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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穹灵山庄的花厅名为望云堂,开阔奢华,临水而建,南边有一湾荷花池。
韩文宇不知来过多少趟,对这儿再熟悉不过,果然在里面找到了殷无虞。
殷无虞就靠在时常与自己对弈的榻上,单手支着脑袋,看起来非常困倦。
他身边站着十来个人,桑令也在,抱着剑守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望着来人。
听见脚步声,殷无虞缓缓睁开眼,“你来了。”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完全无视了其他人,好像只是和往日一样,在这里等着韩文宇来下棋。
韩文宇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分明还是那一张脸,可就是哪里不一样了,仿佛褪去了那层伪装的柔软,疏离孤傲,高高在上。
韩文宇上前一步,掩不住满心伤怀,“......果真是你?”
殷无虞坦然道,“是我。”
“是你杀了萧盟主!?”
“那倒没有。”
“萧沅死了,太元府那边说,是你和景淮做的。”
殷无虞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眉心微微一蹙,“你说什么?”
韩文宇还想再问,却被身后某人冲出打断。
“既然他已经承认了,就别跟他废———”
白光擦过,一颗棋子携着令人胆寒的精准和力道飞出。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双眼骤然失去神采,直直向后仰倒下去。
人群骚动吵嚷,有人查看尸体,有人朝着殷无虞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已经拔出兵器作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殷无虞置若罔闻,只是继续道,“我没有杀萧沅,昨天在太元府,景淮比我先走。”
他低下头自嘲般一嗤,目光飘散在不知名的地方,“他先回来抓我了。”
韩文宇好像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放下那名青年的身体,转而怒斥,“你下手为何如此歹毒!?就这么视人命如草芥吗!”
“不愧是好朋友,连说出的话都差不多。”殷无虞似笑非笑,徐徐环视过众人。
一个,两个,三个......十七,十八。
加上韩文宇,总共十八个人,让原本敞阔的花厅看起来都拥挤了些。
“武林盟真是人才凋敝。”殷无虞收回漫不经心的目光,摇了摇头,“你带这些人来,就不是视人命如草芥了?明明知道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就是来送死的,还用正道的那些说辞哄骗他们。”
“你……!”
韩文宇向来口拙,脸憋的通红,想要驳斥,嘴巴又跟不上脑子。
这时程弗唯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面向殷无虞,以长辈的姿态诘问道,“殷无虞,你还记得我吧?”
殷无虞一挑眉尾,“程掌门亲临,有失远迎,真是抱歉。”
程弗唯冷哼一声,“我与你父亲是旧识,穹灵山庄,百年世家名门正派,如今毁在你手里,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殷无虞这才直起身子。
他的神态竟让人有种汗毛倒竖的悚然之感,不是狠辣,也不是恶毒,而是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一群死物。
“你是想让我说什么?会不会觉得惭愧吗?”
他冁然笑道,“虽然我知道应该说有,但是很遗憾,并没有。”
程弗唯长叹一声,“为恶不悛,便休怪我等今日在此,诛杀恶贼。”
一呼百应,群情激愤。
“大家一起杀了这个魔头!”
“对!杀了他!为武林同道们报仇!”
“要他血债血偿!”
殷无虞看着他们,神态戏谑。
气氛正酣时,门口传来一声大惊小怪的赞叹。
“哇!这里也好多人呀!”
阿浔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桑闻落后他几步,在人们的注视中低头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有点嫌他丢人。
阿浔挤开桑令,站在殷无虞身边,顺手摸了个橘子剥开,还掰下一半试图递给殷无虞。
殷无虞抬手拒绝了他的分享,懒懒道,“现在走的人,我可以留他一命。”
此话一出,这群人彻底炸了锅。
“好大的口气!”
“今天就让我等替天行道!”
“别跟他废话了!动手吧!”
………
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大呼小叫,实在是吵,殷无虞听的头痛,一挥手,“关门吧。”
门外屋檐上翻身出现两人,立刻将门关上落锁,随即一左一右持剑守在门外。
阿浔也被闹的心烦,将剩下的橘子囫囵塞进嘴里,一把掀翻棋盘朝那些人扔了过去,大声嚷嚷,“你们吵死人啦!”
他又像告状一样转向殷无虞,“他们好烦啊!”
殷无虞道,“那就把他们都杀掉。”
阿浔点点头,“对对对,把他们都杀掉。”
阿浔拔出曳影,兴致勃勃的要往前冲,结果被殷无虞一把拦住,手里的刀也被他夺了过去。
曳影握在殷无虞手里,隐隐泛起不祥的暗红色光泽,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朝那些人走去。
他还带着伤,竟是打算亲自动手。
桑闻向前迈了一步,想要阻止,却被桑令扯了回来。
“他不开心,需要发泄。”
杀戮肆无忌惮,灭绝人性。
不消片刻,数十具残缺不全的尸首倒在地上,死状惨烈。
空气充斥着化不开的浓稠铁锈气味。
死在殷无虞手里的人的确太多了,多一个少一个,早就无所谓了
他如同修罗恶鬼,浑身是血,不知是肩头的伤口崩开了,还是别人的溅在了他身上。
他夺了几乎所有人的武器,夺一个,便用它和其对应的招式去杀下一个人,炫技一般,好像在告诉这群蝼蚁,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
韩文宇怔怔的站在花厅中央,一副灵魂尚未归位的模样,缓缓看过遍地的尸体。
他们低估了殷无虞的能力,更低估了他的恶毒。
跟他来寻殷无虞的,大多都是正义之士,除了天机堂的人,也不乏他的至交好友。
那些熟悉的人,顶着死不瞑目的面孔,从前把酒言欢的场面,在脑海中疯狂回溯。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动,指尖震颤。
韩文宇僵着身子,发出一声哀痛至极的悲鸣,视死如归般杀向殷无虞。
殷无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反倒是阿浔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笑嘻嘻的拿刀扛住剑刃,另一只手翻出一枚透骨钉,出手便要伤人。
殷无虞低斥道,“阿浔。”
阿浔撇嘴收刀,眼珠子一转,摸出一把用剩的软筋散,劈头盖脸的朝韩文宇泼了过去,又在他倒下前架住他,随手丢在一把椅子上。
“无虞不想要你的命,你就乖乖呆着,不要捣乱嘛。”
程弗唯是这群人里唯一能与殷无虞过上几招的,但也只是几招而已,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直到韩文宇出现,扰了殷无虞的心思,才趁机一把摁住了他的肩。
殷无虞回过头,轻飘飘的施舍了他一眼。
下一刻,那只手被生生震开。
手起刀落,一记干净利落的斩杀,殷无虞面无表情,只有眉宇间的戾气无法隐藏。
他抓起程弗唯血淋淋的脑袋,拎至高处,仰起头,颈脖拉出极其优美的弧线。
滚烫的鲜血顿时溅满那张苍白的脸,他毫不在意,只是微张开嘴贪婪恣饮,来不及吞咽的血沿着唇角滑落,如一条条猩红的细蛇,顺着颈脖蜿蜒爬下。
撕下人皮后,他就像挣脱束缚的厉鬼,血液里流淌的暴戾完全吞噬了人性。
那双眸子黑沉沉的,就像缠了上血丝的冰冷宝石,完全就是话本里妖魔的形象。
很快,望云堂内重新归于平静,只剩满地断肢残骸。
殷无虞垂下头踉跄几步,终于露出一丝疲态,桑闻赶紧冲上去要扶他,却被他轻轻拂开了。
他走向瘫软的韩文宇,淡淡道,“萧沅的死有猫腻,可能是萧知玄陷害景淮的计谋。”
韩文宇双目血红,眼里的恨意似乎能将殷无虞千刀万剐,大声骂道,“殷无虞你不是人!”
殷无虞见他这副疯了似的根本没法沟通的模样,也失去了耐心,反手就是两个耳光。
“你什么都做不了,冷静点吧。”殷无虞朝桑令要了样东西,放进他手里。
韩文宇被抽懵了,大口大口喘着气,费力的低头看了一眼,“萧知玄的玉佩?”
殷无虞道,“是,用云峰阁上百条人命换来的信物。”
韩文宇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有,劳烦你回去通知一下医药谷,拿碎琼红蕖来换景淮。”随后殷无虞摆了摆手,对侍从吩咐道,“把他丢到街上去吧。”
韩文宇被架起来后,还在竭力挣扎,“景淮呢!?你把景淮怎么样了?!”
“我没把他怎么样,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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