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之诗

　　慕云深第二天一点都不想去拍卖会，因为他觉得慕云影一定会去，而如果他们更多见面，那说不定他就真的想打人了。可是奥丽菲亚已经发现了他的小算盘，指了指去点餐的杨，小声道：“那都是钱买的，钱……杨……你懂我意思吧？”
　　奥丽菲亚没有威胁棕发少年的意思，但是一将钱和杨联系起来，慕云深脑海中浮现了杨抓狂肉疼的表情。更可怕的是杨不知道会从哪里恶劣报复回来，慕云深想到自己将会背负三个金币的债务，当时就道：“我去！”
　　奥丽菲亚仔细观察着慕云深的表情，满意点了点头：“不过你也不用隔着门悲壮，杨会看出来的。”
　　慕云深努力揉了揉脸，他恢复平日面无表情的样子，点头道：“我保证会去。”
　　“那么我们也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奥丽菲亚这么保证道，而这次她是认真的。
　　波士顿的拍卖会自然也有波士顿的特色，那会场并不在海面之上，而是在下方。宾客们需要坐船来到海中间一块耸立的巨大礁石，然后通过礁石之中的密道进入人鱼的国度。
　　为了保密在到达会场之前，所有人都要蒙上双眼，由鱼人护送到那块礁石为止。在港口周围一共有十五块类似的礁石，杨之前说过那些礁石下面似乎都蕴藏有一个由魔法支撑起来的空间。
　　奥丽菲亚笑道：“不知道这是疑兵之阵，还是狡兔三窟呢？”
　　“可能都是。”杨这么回答她，很快她们检票之后被蒙上双眼安顿在船舱之中，等待着一场有趣的拍卖开始。
　　礁石内部空间很大，潮湿的海洋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慕云深鼻子最为敏感，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旁边不知道是谁适时送上了自己的手帕，棕发少年道谢：“谢谢……洗干净还你？”
　　“噗。”他听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笑了一下道：“这是什么小说里面的台词。”
　　慕云深听见她呜呜了几声像是被谁捂住了嘴，这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平日视力本就不好，这次又不能带着同伴来，还被蒙着眼，那真是五感出于混沌之中，一问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至少杨和奥丽菲亚都在，他才稍微安心了一点。礁石内部并没有阶梯，他们利用升降梯在内部上下，不多时就能听见海浪在空洞内涌动的声响，随着愈发贴近海面愈发明显。
　　“等等。”奥丽菲亚不自然这么说道，她经过上次的事情对海总有点畏惧：“既然我们要下海，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下海，哪里不一样？”
　　“应该不会沾湿衣服吧，要不然就会提前跟我们说了。”杨这么说道：“不是一直说波士顿是海洋之下的国家，既然需要和外界交流，自然也会有避水的方法。”
　　她们正讨论着，升降梯上的鱼人侍者道：“请各位客人屏住呼吸一下，可能会有些难受，但是并不会真的湿掉衣服。”
　　大家都照着做了，奥菲利亚尤其紧张，直到胡乱抓住了杨的手才平静了下来。

　　如同鱼人所说如水的那一瞬间确实感觉到潮湿感紧贴着衣服，水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令人感到沉重。但是她们很快听见了一种规律的震动蜂鸣声，身上霎时一轻松。
　　鱼人立刻让大家停止闭气，同时可以解开蒙眼的布，慕云深忙不迭解开蒙眼布，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风景，而是那个递给他手帕的人。
　　慕云影也正好看向他，表情温和，而慕云深只想把手帕扔他脸上。他们怎么就坐在一条船上了！这真是最差的选择！
　　慕云深最后冷着脸道：“我说过离我远点，永远不要让我和那个家族扯上关系。”
　　“我没想带你回家。”慕云影诚恳道：“我想了许久，我甚至不要求你认我这个兄长，我听说你要去索科塔，我想送你到那里，确保你安全就离开。”
　　这大大出乎了慕云深的意料，棕发少年沉默了片刻怀疑道：“只是如此？”
　　“是这样，此外我觉得我还有一些可以跟你们学习，并且也教会你的东西，我只是想确定你绝对能够自保，这样至少我对自己有个交代。”慕云影的神情真诚，眼神不曾有一瞬动摇。
　　慕云深低头沉思了片刻，他道：“姑且信你一次，但是你要保证会教我如何使用力量。”这样他便不会是只依靠同伴的拖累。
　　“我保证。”慕云影这才松了口气。
　　他刚想在说什么，旁边的索菲亚一把勾住他肩膀，强行把他的脸转向外侧，大叫道：“快看！海洋下的都市！”
　　他们这才看过去，为人鱼之国的精妙设计而震惊。

　　人鱼侍者告诉他们，在海洋之国波士顿，大大小小约有十几座城市利用弥赛亚和索科塔的技术来避水，给各国的商人，研究学者，或者一些贵族们居住。
　　她们脚下的这座名为沃特，名字取自第七代波士顿的君主，而这座城市也正是由他所建立。城市坐落在浅海和深海的交界处，当旅人们抬起头的时候，能够看见阳光穿透魔法罩折射进来，形成一层彩色的光晕。
　　在城中的各个角落均有一柱礁石，如同他们下来所使用的那样的。她们现在才知道那正是能够进入城镇的通道，魔法阵紧贴在礁石内的海面上。沃特是波士顿的一个大城市，终年运转的避水魔法阵消耗很大浪费量自然也极高。
　　幸好弥赛亚及时伸出援手，帮助索科塔的学者们更好利用那些逸散的能量在城中做一些机械防御设施，这才让城市的建设稳定了下来。
　　鱼人吹了一声哨子，回头对自升降梯上下来的杨等人道：“恕我不能送各位前往拍卖会，但是这些小家伙们会带各位前往。”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辆马车转过街角而来，漂亮打了个甩尾停在了杨她们的面前。拉着马车的并非是常见的骏马，尽管它们确实有着马头和类似于马的身体，可尾巴确实典型的鱼尾巴，而且浑身上下都长满蔚蓝的鳞片，连马头都是。
　　仔细观察甚至能够看出来马的眼睛有着两层眼睑，没有人对它们是海洋生物有所怀疑。慕云深很好奇和那些他从未见过的魔兽打招呼，可惜引兽使的沟通能力在这里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场，回应它的只有一个不耐烦的响鼻。
　　“别继续尝试。”杨拉开车门示意各位上车，她提醒慕云深道：“这些可不是魔兽或者野兽。”
　　她最后一个上了车，坐在门口听鱼人又吹了一声口哨，马蹄声哒哒响起拉着他们在城中快速移动，才小声道：“这些是鱼人和人鱼的孩子。”
　　她果不其然迎接了其他人震惊的视线，索菲亚甚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嘟囔道：“不你没发烧啊？”
　　白发少女有些无奈，她冲着各位眨了眨那双青绿的眼睛，像是在证明自己无比正常。随后她继续说道：“你们总知道返祖吧，鱼人和人鱼的结合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其实无论是怎么结合，只要是波士顿的两个种族，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所以这些并不是魔兽，而是鱼人，引兽使的能力对他们没用，而且如果你继续尝试，这附近或许就有他们的兄弟姐妹过来打人了。”杨耸了耸肩道：“我可不想因此赔付医药费。”
　　后半句话把慕云深的感动和协议全都塞回了肚子里，棕发少年笑了一声：“果真是你本性。”
　　奥丽菲亚戳了戳杨的腰，白发少女坐姿歪歪扭扭衣服被挤上去露出来了一条细缝让她钻了空子。刚被戳了一下杨就边笑便举手求饶：“我错了……哈哈别这样！”
　　奥丽菲亚觉得更加好玩，便记了下来，等着下次用。

　　拍卖会处于城市中心，隔着很远都能看见上面的金钱符号。索菲亚的表情就好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她紧盯着那牌子看了看，然后叹气道：“我早就该想到这里有约夫海姆人入股。”
　　于是索菲亚下马车的时候开始磨磨蹭蹭，就像是沾上拍卖会的地板就会生病一样。还是奥丽菲亚眼疾手快将她拉了过来，不然不耐烦的海马们会一蹄子踹上她的屁股。
　　不知道自己屁股逃过一劫的索菲亚很不自然蹭了进去，门口就有英俊的人类服务生等待，见她们手持着金票过来，便客客气气行礼将票拿起来检查，随后指路放行。
　　无论杨多么说自己肉疼，实际上她们买的不过是普通票，距离拍卖台子还有一大截距离，白日近视如同慕云深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旁边人讲。为了避免他反抗，杨选择坐在中间，将自己的同伴和索菲亚慕云影隔开，随着拍卖会拉开序幕，她的左右两边终于不再用眼神互相交流，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的拍卖和常见拍卖会并没有什么区别，美丽的拍卖师和英俊的侍者，用水晶罩子保护的藏品多数来自于其他国家，因此举起牌子的多数也都是鱼人和人鱼的贵族们。
　　不过和那些拍卖会不同的是，鱼人很喜欢以物易物，因此也经常看见出价的人不使用金币，而是用自己的藏品来交换。
　　很快预热的十几件拍卖品就被席卷一空，杨看着很多人这才坐直了身体，等待着接下来的一批拍卖品。果不其然，第一个上来的拍卖品便是一头大鲨鱼，如同一艘小渔船般大小，嘴足以吞下一辆马车，更奇异的是鲨鱼的眼睛像是蜗牛一样伸长在头部两侧——是一只少见的深海锤头鲨。
　　利用魔法冰冻可以让死去的鱼不会散发腥味，可是按道理来说尽管锤头鲨少见，可大多数人都不会希望做成标本，到底为何有底气拿出来拍卖还需要再看。
　　很快大家就在拍卖师的讲述中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锤头鲨，而是一只有智商的寻宝鲨鱼。在波士顿的海洋各处有着无数艘沉船，许多船上都有珍宝存在，不仅是人类喜欢那些珍宝，羽人们也会训练鲨鱼或者其他鱼类进行寻找。
　　这只鲨鱼就属于一位叫做巴沙克的寻宝猎人，提起来这位猎人许多鱼人贵族都有所耳闻，拍卖师说这位寻宝猎人最好的鲨鱼带着肚子里的财宝一同死亡，现在连同财宝一并出售。
　　没人知道那里面究竟有多少财宝，这就像是一场赌博，或许你会大赚一笔，或许你会十分亏本，这种类似人类赌石的活动在这里深受欢迎。
　　杨对此也蠢蠢欲动，奥丽菲亚不得不按住她想要举牌子的手，并且威胁她不会再给她一分钱。白发少女这才后悔嘟囔道：“不该让你管账。”
　　“没事，后悔也没用了。”奥丽菲亚轻松地说道，并且再杨说出来更多话之前用免费赠送的小鱼干堵着她的嘴。
　　那条鲨鱼最终以五万金币成交，有了五万金币打底，随后的海洋珍品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很快突破十万大关，杨哀叹着捂住耳朵，觉得自己最好听不见心不烦。
　　穷使人自欺欺人，大概就是说杨了吧。

　　拍卖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杨她们依旧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当压轴的拍卖品过了之后，最后一件拍卖品被拍卖师神神秘秘拉开了遮挡的布，并且令许多人疑惑不已。
　　那只是一张画，诚然不是压轴拍卖品，但是放在最末尾也并不值得。特别是那副画甚至画的不是海洋中的场景，而是一副雪原的场景，在漫天大雪中有人禹禹独行，在背后有着一道诡异的白影相随。
　　索菲亚却咦了一声坐直了身体，那道白影十分奇异，像是要飘出画框，她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不由得猛然朝后缩了一下身体撞了下椅背。她飞快道：“我想要那副画！”
　　“我想要那副画！”跟她同时说话的还有奥丽菲亚，她全程下来都没有露出过如此迫切的眼神，而此刻语气笃定眼神期待，令杨为之不解。
　　杨仔细看了看那副画，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都像是着魔一下喜欢那副画，诚然那副画用色大胆奇妙，白影像是芬里尔，可怎么都不值得这两位反应这么大。
　　奥丽菲亚和索菲亚看着对方，索菲亚道：“看起来我们要竞争了？”
　　“不……我不会和你竞争。”奥丽菲亚皱起眉，她在看见那副画的时候就开始头疼，现在终于无法忍耐抱着头缩成一团吃力道：“我只是……我要见那个画师。”
　　奥丽菲亚觉得自己应当认识那位画师，不，一定认识，才会如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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