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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看到孟晓舒,胡铮阳觉得自己很有几分见到救星的感觉,连忙放下手机,冲着孟晓舒大吐苦水:“你中午说走就走了,差点没把我一个人饿死在医院里。”
孟晓舒瞅了眼胡铮阳道:“至于嘛,你胡铮阳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啊。”
胡铮阳翻着白眼说:“知道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吗。”
这回,换孟晓舒奇怪了:“你身上没钱?”
胡铮阳咬牙切齿地说:“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孟晓舒更奇怪了:“钱呢?”
胡铮阳道:“全掉雅音湖里喂鱼了。”
孟晓舒愣了愣,嗤笑道:“你见过哪条鱼食用人民币了,胡铮阳?”
胡铮阳只能又翻了个白眼,靠在床上说:“连我都差点喂鱼了,何况那点人民币。”
孟晓舒见胡铮阳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一愣,问:“程磊怎么祸害你了?”
胡铮阳摇头道:“这些吃饱了再说吧。你吃晚饭了吗?”
孟晓舒道:“吃了。你没吃吗?”说话间,目光一转,已经落在谭泽手里的保温桶上。
孟晓舒指了指保温桶,冲着谭泽问道:“请问,这里面是什么?”
出神很久又被两个小女生叽叽喳喳撇在一旁很久的谭泽,见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自己,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桶,仿佛终于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似的,恍然道:“是汤。”
孟晓舒继续问:“请问是给我们家胡铮阳的吗?是的话那就谢谢你,正好不用劳动本小姐再去外面跑一趟腿了。”
谭泽连忙道:“是啊,是啊。”便要把保温桶递给孟晓舒。
谁想孟晓舒并不伸手去接,只朝着胡铮阳的方向努了努嘴,便让开了床头柜前的位置,冲着谭泽道:“请问,我可以在这张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吗?”
于是谭泽只能让出了病床前唯一一个可以坐人的地方,提着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便自然而然地盛了碗汤,给胡铮阳递了过去。
胡铮阳剜了孟晓舒一眼,从谭泽手里接过汤碗,道了声谢,便又目不斜视地喝起汤来。
于是和谭泽交谈的重任便落在了孟晓舒身上。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有孟晓舒在,一定就不会冷场。
就听到孟晓舒冲着正在看胡铮阳喝汤的谭泽问:“你在追她吗?”
胡铮阳立刻把一口汤尽数喷了出来,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瞪着孟晓舒说:“你不知道我得的是肺炎吗?”
孟晓舒嘻嘻一笑,并不理会胡铮阳,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谭泽一边手忙脚乱地给胡铮阳拍背,一边拿纸巾胡乱抹两下濡湿的被子,自己在一旁袖着两只手,还不时悠哉悠哉地好心地给谭泽两句提点。
胡铮阳觉得自己很有种把孟晓舒叉出去的冲动。
等到终于止住咳嗽,胡铮阳连忙示意谭泽自己可以收拾,然后顺便就和谭泽拉开了一个安全又稳妥的距离。谭泽看到胡铮阳倏地离开自己,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直起身,走到窗前,斜斜地倚在那里,看看胡铮阳,又看看孟晓舒。
这个漂亮得惊人的女孩,他是有印象的,他还记得连老匈都被她迷住了,当时就跑到台下去和她搭讪约专访。只是后来听老匈惋惜地说那个女孩不是跑足球的,所以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那天,他记住的似乎却是另外一个女孩,另外一个同样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孩。
没有出众的容貌,没有强大的气场,却是一张好厉害的嘴。
多有意思的一件事。
想着,谭泽的唇角不由得泛出丝丝笑意,扭头向胡铮阳看过去。
结果就看到胡铮阳认认真真地看着孟晓舒说:“从地域关系上说,我们只是病友而已,他住三楼骨科,我住六楼呼吸科;从人际关系上说,我们只是工作伙伴而已,他是我的采访对象,我是他的宣传工具。明白?”
孟晓舒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你们之间果然存在着多种关系和紧密的联系。”
于是胡铮阳再次有了吐血的冲动,狠狠地白了孟晓舒一眼,然后顺便看了看站在窗前的那个今天几乎没有开过口的男人。
如果这个时候,这位病友加工作伙伴愿意出面帮她解释两句的话,她还是会很领这个情的。
谁料谭泽一脸凝思的神色,半晌才转向孟晓舒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胡铮阳张口结舌地问:“什么建议?”
谭泽认真地回答:“追你。”
这一回,连孟晓舒都没敢再往下接。她和胡铮阳认识三年多,早就习惯了一开口就往死里磕,说话从来都是一句顶着一句上。但是,她们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只不过喜欢口舌上逞个高下而已。
谁知道谭泽居然会这样一脸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孟晓舒不由得紧紧盯住谭泽的脸,想要看他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嬉笑着说,诺,我是和你们开玩笑的。
结果等了很久,谭泽都没有再说别的话。
孟晓舒俯身,小声问:“怎么回事?”
胡铮阳奇道:“我怎么知道。”
孟晓舒道:“我觉得吧,还不错,你觉得呢?”
胡铮阳直接就把一个枕头朝着孟晓舒拍了过去。
这时,就听到一个柔柔淡淡的声音响起来:“水挂完了,乐乐。”
胡铮阳一惊,抬头一看,才看到自己的输液袋只剩下最后的几滴。
何穆慕几步走到床头,按响了呼唤铃,随即低下头,微微有些怪责地看着胡铮阳道:“还跟小时候一样迷糊。”
说着,何穆慕瞥了一眼窗前的谭泽,随意地在床边坐下来,看着护士进来拔下针头,又问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顾自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洗干净的土豆,又从床头柜里找出一把小刀,削起土豆皮来。
很家常的琐事,可是在这个男人做来,却三分艺术,七分洒脱。胡铮阳认真地欣赏了一会,抬起头,却突然发现孟晓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何穆慕身上,看得几乎痴了。
胡铮阳愣了愣,又看看何穆慕,只见何穆慕丝毫不觉地削完土豆,切下薄薄的一片,拉过她的手来,小心翼翼地给她贴在针孔上,柔声道:“晚上睡觉当心点,别掉下来了。”
胡铮阳点头,每次挂水,何穆慕都会用土豆来给她消肿,真的很管用。
胡铮阳隔着土豆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看到何穆慕切完一小碗薄薄的土豆片,收拾停当,转过身,看了眼孟晓舒,问:“你同学?”
胡铮阳道:“孟晓舒。”
孟晓舒见何穆慕开口,突然一脸失魂落魄地抬起头问:“你还记得我吗?”
何穆慕想了想说:“记得,乐乐不在的时候,我打电话到宿舍,似乎你也接到过。”
孟晓舒说:“我不是说电话。”
何穆慕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孟晓舒说:“那天,长江路,我们暗访扶摔倒的老人……”
何穆慕想了想,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孟晓舒说:“我就是那个主持人。”
孟晓舒看到何穆慕蹙了蹙眉,似乎是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抱歉地摇了摇头说:“真的没印象了。”
那天,他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看到一位老人摔倒在地,本能地奔过去扶起了老人,却不知道只是电视台在街头暗访。对这样的实验,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记住主持人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乐乐以外的女人的脸。对他来说,那实在没有太大的分别。
倒是孟晓舒觉得有些意外,虽然她一向标榜自己不靠脸蛋吃饭,但是对于自己脸蛋的分量,她其实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但凡和她见过面的男人,多少总会对她有点印象,而且一般来说,大多都还是很深刻很美好的印象。
只有何穆慕,他一次又一次抱歉地说,不记得了。
孟晓舒觉得心里从没有过这样的失落。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只是幻想着有一天还能再见他一眼,幻想着熙熙攘攘的街头,他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来,然后微笑着朝她走过来,望着她说,嗨,原来是你。
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记得。
孟晓舒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失望,只是落落寡欢地望着何穆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胡铮阳一眼看穿了孟晓舒的心思,瞅了瞅何穆慕,笑着说:“小慕哥哥,昨天孟晓舒半夜把我送到医院,基本都没怎么睡过觉,你帮我送她回学校,让她早点休息吧。”
何穆慕深深地看了眼胡铮阳,只道:“好”,便从床边站了起来。
胡铮阳又说:“小慕哥哥,晚上我不用挂水,你今天跑了一天,不要再来照顾我了。”
何穆慕点头,揉了揉她的发道:“早点休息。”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谭泽。
胡铮阳连忙道:“他就住在三楼骨科,不用管他。”
谭泽讨厌穿病号服,一直穿着自己的衣服,胡铮阳生怕何穆慕误会,于是便主动帮他解释了。
何穆慕把装土豆片的小碗移近床头,叮嘱了胡铮阳几句要记得换土豆片之类的琐事,便陪着孟晓舒先行离开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外,胡铮阳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指着床边的椅子,对谭泽说:“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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