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潜伏的内线

　　尼克弗瑞漫长的盘问覆盖面极广，而且能十分锐利地捕捉到每一个可疑细节。如果不是clever的辅助，面对这位极其老谋深算的资深特工，古微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这个季节的深夜温度很低，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一个裹在破被褥里流浪汉躺在避风处。

　　古微拒绝了尼克弗瑞派人护送的“好意”，看起来独眼局长是故意透露了托尼已经在医院一动不动十个小时的信息，没准这只老狐狸正在某处盯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作为现在托尼身边“交往最密”的女性，正常情况下她应该赶紧打一通关怀的电话，是不是？

　　古微抬头看了看路灯，光在她眼里散成一圈一圈的光晕。

　　如果今天罗德上校死了，杀人凶手就是她。

　　是她从七百码外的地方击中了罗德，但这并非古微本来的任务——她刺杀的目标是反纳粹的州议员，以子弹的路径来看，如果不是罗德斯冲上来，州议员必死无疑。武器是史崔克提供的，他要让斯塔克工业的子弹为整个事件加点恶趣味。

　　结果就是这样，州议员没有死，她本次任务失败了。但史崔克并没有大发雷霆，因为机缘巧合，他们也许能除去一员复仇者，而且没费吹灰之力。

　　古微在路边站得太久了，久到令人起疑心。那个号码在屏幕上停留着，但她没法控制自己按下通话键。

　　「尼克弗瑞在左后方500米的建筑物3层观察你，你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Clever出声提醒古微，「给托尼斯塔克打电话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你能获取更多信任。」

　　听着古尔微格，这只是任务的一部分，愧疚会让你忘了仇恨。她这么对自己说。于是她拨通了电话，嘟嘟声响了两下另一侧就接通了。那一瞬间古微突然觉得紧张，她肩颈的肌肉都忍不住紧绷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潜伏计划未来一片光明，她应该更游刃有余一些。

　　“嗨。”电话那端的人声音有些急促，听起来好像等这个电话很久了。

　　路灯在地上打出她的影子，她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呵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升腾起白雾。古微觉得自己的大脑像一块被铸红了的铁无法运转，在她酝酿出来合适的开场白之前，男人又开了口。

　　“Hey……说点什么。”

　　他听上去糟透了。

　　“斯塔克先生。”黑发女人终于迈开了步子，向另一个街区快速走去。“你听起来需要补充点□□。罗德上校情况怎么样？”

　　“……我想他会没事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毕竟，从我14岁认识那家伙以来，他都强壮得像一辆坦克。”

　　古微知道罗德上校是托尼的挚友，他们已经认识超过20年，也许已经算是家人了。

　　她就这样走了四十多分钟，这通没营养的电话也持续了相同的时间。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在沉默，偶尔会因为某个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或者醉醺醺的流浪汉在路边高歌而引发几句话题，他们现在都没心思调笑，但也没人提出挂断电话。直到古微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

　　古微看见托尼靠在手术室门前的等待椅子上。室内的空调不足够温暖，他仍穿着厚重的大衣，远看像缩成一团冬眠的小动物。看见她走近，棕发男人稍稍坐直了身子。他看起来没想到古微会来，她自己也没想到怎么就出现在这里。

　　蠢透了，古尔微格。她腹诽着自己，捏紧了手里的牛皮纸袋，那里面放了几个蠢透了的甜甜圈和一杯热朱古力——她为买这些多绕了两条街的路程。

　　男人看着自己，他额前的头发湿透了，眼睛通红，脸色像是失血800毫升的休克病人。

　　古微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雷神之锤重击过，疼痛顺着肋骨缝隙蔓延开。

　　看啊，你已经重创了这位复仇者不是吗？

　　「异常情绪警告，是否需要启动调控系统。」“不。”她没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男人有些困惑地看着她。古微垂下头，从纸袋里拿出那杯还温度适中的热饮。

　　“Clever说，你的心脏现在像一只调皮的兔子。”古微看着男人接过杯子苦笑了一下，模仿她的句式回应道，“Friday说，你刚刚完成了一场史上最漫长的答辩。”

　　“四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每位和钢铁侠接触过的女性都有此殊遇。”她坐在托尼旁边的椅子上，“他们甚至给我的中学打了电话，还调出了我整个学生生涯的成绩单。”虽然古微并不确认这些天衣无缝的素材能不能打消神盾局的怀疑。

　　“我以为会因为把你牵扯进倒霉的事件里被拉进黑名单呢，没想到来的是黑巧克力。”男人仔细盯着她看，就好像确认什么似的。

　　古微的眉梢颤了颤，她有点受不了直视那双棕眼睛，“怎么？你看起来已经认定我就是凶手，不可能被尼克弗瑞放出来了。”她按捺住尾音的颤抖，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

　　男人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似的，一直弓着的背稍微舒展了些，“真要谢天谢地你不是，不然我以为每个接近我的聪明女人都另有图谋呢。被当作堡垒最薄弱的突破口，这种感觉糟透了。”他故作轻松地打趣着，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也许这次我应该提前问一下，你的目的是什么？老天，仁慈一些，别磨蹭到离开的前一刻才告诉我。”

　　男人把试探摆在桌面上，就好像在德克萨斯扑克游戏里明牌的赌徒。古微看着他，编造好的谎言本该脱口而出。但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正不可控地释放某种神经递质，而这种信号与她的任务大相径庭。“斯塔克先生……”

　　她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托尼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他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能正常走路。古微也跟着站起来。

　　医生垂着头，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抢救的不顺利，古微难以否认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医生是眉目舒展地走出来说手术很成功。

　　托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拜托告诉我不是坏消息。”古微看到他扣在墙壁上的手因用力而清晰浮现出血管和骨骼。

　　“很抱歉……罗德上校中弹的位置太靠近心脏大动脉，我们已经尝试了一切方法都没办法止血。”医生摇了摇头，“现在也只是仪器和药物在维持。从伦理道德的层面，坦白说我们不建议继续抢救。”

　　“Friday！”
　　「稍等Boss。」他的人工智能沉默了几秒，「很抱歉Boss，分析罗德上校的伤势和生命指征，目前他的心脏和大脑缺血缺氧的情况已无法逆转。」

　　男人低下头，额前棕色的头发也垂了下去，他背部的衬衫湿透了，连呼吸都在颤抖。古微从身后抬手撑住他，男人回头望过来。

　　那双湿润的棕眼睛里充斥着太多东西几乎要溢出来，古微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此时此刻，她完全看不到他的导师开学那天在台上演讲时的意气风发——他看起来快要碎了。

　　“斯塔克先生……”她开口的时候，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大脑里传出一声尖厉的噪音，“或许，还有一个办法，请让我试一下。”

　　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方案，方案灵感来自于未来的托尼斯塔克——也许三年或者五年后的托尼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但此时此刻，她需要充当那颗聪明大脑的助推器。

　　男人的手扣住她的手臂。他的眼睛里夹裹着恐慌和希冀，古微突然明白男人对“失去”的恐惧超乎想象，也许是来自于对他自己的苛责。

　　她已经听不到Clever频频发出的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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