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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司暮僵着手臂,将差点栽倒在地上的路星沉抱住。
他小幅度地活动着手臂和手指,试探着自己是不是还能动作。
路星沉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一张深深印在脑海里的脸。
“嗨!你是……死对头——黎司暮?”
“嗯。”
很奇怪,路星沉喝醉酒后自身的气息更软更甜了,连语气也变了很多,黎司暮没想到的是,下一秒,路星沉也伸出手环抱住他,说是环抱,更像是借力黏在他身上。
“喂……”
“你好暖和。”他的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林之瑜约他出去的匆忙,路星沉只穿了件帽衫和薄羽绒服,鼻尖都冻得通红。
黎司暮抿着唇看向怀里的人。
那人伸出一只手,突然情绪高涨地举起来,“来来来,老林,再喝一杯!”
黎司暮眼神一沉,他当然知道路星沉今晚去了哪,和谁在一起。
在黑路星沉的同时,很多人把他拉出来和路星沉做对比,说他生活作息良好。
其实他只是在逃避过多的社交而已。
黎司暮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狂烈的心跳,将人环得更紧,直接带了进来,紧紧地关上了门。
他将人放到沙发上,想给他打杯橙汁。
可路星沉昏昏沉沉中也不放手,用力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老林,你家怎么变小了?”
黎司暮眼神更沉几分,看来他去过林之瑜家,应该还不止一次。
他反手按住他,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路星沉呆了几秒,突然拨开他的手,猛地站起身,“黎——司暮?你在我家干什么?”
黎司暮揉了揉眉心,转过身往厨房走。
路星沉一跳一跳地跟上他,软软地喊着,“你要干什么去?别走啊。”
黎司暮没理他,切了一只橙子放进榨汁机里。
“黎司暮。”路星沉眯着眼睛,似乎连人都没看清,就委委屈屈地扯着他的睡衣,“你好冷漠。”
“……给你打橙汁。”
下一秒,黎司暮只觉得后背一沉,一个温热的身体缠了上来,像只树袋熊一样。
“别闹。”
“……”
路星沉将脸窝在他的后背,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黎司暮只好飞快地动作,打好的橙汁倒在透明杯子中,他一只手稳稳地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拉过路星沉的手臂,将人半圈在怀中。
他低头看着路星沉,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时的讥诮和讽刺,只有微醺的绯红热意,因冷白肌肤衬得十分显眼。
他第一次知道路星沉的体重如此之轻,他毫不费力地就可以将他带到沙发上。
“喝掉。”
黎司暮把杯子放到他嘴边,路星沉眼里一亮,没轻没重地抓向黎司暮的手,“这是酒?”
“就知道酒。”
路星沉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仰头就把果汁喝掉了。
“好甜。嗯,手艺不错!好喝!老板,再来一杯!”
他举高杯子,像是要看清眼前的人一般前倾着身体,将脸一并凑过去。
“有多甜?”
“嗯?你要尝尝吗,可是我都喝光了……”
黎司暮低下头,碰了碰他的嘴唇,蜻蜓点水般。
甜的。
路星沉疑惑地歪着头,“你干什么?”
黎司暮面无表情道:“尝尝甜不甜。”
路星沉眨了眨眼,礼尚往来地凑过头去。
“是甜的啊。”
黎司暮终于无法忍受,再一次凑上前去。
究竟多甜他也分辨不清了,整个人好像被卷入一场甜蜜旋涡里,后背就是火山,身体不自觉地发热。
听到路星沉的呜咽声,黎司暮紧紧攥着手指,骤然抬起脸,忽地将人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到他身上。
“睡吧。”
路星沉还真的听话地闭上眼,转眼间就睡着了。
红色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
黎司暮转过头看见路星沉脑袋旁边的手机灯在闪烁着,发出显眼的光芒。
备注是林之瑜。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星沉?”
“我是黎司暮。”
“……黎司暮?他怎么在你那里。”林之瑜机械般的声音骤然变冷,好像真的凝成了钢铁。
黎司暮刚想说他们是邻居,可他突然改了主意。
“我们的关系,并不完全是外界看到的那样。”黎司暮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指慢慢爬上那张睡脸,光滑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轻颤。
肌肤接触的感觉,是这么好。
“……”
“还有事吗?这么晚了该睡了。”
“让路星沉接电话。”
“他已经睡着了。”
黎司暮面无表情地听着对面冰冷的嘟——嘟——声,把他送给路星沉的手机放回原处。
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看着睡脸安静又天真的人,他心底的那团暗色就不自觉地冲出来,叫嚣着要把他据为己有。
他苦笑着揉了揉眉心,之前他还觉得路星沉是个疯子,原来,他心底也潜藏着疯狂的因子。
都疯了。
路星沉一睁眼便看到蓝色的窗帘在微风下微微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味道,眼里所及之处都非常干净整洁。
这是哪里?
他记得……昨晚好像和林之瑜出去吃饭,然后林之瑜送他到了楼下,然后呢?
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一骨碌翻到地上,猛地打开卧室的门。
有点眼熟的纯白色家具,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视线对上了正在吃饭的人。
“早。”
“我怎么在这?”
“你开错门了。”
路星沉在桌前坐下,看向眼前金黄的半熟煎蛋,深棕色的吐司,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他也不客气,直接开动。
“占了你的床,抱歉。”
黎司暮透过玻璃杯看他一眼,“原来你会为这个道歉。”
“如果别人占了我的床,我会非常、非常不爽。”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同理心。”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昨天晚上林之瑜给你打了电话,我接了。”
路星沉夹着煎蛋的手一顿,“你说什么了。”
“我以为你并不在意我会说什么。”
“我确实不在意。但是你该在意。”
“为什么?”
“也许会有人找你麻烦。”
“林之瑜?他不像是会找别人麻烦的人。”
路星沉冷哼一声,“如果是我让他找呢。”
“你不会。”黎司暮不在意地将杯子放下,到水池边冲洗,“你让他找麻烦,不正好坐实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路星沉眯起眼,“你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说我们关系不一般罢了,至于他怎么想,就看你之后怎么圆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黎司暮转过身,靠在水池边,神色平静,“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见过哪个人可以面色从容地在死对头家里吃早饭的。”
听了这话,路星沉猛地站起身,只觉得刚才的饭哽在喉中,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你说得对。”
路星沉笑了笑,他怎么总是忘记,黎司暮是他死对头这个事实呢。
那为什么要收留他,还给他做早餐呢?
他不明白。他还以为黎司暮很好懂,可是他现在又看不懂他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拉住了手臂。
“所以,我们做朋友吧。”
黎司暮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固执神色,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路星沉。
路星沉双眼微微张大,他完全没想到黎司暮是冲着这个想法来的。这是路星沉从未想过的,和黎司暮做朋友。他也曾说过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和死对头成为朋友算什么呢?
“你已经变了。”黎司暮上前一步,拖鞋发出一声怪异的鸣响,“你想一想是不是。”
路星沉身体一震。他明白黎司暮的意思,只是黎司暮并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对死对头的态度一直是对自己态度的外部投射。
他对黎司暮怎样,完全证明了他对自己怎样。
他讨厌自己,所以讨厌黎司暮。
可这就出现了一个悖论。
“黎司暮,我说过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是有原因的。”
“我们现在哪里不像朋友了?”黎司暮有些急切地说,“顾北川和林之瑜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我哪一点比不上他们了?”
路星沉神色复杂,“不,这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我单方面无法和你成为朋友。”
“我不懂。”
黎司暮执拗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怕错过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可是他看不出什么来,路星沉若是想拒绝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那好,他认输。
“如果你不想对外公开我们的朋友关系,我不介意和你在台面上继续做对家。但是私下里……”
路星沉叹了一口气,“不是这样的,黎司暮,这跟别人更没关系,我讨厌你,是因为我看到你就会想起那次我想忘掉的失败,然后我就会开始讨厌我自己,再把这种感觉投注到你身上,这几乎成了条件反射,我试着忘掉,可是真的很难。”
“你说要和我做朋友,我都不喜欢自己,我怎么可能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做朋友呢。”
他的的确确变得积极了一些,所以他才能努力压抑住心底的负面情绪,和黎司暮更平和地交流,可是这远远不够。
黎司暮静静地听着这段话,对方说的很绕,但是他听懂了。他知道这是路星沉跟他有史以来说过的最真诚最坦白的话了,即使这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那要等多久?你要怎么才能重新找回自己。”
路星沉别过脸,“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和我做朋友,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黎司暮在心里苦笑。如果不做朋友,他要怎样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他要怎样才能让路星沉接受他?
他有耐心,可他又隐隐地恐惧。他们毕竟还隔着一个死对头的关系,别看路星沉平时做事出格,他还真的不缺朋友,也不缺接触过他就喜欢他的人,比如上次那个南续,万一有人捷足先登了呢。
正当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让路星沉改变想法,便听到隔壁出现了敲门的声音。
正是路星沉家。
黎司暮心里一动,难道是林之瑜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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