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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一曲断肠歌
百姓也看着感动,虽不知这救命之恩到底是怎么来的,但馥香堂从不缺少秘密,如今再多一个也不奇怪。一些妇人们更是看的落下泪来,身侧的丈夫也知道帮妻子擦去泪水,道一声多年辛苦。
夜色更深,冷杉龙葵还有银杏木荷都要回去了,这几天一直忙活,如今成亲结束了,疲惫感一下涌了上来。扶桑这几天没少折腾,走了一半路就困的不行,李献只好把扶桑放在自己马上,怀中揽着一些,别摔下去。
不累的只有阿蓝和周不解。
有些孩童还跟在周不解的车后面,他那张又美又平易近人的脸,实在是博小孩子喜欢。周不解也不嫌麻烦,阿蓝在前边遛马拉着他,他倒背对着阿蓝坐着,给小孩子们发喜糖吃,欢笑声跟了他们一路。
李献他们实在是累了,困了,问过周不解后,周不解也说不想回去,便叮嘱阿蓝别玩太晚,随后快马回了馥香堂,所以现在只剩下阿蓝和周不解在路上溜达。
后面的欢笑声、讨糖声、道谢声,还有一直有小孩叫周主儿“周哥哥”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直不断,周不解居然发糖就没停过!
阿蓝腮帮子一鼓,心里愤愤不平的道: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怎么就不给我一块?
越想越忍不住翻白眼,阿蓝也不明白自己心里躁什么,又不敢把马架快了,怕周主儿摔下去,也怕后边跟着的小孩跑摔了跤。
“周哥哥,再给我一块吧!”
“我也要我也要!”
“哼……”
周哥哥……他这年龄能当你们爹。
阿蓝终于忍不了了……勒马,停车!
离得近的小孩没站住,再加上后边一推,全都叠在了马车后边,追尾撞了上来。周不解见其中一个孩子脑门马上要撞到车台边上,反应极快的把手挡在了那。小孩磕在他的手上,还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
“阿蓝,怎么了?”
“你就不能给我一块?”
周不解心中好笑,小祖宗生气了?
阿蓝现在是一生气就不叫他周主儿,总是“你”、“你”的。
周不解也不恼,一个一千年的史书凶物,在他面前总根个小孩儿一样,他倒觉得挺有意思。周不解掏出一块糖来,转头递给阿蓝,阿蓝一扭身,极为轻快的跳下马,车后一群小孩的目光就都被阿蓝吸引过去了。
“好漂亮的小哥哥!”
“小哥哥会功夫吧,身手真好看!”
阿蓝还没走到周不解身边,就被一群才到他腰高的小屁孩围了起来,甚至有的剥了糖,往他嘴里递,这一下阿蓝真是怎么都生不起气来了。
周不解看着阿蓝根本不会哄小孩的样子,加上龙葵和冷杉今日刚刚成亲,想到阿蓝这一千年,会不会有过别的小蝴蝶啊?孩子呢?在妖里岁数应该不小了吧?为什么是十二岁的样子,不是个青年,或者老头?
大人们不让孩子总扰周不解,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所以孩童们很快散光了。阿蓝可算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小孩围着他拽他衣服,现在都有些发皱。周不解还是拿着那块糖,举手问他。
“还吃不吃?”
“吃。”
难得出来走走,虽说是夏暑之日,周不解也不太感觉的到热。
文城如此繁华,莲灯会一到,更是百姓们整夜游街嬉戏。他早听了银杏木荷要拽着阿蓝去莲灯会,但这几天实在太累。李献便告诉他们过几日中元节还能游街放荷花灯,送亡魂祈愿。俩人这才睁不开眼的点了点头,回去了。
阿蓝嚼着喜糖,牵着马,慢悠悠的往馥香堂方向走,周不解也极少出来,看见如今文城百姓日子过得滋润,单手也抚上腰间的银铃。
周不解一动这银铃,阿蓝就嗅到一股熟悉的苦香,扭过头去,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周主儿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周主儿。”
“不生气啦?”
“……阿蓝没生气。”
他扭头,目光与小祖宗刚好对上。
“阿蓝,在馥香堂还习惯吗?”
这馥香堂阿蓝来了也有俩个月了,在这期间什么都是周不解安排的,完全没有问过阿蓝的意见,如今想起来,问一问,阿蓝住着不舒服的地方赶紧改了才好。
阿蓝继续看路,牵着马,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银铃里是什么,为何周主儿一直戴在身上,馥香堂里如此多的挂饰,为何不换?”
周不解听了,反倒问回去:“你这么灵的小鼻子,闻不出来里面是香料?”
“阿蓝知道是香料,但这个气味,闻着不舒服……有些苦。香料这种东西,不应该大家都喜欢才对吗,闻着就让人皱眉头,这种香料如何卖得出去,制香的人又为何做这种让大家都不舒服的东西?”
周不解突然笑了,笑的夜空都亮了一般。
但他笑了没两声就累了一般的笑不下去了,需要努力才能扬起两边的唇角。阿蓝听着没声了,摸了摸马头,自己走过来,看了一眼周主儿。
他从没见过这个人笑的这么难看。
那汪春水里跟铺了整池底的苦丁茶似的。
可当他的眼睛又看到阿蓝有些慌乱、有些焦急的眼神。挂在唇角的重物又尽数卸了下去。
“周主儿……”
“那么认真作甚,你龙葵姐姐成亲你也帮了忙,还想知道这银铃的事吗?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周主儿要是不想说,阿蓝便不问了,反正……周主儿好就行了……”
其实阿蓝想知道,但他不愿意看到周不解脸上的苦色。周不解怎可能不明白阿蓝的意思?笑着把他拉了过来,坐在自己旁边。
稍远处有吹火的,有表演杂技的,百姓们都聚集在那看戏。他们身侧只是偶尔路过几位,车子停在这也不打紧。
“阿蓝你是何时出谷的?”
“出谷一月后便来了馥香堂。”
周不解点点头,道:“那你应该不知道馥香仙是谁了。”
阿蓝小脸一扬,垂在车下的小腿晃来晃去的,明显来了兴致。
“馥香仙可与馥香堂有渊源?”
“有也没有,阿蓝你可自问过,为何我一介上川宗长子,却会制香的手艺?”
阿蓝本没想过,不过听周不解这么一说,确实是个问题,遂摇头,等着周不解回答。
“制香的手艺是从我母亲那学来的。”
“可是修士不都是舞刀弄剑的吗,怎会有人学这制香?”
“谁与你说我母亲是修士了?”
“啊?”
阿蓝虽是刚出景谷不久,对外界不熟悉,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
倘若结亲之人,都是修士,那孩子也一定是驻元丹的持有者。若一人是修士一人是寻常百姓,那孩子便极有可能没有驻元丹。他们这些妖精,也是这样,所以妖物只寻妖物结合,极少会去找凡人。
上川宗蛮横了多少年了,一早如此,怎么这上川宗的上一任掌门,还娶了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阿蓝想了,便问了,“上川宗不是最重这些吗,你父亲为何会寻普通女子做妻?”
“我父亲年少有为,人又俊逸,还是上川宗宗主,自然高傲了些。但他品行端正,不做苟且之事,族中长辈们的‘训话’……他是听不进去的。
他认识我母亲后,对我母亲一见倾心,为表爱慕之情,追了她整整七年,若谱写成书,也是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
我母亲便是一家香堂老板,制香手艺了得,人又美。百姓们便给她取了个称号,叫馥香仙。我父亲对她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后来我母亲每每跟我说起此事,都笑的极为幸福。
我父亲不顾族中反对,与我母亲毅然成亲。娶了我母亲后很快便有了我,那时二人恩爱,也很宠我,记得那会最喜欢让父亲举高高,父亲也都由着我。可‘馥香仙’的名字却不能记入宗门族谱,便是有了我也不能。”
阿蓝气愤道:“为何不能,那些修士看不上周主儿母亲,不就是因为她没有驻元丹吗?可你有啊,让那些人一看便知,怎地还不能记入族谱,无名无份的跟着上川宗宗主?”
周不解摸了摸阿蓝的头,继续道:“我是有,但我的内丹无法修炼,或者说是出了些岔子,不好修炼。
与我同龄的孩童修炼,驻元丹内都能聚集灵气,而我的灵气却都散在驻元丹周围,就好像一个很有养分的鸡蛋,却被蛋壳吃了营养。
灵气无法聚集,修为也涨不上去。家族中的长老们也是屡次劝我莫再修炼了,无果的。我的母亲也因此跟着我,遭受了更多族中之人的反对与白眼,甚至有人极力要求我父亲休妻。
我只能和母亲被关在离着父亲最远的灵台上,渐渐地我连父亲的样子都忘了。母亲却还是每天对我笑着,脸上总带着绯色,给我讲着父亲追她时的趣事,从未哭泣过……”
阿蓝一仰头,看见周不解笑的如此温柔的侧脸,似乎见到了他口中的那位奇女子馥香仙。
“直到我三岁那年,父亲要再娶妻了,那日母亲在灵台上制香解闷,我却闻着味道苦极,与她说这香制坏了。母亲还是笑着,一眨眼却滑下两滴泪来,她说‘惑儿,娘闻不见味道了。’
你可知上川宗的路多么难走,只有御剑才能上去,母亲她一介凡胎,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活生生被困在一个地方。现在唯一解闷的东西都没了,怎能不哭?
若是日子依旧如此也罢了,可后来二叔之子殷袭儒修为小成,族中之人便更看不起我们。母亲三番五次被推的险些掉下灵台,摔入云层,甚至有些打杂的弟子觊觎母亲的美貌,想要羞辱她。
从那日起,我决定扭转这个局面,开始与这个无法聚灵的驻元丹抗衡。逼迫自己以灵力维持生命,不再进食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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