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沧海水

　　苏培也只好闭嘴。他和李泽见得少，确实不如这个哥哥了解得多了。
　　家离得比较近，李渝还是先把车开回家，送西西回去。
　　小区里边的路倒是设计得蜿蜒，拐了不少弯。这时候亮起了路灯，灯光挺暗的，柔软温和，照着旁边大树撒下一大块树荫，黑漆漆一片。
　　李渝抱着西西就上楼去了，苏培跟在后面，帮着手把西西放到床上。他把西西的被子掖好，西西估计也是躺在床上舒服了，抱着被子就转了个方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叽里咕噜不清楚。
　　苏培看着也就笑了，起身跟着李渝出去，说：“她现在肯定时间睡不长，估计到了7、8点还会醒一次。晚上没有吃多少东西，要是饿了你帮着喂一下吧。”
　　“好。”李渝答道，顺着楼梯往下走，问：“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开辆车回去吧。”他说：“都到家了，就别出来了。”
　　他说完就要车库里走，走到鞋柜旁换鞋。李渝站在一边，叹了口气，说：“苏培，别走了，挺麻烦的，今晚就在这儿吧。”
　　这句话让着苏培停顿了会儿。不过也没多久，他继续穿着鞋子，一边说：“没事，反正也不是很远。一会就到了。”
　　他说着还是要走。
　　李渝却从后边突然抱住了他。
　　这个动作过于突然，苏培没有任何准备，直接摔进了一个怀抱中。
　　李渝比他高些，鼻息刚好在他的耳廊。鼻子吹出的热气扑在耳垂上，敏感得发痒。
　　苏培皱皱眉头，不适地想要离开，却听见李渝说：“苏培，别走了好不好。”
　　这句话哀求地厉害，声音有些发颤。
　　“西西晚上醒来会找你的，她睡不安稳。你别走了，就在这儿吧。就当是为了西西也好，别走了。”
　　苏培呆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回过神，伸手把李渝的手拿开，不动声色地挣脱出来，说：“别这样，李渝。”
　　李渝看着他动作，说：“求你了，苏培，别走了。”
　　他盯着苏培的眼睛，苏培反而没胆量看着他。
　　苏培畏畏缩缩，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没有见过李渝这副样子，他心疼。
　　李渝说：“一天晚上也好，就在这儿吧。”

　　最后苏培还是留下来了。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就这样做了，估计说着说着就心软了，李渝一服软他反而什么拒绝都说不出了。
　　这时候想想程巍的话，觉得自己果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啊。
　　他睡在主卧，李渝反而自己去了客房。本来想着还是自己去睡客房的，结果李渝主动走了，他想想就让他去吧，免得为了睡哪儿还推三阻四，最后把自己弄得多被动一般。
　　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熟门熟路地打开卫生间的柜子拿出吹风机，还没有接上，就听见手机响了。
　　他随意拿了条毛巾擦擦头发，就开门出去拿手机。手机放在桌几上，震动着发着亮。
　　苏培拿着手机看了下，是李沫。
　　他觉得这个时候能让李沫打电话过来，必定是贺婉言的事情。他把毛巾扔到了一边，滑了下接听。
　　“李沫？”
　　“苏培？对，是我。”
　　声音从听筒里边传出来有些失真，显得混沌有些鼻音，背景倒是很安静。
　　“有事？”
　　李沫倒是呵呵笑了，说：“真是，没事就不能打了。说说话。”
　　苏培拿着手机回到了卫生间，对着镜子。头发刚刚被毛巾擦得狠了，乱得如同鸡窝般，看着自己就笑。
　　他说：“没事，你打吧。在哪儿呢？”
　　李沫是去美国看她妈妈於俪了，於俪自从和李沫爸离婚后，二婚嫁给了一个美籍华人，复又生下了一女儿，年纪是比李汾稍大些。后来就一直生活在了美国，不经常回来。苏培只是在当年结婚的时候见过她，倒是也没有多少印象。最近说是病了，动了次手术。李沫担心，于情于理也都是要去看看的。
　　李沫说：“我在我妈家呢！这儿才早上8点呢！我妈今天要出院了，要早点过去看看。”
　　“你妈现在没事了吧。”
　　“我妈不是你妈——说这种话多见外啊！”李沫道：“还好，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身上长了块东西，上次做手术切了，估计是没问题了。”
　　苏培找了把梳子理理头发，说：“没事就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沫还是笑：“怎么，还盼着我回来？现在可能还要等会，估计还要个把星期，我这边还有事情忙着。”
　　“好。”苏培接着说：“跟你说件事啊。”
　　他想了想，还是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李沫。
　　李沫听了倒是冷哼了声，说：“我就知道，这两个也是不会消停的。我没有去之前贺婉言就向我打探过几次，现在我走了，估计他们就只会找你们了。”
　　苏培应了声。
　　“不过我跟你说，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掺和。”她说：“以前贺婉言刚生孩子的时候呢，程媛熙就让李泽把这母子俩给带回来。结果当时李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估计也看不上贺婉言，愣就是不答应。后来贺婉言和程媛熙的关系越来越僵，现在出了这事，程媛熙自然不待见她了，现在李泽反悔了，说要这样那样了，他妈肯定不开心。你要是帮着贺婉言讲话，程媛熙那边自然不好说，面子拂不下来。这件事我是不想做什么的，毕竟程媛熙嘛，说到底也是个长辈，更何况还是她儿子之间的事情，我说了，反而显得是我多管闲事。”
　　苏培笑了笑，说：“我们也没答应她什么。”
　　“那就好。”李沫啧了声：“贺婉言这人也不简单，估计这主意也是她出的。李泽这个人啊——其他也还好，就是太倔了，不听人劝。”
　　她叹口气，说：“其实这两个人也不明白，程媛熙就算再不喜欢贺婉言，看在李迪的份上也是不敢怎么样的。现在事情闹得有些大，她面子上下不来，所以肯定拗着不答应。过了些日子，肯定自然而然就好了。”
　　这句话是有些惋惜的，听得直摇头。

　　苏培晚上睡得不踏实，经常半夜要醒几次。他醒的时候就觉得口干舌燥，估计昨晚吃得咸了。伸手想在床头柜上找找杯子，却发现卧室里面没放着水。他叹了口气，还是撑起精神下了床。
　　他一直下楼走到厨房间，才发现其实也不早了，天都有些蒙蒙亮，透着窗帘混沌得照在了屋子里，是清晨透彻的光。
　　厨房是正对着小客厅的。他一直都进了厨房，才发现小客厅里面还有人。
　　李渝从旁边进来，说：“怎么了，这么早下来？”
　　他还穿着睡衣，精神不是很好，略有些疲惫，苏培仔细看看，发现黑眼圈发重。
　　“没事，有些渴了，下来拿点水。”他说，“你呢？一晚上没睡？”
　　李渝走到柜子旁，从上边拿下一个玻璃杯，拿着玻璃瓶倒了杯水。
　　水从缺口处流下来，形成一道弧线，直接注进杯中。水流很大，不一会儿就满了。
　　他说：“没有，醒了没多少时间。最近有些事情，比较忙，反正在上边也无聊，就下来看看。”
　　他把杯子递给苏培，苏培接了，一口气喝完了。
　　李渝从他手中接过空杯子，开了水龙头，放在水里洗了下，问：“快点回去睡吧，还早着呢！”
　　苏培倒是不困了，说：“没事，我今天工作安排比较早，反正也睡不了多少时间了，在下面看看吧。”
　　李渝听了皱皱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苏培就跟着李渝来到了小客厅。沙发前茶几上放着个烟灰缸，已经堆了不少烟蒂，旁边还放着一支还剩半支的，估计是刚刚掐灭的。
　　李渝坐在一角，打开笔记本电脑。苏培挨着他坐在，反而无所事事。
　　李渝本来是自顾自看着的，这下看着他，却把电脑关了，说：“你要不去旁边看会儿电视，坐在这里也无聊。”
　　苏培摇了摇头，说：“算了，没事，我就在这边吧，这个时间也没什么电视。”
　　他又看看李渝，说：“你忙你的吧，我去前边看看。要不要帮你倒杯水？”
　　“算了。”李渝说：“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大不了一起说会话吧。”
　　苏培用手支着头，想想，说：“好，说什么？”
　　李渝就问：“你想听什么？”
　　苏培还当真想想，就说：“要不，就说说你和洪翎吧。”
　　这句话让李渝愣住了，他顿了会儿，语气有些不可思议，说：“我还以为你连这几个字都不会听的呢？”
　　说得有些自嘲。
　　苏培倒是笑了，他说：“怎么会——只是无聊，说说话也好。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李渝也笑了笑，说：“你想听就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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