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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裘
嘉佑六年这一年里,我每次进宫向姑姑请安,姑姑都愁眉不展,她皱眉不展的原因是,官家为了公主的事几乎心力交瘁,我也时常听闻公主有了轻生之意,时而自缢,时而投井,最后官家终于下旨将梁怀吉调回了京城。
不知为何,公主却在她与梁怀吉在船上见面的当日一把火烧了公主府,后来仲恪告诉我和滔滔,他说:“姑姑与那位先生相见,并未说话,待那先生离去后姑姑下了船去寻,没有寻到,最后姑姑只是不肯说话,并未有其它。”
我们猜想或是官家仍旧要送走梁怀吉,公主觉得生无可恋吧。
这次大火之后梁怀吉得到了短暂的停留之后,就是司马光疯狂的剳子上奏,直言抨击公主恃恩任性不明事理,又暗暗批评了官家教导无方,对女儿过于迁就。后来他再提梁怀吉此前被贬逐之事,用了更严厉的语句,说梁怀吉“罪恶山积,当伙重诛”。事情愈演愈烈,司马光为人正直,却正直的偏执,大有一副官家不处死梁怀吉誓不罢休的架势,似乎这梁怀吉多活一天这大宋的江山不保一般。
嘉佑七年七月的一天我再次被姑姑召进了宫,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这一次我有预感,并非姑姑要见我,张先生亲自来接我入宫,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福宁殿外,司马光跪在烈日之下,向殿内呼喊:“天五之家无小事,家事即国事。陛下若不能正家,将何以治国平天下?请官家下旨处死梁怀吉,使其无再撺掇公主失仪之机,且驸马为人谦和,更擅书画,公主当于驸马多多相处,不应常居宫中,失了人伦。”
我听到处死二字心里一惊,随即对张先生说了几句话,张先生微微一愣,但还是命人依我所言取来一件貂裘。
我拿起小黄门送来的貂裘,披在司马光身上,然后迅速的在袋子上打了个死结。
“哪里来的疯妇。”他恼怒的去解那貂裘上的带子,奈何却解不开,此时烈日当下因为天气炎热和解不开貂裘的急躁,令他顿时满头大汗,极其狼狈,已经无暇向殿内进言。
我徐徐的说:“司马大人,其实我以为貂裘是极其珍贵的衣物,我觉得您应当会喜欢啊,或许您现在不喜欢,穿的久一点,和它多相处些就会喜欢了。”
“谬言!快给本官解开。”
我诚恳的说:“大人,我只是一介妇人,不懂什么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只知道一个女子,最希望的就是嫁一个能懂自己的夫君,而不是一个别人口中的好人,别人口中的好人有时就比如大人身上这件貂裘虽然珍贵,但是在夏日却不合时宜,我想大人回府,家中夫人定会为您煮一剂去暑的汤药,若子女中暑,父母也会为子女煮一剂去暑的汤药,而大人如今在请求人家父母将这一剂汤药毁掉,大人觉得此时此刻她的父母能听得进去你的话吗?”他听了我的话,有些恍然,似是在思讨着我的话,我说完取过剪刀将系绳剪短,福身到:“冒犯大人了,给大人赔罪。”
小黄门立刻递了帕子给他擦汗,他亦恍恍起身向宫外走去。
我进了福宁殿官家抬头意味不明的盯着我:“先帝在世时常对我说,柴家一门都是聪明人。”
我回答:“先帝谬赞了,柴家一门只是胆小的人。”
“司马光跪了一早上了,很多官员来劝过他就是不肯走,劝过之后深怕他一个兴起,顺道被参一个谄媚君主的罪名,却被你一件貂裘,几句话就打发走了,你居然说自己胆小。”
“雕虫小技罢了,道理官家也懂,只是官家却无法自己说出来,有时一个旁观者说出来他容易接受些罢了。”我闭口不谈公主,希望能绕过这件事。
管家冷冽的目光看着我,已经看穿了我的意图:“你很聪明,绕过公主的问题,只谈司马光,既然你如此聪明不如你说说,若曹评为驸马都尉,和公主可会琴瑟和鸣?”
我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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