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大器晚成

　　“……”停车场上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许愿的脸一半隐没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光晕交错间，映得许愿瞳眸迷离，看得谢尧呼吸一窒，“没事的。”
　　“……”谢尧情不自禁地向许愿靠近了一步，目光渐渐变得痴迷，许愿脸上的温和神情刹那间消失了，平静地抬起头与谢尧对视。
　　那略带点茶色的琉璃瞳眸并没有任何凶戾的意味，谢尧却生生让许愿看得后退了一步，眸色渐渐清明起来，暗恼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的鲁莽行为，原本谢尧觉得，自己今晚留给许愿的印象应该还不错，许愿虽然还没靠近他，却也不会排斥他，但方才一忍不住就前功尽弃了……谢尧懊恼地想，“对不起，前辈，我送你回去吧。”
　　“我有开车来。”许愿委婉拒绝了，顺手从西装口袋里拉出车钥匙给谢尧看了看，谢尧注意到车钥匙上那个显眼的沃尔沃标志，想起新闻中那辆跟许愿的V40很登对的V60，眯起眼，藏起心头涌上的不悦，“那请前辈小心……嗯，今晚的晚餐……我就不瞒前辈了……”
　　“我看出来了。”许愿笑笑，拍了拍谢尧的肩膀，“谢谢你，等《乱世》杀了青，我请你吃饭可好？”
　　谢尧看许愿在晚餐上一直表现得很得体，就连导演冯走的时候提醒许愿，许愿都没顺坡下驴跟着导演冯一起走，原以为许愿是没看出华天几个高层的歹意。没想到许愿不但看出来了，也明白了谢尧今晚背叛了华天帮了他一把。
　　“那我就不推辞了。”谢尧拿出了手机，“前辈愿意留个联系方式吗？”
　　许愿接过谢尧的手机，输了号码按了拨打，谢尧听到许愿西装里发出一阵婴儿的笑声，听来就涤荡心神，让人感到耳聪目明，身心愉悦，“前辈的铃声真是返璞归真，前辈喜欢孩子？”
　　“别叫我前辈了，我还没到而立之年，让你一个大男人一口一个前辈喊着，把人都喊老了。”许愿假意一拳锤到了谢尧胸膛上，微微皱了下眉，这人怎么一个个都长这么高，谢尧看上去和韩熙差不多，他只能平视这两个人的下巴，“叫我许愿就好了。”
　　“香港的习俗是长幼有别，不喊前辈的话，我就喊一声许愿哥可好？”
　　“……”圈子里新人一代又一代，他和韩熙、允卿作为新人组合出道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今天他就在四处被新人们喊哥了，许愿轻叹一声，“好啊。”
　　“聊得很愉快啊，二哥？”这时旁边的车影里走出来个人，许愿听到这个声音就很想装不认识，“允卿。”
　　“怎么？不好奇我前段时间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允卿眨了眨眼，削瘦的身体渐渐清晰，他穿了一身米色的英伦范儿风衣，略带些痞性的长相竟也给衬得文雅起来，加上脸上得体的笑容，许愿有种不认识眼前人的感觉，“……我不清楚。”
　　允卿却没有立即解答他的疑问，而是冲谢尧挑了挑眉，“哦？你就是那个一直奉二哥为偶像的谢尧？”
　　“允卿前辈，非常荣幸见到您。”谢尧冲允卿伸出了手，允卿之前有在他主演的电视剧中友情出演过，不过到底允卿是演电影的，他们俩没有太多交集。
　　“我记得我们合作过一部戏，你主演的那部电视剧当年收视率夺冠吧？”没想到允卿主动提起了这点，“你转型第一部电影就是导演冯的《透明人》，还和二哥合作，也是实至名归了。”
　　“前辈过奖了。”谢尧受宠若惊，“前辈在电影上成就斐然，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现在不过是有点人气罢了。”
　　“人气也是一种实力，不是圈子里每个人都有人气的。”允卿笑笑，“等你变成圈子里的老人，就知道人气的难得了。”
　　“前辈何必自谦？论人气，别说在新娱，就是放眼整个香港娱乐圈，前辈也无人能敌。”谢尧赶紧说。
　　“我的人气也是从很低的地方慢慢爬上来的，”允卿别有深意地看了许愿一眼，“这圈子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就是资本，就有无限可能。”
　　谢尧看到许愿脸上的苦笑，想起当年组合里面的人气top是许愿，主推也是许愿，不过后来阴差阳错……意识到自己给了允卿一个话题讽刺许愿，谢尧的脸色难看了许多，许愿却笑了笑，似乎浑然不在意，“是啊，这个圈子新陈代谢这么快。”
　　允卿拿出手机摇了摇，Skype界面上正是他和韩熙的聊天记录，“我和大哥有约，就在我们原来常去的那家pub，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叙叙旧吧。”
　　“……叙旧？”许愿讽刺地挑起眉，他不想当着谢尧的面跟允卿吵起来，“改日吧，明天一早还要开工，这个点不能喝酒了。”
　　“你原来也不能喝。”允卿吃吃地笑，“放心，二哥的习惯有谁比我和大哥更熟悉？不会让你喝酒的。”
　　“……”这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许愿锁紧眉头，韩熙和允卿这几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副□□老大般的强势和痞气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韩熙强硬他还可以理解，允卿原来可是最嘴巧面善的，媒体记者都喜欢他，“那便过去吧，我去开车。”许愿转身，对谢尧点了点头示意告别，既然允卿不肯让步，他索性就不和他说了，直接开车走，允卿不至于跟到家去逮他吧？
　　“开车？”允卿在许愿反应过来之前，上前一步直接把许愿的车钥匙夺走了，“你今天喝酒了吧？竟然还敢开车，不怕明天的头条新闻是亚洲代表酒驾被拘？走吧，我倒是真的一口都没喝，我带你过去。”
　　“……”许愿无奈地笑了笑，跟上了允卿的脚步。
　　等到许愿和允卿的身影消失在停车场的黑暗中，谢尧脸上的笑才渐渐隐去，眼中的阴狠让人想到被夺走了猎物的孤狼，慑人不敢直视。
　　允卿和韩熙那样对许愿，许愿居然还跟他们去？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说……谢尧的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那两人的关系不是传闻，而是真的？那感情……真的就这么割舍不得？受到再深的伤害，也会不管不顾地回头？
　　深深的不甘和挫败让谢尧全身发麻，几乎站立不住，紧攥的拳颤抖着，谢尧身体突然一转，黑暗吞没了他的身体，也遮住了那让人胆寒的戾气和怨怼。
　　其实谢尧还真是冤枉许愿了，许愿只是不愿意当着谢尧的面和允卿翻脸，不管他们三人吵成什么样，只要他们三个知道就够了，在片场跟韩熙翻脸，他已经很后悔了，当年的事闹大，不管对新娱还是港皇，都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真相闹开，他会收获全社会的同情票，足以挽救他陷入泥淖的事业，但是他还没有把自己的私事摊开给公众分享的爱好，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他像个女人一样被甩过，在他看来，当年的自己简直傻得丢人。
　　“……二哥，”允卿从后视镜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许愿没有坐副驾驶，眼不见心不烦，坐在了驾驶座后面的位子，“你坐的可是领导的位子，看在弟弟给你当司机的份上，就原谅弟弟吧。”
　　“原谅你什么？”此时没有旁人，许愿冷着一张脸，“你别误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咱们之间的争执传出去，今天才会跟你来。”
　　“我知道，不就是怕谢尧那混小子瞎说什么嘛！”允卿笑笑，“那小子的身世也挺复杂的，还真不能让他知道什么。”
　　“身世复杂？”许愿问道，“他家里做什么的？”
　　“不知道。”允卿耸耸肩，一打方向盘窜到了旁边车道上一辆保时捷前面，这个车超的很险，保时捷车主吓得猛刹了一下车，允卿发出一阵大笑，“只听说整个华天都把他当少爷看，该不会是姚元启的私生子什么的吧？”
　　许愿不说话了，允卿继续原来的话题，“真的，二哥，我是真的在向你道歉。我和大哥都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当年……”
　　允卿突然沉默了下来，原本听得可笑的许愿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允卿沉沉的黑眸正直直盯着他，里面居然闪烁着点点泪光，微翘的嘴角也耷拉了下来，嘴唇抿成一个别扭的样子，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兽，放低了姿态讨饶。
　　许愿愣住了，允卿继续说，“当年做下的滔天恶事，我真没什么可辩解的，也不敢奢求二哥原谅我。我这个月在美国，走到哪里都是新人，接受那些评委和导演的评断……这种四处给人当成毛头小子的滋味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允卿下了立交桥，驶进一条黑漆漆的辅道，“二哥，咱们刚出道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内地同型的天团挤着，被上面成名多年的前辈压着，还被全社会戴着有色眼镜评断，不管是你我还是大哥，百口莫辩的委屈，先来后到的退让，那时候谁受的少了？”
　　“是我混蛋，走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就忘了原来荣辱与共的交情。”允卿语气诚恳，“二哥，我不知道你的家庭是怎么样的……但是我从小是怎么长大的，我原来跟你说过。”
　　许愿没说话，允卿有点恍惚，十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黑天摸地的夜里，他们三人那时还挤在没有空调的小公寓里，冬天下了雨的香港，屋里冷的就像冰窖，许愿把他俩的被子摞在一起，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取暖，“我从小就被爹妈丢弃了，是吃着邻居的百家饭长大的，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别再看人脸色，自己能挣钱，就想……有个家。”
　　“我根本不记得爹娘，我不知道爹娘是哪里人，自己的家乡在哪里，老街上的邻居一家家搬走了，老街也拆了，如果不是跟着那群古惑仔打家劫舍，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我知道那样不对，可是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后来我被打个半死赶出来，如果不是大哥捡着我，带我一起进了港皇做练习生，恐怕我现在还是个混混……”
　　许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允卿苦笑道，“你和大哥都是体面人家长大的，我知道你对这些很不齿，大哥现在听我说起以前，也会皱眉头，我知道你们俩不会因此对我有什么偏见，但是你们真的接受不了我那样的过去，也是事实。”
　　“所以你为了独占大哥，可以拿出原来混混的痞气，把一个人逼到死地吗？”许愿疲惫地笑了笑，“别说了，允卿，咱们三兄弟，说不上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有苦衷，再纠缠这样的事情根本没什么意义。”
　　“二哥，”允卿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咱们……就算做不了兄弟，能不做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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