《朱雀经》是否还在。”
　　“小姐，出什么事了？”
　　“今日出宫我遇见一个女子竟然会凌云十二式。”
　　“什么！”
　　“好了，先不多说。你立即去办。”
　　“是。”
　　秋菊退下后，内室只余我一人，从屏风后隐隐传来轩辕帝和李穆君的对话。
　　“我要留在这里。”李穆君的声音依旧傲气十足。
　　“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你要的朕注定给不了你。回南越去吧。”
　　“你就真的这么爱她吗？先是帝后同居再是共主朝政，现在又要清除所有宫妃来证明你对她的深情热恋。还是，你胆怯了。你这么急着要赶我走是不是害怕自己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会爱上我或者其他女人所以才会这么着急赶走一切的诱惑，对不对？”
　　“你不用激将，朕从来不畏惧任何的诱惑和挑战。不管你做何想法，旨意已下，无从更改。你执意不肯回南越就搬去净月庵。”
　　“我不会离开皇宫的！”李穆君突然厉声叫了起来，“我不惜违背父王旨意千里迢迢嫁到大雍不是为了入庵为尼。南越我是注定回不去了。你若非要送我走，就把我的尸首送走吧。”隔着屏风我隐约可以看见李穆君将一把匕首抵在喉间，目光却凌厉的直穿屏风看向我。她在等我出面。轩辕帝却一直沉默不语。
　　“皇上。”我走出内室，“和贵妃贵为南越宁国公主，关系两国邦交，不宜迁出宫。请皇上三思。”
　　“皇后不是不过问后宫之事吗？”轩辕帝略略抬头看了我一眼。
　　“涉及两国邦交也是政事。何况皇上曾说过若哪日我愿意打理随时可以接手。”
　　“你愿意打理后宫自然是好事。不过这件事朕已有决意，皇后还是···”轩辕帝依旧不肯退步，此时李穆君的匕首已经割破了她的皮肤，鲜红的血沿着冰凉的匕首蜿蜒而下。
　　“来人，送和贵妃回宫。”
　　“我不回去！”李穆君的眼睛睁的通红，倔强非常。
　　“本宫既然出面定然将你留在宫中。你先回宫休息吧。”有了我这句话李穆君才放下心安心离开。“为什么要赶她们走？”
　　“你不觉得这对她们来说是最好的出路吗？”轩辕帝立在书桌前一边研磨一边说。
　　“即使是这样，你可以赶走其他所有的宫妃也不可以赶走她。她是不一样的。”
　　“正因为是这样她非走不可。”轩辕帝不曾抬头俯首在写些什么。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轩辕帝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写着，我一步上前夺了他手中的笔，“你就非要做个孤家寡人，有个爱你的人留在你身边不好吗？”
　　“那你呢？你才是我的妻子。为什么要另外一个女子留在我身边。”轩辕帝犀利的目光直刺我的心房，如一根利刺扎的我生疼。
　　“因为我不爱你。”我别过脸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不，你会的。”
　　“不会！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绝不会！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更不会爱上你！我的生命里注定没有爱！”轩辕帝的话深深地刺激了我的神经，我几乎发疯的朝他吼道。
　　“你有的。”轩辕帝的手抚上了我的脸，这时我才发现我落泪了。我低下头不愿让他看见我落泪的模样。泪水滴在洁白的宣纸上，一滴，两滴，朦胧间我还是看清了宣纸上轩辕帝写的字，一生一代一双人。泪水越来越多终于再也看不清。
　　半夜我被一个清亮的笛声惊醒，这是叶氏暗卫的暗语。声音很急，一定是出大事了。我急忙起身，轩辕帝还在沉睡。我走出清晏殿打发了守夜的宫人，不一会儿暗夜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什么事？”
　　“属下刚接到湖州急报，农族族长半个月之前过世了。”
　　“什么！怎么回事？叶禾生他怎么了？”
　　“据消息说是夜里酒醉误落河中溺水而亡。”
　　“酒醉？真的是意外吗？”我转身盯着暗夜，暗夜跪在我的前方，看不见表情。
　　“属下这就去彻查。”
　　“半个月？暗卫的脚力是否太差了些？”湖州距长安并不远习武之人十天定能赶到，而经叶氏训练出来的暗卫只要七天便可。
　　“属下督导不严，请宗主降罪！”
　　“就只是督导不严吗？”一想到添香楼那双眸子我不由怒火中烧，“欺上瞒下，玩忽职守，办事懈怠！这就是你掌管的暗卫吗！”
　　“属下惶恐，请宗主明示。”暗夜的头压得更低了。
　　“明示？”我轻蔑的笑道，“我让你盯着的人和要杀我的人都跑到一块儿去了，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你这个左护法干什么的！”
　　“属下该死！请宗主降罪。”看着暗夜近乎匍匐到地的身影，我心中的怒火消去了大半。
　　“起来吧。”我放缓了语气，“你是老宗主留下的老人。论理还是我的长辈。我对你是信任的。不过暗卫数量庞大，难免会出现一些败类。该好好的清理一下门户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盯紧要盯紧的人，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还有湖州那边要查仔细。下去吧。”
　　“是。”
　　“暴风雨要来了···”唐蓝色的天空由远至近向我袭来。

　　“参见宗主。”昨夜思索一夜我决定自己亲自出宫一趟。大雍是十日一朝，所幸今日不是临朝的日子我可以抽身出宫。当初我诈死进宫后萧嫣红便留在叶府。当日车水马龙的少年太傅府邸早已门庭冷落。
　　“起吧。”
　　“谢宗主。”
　　“嫣红，添香楼到底怎么回事？”我走到上首坐下。
　　“启禀宗主，天香楼本是京城的一个二流妓院。在一个月前突然招揽了一批新人重新开业，异军突起成为了京城有名的青楼。尤其是有个叫滟时的姑娘出现后生意更是火爆。”
　　“等等，说说那个滟时。”
　　“是。那个滟时姑娘是半个月前出现的。凭借出众的美貌一跃成为头牌。据线报得知她接客却并不卖身。而昨晚而且我发现她只接待官家弟子，富豪子弟一掷千金都无法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半个月前···只接官家子弟···昨夜她□□抛绣球停在西面的船都有哪些叶氏族人，可有查清？”半个月，有那么凑巧吗？
　　“有门下省行走叶鸿大人，翰林院叶景琦大人，礼部侍郎叶知章大人，好像中书省宰相叶书恒大人也在。”叶书恒！叶书恒是士族副族长，我入宫后命他暂摄族长之位打理士族事务。如果说半个月不是巧合，那么昨晚很有可能针对的就是叶书恒。敌人已经撒开网开始捕鱼，而我还处在被动，这种感觉真是讽刺。
　　“你们还查到了些什么？”
　　“属下无能昨夜属下正要彻查添香楼时，天香楼突然无故起火，大火过后添香楼上下百余口人无一幸免。”
　　“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逃出来的？”
　　“属下派仵作前去验尸发现所有人在是火前均已灭口。看刀法应是不止一人。从众人散场到失火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下手的定是武林中的高手。”
　　“确实是高手···”我冷笑道，上百条性命俱付烟火，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不是高手是什么。
　　“宗主，那个叫滟时的女子失踪不见，我已经下令命人守住了各个出京的要道。”
　　“不必了。她不会出城的。”看着嫣红迷惑的目光我笑了，“要办的事，还没办好怎么会走？”
　　“参见宗主。”
　　“什么事？”
　　“叶晋容到了。”
　　“让他进来吧。嫣红，你先下去。”
　　“是，属下告退。”
　　“晋容参见宗主。”他俯身叩地看不见模样不过见身形倒是清减不少。
　　“你比原定的时间回来还要早些。这一年都去了哪里？”
　　“巴蜀。”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巴蜀人杰地灵，自古文人骚客的流连之地。下一站打算到哪里？”
　　“长安。晋容此番回来决心投身政治报效叶氏，入仕为官。不再外出游历。”
　　“为何？”
　　“这一年我途经安阳看到无数的老弱妇孺因为水患而流离失所，无所依靠。有许许多多的孩子逝去父母双亲无人照顾，只能在路边以草充食，瑟瑟发抖。他们是那么地需要得到照顾和保护，而我却救不了他们。甚至有一个老人就是活生生饿死在我的面前。”灾区的景象深深的刺激了这个从小衣食富足的公子。他的悲悯我完全可以理解我还记得三年前河清大旱，我随师父前去救灾，一路上哀鸿遍野，大地龟裂，惨不忍睹。
　　“天灾无情，这是无法避免的。”我用淡漠的语调回答他。
　　“可是，不仅仅是天灾！即使在没有受灾的地方也有许多的百姓在受苦受难。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在欺压百姓加上这些年的征战，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他的肩膀激烈的颤抖着，我可以听出他哽咽的声音中所饱含的悲情。
　　“所以你想要入仕，为民请命，造福于民。”
　　“是的，我想要尽我的能力做些事。”
　　“你终于长大了。知道这个世界不只有自己还有别人。”我欣慰的笑了，“抬起头来。”
　　“宗主···叶氏族规除族长以上者不可窥见宗主容颜。”今日我没有蒙面，所以他才有此顾忌。
　　“叶氏有此规定为的是保护叶氏宗主不被外人谋害。我如今让你抬头，你自是我的心腹。我尚且无惧你又何忧？”
　　“是，晋容冒犯了。”他缓缓抬起头来。较之去年的圆润，消瘦了不少，如星皓目也多添了几分深沉。
　　“你先去叶书恒大人府上学习政事，他会很乐意教你的。过两日自然有旨意给你。”
　　“是。”
　　“小姐，这会子可是该回宫？”秋菊见晋容走后问道。
　　“你先回宫，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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