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酌

　　次日清早，姑娘们耐着困倦送走留宿的恩客，依依不舍地倚在门边殷切温存一番，挥着团扇目送马车远去。

　　本是表面功夫，可回想起昨日自己从男人们手中捞来的银钱，她们瞬间便笑靥如花起来。

　　林浅酌捧着热水进屋时，娴娘早已在其中围着人打转了。

　　“好，好啊，这可真是好！”眉开眼笑地打量着这个自己一手捧出来的金馍馍，娴娘拍抚着女子的手，“头回便得了李家的恩，以后必是恩客不绝，从今日起你就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红人了！”

　　褪下腕间镯子带在婉儿手上，她尖着嗓子高昂道。

　　一夜过后，婉儿两颊霞红，眼底眉梢尚存春意，举手投足间多了丝褪去青涩后的风情。

　　“妈妈，大人赏的金子呢？”脸上带了喜意，在盆里用热水浸了手，婉儿迫不及待的问。

　　按归思楼的规矩，客人赏给姑娘们的银钱得需和楼里对半分，照理说，那二十万两的黄金，婉儿得占去一半。

　　“李大人一早便遣人都送来了，如今在库房里放着呢。”提起这茬娴娘就忍不住肉疼，她面上不显地应和道，“你且放心，妈妈绝不会亏了你的那份儿！”

　　得了这话，婉儿如花娇面上闪过不加掩饰的贪婪之色。

　　平民百姓辛苦大半辈子都赚不来的金子，她不过一夜便能将其尽收囊中，日后再傍上个替自己赎身的豪门权贵，她便能从低贱一步步活成人上人。

　　想到这儿，婉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男人性子儒雅随和不说，那事上也不薄待自己，她本做好了承欢一夜后的酸痛，醒来却觉得身上并无什么不爽利的。

　　如果替她赎身的是那位大人......

　　见惯女子这副表情，娴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好好休息，我会替你安排好今晚的客人。”

　　见婉儿点头应下，娴娘这才满意地摆动着浑圆腰肢出了门。

　　想着攀高枝是好事，但什么念头该有，什么不该有，她相信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姑娘是个聪明人。

　　门被带上，婉儿顷刻收了乖巧的姿态，她摸了摸自己手腕，将那只镯子随手摘下掷于一旁 ，婉儿从鼻间哼了声，冲林浅酌挥挥手，道：“过来给我宽衣。”

　　外衫下的肌肤青红交错连片，婉儿毫不在意这些，她支使着林浅酌将娴娘新送来的衣服一一摊开，不停比对哪件更夺目亮彩，更好穿去在嫆烟面前耀武扬威。

　　昨日她可是瞧了，嫆烟冲李贺俦百般殷勤千般讨好，最终还不是没得人半个青眼？

　　虽然情事后的慵懒困意不断翻涌，可想着嫆烟今日见到她时会是何表情，婉儿就有些迫不及待。

　　事实上她猜的也没错，嫆烟昨晚被严休唤去狠狠折腾了一番，那事时还不断叫着婉儿的名字，一旦自己出声露脸，换来的又是呵斥暴打，着实把嫆烟气了个够呛。

　　“姑娘上些药吧！”年轻的丫鬟抓着药瓶跪在床边道，她白皙的脖子上不知被什么尖锐东西划了道血痕出来，“今晚姑娘还要迎客的，这么躺下去可如何是好？”

　　“那群见风使舵的都赶着去巴结那边那位，如今楼里谁还在意我的死活？”夺过药瓶将其掼出去老远，正好砸到了地上的三彩花瓶瓷片，嫆烟躺在榻上冷声道：“你也是，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面前碍眼！”

　　那丫鬟被骂的一抖，她低低应了声是，哆嗦着开门跑了出去，恰好撞上从不远处过来的婉儿。

　　“哎呀，姐姐怎么又把咱们沫儿欺负哭了？”施施然从门口进来，婉儿用帕子捂嘴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挑衅。

　　“花宴刚过，妹妹昨晚头回受恩，想来身体还尚不利索，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指甲掐紧床褥，嫆烟起身道。

　　二人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间的不对付，表面上装的倒是一副忧心关切，姐妹情深的样。

　　女子低头绕着手中巾帕，贝齿咬唇，羞涩窘意地飘忽着视线，道：“姐姐不必为我担心，大人体贴我年纪小，行起事来也是温柔的。”

　　嫆烟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勉强露了个笑出来，道：“这么说，我还要恭喜妹妹才是，如愿以偿的滋味可好？”

　　“确实是好的。”婉儿欣赏着女子咬牙切齿祝贺的模样，觉得浑身都舒爽了不少。

　　上前两步，婉儿假模假样地露出关切的神情，道：“不过这一夜未见，姐姐的脸怎么成了这样？

　　她探手在嫆烟被打肿的半边脸上恶意碾了碾。

　　痛呼一声，嫆烟拍开婉儿的手，胸口被气得隐隐作痛，“小贱人......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去娴娘那儿告你？！”

　　“姐姐若是想，你大可和我一同前去。”婉儿矜傲地扬扬下巴，“我倒要看妈妈会站在谁这边。”

　　“你！”嫆烟气结，她忿忿松开捂着脸的手，指着人怒不可遏道，“等教司那位出来，我看你能在这楼里猖狂多久！”

　　“这些事无需姐姐操心，妹妹自是会看着办。”被戳了痛脚，婉儿也懒得再装了。

　　她讥讽地扫了眼嫆烟，娇美樱唇间吐出的却是诛心之言：“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姐姐人老珠黄，可要尽早找个好人家寻个由头出去，省得到时候娴娘还要寻个由头差人将你扫地出......啊！”

　　脸上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婉儿尖叫一声，紧接着头发也被人揪着发根扯住。

　　嫆烟尖长的指甲抠着婉儿的头皮，她厉声道：“不就是这张脸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是毁了它，娴娘还会让你好好当这归思楼的花魁吗？”

　　“你疯了？！放手！”

　　用劲掰着自己头上的手，听出嫆烟语气中的狠绝，婉儿这时才觉得有些怕了，她连忙冲外头大声叫喊道：“你们都是死了吗？！还不快来人，来人啊！救命！”

　　奋力挣扎下，嫆烟被她使力踹了脚，两个人齐齐跌倒在地厮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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