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野

　　瓜27 蛋生
　　天更冷一点，他有些着急了。
　　就像阿扎西说的，花孔雀狂献殷勤啊。
　　以往他不喜欢开屏的，可是那天晚上，他不死心，不仅没有挥灭蜡烛，还将尾羽一点一点地漏出来，“哗”闪瞎了鸭眼。
　　灰麻鸭一点一点被震摄，小心翼翼地挨着巢边，偏着头，小眼睛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他露出来的尾屏，他看着她的焦躁不安，一鼓作气开全，她明显吓着了，嘎嘎叫，头磕得晕乎乎的，竟然藏到了他翅膀下面，莽莽撞撞的，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开屏：“吃饭。”比昨天更丰富的鱼虾，炖得烂烂的。
　　开屏：“出去玩。”比昨天更热情的少年们，呼啦啦一群。
　　开屏：“睡觉。”比昨天更耀眼的烛火，是他的千万只眼睛。
　　灰麻鸭的灵魂是她的灵魂，她的灵魂些许不安，睡意昏沉中，渐渐挣扎。
　　他的翅膀一抬，吹灭了蜡烛，结实地盖住她。
　　那一夜，狂风夹杂着大雨，冬雪欺压着麦苗。
　　忙忙碌碌的，每一天，他渐渐地变得不那么着急了。将屏收好，有条不紊的，学着准备东西。给灰麻鸭喂食，将猕猴桃切成丁，桔子掰成瓣，一口一口喂；给灰麻鸭保暖，一手捡柴烧着锅里的水，一手变成翅膀裹着她烤火；给灰麻鸭织垫子，抽出新一年的稻草，一层一层地压实，编紧，织进绒毛……
　　阳光初晴，草屋的门再次打开，他跟隔壁晒太阳的阿扎西打招呼：“天暖了，带她出去逛逛。”
　　“呼”，阿扎西吹出烟圈，点点头。
　　呼啦啦的少年们围着他，“孔花，你的背篓真好看！”
　　他满意地笑，递给少年们一捧桔子。灰麻鸭躺在他的背篓里，沉沉地睡。
　　在背篓中摇摇晃晃地睡着，睡了一个冬天。
　　有一天，她半梦半醒之间，恍然觉得自己在锅里，突然吓醒了。满满的一铁锅水，锅沿边就是火苗，孔花还在使劲加柴。
　　她怒：“嘎！”
　　孔花按不住她，还想拿锅盖打她，更怒：“嘎嘎！”
　　煮了她还不算，还想把鸭蛋一起煮，“嘎嘎嘎！”
　　大半个冬天都在混吃等死，肚子飚肉，皮肤松弛，孔花逮着她的翅膀，她就挣不动了。
　　孔花咬牙，将收音机声音调大，逮着它使劲搓，使劲挠，使劲抓。
　　又有那么一天，灯花突然爆裂，一连串叽叽咕咕的说话声扰醒她，听不懂，睡不着，烦：“嘎嘎！”
　　头上被人摸了两把，似安抚。
　　紫色的梧桐花，一朵朵掉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快要溺死人，真烦：“嘎！”
　　别人也提高了声音：“一颗鸭蛋！有什么……”很快就被孔花赶出门，但被她听到，就一直保持着相当地愕然，直到孔花变成花孔雀睡在窝里，她的翅尖挠挠他，挠得他烦，“孵，我孵。”
　　当然你孵啊！要不是她说有一颗蛋放我屁股下，我还能睡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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