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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伤·叁
知道什么叫倒霉么?
屁颠屁颠带回来的点心,被八尾一把烧了不说,还说上面有毒——不是点心上,而是袋子上有毒。而且这还不是毒,这是“罹”,一种稀有的,人工调制的香料。本身无毒,却比毒更毒。
“罹”,相传是西域引进来的诸多胶香之中,少见的不能以香丸形式保存超过一个时辰的香料(现代话说就是挥发快),因此方子很抢手。和普通的驱虫香不一样,“罹”的最大特点就是引虫,而且引来的都是毒虫,由此得名。后来被苗人改进,专门调来引蛊。
八尾鼻子尖,闻到了罹香的味道,所以一把就把点心扔了。罹香味道很淡,而且保存时间很短。但只要一丝尚存,蛊便能寻香而来。若是真的掺合在点心里被人吃下了肚,那夜里酣梦正香时就被虫子从肚子里面吃空了。
只是没想到,这罹香并不是掺在点心里,而是涂在了油纸上,所以接触过袋子的我,就算没有碰到点心,依旧被蛊缠上了。而袋子是上官致雅交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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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了?”
“对啊,有一个星期了。”杨泽眼神犀利的看着八尾,一脸“要不就不上学,一上学就打听女孩子的下落,居心何在”的意思。可是杨泽不是昨天才见到上官致雅的么?不就是他告诉我致雅在门外找我的么?
杨泽不太爱理八尾,偏头转向我,“听说她一周前溺水了,被救上来之后就一直住院。那孩子天生体弱,急事的话给她家挂个电话好了。”他想想又补上一句,“对了,昨天找你的那个男的,是你亲戚?”
我和八尾对视一眼。男的?昨天找我的人不是上官致雅?但是当时走廊里没别人啊。杨泽还等着我回答,脸上半是疑惑半是担忧,好像昨天来找我的人是不良少年一样。八尾抢白道,“她病了,说不出话。我正打算领她去医院。”
“哦…”典型的“班主任照妖眼”将信将疑的打量了我俩一会儿,终于放人。
八尾一出门就开始打电话,一通一通,越是说神情越严肃,看得我抑郁。好不容易说完了,不等我问他转过来,“我们直接去她家。”
不知他从哪儿搞来了地址,带着我打车七拐八拐,最后到了几幢临着湖的高档公寓面前。悟空已经先一步等在门口。八尾让他等在下面接应,不再接触那些脏东西,免得加速饕餮的成长。我心中有些犯愁,这个放眼望去远红外监视器一片的园区,保安系统想必发达得很,我们俩没有磁卡没有ID,能进得去么。
果不其然,保安把我们拦在大门口。我偏头看看八尾,只见他镇定自若道,“我们是4单元10楼2号的(上官的地址),出来散心,忘记带卡了。”一丝涟漪在空气中荡开,我火星。好小子,看不起“言灵”还用得这么顺手。
高档公寓够格调,布置得像五星级酒店。一楼大厅有咖啡茶座,音香缭绕。无奈我们没福气欣赏这么浪漫的气氛,一路默默来到电梯门口,一开门我愣是吓得暗叫一声靠!
不愧是…五星级的酒店,电梯里的鬼都是平时的五倍!
坐电梯身后有一个两个魂儿的不算啥,平常人看不到,能看到的人装作看不到就好。可是这电梯门一开,一股又冷又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满满一电梯的东西!!一个中年人穿过那些乌烟瘴气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抱怨,“真是的,冷气开那么大怎么还那么闷啊”。
我当下转头,用眼神示意八尾,我们爬楼梯吧。谁知一转头,身边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呃,我愣了,这人呢。正回身去找他,脖子一寒,有什么东西拖着我倒退进了电梯,然后那门“叮咚”一声在眼前关上了。惊恐的扭过脖子,却见到八尾拽着我的衣领,身边的鬼全退避开来,给我们两人留了一个狭小的圈呼吸。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想问。他按下10楼,一路向上什么都没说。到了10楼出来,奶黄色的暖光打在地毯上,周身却还是潮湿阴冷一片。我不安的回头望了望,那些在电梯里‘礼貌’的让道儿的鬼,不知为什么朝我挥着手,好像在说再见。眼睛直勾勾的,脸上笑呵呵的,让人发寒。
“是这儿了,”八尾在2号门前站定,伸手稍稍挡了挡我,“到我后面去。”
还用你说!我跐溜一下躲到他后面,速度之快饶是八尾一张冰山脸上,嘴角都抽了抽。然后他退了两步,突然抬腿一脚踹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
门。
丝毫未动。
我当即决定以后买防盗门就买这个牌子。可是…眼下怎么办?
眼见八尾要火攻,我赶忙拦住。记得过去自己家经常会在门顶放一把备用钥匙,想着就踮起脚,伸出手去不由自主的往门顶一摸… …扑簌簌的一片灰尘之中,我碰到了一小片金属——怎么这么好运!!
拿下来,果然是一把钥匙。我沾沾自喜的望着八尾,他耸耸肩,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钥匙转入门把手,吱咔一声,门开了。哈哈!天才!!
还不等我回头邀功,突然一只手大力的把我推进门去,接着“哐啷”一声门在我们身后反锁。X他个O的,八尾这个死小子,还说什么“到我后面去”,怎么就一把把我推进来了,要是里面有危险怎么办!
回头想骂,一双冰冷如玉的手突然绕上我的脖子,十指一收,死死掐住!
什…?!!
募得一阵推力传来,“砰”的一下把我按到地上,十指扣着我的脖子压得骨骼制卡作响。我圆睁着眼睛,看到那双手的主人跨着双腿骑在我身上,一双凤眼带着淡淡的清冷的笑,遗世经年。
八…尾?
我的唇无声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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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是八尾?!
被掐得喘不过气,把着他的手渐渐没了力量,两腿胡乱的蹬着,舌头都伸了出来… 八尾清冷如玉的脸在我上方不到半米,微微的笑容模糊成一片海洋… …
突然我的手被脖子上什么东西一烫,身上的八尾一愣。我抓住机会一拳挥上去,直直打在他下巴上。趁着间隙从他身下往外爬,突然后脚踝一紧,接着一阵拉力倏地把我拖了回去,一把扣住我的肩膀——
啪!!
一掌打得我耳鸣,衣服一抖,里面一个烫烫的小东西掉了出来:拴在细得几乎断掉的绳子末端,黄橙橙的八角平安符。肩上的压力一松,我诧异的抬头,正对上八尾漂亮的眼睛。看到那八角符的一瞬间,那清净如黑色湖泊的眼底滑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八尾?我抬眼望着他,难道他是本尊?掐着我肩膀的力道陡然增加,情急之下我扯住那个八角符举到他面前——记得么!我用口型告诉他,即便大张的嘴只发出无意义的哈哈喘息。
记得么!!
突然觉得这是我的最后一线机会。
八尾空下的手拉过那个八角小符,猛地一扯,我颈间一麻,八角符被他远远甩了出去!我愣愣盯着他那只手,纤白细长的五指末端长长的钢刃一般的指甲刺穿而出,猛地挥下,带起一阵劲风… …
我动不了。
“嘶啦”一声,他白皙漂亮的脸上朱红流落。
我的血。
呼… 突然呼吸急促起来,我下意识的往颈间一摸,滚烫的液体喷溅着往外流,却感觉不到疼痛。传说一张纸在手上划出的口子会比一把瑞士军刀划出来的痛很多;传说极品的刃割在身上,是感觉不到痛的。
原来…不止是传说而已。
呼…气管…无法呼吸… …
八尾放开了对我的钳制,任我捂着脖子匍匐在地上。他蹲在我身边欣赏,像是在端详一件至极的艺术品,又像是野兽看着猎物垂死挣扎,不时抬手舔舔手上的血,动作像极了猫。
我大张着嘴在地上挣扎,喉咙中发出一阵恐怖的沙哑,像是被从水里抛出来的鱼。不能说话,不能用言灵,不能呼吸,不能…动。铺天盖地的绝望带着刺骨的寒冷侵进身体,空气冷得像极圈的海水,涌进肺叶,我的手脚不可遏止的抽搐起来… …恍恍惚惚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蛇类动物一样带着尖细的嘶嘶声,什么…七伤…七伤… …绝境… …修罗… …
流到手腕上的血已经开始凉了,眼前除了黑还是黑。有人拖住我的脚踝,拖在地上往什么地方拉… …嘶嘶的人声不断传出,直接灌到我脑子里。
修,罗,界,七,伤,绝,境。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动了动唇。
阿依那伐。
黑暗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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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
这声音…?
入眼便是一张万年不变的老好人脸,鼻尖贴着鼻尖对我笑。吓得一懵,赶忙往后靠,背后一空,碰的一下后脑勺撞上红木地板,天旋地转。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身上交织着一圈一圈的黑白锁链。
哎…这个锁链,看起来好眼熟… …
“呃… …”我开口,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发声,身上也不痛了,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本来是个好消息,却在记忆倒带的瞬间变成不祥的预感。咽了口吐沫,我抬眼望着面前两位鬼差。
“夜天,笑雪…好久不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我的预感,“我是不是…死了?”
黑叔叔夜天西装革履,披着工作服黑风衣,依旧是笑呵呵,“我们是来接你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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