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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幕帘之中走出一人,魏元宋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在秦川历耳边说了两句。
秦川历略一吃惊,随后便宣布:“两位都通过比试。”
“都、都通过?”
“不过,确实,这二人实力不相上下,若是分在不同组,不论遇上谁,应该都能通过。”
“看来是部长的裁定。”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不明内里详情的众人听见有人鼓掌便也跟着鼓掌,而那几位相关人士,各个脸上的表情都值得玩味。
比试完,杜鹤影没有同唐寒钧讲一句话,不过这时候,他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都明白意思,他们之间,不再需要解释。
杜鹤影很开心,原本他加入文体部只为家族利益,唐寒钧也很开心,原本他加入文体部只为有趣。
而现在,他们真的很开心,加入文体部,才让他们真正遇见自己的心。
两人间的对视落在魏清明眼里,他恨不能现在就将唐寒钧撕碎,可惜,他什么都不能做。
你给我等着!
几日后,文体部正式召开会议,讨论的重点是即将召开的校庆。
照例由秦川历代为主持:“今年的校庆,对学院格外重要,所以,我们也要引起重视。大家有什么提案,都可以讲出来。”
对于这届萌新,他们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听前辈们怎么说,只需在该出力时出力就好。
整个文体部,除了部长和副部长还有数十名干事。
干事之下只是普通部员,不过干事说好听是管理者,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是在干事。
反而是普通部员,因为某样技艺出众,平时只需好好磨练技艺,有活动时只用专心排练节目。
干事大多会从比试落选的人中挑选,这样他们还有机会成为部员,或者,也有人为进文体部甘心成为干事,为文体部,好好干事。
“好,我们已经收到这些提案,”秦川历展示着手中一摞文件,“接下来,我们会进行商讨,决定最终的获选提案,在明日的会议中进行投票。”
校庆每个班会有出自己的表演,文体部则是代表全院学子进行表演,历来追求,更新更好更难,一定要在所有班级中排第一,否则举全院之力不就成了笑话?
唐寒钧明白,自己未来在文体部就是个充数的存在,即便自己在比试上一鸣惊人,但谁也不可能真把他重视起来。
杜鹤影就不一样了,他一定会得到重视,并且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想到这里唐寒钧忍不住狂喜,我看上的果然是最棒的。
狂喜之后突觉怅然,想着那些或是暧昧或是羡慕或是赤裸裸的目光落在杜鹤影身上,心里怎么像吞了苍蝇般不适。
正想着,屁股上被啪一声打个正着,不必回头,唐寒钧怒吼:“钟灵秀!你不要给我太过分!”
钟灵秀近来越来越过分,动不动就打他屁股,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不要脸的么。
“哈哈哈哈~”钟灵秀每次都笑得很开心,笑完嘲道,“我喊了你好几声,谁让你没听见!”
懒得和他计较:“你找我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家里派人来…”钟灵秀看着他奔跑的背影,“我话还没说完…”
是爷爷出什么事了么?否则家里怎么会派人来,该死,我怎么能沉浸在这些事情里,忘记家里的情况。
钟灵秀努力跟上他的脚步:“我是要说,他们来给你送东西,你倒是慢点呀!”学道上只剩钟灵秀一个人气喘吁吁。
当初怕别人说,自己可是苦练短跑,该死的唐寒钧,怎么跑得这样快!
他当然不知道,小时候的唐寒钧调皮捣蛋,上屋揭瓦,下河摸鱼什么没做过,为了少挨点打,他不跑快点怎么行。
推开屋门,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他们等不到我,先走了?他们应该刚走不久,现在抄小道过去…
唐寒钧拔腿要往大门追,只觉手腕一沉,低头看去,钟灵秀死死拽住他,上气不接下气:“你...家里...派人来…给你…送…东西”
这样啊,只是送东西,那爷爷应该没事,唐寒钧稍稍放下心,面色一改,一把抄起钟灵秀,让他和自己的视线持平:“你倒是给我一口气把话说完啊!”
毫无愧疚地看去,钟灵秀辩道:“我倒是想说完,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怕他生气,嘟囔着替自己辩解:“是你听一半就跑,现在倒怪我了!”
唐寒钧小心地把他放在地上,顺手摸着他的发,边揉边说:“是我不对,先看看家里给我送了什么,今晚请你吃臭豆腐。”
“耶!臭豆腐!我的最爱。”
说到这个,几天前的家书,他终于将唐师傅的事告诉了爷爷。
不知爷爷会怎么说。
他在送来的东西中翻找,果然有一封爷爷的亲笔信。
“寒钧兄,你钱够吗?”钟灵秀小心问着。
“今天家里刚来送过东西,你说呢?”
钟灵秀一蹦一跳:“耶!那我可要放开肚皮,吃个开心。”
唐寒钧哑然,就是吃个臭豆腐至于吗?放开肚皮你能吃多少钱的,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家伙。
除了请钟灵秀,今晚唐寒钧可是带着任务来见唐师傅。
唐师傅本名唐窗岭,唐寒钧爷爷的庶子,偶然在外所得,因生母身份低微,一直没能将他接回家中。
后来太爷爷离世,爷爷成为家主,这才将他们母子接进府,在府中没过多久,他母亲便因病离世,而他虽然留在府中,几年后也不告而别。
他离开时候,唐寒钧已经记事,对这位叔叔没什么好印象。据爷爷信中所讲,他其实并不是偷偷离开。
在离开的时他跟爷爷保证过,有朝一日唐家有难,他必定尽自己的一份力。而爷爷在他离开之时,也赠他银票若干,让他不至衣食无着。
所以,唐寒钧这次是来和解的。
唐家目前的状况岌岌可危,爷爷一直视他为继承人,他也明白爷爷的意思,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
这些日子听钟灵秀讲,他才知道,卖臭豆腐只是他这位叔叔的兴趣。
他的生意遍布大街小巷,论财力,养个把唐府绰绰有余。
唐窗岭做生意强在无论贵贱,富人的钱他愿意赚,穷人的钱他也乐意赚,于是,高档酒楼客栈,或是街边小摊旅舍,只要合适,他都开。
偏偏他选址独具慧眼,十处生意,有八处都能赚钱。
“唐师傅!”钟灵秀热情招呼,一只手摇出花来。
唐师傅笑着应:“钟少爷,今日来得也很早。”
“那是!”钟灵秀舔舔嘴唇,“先来一碗。”
滋啦滋啦,是豆腐滚进油锅内好听的声音。
虽然来时已经打定主意,真到唐窗岭面前,唐寒钧却只是默默无语,两眼无神地望着油锅中的翻腾。
还是唐窗岭先开口:“没什么说的?”
“有。”
“说。”
“…”
“我还要一碗。”钟灵秀将空碗横在两人面前。
“好。”唐师傅接过空碗,两只竹筷挑拣几块豆腐,又飞快在上面淋着各种调料,最后加上一撮香菜,“等我收摊。”
钟灵秀迫不及待从唐师傅手上端过:“你们说,你们说,不用管我。”
唐寒钧没好气:“谁要管你?”
钟灵秀白他一眼,不等唐寒钧瞪自己,他摇头晃脑专心致志“对付”那份臭豆腐去了。
“嗝~嗝嗝~”钟灵秀打出几个饱嗝。
唐寒钧很是嫌弃:“臭。”
“臭也是臭你,不管我事。”故意长大嘴巴朝他哈气。
唐寒钧躲个忙不迭,钟灵秀叫嚷着:“你别躲!啊~啊~~欠~~好困,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吃饱了吗?”
钟灵秀以为唐寒钧怕他没吃饱,欣然回道:“吃饱了!”
哪儿想到唐寒钧嘲讽他:“只有猪吃饱了就睡。”
“你说谁是猪?”
“谁答话,谁是。”
那边唐窗岭洗好手,用雪白的毛巾擦干,毛巾一下子便斑驳了,将毛巾扔进竹筐,在矮马扎上坐下,从布袋中抖出烟叶,裹好点燃,吧嗒吧嗒吸上几口,吐出几口烟气,那烟气在烛灯下蓝幽幽地飘,直至泛白,最终消失不见。
唐寒钧声音陡然严肃:“灵秀兄,你先回去。”
“那你呢?”钟灵秀有些不放心,“学院不许夜游。”
“我知道,我会尽快回去。”听见唐寒钧声音里的笃定,钟灵秀看一眼唐师傅,便沿着回去的路独自走了。
冬夜,天总是比别的季节更黑,他回时的路更黑,唐寒钧有些担心地望着他的背影。
咳、咳咳、唐窗岭磕着旱烟嘴:“说吧。”
唐寒钧回过头,也不看他,盯着他的旱烟嘴:“爷爷说,你可以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唐窗岭架起烟斗,轻呼一声,又抽开来。
唐寒钧淡淡道:“你也是爷爷的儿子。”
吐出嘴里最后一丝烟气,他才道:“哟~需要我,我就是唐家的儿子,不需要我,唐家谁管过我。”唐窗岭的声音极为寒冷,这初冬时节,也冻得人连发丝也布着寒气,眼见要凝结成霜。
“过去是我不对。”唐寒钧深深鞠躬,为了唐家,为了爷爷,没有什么尊严放不下,没有什么腰弯不下。
“道歉如果真能解决,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恩怨情仇了。”唐窗岭的声音平静,一双眼似穿过时光看着曾经,“这世间唯有利益才是人与人之间最深的羁绊。”
唐寒钧在回味他的话,这时候竟然想起杜鹤影,羁绊么,是利益么,和他呢?
唐窗岭垂下旱烟,又道:“你来找我,也不是真的想为过去道歉,不过是为了唐家,为了老头,才来向我低头。换句话说,你是为了利益,向我屈服。”
为了利益…这四个字在唐寒钧心上重重一击,我竟是这样的人吗?为了利益…
“你也不必觉得难受,”唐窗岭仿佛能洞悉他的想法,“这世间便是如此,为利益什么都能得到,不为利益什么都得不到。”
唐窗岭的一双眼平静而平静,如大海般平静,纵使海浪翻滚,这双眼依然平静。
唐寒钧被钉在原地,一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连自己的思绪也不属于自己,脑袋中全是混沌。
“好人不易做,”唐窗岭笑笑,“我今晚说得太多。”
“不,”那混沌被一抹亮光搅开,唐寒钧决绝道,“不多,寒钧怕小叔说的不够多。”
“是吗?”唐窗岭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荡漾起来,“那我接下来会说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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