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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我们结婚了
婚礼在两周后如期举行，地点就在北京，苏忱的爷爷和其他家人都专程从遥远的加拿大赶来参加。婚礼没有设计隆重的仪式，也没有繁琐的布景，就是订了一个相对较大的酒店礼堂，几桌婚宴，一个蛋糕，而已。
苏忱给我订做了一套婚纱，裸着肩背，细纱做袖，收腰包臀，到小腿处化作鱼尾，是纯白色，没有缀珍珠或者水晶，很简单，很干净，是从加拿大寄过来的，收货时账单掉出来，苏忱仓皇的去抢，我没看清楚，但可以肯定合成人民币的话是个五位数。我的心脏病都要犯了，不过话到嘴边吞下去没说，既然已经买了，那么再打击苏忱的积极性就不好了。
我邀请的客人就那么几个，大朵和她的男朋友吴凡，汪岩和小裴，还有我爸我妈和我弟。我爸妈对我婚姻的态度很明确，男方在北京有房吗？能够给陆泓羽带来帮助吗？只要这两条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么他们也就不会反对了。我怀疑陆泓羽背地里让我父母到苏忱借给他的房子里去过，所以他们在对待苏忱时才会这么热情，恨不得把我这个女儿赶紧大甩卖了，还不用挥泪。
婚礼前两天，苏忱带我到他家里去拜访长辈，我穿着那件花大价钱买的红色镂空连衣裙，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化了淡妆，还涂了玫瑰色的口红。苏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杂志，见我从衣帽间里出来，立时大笑，挤兑我道：“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陆姨这不成了大家闺秀了嘛，还是特别妖艳迷人那种。”
“你甭以为我听不出来啊，我以前那种邋遢形象不过是伪装而已，我这就是不爱捯饬，不爱跟现在的小姑娘较劲，不是跟你吹牛，你姐我扎个辫子就是林青霞，拿把扇子就是林黛玉！”我不甘示弱。
苏忱拍拍手，眨巴着眼睛问我：“那我能不能问一下，要是您扎个辫子再拿个扇子，那是谁啊？”
我气滞，憋了半天吼道：“是你姑奶奶！”
苏忱家也不缺什么，经过我的反复思量，买了一枚玉石的扳指，枣红色，很清透。我手里还剩下五千多块，是打算买笔记本电脑的，忍痛割舍了。他是受资本主义思想侵蚀的半拉外国人，我只能指望着中国传统文化感染他老人家一下了。这枚扳指是陆泓羽带着我跑了两圈古玩城淘换来的，老板说是绝对的好东西，我不懂，陆泓羽也不懂，但我俩敢保证这至少是绝对好看的东西。
苏忱的爷爷不是我想象中满头银发风度翩翩的老华侨形象，很年轻也很低调，就如同北京城市里任何他这个年龄的退休老干部一样，不算慈祥，也谈不上威严。除了他之外，还见到了苏忱的父亲，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有魅力，个子也是高高的，说话前喜欢先皱皱眉。还有苏忱的母亲，我和她之前不但见过面，还交过锋，那时哪能想到某一天她会是我的婆婆，真正的顶头上司，如果能料到这个，我是断然不敢跟她犟嘴的。
我把水果篮放在桌上，又把包装精美的小礼盒毕恭毕敬的递到爷爷面前，小声说：“送给您的一点儿小礼物，希望您喜欢。”
他接过去打开，很认真的看了看，说：“成色很好，不错，谢谢你。”说完便将盒子随手放在一边。
我有些尴尬，人家不仅没看上我的东西，而且也没赐座，苏忱在我身后未发一语，我颇感孤立无援，心里暗暗盘算着假如此刻回头去寻苏忱，会不会显得轻浮和无礼。这时苏忱忽然一步迈到他爷爷旁边，从桌上把扳指的盒子抄起来，对他爷爷说：“您要是不喜欢那就转送给我得了，这丫头跟我谈恋爱以来出手从没有这么大方过，几乎就没给我买过什么正经东西，反正您也不缺这些物件，这个我就留着了。”
“放下，我孙媳妇买给我的，哪里轮得到你来抢，你要是真对这些玩意儿感兴趣，去爷爷柜子里挑挑，我不心疼，这个你就别惦记了。”苏忱爷爷说完，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被这句话温暖到了，立即回报给他一个笑容。
这就是苏忱，他为我解围的方式永远那么与众不同，他不是替我讲情或争辩，也不是私下再向我解释或道歉，一个男人夹在爱人和家人中间，很少有这样的不卑不亢，既让家人知道了爱人在自己心中的份量，也不让家人或爱人感到难堪。
我们留在他家里吃晚饭，不是保姆阿姨做菜，而是苏忱妈妈亲自上阵，一招一式，像模像样，绝不是阔太太那种装腔作势。尽管她全程对我冷着脸，没有帮我夹菜也没有招呼我多吃，但我也并没有觉得厌恶她，与其表面上对我热情，还不如心口相依，也省得彼此猜来猜去，互相防备，这种日子着实没有意思。
饭后，苏忱的爷爷和爸爸问我们婚礼的筹备情况，苏忱说你们等着参加就是了，别的不用管，我默不作声。苏忱妈妈突然开口说：“既然我们也没什么能做主的，那就一切随你们吧。”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也许我不是你心目中理想的儿媳人选，但苏忱选择了我，我们即将成为夫妻，我认为你哪怕没有祝福也要有些尊重吧？这是什么意思？宣泄心中的不满？好吧你是长辈，我忍了。
苏忱大概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抿唇，态度和缓的说：“也没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婚礼没那么复杂，陆夏也没那么多要求，所以主要都是我自作主张的。”
我很惊讶苏忱的反应，想起若干年前，他跟他妈妈在病房里争吵，毫不退让，跟此刻简直判若两人，看来这孩子还是长大了。“无所谓的，看你们喜欢吧，我不想参与意见。”苏忱妈妈板着脸，很淡漠。
我有些坐不住了，脸上难以控制的浮出愠色，苏忱没说话，我吸着鼻子对他妈妈说：“那太好了，我还担心苏忱喜欢的正是您讨厌的呢，听您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这下子苏忱就不必考虑您的感受了。”
苏忱也感到我的话夹枪带棒，意有所指，他妈妈面色一沉，苏忱赶忙岔开话题，转向他爷爷：“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还有很多琐碎的问题没有解决，时间太紧了。”
苏爷爷点点头：“也好，去吧。”
我们并肩往外走，到门厅，我故意牵起苏忱的手，给大家鞠躬道别，苏妈妈瞪我一眼，目光飘向别处，我不躲闪，也没有流露出挑衅的神情，就是很自然。讨好苏忱的家人是对他的尊重，但我也没打算为此委屈自己，爱情本来就是平等的，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他，也没觉得我占了他多大的便宜。
我没再跟苏忱讨论这个问题，过去就过去了，你瞧不上我没关系，好在我也瞧不上你，我嫁给苏忱是认为我们能给彼此快乐，能跟他的家人相处融洽固然更好，但假若不行，也不强求，我又不是到你家跟你们交朋友的，咱们各自安好也就得了。
婚礼如期举行，小裴帮我化妆，我穿上婚纱坐在酒店的房间里等苏忱，他打开门看到我，整个人呆住了，足足有两分钟，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笑着刚要问他婚纱合不合适，他眼睛闪了闪，急匆匆的转身跑出去了。我问小裴：“什么情况？不能是后悔了吧？”
小裴撇撇嘴：“夏姐，我怎么感觉忱哥是哭了呢？是不是怕咱们看见不好意思啊？”
“我靠，不可能吧，谁娶我还不得半夜睡觉乐醒了啊，哈哈。”
我没有让我爸将我送到苏忱手中，一般新娘的父亲把女儿交给新郎的意思是，她的前半生由我罩着，后半生就全靠你了。我认为我爸不配，如果硬选一个人的话，我倒宁愿是陆泓羽挽着我，不过还是要顾忌我爸的颜面，那就算了，反正我是不会为了某种形式而违背自己的内心演戏给别人看的。
苏忱一个人站在台上，灯光洒下来，落在他的头顶，他垂手而立，我还没见过他那么帅气的样子。西装是我前几天和他一起买的，试衣的时候他就简单的搭了一件T恤，现在则穿着洁白的衬衫和银灰色的领结。我有想哭的冲动，就那么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踩着高跟鞋迈着大步往前走，苏忱从远处向我伸出手，我递过去我的，他一把拉住，我笑了笑，对他说：“以后不让你一个人傻乎乎的等我了，怪可怜的，从今天起，姐陪着你，姐会关照你的。”
他忽地偏过头，我仍能看到夺眶而出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他紧闭着唇努力调整情绪，好半天，终于望向我，很认真的说：“陆夏，我爱你，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最幸福的姑娘，我会努力的。”
我依偎进苏忱的怀里，甜笑道：“知道啦，谢谢你。”
仪式简洁顺利，到最后，司仪将话筒递给苏忱，让苏忱对来宾说几句，苏忱拱手作揖，没讲话，而是把话筒又传给我，我接过来，对台下的人说：“谢谢陆泓羽，从你六七岁懂事到现在，二十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包容，简直难以想象；谢谢廖羽朵，从大学到研究生毕业，整整七年，我们彼此的依赖和陪伴，不是语言所能描述的；谢谢我爸我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还有，谢谢苏忱，我有家了。
苏忱满眼宠溺，拉着我的手腕把话筒凑到他面前，说：“谢谢我太太，这画面我期待已久，这画面我终身不忘。”
婚礼结束，我们携手站在酒店门外谢礼，目送所有人离开，我和苏忱还没有正式办理结婚手续，本计划是下周去办的，因为婚礼前我们一直忙着筹备，没来得及考虑合不合法的事。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苏忱有些微喘，他原地坐在台阶上，我弯腰问他：“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你从前几天下了飞机就没闲着。”
他摇摇头，看看腕上的手表，对我说：“三点了，离五点钟民政局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夏夏，我们去领证吧，我一天也不想耽误。”
“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事来了，不着急啦，我又跑不了，早晚还不是苏少爷您的人啊，改天再说吧，你先回家歇歇是真的。”我掏出面纸给他擦汗。
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呼吸渐渐不那么急促了，我扶着他站起来，笑道：“你到底是喝没喝酒啊，跟喝大了似的。”
“喝了，不多，夏夏，你给司机打电话，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吧，现在就去。”他不是商量的语气，很坚定。
这人一根筋，跟我弟一样，打定主意八匹马拉不回来的主儿，去就去吧，本来也是要嫁给他，早一天和晚一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苦了他爷爷的司机，载着我们一路狂奔，先是去取男女双方的户口本，然后再赶到民政局，时间刚刚好，四点四十五分，距离人家下班还有十五分钟。司机气喘吁吁的把车停好，转头看着我们，神情特别可怜。我深表理解和歉意的朝他点点头，说：“给他们家人干活您注意保重身体吧。”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老大不乐意呢，一个劲儿的往外甩白眼球，我低头哈腰的跟人家赔笑脸，苏忱却觉得理所当然，不慌不忙的拉着我走流程。照片上我笑容僵硬尴尬，苏忱看了一眼，重新坐回位置上，对摄影师说：“麻烦您了，重照。”
摄影师不干了，没好气的一口回绝：“我快下班了，再说我们也没义务给所有人都照成大美女啊。”
“我没让你把所有人都照成大美女，只把我老婆照成大美女就行了，别人我管不着。”苏忱也是来者不善。
到底还是摄影师懒得跟我们计较，再拍了一次，这回我超水平发挥了，模样俊俏，表情舒展，歪着头跟苏忱靠的很近。结婚原来是如此容易和便宜的一件事，我们两个捧着小红本本走出民政局时才五点十分。苏忱把结婚证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我都不耐烦了，催他道：“快走啦，你还非得等着工作人员下班时从你眼前过，给你第二轮脸色看啊？”
“你不懂的，这是个好东西，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他把两个小红本都交到我手里。
我做鬼脸：“你那意思就是说嫁给你我不吃亏呗？行，还挺自信，那我就等着这个'以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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