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宰存活手册

　　桃花又绽，夏日炎炎，秋风萧瑟，白雪飞扬。

　　四季更迭，时光流逝。

　　三年的时光匆匆流逝，一切已尘埃落定。

　　————————————

　　阳春三月，樱与桃交相辉映。

　　横滨两大组织——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占了临近的地方一同赏花。

　　中原中也折下桃枝。

　　［你想要的桃花开了啊，太宰。］

　　.

　　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去世六天后，他本该23岁的生日，6月19日当天。

　　对岸的大国有异能者能力暴走，其异能力为——［春］。

　　已有些燥热的初夏，漫山遍野的桃花一时间开的绚烂迷人。

　　只是有的人，没来得及等到它。

　　.

　　桃树是港口黑手党两年前移植过来的。

　　那个时候，横滨已经历完它该受的所有苦难，日子也变得安稳平定下来。

　　忙碌起来时会忘记想念，闲暇时则会忆起。

　　活着的半载时光中，太宰治占了大半，以至于回忆时即便想刻意避免，也是收效甚微。

　　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

　　都是他。

　　“如果只是樱花的话，也太单调了些。”

　　“去移植些桃花吧。”

　　第二年的春天，中原中也站在樱花树下，如是说。

　　【我想要一枝盛开的桃花。】

　　有人曾对他这样说。

　　.

　　太宰治写过份遗愿清单。

　　中原中也收拾遗物时看到过。

　　屯很多很多用不完的绷带和蟹肉罐头；
　　好好吃一顿全蟹宴；
　　在樱花树下喝着清酒品尝大福......

　　最开始的愿望极其质朴，像是询问小孩子梦想时收到的可爱回复，简简单单轻而易举就能实现。

　　成功拆一个哑\\弹；
　　将硬豆腐改良得更好吃；
　　看织田作新的小说并要到亲笔签名......

　　那段时间总是突发奇想的首领将他祸害得不轻，一会儿要他去找哑\\弹，一会又要他去试吃“试验品”。

　　他认真做饭的时候味道真的不错，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后遗症，久违的美味......再也吃不到的味道，还真是令人有点怀念啊。

　　签名本已经烧给他了。

　　想要中也内八字大小姐对我说“下不为例”；
　　双黑有一天能再次出战……

　　看到这些，中原中也并没有很生气。

　　毕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只不过......

　　［那家伙，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守着这些宛如梦境的回忆，一个人撑到了那个时候呢。］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复杂的思绪。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人名出现得多了，就成了简笔画。

　　中岛敦是猫猫头，芥川龙之介则是狗，唯一的区别是有没有胡子，泉镜花是棱角分明似碎开镜片拼凑而成的五瓣花，红叶姐是一片随手勾勒的的枫叶......

　　对面的织田作之助则画了盘咖喱，代表国木田独步的是半截钢笔，圆圆的弹珠？......应该是对面的那个侦探江户川乱步吧。

　　异能特务科的教授眼镜也在其中啊，不过这个“Zzz”真的不是在嘲讽某个人的睡眠吗。

　　中原中也？不是帽子，是蛞蝓。画得像虫似的差点没认出来，占了大半的篇幅。

　　有被气到，又有点难受。

　　最后一行，写的是，“好好告别”。

　　哪门子的“好好告别”？！一声不响把人支开还特地打电话来拖延时间的好·好·告·别·？！！

　　就没见过这么混蛋的告别好不好！

　　算了，太宰治本就是个胆小的混蛋，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后面的部分破损了。

　　虽知道可能受［人间失格］影响，修复性的异能可能毫无作用，但中原中也选择去试试看。

　　兴许是写最后的愿望的时候本人的异能结晶已被分离出来了，清单被成功复原。

　　最后的愿望，不是“离去”——

　　——【想要和中也再看一场烟花。】

　　［至少有一瞬，这家伙，是想要活着的。］

　　中原中也突然明白了这件事。

　　［如果那个时候，如果——］

　　......

　　他比谁都清醒地知道，没有如果。

　　心脏突如其来的酸涩，他靠在椅子上，指尖发麻，仰望天花板的眼睛突然起了雾，模糊不清。

　　他左手还紧紧攥着被复原的纸，右臂已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混蛋……”

　　在这个困了太宰治四年，束缚了他四年的房间里。

　　中原中也右臂的衣服被眼泪打湿。

　　“......太宰......”

　　已再无人叫他“笨蛋蛞蝓”。

　　“......呜”

　　哀嚎被他尽数打碎吞进喉口，几丝呜咽溢出。

　　酸涩的痛楚甚至让他感觉胃部发疼。

　　不，应该说，疼痛已蔓延至四肢百骸，将他死死笼住，无法挣扎。

　　失去的痛楚从来不在于最初的离别，往往是在无数次反刍后、一边又一边加深着对“你已失去”的事实的印象，当你彻彻底底的意识到，你的过去和未来就此因他的离去而彻底分割……

　　......

　　是啊，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

　　只是，我的前半生有你，而我的后半生，终将在无数次的回忆中把你融进我的骨血里，带你去看你看不到的未来。

　　如影随形。

　　我的身上有你留下的影子。

　　神明悲恸。

　　.

　　【我还欠他好多人情。】
　　【他还有很多愿望没能实现。】
　　【至少，要让他把想做的事做完吧。】

　　［承认吧，你想救他，你想见他，有那么困难吗？］

　　【......】
　　【是。我想见他。】

　　.

　　三个月后，又是一年的六月十三，逢魔时刻。

　　天台，中原中也写下符合逻辑的复活密语。

　　但是，不见那人踪影。

　　［失败了吗？］

　　中原中也转过身。

　　那人悄无声息的挪到了天台边缘，背对着他，半个身子以挂在危险边缘。

　　“太宰——”

　　太宰治转过身来。

　　仍是三年前的模样，一瞬间，中原中也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切开始前。

　　时光不可能在太宰治身上留下刻印，因为他早已是脱离了时间的存在。

　　他对着中原中也，很浅地笑了下。

　　【中也。】

　　本想发怒的，本想直接上手给人来一拳。

　　但真的，好高兴啊。

　　异变突生。

　　太宰治，背靠天与暖阳，做出了和三年前一样的举动，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中原中也本要回复的笑僵在嘴角，他呼喊着太宰治的名字追上去。

　　这是轮回的开始。

　　.

　　第一次，没有拉住。

　　但拉住了又如何呢，太宰治从来不给他们两个沟通的机会。

　　中原中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人是这么脆弱，这么容易死亡的存在啊。

　　跳楼，粉身碎骨，噩梦重袭；
　　自焚，那人消失在火焰尽头；
　　上吊，首领韧性极佳的围巾成了最好的凶器；
　　毒药，医疗室里的瓶瓶罐罐总有那么几款危险物品；
　　触电，这对以电力为主要能源的现代社会并不是什么难事；
　　烧炭，木质的器具被集中到一起，狭小的空间中，他安稳睡去......

　　车祸会暴露容颜，安眠药有抗性需要的时间也长，冻死饿死被动物咬伤等其他不易操作也被排除在外。

　　但即便如此，还是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中途，中原中也也想过干脆就这样好了，放过自己放过他。

　　但是，他真的放得下吗？

　　神明将时间定格，日升月落，星河轮转，日历停留在六月十三这一天。

　　武装侦探社里的碧眼侦探每天黄昏时刻都望向港口黑手党，意识到时间不对劲的人并不多，江户川乱步算其中一个。

　　很早之前就看清一切，他知道，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徒劳无功。

　　到最后。

　　枪/杀，太阳穴上还能嗅到烧焦的气味。

　　这样的场面，太多太多，连中原中也都感到了麻木。

　　割腕，他的手搭在浴缸边缘，染红了整缸的水。

　　无论是哪种死亡方式，太宰治都是笑着的，哪怕再疼。

　　中原中也依旧坚信着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但是，再坚韧的神经，也在这样无尽的轮回中快被磨断了。

　　.

　　最后一次。

　　天台上。

　　太宰治主动开了口：“中也。”

　　他站在空荡的领域，离天台边缘远远的，里墙远远的。

　　是即便要跳楼或撞墙自杀，中原中也都能及时阻止的距离。

　　太宰治的目光并未落在中原中也身上，而是远远的望着赤红将沉的夕阳，云彩被层层叠叠晕染成不同的暖色调，红的、橙的、黄的、紫的，连人都变得温暖起来。

　　中原中也走向太宰治。“怎么，自/杀混蛋终于有心情好好聊一下了？”他的眉眼间染上怒气，掩住深深的疲惫感，“你这个不守承诺的混蛋青花鱼！”

　　“明明当初说好了——”

　　“169次。”

　　太宰治打断了中原中也的控诉。

　　“什么？”

　　“真是的，即便是当上了首领也没有丝毫长进吗。”太宰治转过身，与和他衣着相似的小矮子对视，“我说，169次。”

　　“这是今年的，第169个六月十三。”

　　“中也是有多讨厌我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唉，”太宰治笑着抱怨，轻描淡写地揭过这168次痛苦死亡的经历，“强行让达成夙愿的我活过来什么的，真的太过分啦。”

　　“真是的，中也就是太过执着这一点超讨厌的。”

　　中原中也的脸色一直是阴沉的：“你这混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想不想死，到了现在，你还要再自欺欺人吗？”

　　“那个三个人以上知道的事，我不相信你没有其他解决办法，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两个联手都无法解决的吗？”

　　“你要是真的想死，就不要一直碍眼的在那边哭喊着‘救救我’啊！”

　　中原中也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似是要将所有的怒火都通过言语发泄出来。

　　太宰治没有回应他。

　　偌大的天台唯有风声。

　　中原中也死死地盯着太宰治，最终，以退为进。

　　他咬着下唇，话语被一点一点挤出，隐隐带着些哭腔的韵味。

　　“你不是，怕疼吗。”

　　【怕疼就不要选择用那么痛苦的方式告别啊！】

　　太宰治看着这样的中原中也，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有点长进的嘛，”太宰治小声感慨着，没让中原中也听见。

　　而后，他提高了音量。

　　“就算我确实想活着，那又如何呢？”太宰治这样反问中原中也，眼睛里盛满空洞和虚无。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啊，中也，我已经死了。即便是我想要活着，我也没法活下去，我必须得尽早离开这个世界。”

　　语锋一转。

　　“中也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看样子，是都想起来了嘛。”太宰治突然弯下腰缩短了两人之间的面部距离，间距不超过一根手指。

　　这个距离下，中原中也想隐瞒太宰治什么，都做不到。

　　不如说，这本就是他做不到的事。

　　“自欺欺人的，是中也你啊。”

　　“哈？！”

　　“咦？不会吧不会吧？小矮子难道着168次下来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太宰治的语气突然变得
　　欠扁而嘲讽起来，好想回到了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的那个时候。

　　中原中也终于没忍住一腿踢过去，当然，收敛了力度。

　　太宰治往旁边一闪，完美Miss达成。

　　小插曲很快就过，他重新恢复到刚刚严肃的状态。

　　【没忍住稍微撩拨了下。】

　　“全球不同地区出现了程度不同的自/然/灾/害，并且即便时间重置，造成的伤害也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对吧，中也。”

　　看着中原中也逐渐意识到什么后的惊恐神情，太宰治突然有点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但该揭示的真相，隐藏的祸端，他不得不说。

　　“只要我还存活于这个世界，上一次的悲剧就会加速重演，我所有努力保留下来的，不过是镜花水月、昙花一现的美丽幻象。”

　　“中也已经是个合格的首领啦，”太宰治俯下身去，贴在中原中也的耳边讲话，“森先生的最优解你一定明白了对不对。强行让我活着，这个世界就会彻底崩溃。但只要我死了，世界就能安然无恙照常运转。怎么看，后者都是最佳选项啊。”

　　“很辛苦吧，我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的。成为首领有多么辛苦，在我离去后为了守护这个庞然大物要做出多大的努力，我都明白的。”

　　“但是，中也做得很好，不是吗？”

　　“所以，身为合格的组织首领，该做出正确的判断啦。”

　　“是时候该放弃我了，中也。”

　　.

　　放弃这件事，说得轻巧，想要实际达成绝非易事。

　　太宰治说出的话，字字句句，无一不指向着他必死的终局。

　　没有谎言参杂着的残酷话语，推着中原中也做出决断。

　　“......好。”

　　中原中也主动抱住了太宰治，怀抱里的人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近乎是出格的举动，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走之前，再看一场烟花吧。”

　　.

　　【被看到了啊，真是有些羞耻啊。】

　　【不过，中也现在真厉害啊，这样撒娇，我完全无法抵抗吗。】

　　“别撒娇了啦，看一场烟火这件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

　　［才没有在撒娇！］

　　————————————

　　今年的花火大会，没有提前。

　　在等待手下安排好烟花前，有其他事可以做。

　　.

　　中原中也利用［书］保存了春天里开得最灿烂的一枝桃花。粉嫩的花在太宰治手中绽放。

　　当年撩拨人的蛞蝓苹果，蕴含着“吃掉你”深意的苹果，成功吃到了，很甜很甜。

　　一顿蟹肉大餐吃得太宰治颇为满足，不会胃痛的身体大概也就这点好处。

　　中华街里的糖葫芦很甜。

　　电玩城里，做了些伪装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双人对战得很开心。

　　那种要两个人配合的射击游戏，凭借超凡的默契和绝佳的经验，两个人破了最高纪录，将第二名远远的甩在后头。惊呆了周围的观众。

　　当他们回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天台时，花火也要开始绽放了。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两个人背靠着墙，极其放松的聊着天。

　　“真希望消散时，能像烟花那般漂亮啊。”

　　“怎么，摔得血肉模糊还不够？想炸成烟花？”

　　“啊嘞，中也没有留下心理阴影什么的真是太好了呢，不愧是粗神经，不，是没有神经的蛞蝓。”

　　“我现在不想打你，不会说话的话就闭上嘴，我不会当你是哑巴的。”

　　“才不要乖乖听话呢略略略。”

　　“呵，算了，随便你吧。”

　　“当上首领后倒是成熟了不少呢，中也。”

　　“要不然怎么处理你遗留下来的一大堆的破事。”

　　太宰治头搭在中原中也肩膀上，将这场烟火放进珍藏的回忆匣。

　　烟火声中，零时来临。

　　世界终于走过了第169个六月十三，迎来了第1个六月十四。

　　.

　　烟火将要燃尽。

　　“太宰，你当时在烟火大会上，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猜？......好啦好啦，晚点再告诉你啦。”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吐露心意的胆小鬼。】

　　.

　　星辰闪烁。

　　“今夜月色真美啊，中也。”

　　.

　　天光破晓，旭日将升。

　　“中也。”

　　“我超讨厌和我意见一致的你。”

　　“和超喜欢一样的超讨厌。”

　　这一次，中原中也成功收到回复了。

　　.

　　太宰治在第一抹晨光中化成了泡沫升腾离去、消散空中。

　　“白雪公主和睡美人后，是小美人鱼吗？”

　　“要被小孩子知道了，不知道得留下多深的心理阴影啊。”

　　【将珍视的东西和现在】
　　【紧紧抱住不要放手】
　　【我就活在这里】

　　【我若记得，你便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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