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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碗送子汤(三)
林氏愣了愣,连忙迎了上前,接过杨忠和脱下了披风,“老爷,你怎么来了?”
杨忠和沉默片刻,牵起林氏的手,和林氏一同坐下,“绿梅说你要请徐大夫来就医,怎么?身子不适么?”
林氏心惊了惊,笑道:“没事,不过想让徐大夫把下例脉,安安心罢了。”
杨忠和点了点头,疑惑不解,“昨天不是才把过脉吗?”
林氏赶紧岔开话题,嘟嘴娇嗔,“老爷,最近连吃东西的心思都没了。”
“这可不行。”杨忠和紧张起来,拍了拍林氏的手背,“你想吃些什么,我叫下人给你弄。”
“上次徐大夫给你开的安胎药,喝了吗?”杨忠和又问。
林氏贴着杨忠和手臂撒娇,“那药太难闻了,我叫下人撤了。”
“胡闹!”杨忠和敲了敲林氏的额头,“对你身体好的东西,再难闻也要喝下去。”杨忠和转身对着月嬷嬷说道:“把药熬热了再呈上来。”
“老爷。”林氏委屈的看着杨忠和。
“坐好了。”杨忠和不为所动,“徐大夫,麻烦您帮内人把把脉。”
“是,老爷。”一直低着头的徐大夫恭敬的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月嬷嬷把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端了上来。林氏看着那碗浓黑的药,心里直叫苦,眉都皱成了“八”字,又不敢忤逆杨忠和,咬咬牙,把药端了起来,放到嘴边。
“你先等等,急什么。”杨忠和冷不丁的开口。林氏愣了愣,又把药给放了下来。杨忠和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对月嬷嬷说道:“熬药的药材扔了吗?”
月嬷嬷想了想,摇头答道:“没呢,还在。”
林氏不明所以,插嘴问道:“老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
杨忠和没有回答林氏,而是对着月嬷嬷说:“月嬷嬷,去把剩下的药渣拿过来,给徐大夫看看。”
“老爷怀疑药有问题?”林氏吃惊不已,她怀疑药有问题不奇怪。,杨老爷平白无事怎么会突然想起查查药有没问题?
杨忠和“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月嬷嬷很快便把剩下了药渣拿了过来。徐大夫仔细翻出药渣,辨认了一番,又端起碗里的药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徐大夫。”林氏心里忐忑,忍不住开口问道。
徐大夫迟疑了片刻,看向杨忠和。杨忠和脸色微变,沉声道:“徐大夫就直说吧。”
徐大夫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杨老爷,这的确是徐某为林夫人开的药方,只不过,只不过……”徐大夫顿了顿,“里面掺多了一味药,别的大夫可能难以看出,但这药方子是徐某开的,徐某是最清楚不过的,绝对不会有错。这里面,又放多了一味药。”
“这味药一放,好好的安胎药,就变成了要人名的送子汤了啊!”徐大夫叹了口气。
林氏震惊的看着徐大夫,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幸好我没喝。”转念一想,顿觉委屈,缠着杨忠和手臂哭诉,“老爷,有人想要害我。”林氏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哗直流,“好狠的心啊,竟蓄意加害老爷的亲生骨肉。”
杨忠和怒火滔天,全身颤抖,咬牙吼道:“若是让我知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定让她不得好死。”
这时候,一下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
杨忠和心情难以平复,阴沉不定的看着那下人,冷冷道:“怎么了?”
下人喘着大气,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老爷……二小姐她,二小姐她小产了。”
林氏“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
杨忠和“扑”地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焦急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下人答道。
杨忠和再也坐不住了,回头说道:“徐大夫,你随我再走一趟吧。”
杨柳的院子现如今乱成一团,有经验的婆子进进出出,丫鬟门急匆匆端着水,赶往杨柳的房间。屋子内到处都是呛鼻的味道,沾上血迹的绸带满地都是。周氏坐在床头,哭的撕心裂肺,“我命苦的孩儿啊,你快把药给喝了。”
杨柳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毫无血色,形容憔悴,眼神空洞,看都没看周氏一眼。
林氏随同杨忠和一同赶到了杨柳的院子。杨忠和心急如焚,看到站在杨柳房外的杨清风,拽着他的手就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了?”
杨清风看到来人是杨忠和时,明显呆了呆,反应过来呐呐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杨清风挠了挠头,“这天早上,阿姐不过就是在园子里走多了一遭,回到房间时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身旁的丫头尖叫着扶起阿姐,发现血迹时吓的魂飞魄散,哭着喊着到处找人。有经验的嬷嬷一看,说小姐小产了,若是处理的不好,阿姐身子坏了,以后就再难有孕了。”
林氏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杨清风答不上话,无奈的站在门外,看着丫鬟婆子一个有一个的进去,一个又一个的出来,周氏在房里哭天抢地。见杨忠和脸色发黑,宽慰道:“爹爹,阿姐一定会没事的。”
林氏也安慰道:“老爹,府里的嬷嬷都是有经验的,二姑娘的身体很快就能调好了。”
杨忠和沉着脸,额头上皆是密密麻麻的汗。林氏和杨清风见状只好不停的说好话安慰杨忠和。若是杨枝在此,定会撇撇嘴,她可不会认为杨忠和现在是为杨柳担心,他担心的多半是其他事情。
果其不然,杨忠和开口问的第一句就是,“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杨忠和现在的确不是在想杨柳的身子能不能够调的回来,他在想,若是杨柳孩子没了,谢家还会要这个门不当户不对,品德不够检点的二小姐吗。谢家的礼,他已经吞下了,岂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若杨柳嫁不进谢家,那么她这个女儿就算彻底废了,半点价值都压榨不出来。更不妙的是,眼看着能有一个和谢家攀上关系,沾亲带故的机会,就这么一个不留神,白白溜走了。
杨忠和头都大了,今儿个怎么坏事一桩接着一桩,这府里真不太平啊。还没查出到底谁在林氏碗里加药,就又多了一件烦心事。
周氏从里走了出来,抱着杨忠和一顿大哭。杨忠和安慰了她一番,突然开口问道:“柳儿小产,有请别的大夫来诊断吗?”
周氏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姑娘家怀孕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今小产了,我还大夫都不敢请,真是苦了柳儿了。”
一想到杨柳,周氏的泪就怎么也止不住,“柳儿现在还不肯吃药呢。”
杨忠和心乱如麻,“柳儿身子骨弱,没事到处乱走作甚!”
周氏哭的更厉害了,“她心里也不好受,老爷千万别让柳儿面前说着些话,先劝着她把药给喝了,若是伤到了身体,那可怎么办啊。”
周氏的哭声弄的杨忠和无比心烦,按捺着内心的厌恶之感,说道:“一定要把这事给瞒下来。”
“我又怎么会把这些事胡乱说出去。”周氏哭道。
杨忠和强忍着不耐,“我的意思是,这事儿不能告诉谢家。”
“这怎么能瞒的住啊,柳儿一时半会是再没有机会怀上的。”周氏急道。
杨忠和大声喝道:“先给我瞒下来。”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妥,解释道:“这也是为了柳儿好。”
周氏哭着点了点头。
于此同时,杨枝在玉香院内听着阿庆的禀报。
阿侬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二小姐小产了?这才多久啊?”
杨枝不动声色的坐着,阿庆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只好继续说下去,“今天一大早,二小姐就昏倒了。听丫鬟说,二小姐流了很多血,嬷嬷婆子手忙脚乱的。二小姐是没有了,但孩子肯定保不住。对了小姐,老爷刚才已经赶过去了。”
杨枝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爹爹一定会让人把消息瞒下来。”
阿庆不明所以,“小姐怎么会这么说?”
杨枝长叹了一口气,“柳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若是谢家翻脸不认人,说这‘残花败柳’不配入谢家的门,那就不妙了。”
“啊?”阿庆倒没想到这层,“都已经定下了,谢家不会这么做吧?”
“难说,爹爹肯定不敢赌。”杨枝站了起来,“谢家早不如前,门风乱的很。能让谢严安娶妻不到半年就纳妾,不,不对,是干脆妻妾同时入门,又怎么做不出退亲的事?”
“那老爷不就急死了。”阿侬惊叫。
“何止急。”杨枝笑道。
阿庆谄媚的看着杨枝,“小姐真是聪明,老爷想什么都能知道。噢,不对,不论谁想些什么,小姐都会知道。”
杨枝瞥了阿庆一眼,“那我不成精了?”
阿庆笑的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小姐本来就是人精。”
杨枝却全无笑意,长叹了一口气“我还是算漏了一个人。”
“怎么会?”阿庆夸张的大叫。
杨枝没理阿庆,目光深远,像是在自言自语,“人心难测,谁能猜的准呢。今晚,她就会去找老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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