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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饲主的后遗症
香独秀回来有一段时日了，天天闷在家里，跟待字闺中的小姐似的。可哪怕要拿来对比，还是有所出入，香独秀最近明显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只是慢悠悠地抱着兰花唉声叹气。
侍女蝶儿和花儿面面相觑。
太阴司昨天就有来造访，因此，她们也知道从此两境相隔，谁都碍不着谁。再者，那些大事一点都动摇不了芜园的风雨，芜园楼主应该最清楚才是。
“公子！”蝶儿道，“你不在时我们都有照顾它们，不会亏待了你的心肝宝贝。”
香独秀东瞅瞅西瞅瞅，犹豫道：“还是不对啊。”
“哪里不对？”还有人比她们更敬业？
香独秀起身，单手负在身后。
若放在从前，他绝对会嘱咐侍女们备酒备茶，坐在月下好好赏花。毕竟苦境地大物广，就算有兰，一时半会也寻不出来，更何况，一度扎根薄情馆这事儿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香独秀只能这么说，“总觉得哪里不足。”又说不出是哪里，就是焦躁，眼看着一根根发丝都要翘起来了。
蝶儿看得惊奇。
集境皆知公子世无双，凡事在其看来皆是过往云烟。哪怕四处杀伐，他也仅是气定神闲路过，饶是再大事件，也不为所动。而就算有以上铁板钉钉的说辞，他却又会出几个岔子，真真无人可解。
而今，先别说那些喜怒哀乐都上了脸，更还扭曲了起来，似乎找不出解决之道，徒自费神，犹如无头苍蝇般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要安慰安慰，忽见公子先顿了顿，开口询问，“你们女儿家家怕要更懂些，嗯，我在苦境的所见所闻，拿来说给你听。”香独秀握住下巴，目光闪烁，相当滑稽。
蝶儿天真，想不到哪里去，忙不迭点头。
香独秀抚发望天，淡道：“若说毫无根据也不对，确实有人经历，只是就事论事，前后差异太多，我再优秀，也无法一一斩获，这才……”
“公子快说吧。”蝶儿觉得这些都是废话。
香独秀迟疑了一下，“呃……我有个友人，不久前深受喜爱，后来有了一夜之实立刻没了交流，对方回答的是失了忆。”
蝶儿摆手，“这种见多啦，那个朋友看来被摆了一道，大部分人都会有这番遭遇，早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香独秀轻拧眉。
蝶儿又道，“坊间印撰成书的，近七成有雷同剧情。公子你应该对友人劝说劝说，一定是过于纯粹，容易相信他人，这才被钻了空子。”
香独秀忍不住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嗯？”蝶儿止住滔滔不绝，好奇道：“他？哪个他？我认识的吗？”
“你去睡吧，无碍，我都明白了。”香独秀的心情十分复杂。他顾左右而言他，卷玩着发，有一回没一回踏上青石台阶。
时至今日困扰他的还能有谁？老是记挂着鸦魂，连他都想不明白。为何介怀？若真是因为失了足，再强硬要回来便是，何必斤斤计较？
苦思冥想，他也多少得出了答案，怕是造成的影响太让人心寒，不久前那人的执拗还在脑海中回放，青楼里的情景一幕接一幕，彼此映照，才应是正常的结果，至少不会忽成陌生人。
香独秀还没有过这等待遇，落差感加剧，令他浑身不适。他越对自己的魅力坚信不疑，就越看不清眼前的状况。贪嗔痴搅得人一个头两个大，他明明该是独善其身的。
“罢了。”拂袖甩灭烛火，看着烛泪悄然落下，香独秀眼里一冷，倚上床榻。纱幔交织，竹帘也清幽，声声慢，声声脆响，最后回归自然。
身外物，浮云终日，何足挂齿？
蝶儿与花儿交谈了一番，说起最近公子的怪异举止都心有余悸。
泡澡时间本就漫长，这会儿更是连续好几个时辰，俨然要死在里面，一声不吭的。平素里爱吟诗感叹，这会儿却只是执樽细看，仿佛上面能够长出一朵花儿似的。更甚，偶尔发出冷冰冰的笑声，犹如冬雪打在皮肉上，一股脑全是震撼。
花儿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认定公子是在苦境中了邪。
蝶儿倒是提出一个新猜想，“公子在薄情馆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会不会是喜欢上那个馆主了？”
花儿惊道：“那是男的。”
“谁知道呢，公子一向是风流倜傥的，是男是女于他来说无关紧要。”
最多情，又最寡情。有朝一日互换了位置，一时间便失了气度。
正午，她们迎来两个人。一个是太阴司的玉蝶遥星，一个看着眼熟。
张目一看，面容朗俊，气宇轩昂，是与自家公子完全不同的类型。看久了芜园楼主的潇洒温润，这一刻觉得对方很有男子气概，沉稳平和的神态透着不羁，垂落的发梢荡着暗色的紫，别具风采。
玉蝶遥星见她们愣个半天，解释道，“血鸦山副首领，鸦魂，他不认识路，我便领他过来。”踏前一步，玉蝶遥星道，“请。”
鸦魂礼貌颔首，一前一后步入芜园。说好要亲自拜访，他不曾食言，当时踱出半天才后知后觉方向是不是搞错了，阴错阳差，撞到玉蝶遥星。
原来那条路通往太阴司。
玉蝶遥星正惊喜不已，围着他直转：“聆月姐姐念了好久，以为只有你被扔在了苦境。”
鸦魂看着她，“那天动静很大。”
玉蝶遥星发现了他的迷茫，“你有什么想问？”
鸦魂沉默半晌才道，“我身中蛾空邪火，解决后失忆，来自集境，有弟弟，曾是残踪一员，都是香独秀告知我的。”
“咦咦咦？”玉蝶遥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关系这么好？我曾问过香独秀，你们在大战时有过一两面，他却还是记不起你的名字。”
“是么？”鸦魂微眯起眼。
玉蝶遥星又道：“只不过，他人心地很好。他不记得你，那就是真的，他不可能会撒谎，他只是觉得你不是个重要角色。”末了加上一句，“说不定在他眼里只有他自己是个角色。”
“哈。”鸦魂失笑，“我看得出来，他很诚挚。”
玉蝶遥星斜睨着他，不得不提出顾虑，“你们两个的感情出乎意料的神秘。”
鸦魂坦然，“同睡一张床。”
“……”
鸦魂觉得玉蝶遥星的反应很有意思，该是瞠目结舌，一脸见到鬼的表现。这让鸦魂质疑起两边的真实性，究竟是香独秀隐瞒了什么，还是玉蝶遥星不理解他们本身的性格。
说道香独秀，一路走来几乎听了个遍，可见，在哪都是名人。
还在炎流村的时候，目睹了魔王子被封印的后续，他不作停留，漫无目的地行走，所过之处皆能揪出香独秀的传说。集境亦然，还待在血鸦山的同僚一个劲儿在说大战时两方胶着的情形，光听着就心潮澎湃，这是身为武者的孤勇。
玉蝶遥星说出自己在意的地方：“香独秀是个凉薄之人，无牵无挂，是好是坏全凭喜好。像我这样的人是很羡慕他的，他活得漂亮，没有一点烦恼，永远都如此洒脱迷人。”
她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鸦魂揶揄道：“你很崇拜他。”
“他的仰慕者很多，不假。所以……”玉蝶遥星突地转了个弯，“我才纳闷，他是出于怎样的思虑与你同眠，你们远不是私交甚笃的情谊。”
“嗯，多谢。”鸦魂保留意见，毕竟他也基本被蒙在鼓里。
端坐良久，晒得头脑昏昏沉沉。玉蝶遥星倒习惯了，蹲下顾看花草不亦乐乎。再眨眼，觉察到鸦魂微晃身形，冷着脸欲出剑比划比划，于是连忙打住：“习惯就好，慢慢等。”
鸦魂嘴角一抽，“两柱香了。”
只不过是四个时辰，前言罢了。
（待续）
这段就是为了让阿香开窍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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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袖甩灭烛火，看着烛泪悄然落下，香独秀眼里一冷，倚上床榻。】
【鸦魂觉得玉蝶遥星的反应很有意思，该是瞠目结舌，一脸见到鬼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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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