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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姜唯止见重黎头也不回的离开,稍微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坐在仍旧惊魂未定的姜召余身侧,温言道:
“召儿,咱们聊一聊?”
“召儿?”姜召余闻言皱眉,姜召余一时适应不了这个带着几分亲昵的称呼,不过眼前也顾不上纠正,满脸戒备地瞪着姜唯止,谨慎道:
“让他取走我的记忆,是你们商量好的吗?如果是的话,那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好聊的。虽然你们一个是蓬莱神州的太子,一个是东海归墟的魔尊,但我也不需要听你们话。”
“是商量好的。”姜唯止并未否认,“不过,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们都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
姜召余以为在劫难逃,没想到姜唯止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他,心中也未完全放下警惕,直直盯着姜唯止的眼睛。盯了半晌,见他目光坦诚且温润,戒心才稍稍减退,迟疑道:
“阿止哥想聊什么?”
姜唯止伸手想摸摸姜召余的头,却被姜召余一个闪身警惕地躲开,姜唯止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意识到这是刚才重黎要取他记忆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只得讪讪地收回手,问道:
“到昆仑界见到你也有些日子了,却没有真正坐下来同你说会儿话,这些年你在不周仙府过得怎么样?华仲待你可好?”
姜召余虽然不明所以,但面对姜唯止总有几分天然地亲近感,若不是有重黎取他记忆的事情在前,他断然不会对姜唯止心生芥蒂,坦言道:
“师父和师姐都很照顾我,后来又来了师……”话音戛然而止,顿了顿又道:“都挺好的。”
石桌周边再一次陷入沉寂。
姜唯止知道姜召余心里不痛快,如今这局面又一言难尽,只得故作轻松道:
“咱们相识也算缘分,你如今可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妨说出来,我或许能帮你?”
姜召余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知道我们凡人的愿望,对于你们来说易如反掌,但我师父说过,意外求得的,总是不如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得来的稳妥。”
虽然不周仙府的姜召余跟蓬莱神州的召余上仙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姜召余这番话却在姜唯止意料之中,他家小弟就是这种得过且过的处事态度。素日里安于平淡,万事不萦怀,虽然缺魂少魄不利于修行让他受了不少冷眼,但这些事从未激起他丝毫斗志,照样混吃等死过日子。当然,带着两个小兄弟偷偷作弄得罪他的人另当别论。
姜唯止锲而不舍:“没有心愿的话,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有啊,师弟他是魔尊,而我只不过是区区凡人。”姜召余语气里透出几分落寞。
这话姜唯止就不乐意听了,堂堂蓬莱神州二殿下还配不上魔尊了?赶忙道:
“魔尊也没什么了不得,召儿,你配得上天下最好的姑娘。”
姜召余不认同地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觉得他是魔尊就与我身份有别。如果我心悦他,他也钟情于我,那权势地位就什么都不是。”
姜唯止听了这话微微诧异,时至今日才从凡间这个单纯的少年身上看出几分自家弟弟的性子——即便是先天有失,修为难成,也永远这么不卑不亢!
“那你为何发出哀叹自身的感慨?”
姜召余苦笑道:“因为我天资不足,被师父断定难以结丹,虽然在不周仙府和众师兄弟们一起修行,恐怕也活不过百岁,而重黎身为魔尊,拥有数万年寿命。等百年之后,我就不能陪在他身边,我不想他忘了我。”
“召儿……”这个答案是姜唯止万万没想到的,这般真诚大胆的剖白,姜唯止从来没从自家那个含蓄又腹黑的弟弟嘴里听到过,一万年前也从未从凌初嘴里听到过。
姜唯止一直觉得,自家弟弟在蓬莱神州时,举手投足间与凌初有几分神似,虽然两人性子差了许多,但两人应该都是重黎喜欢的那类人。若是娘亲没有在那场大战中受伤,小弟可以早出生一万年,那小弟未必没有与凌初一争之力。
可现在,斯人已逝,早成了重黎心中的白月光,姜召余若争,无疑是一败涂地。姜唯止不忍姜召余陷进这段感情徒添悲伤,劝道:
“你也亲眼看到了,重黎心中已经有人了,若那人活着还好,可现在,一个活着的人如何去跟死人争?”
“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让我那么难过,我才明白竟那么喜欢他。这次下山遇险师弟处处相护,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还把照影剑托付给我,我不信他对我没有半分情谊!凌初神君又怎么样?无论如何,我都要争一争!”姜召余说完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唯止感觉头疼不已,以手拖着额头撑在石桌上,开始反思当初找重黎哄回姜召余的做法是否是错了。
*
“啪”的一声,姜唯止将一个锦盒摔在梨木圆桌上。
重黎抬头见姜唯止衣衫已乱,狼狈不堪,心下诧异。打开锦盒一看,是一株无叶鳞茎、通体纯白形如龙爪的植物,问道:
“你怎么弄成这样?这是何物?”
姜唯止自顾坐下倒了一杯水,喘了口气才道:
“去了趟忘川南境,抢了一支白曼陀罗,一瓣可消除一日记忆,整朵下去可吞噬一年记忆,给他喂下去,对应时日的记忆就会暂时消失,撑到召儿回天界是没问题。”
重黎听了这话面色难看了几分:“你胆子未免太大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打个招呼。有着忘川南境滋养的鬼族和来到凡间的鬼族修为可不是一个水平,你若交代在那里,蓬莱神州怎么办?凌初当年舍了自己才封印住灵气泄入鬼族的入口,你怎么还上赶着去送死?”
重黎见姜唯止脸色实在难看,语调逐渐放软:“可是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召儿算是魔怔了,我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姜唯止说到此处,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上添了一丝愤怒,“你说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你这又舍命相护又送佩剑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现在就是一个凡人小屁孩,我总不能看着他受伤吧?”重黎想继续反驳却一时语塞,失忆那些时日,他的确问心有愧,只得道:“是我的不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撕两片花瓣给他喂下去,让他忘了这两日的事,然后丢回不周仙府,你找个理由离开,不许跟着回去了。”
“这不成!”重黎一口回绝,“献祭回魂术可能在昆仑幻境里,重雪的师父临终前才推算到的,可能性极大,我无论如何都要进去找一找。更何况,姜召余一直心心念念想结丹,若是这一世不成功,你不怕他在昆仑界再耗一世?不周仙府还有几个惦记着算计他的师兄弟,这些都不管了?”
姜唯止静静地定了重黎半晌,剑眉一蹙,认真问道:“重黎,你到底对召儿是什么心思?你不会真的……”
“没有!”重黎一口回绝,“他既因我跳了封神台,此事我该负责到底,更何况姜召余曾在昆仑幻境前舍命相救,这情分我得还。最重要的,既然你答应了只要我把他请回去,你就说服凤帝退婚,你不可食言!”
沉默须臾,姜唯止才堪堪张口:“最好是这样!现下鬼君出没,盯上了我蓬莱神州的孔雀大明王一支,我不能在此久待,召儿这事办妥,我就得回去了。”
姜唯止说完,把锦盒拿起来往重黎怀里一丢,眼皮一抬,眼神一挑,意思很明显,你看着搞定。
重黎立马把锦盒往桌上一拍,“我不去!能下得了手,还用等你的曼陀罗?”
“堂堂魔尊,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要你有什么用!”姜唯止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重黎回道:“你行你来!”
最终两个人,一个用术法迷晕了姜召余,一个捏着鼻子,把两瓣曼陀罗花熬成的水给姜召余灌了下去,然后姜唯止眼不见心不烦地回了蓬莱神州。
等重黎和姜召余走到不周仙府山下,姜召余还是想不起来昨天出来都玩了些什么,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像是着了风寒。
姜召余摸了一把襟前和袖口,掏出了一个魔尊重黎的皮影人,一本新出的话本子,三条拉花剪纸和一支竹蜻蜓,临了重黎还塞给他一袋松子糖,他这才将信将疑的相信昨天他们的确是在山下玩了一整天,因为病了才没及时回来。
等师兄弟二人回到百草别院,华仲果然已经回来了,重黎只说是兄长启程,他与姜召余二人下山去送,依依不舍故而耽误了时辰,索性就在山下歇了一宿。这样两人的下场倒是比姜召余预想的好些,没有被打,只被华仲发落到院子罚跪。
姜召余跪坐在院子里,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对着重黎抱怨:“师弟,我以后再也不下山了,罚跪就算了,关键我都不记得昨天玩了啥,这也太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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