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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谁人不识君(十)
牢狱里的月光分外显寒,穿过唯一的窗口漏进地面,压抑了整个牢狱的情绪——方钰和段岚除外。
一碟桂花糕,一碗赤豆元宵,一盘蝴蝶酥在月光下泛着油光,还有一壶茶。
金镶玉。
段岚倒茶的手很稳。忽的想起圣上,他好像极爱喝金镶玉,连送给赵承欢的赏赐里也少不了它的身影。她会睹物思人吗?谁又想让她睹物思人呢。段岚抬袖,那一抹明黄乍的刺眼,似是压在她的身上。
对了,她的表姑母。段瑟。
一个被迫入宫到后来一路飞升坐拥后宫甚至要掌管前朝的女人,方钰看着段岚清秀如莲的侧影心里不由的难过。即使是表亲,能做到现在这般地步的真是少数中的少数。
可怕的女人。
段岚的目光扫了过来,淡淡的轻轻的,她先是一愣,后对方钰莞尔,“玉珠也是这么看我的。”
“嗯?”
她说:“我的丫鬟,玉珠,”她落下眼睑,密密的眼睫遮住她漂亮的眼眸,“她也经常这么看我,不是可怜而是真正替我感到难过。”她的声音柔软,似要柔到人的心坎。
“皇后娘娘现在不应该难过,”金镶玉润过嗓子,她的声音恢复,在冰冷死寂的牢狱里朗朗而出,“您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她双眼迷茫了一下,进而笑得更美,“是应该高兴。”顺从命运这么些年,她能为自己选择一条道路是应该高兴。杯中的金镶玉沉浮不定,她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或许反抗的萌芽早就种在了心里,那时她缺乏勇气。
现在不了。
她握紧杯壁,体内畅快淋漓。
方钰想跟她打听这两天外面的情况,挪了挪身下的干草垫,她靠近她身旁坐下,向她耳畔凑了凑,“这两日宫中可有动静?”
段岚留意一眼牢外,对面牢狱空着,斜对面两边里的囚犯已然憨睡。她点点头,“中途派出了一些兵马,后来又回来了一些。”
看来圣上已经出宫,有没有出城方钰暂且不知。少年唇角勾勒,一个不羁的笑容抿于唇齿。赵承欢微微眯起双眸,眸色如水温润心田。还有宁川……她担心什么,没什么好担心的。
按捺住浮躁的心,方钰倒了一杯茶饮下。左手现在被裹的严实,一层层包扎得很好,已经不那么痛了,就是有点痒,轻微的在发着热。
段岚拉拉她衣角,从腰间荷包掏出一个莲花枝的小药罐,“这个是太医留下的,我看你的情况实在不好,就少涂了些。你闻闻看其中有什么不妥。”
她心思细腻,方钰取来放在鼻下静心一嗅,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段岚跟着紧张起来,“怎么样。”
皇太后打的一手好算计,这东西也敢拿来用,“里面有罂粟。”
段岚不会医,但罂粟大名赫赫远扬。她默了默,没有失望像是在陈述事实,“是她会干的事。”
“好在您给我涂的不多,不至于上瘾,”她把药罐还给她,“以后得空把它烧了,以防万一。”
东西吃完后,碗筷撤走,方钰来了精神,浑身轻松睡不着觉。她对段岚道;“您先睡吧,我在旁守着。”
段岚确实困了,这几日睡得少,眼下乌青两块甚是憔悴。
方钰对她笑笑,笑意里有哄的成分,眉间流露出一种不合现状的怡然自得。
她躺在干草堆上问她:“你会武功吗。”
方钰说:“会。”
“厉害吗?”
“那要看和谁。”
段岚抬抬眼皮,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圣上吗?”方钰不笨,见她莫名展颜定是想起了圣上。
她这么一说,段岚才惊觉自己笑了,竟然是下意识的动作。稳了稳心跳,她接下去问:“他很厉害吗?”
“父亲只跟我说圣上的武功深不可测,没说厉不厉害。”
深不可测这个词用得隐晦,引人浮想联翩。
“那莫将军呢。”
方钰道:“比他要好。”
段岚睁睁眼,“真的?”
方钰但笑不语。
说真的,方钰没见过莫将军的身手,全靠父亲的一张嘴。说假的,父亲夸她时的样子仿佛自己得了莫大的荣耀,这神情只有在挫败莫老将军时才会出现。
虚阖双眼,段岚的世界模糊起来。她捱不过滔天的睡意,在方钰的陪伴下悄然睡去。
方钰闭目养神,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她抿紧嘴唇,攥住了拳头。
她不向段岚要药,即便左手恢复了疼痛。疼痛不可怕,可怕的是躲避疼痛后的不真实。会疼,反而是件好事。
又过了两日,有人来看她们了。
人未到盔甲声络绎不绝,摆明了来者不善。其中一名牢头模样的男子笑眯眯的走到牢狱前,手中的钥匙串哗啦啦沉甸,挑出一把打开了她们的牢门。
身后士兵走进,她们两左右各一个。
就在这时,人群分两边而让,中间走出一位身穿紫色交领窄袖袍衫的中年人。段岚看见他,身子警觉的绷了绷。
“皇后娘娘。”他行大礼,丝毫不怠慢。
两人平齐,段岚气势显然不如他来得强势。她镇定心神,“舒公公。”
舒公公没有动,像是真的在行礼。
“平身吧舒公公。”
“喏。”
他站起,开门见山道:“时候到了,二位贵人该启程了。”
启程这词在囚犯面前说等于告诉你你快死了,皇太后要杀方钰方钰不意外,意外的是皇后。
舒公公多歹毒的眼睛,在宫中那么多年他的眼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方钰比起宫里的那些人精到底是嫩了点。他对方钰轻笑道:“皇后娘娘和方小姐不同路,就此别过罢。”
这下方钰明白了,死的只有她一个。不过话不能说的太早,赵承欢是不会就这么推她入坑的,她相信他。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死又何妨。乱世不流血,如何称之为乱世?流血了,这段历史才有痕迹。
方钰不介意做痕迹,将府出来的女儿哪有怕死的道理。
段岚转眼,看到方钰脸上无憾的坦然心里有些发虚。方钰对季玌来讲有几分重要她不清楚,但她清楚如果救她一人已是最大的极限那方钰恐怕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再对上她脸上的坦然,段岚试图告诉自己,还有赵丞相,赵丞相绝不会就这样看着方钰送死。
舒公公甩给手下一个眼神,他们还没动手方钰和段岚就自己站了起来。
两人分别由两拨人带往不同的两个方向。转身之际方钰对段岚送去一笑,“别怕。”她越是这样段岚的心就越发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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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考试!考过后就可以勤快的更新呐!鞭策自己鞭策自己!
这个明个儿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