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雅——大魏帝后传

　　二十七章姐妹
　　皇帝在张永服侍下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僵坐在已收拾妥当的床上，面沉如水。
　　张永心中暗暗叫苦，这端贵人头回侍寝便惊着圣驾，日后怕是难再得宠了。可偏又是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皇上就是再生气，也不能立下便发落了她，还得忍着。想来陛下十分愤懑，这几日可要苦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张永猜对了一半，皇帝的确在生气，只是他在生自己的气。明明早就想好，要好好待她，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可现在，伤害她的人却是自己。他懊恼，又觉得面上下不来。本以为自己早不是未经人事的小伙子了，可事实上却还是知之过少。
　　却说萧慕雅，接触到温水时便惊醒了，看着身边是一直照顾自己的人，这才放下心。罗嬷嬷眼中含着泪，嘴唇颤抖，似要开口。萧慕雅肃然地摇摇头。这里是耳房，声音难保不会传到内室。罗嬷嬷深吸了口气，和采薇一起帮萧慕雅沐浴好，抹上清凉的药膏。萧慕雅总算好受了些，让采薇扶着，回到内室。还未到床边，萧慕雅便跪下请罪。
　　皇帝回过神，连忙站起来，将萧慕雅扶住。想安慰她几句，又想解释几句，可话到嘴边，却觉得说什么都太过苍白。只轻声道：“什么都别说了，早点休息吧！”
　　萧慕雅松了口气，只要不当场发落，便还有转寰的余地。勉强笑道：“是呀！陛下明日还要上朝呢！”
　　皇帝看着萧慕雅唇边的笑，眼睛有些湿。说不出话来，只示意张永等退下。他扶着萧慕雅上床，帮她掩好被子。
　　萧慕雅没想到皇帝不仅没发怒，反而动作中带着些温柔。联想到他来时的不快，便断定皇帝是在压抑自己的不喜，心中惊慌，反映到身上，便在瑟瑟发抖。
　　皇帝本来心里不好受，感受到身边人的害怕，抿抿唇。犹豫了许久，还是伸出了胳膊，松松的环住萧慕雅。
　　萧慕雅先是一僵，但看皇帝不再有什么动作，微微放下心。之前她的确耗了太多心力，即使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睡着，还是没抵抗住困意。
　　皇帝听到萧慕雅呼吸变得平稳，这才看了她一眼。微蹙的眉，睫毛轻轻抖动。皇帝目光变得复杂，再不敢有任何举动，只希望她靠着自己能睡得舒服些。

　　第二日，萧慕雅猛地惊醒，身边早已没了人，她慌忙掀开床帘：“什么时辰了？陛下起了，怎么没把我叫醒？”不觉间已带了些厉色。
　　罗嬷嬷愣了下：“还没到时辰。小主，陛下免了您去坤安宫，早上也不让奴婢叫您。”
　　萧慕雅看着罗嬷嬷面上扬起的喜色，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服侍本小主起身罢！请安乃是本分，岂可不去？”
　　萧慕雅穿了件粉霞锦绶缎裙，发髻选择了端庄有余，灵巧不足的元宝髻，两侧别了几朵蝴蝶珠花。十分符合她的身份，不算张扬，又不过分低调。还是让采薇跟着，早早的便出了琼华阁。
　　萧慕雅不能做步辇，身体又没好，走得慢了些，到坤安宫时，妃嫔已来了大半。萧慕雅快步上前，一丝不苟地对上座的皇后行完三拜九叩的大礼。
　　皇后早就接到皇帝免萧慕雅请安的旨意，还有些担忧。皇帝向来重规矩，从不会有这样的恩宠，那很可能就是萧慕雅出了什么问题，可昨夜并未传出动静。难道是萧慕雅颇得圣心，以至陛下连规矩都不顾了？看着恭敬行礼的表妹，皇后心中再不舒服，也不愿为难。温柔的开口：“来的可真早！赐坐。”
　　萧慕雅松了口气，还好姐姐还是看顾她的，没把陛下的旨意当众讲出来，否则她真要成众矢之的了。萧慕雅旁边坐着已是从六品美人的邵青岩。邵青岩温和地对萧慕雅笑笑，萧慕雅躬身回了一礼。二人位份低微，都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庞妃和萧贤容等便聘聘婷婷地来了。自然免不了对萧慕雅或嘲讽，或试探几句。萧慕雅谨守本分，规规矩矩的做答。众人见问不出什么，又有皇后在上看着，不好过分，便不再理会，谈论起别的。
　　皇后想早点和萧慕雅说说话，没等大家谈太久，便推说有事，让众人早早的散了，独留下萧慕雅。萧慕雅心中略作计较，便跟进了内室。庞妃似笑非笑地看看萧贤容，萧贤容面无表情，低头等庞妃先走。

　　皇后身边只留下心腹依柳。萧慕雅有些不自在的站在她面前，声音中带着不确定：“娘娘？”
　　皇后愣了一愣，可能是没想到这两字会从自己表妹口中说出，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笑骂道：“混叫什么？连姐姐也不会喊了？”
　　萧慕雅抬起头，眼中已有泪意，又有些惶然：“姐姐？”
　　皇后这才看清萧慕雅苍白的脸色，吃了一惊，前几日见着还是面色红润的，怎么成这样了？顾不上其他，站起将萧慕雅拉到身边，抚着她的头问道：“怎的？成这副模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萧慕雅泪立时涌了出来，妆都花了也不顾。
　　依柳递上锦帕，皇后和萧慕雅都不接。皇后心痛不已，将萧慕雅拉进怀中，轻拍她的背安抚道：“别哭，别哭，究竟怎么了？告诉姐姐？姐姐帮你？”
　　萧慕雅声音溢满委屈，呜咽道：“姐姐，雅儿可疼了！”
　　依柳看了眼皇后，心里埋怨，端贵人便是和皇后再亲，也不该说这事呀！
　　皇后眉头皱起，表妹年纪虽小，可不是不懂事的人，这么多年从未见她这样。她将萧慕雅拉起，端详她的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陛下可恼了你？”
　　萧慕雅不愿细谈昨晚的事：“陛下脸色很难看，怕是很生气！”萧慕雅嘟起嘴，语中带着不满。
　　皇后这才想起，一般的女儿家出嫁前，都会由母亲教授些闺房之事，可萧慕雅在宫中，怕是什么都不懂。心中暗暗懊悔，没提前告诉她，皇帝可能也不清楚，鲁莽了些。
　　依柳心惊：“端小主，可不能对陛下有怨怼之意呀！”
　　皇后知道依柳没说错，可看着萧慕雅面脸的委屈，心根本硬不起来：“罢了，有些话雅儿不在姐姐面前，又能在谁面前说呢？”拿过自己袖中的丝帕，帮萧慕雅擦擦脸：“可是，不许对陛下露半分不快之意，可知？”
　　萧慕雅嘟囔道：“哪敢啊？当下便请罪了！姐姐别担心，罗嬷嬷帮雅儿上过药了。”
　　“嗯！那就好，陛下那里，姐姐会帮你描补描补的！放心，陛下不是小气的人。”
　　萧慕雅依旧嘟着嘴，心下腹诽，不是个小气的人，却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皇后看萧慕雅这般表情，又心疼又好笑，揽着她柔声道：“好啦！别哭了！就不怕眼睛肿了？姐姐知道你委屈，这不早让人帮你准备好了几罐雨前龙井，你最爱的可是？还有特地打得几匣珠花，虽比不得你原先的那些首饰精贵，可现下能带不是？还有粉啊，黛啊，胭脂啊，都帮你准备好了。这些用完姐姐再送去，可别浑用那些份例里的，没的坏了自己的皮肤！”
　　萧慕雅笑起来：“哪就这般娇气了！”
　　皇后笑道：“还说呢！我可是听说你现在连茶都不喝，只喝清水了，可不就是嫌份例里的茶叶粗陋吗？这些东西，姐姐不好明着给你，可私下里，想要多少都是有的！”
　　萧慕雅像得了糖的小人，嘻嘻地笑：“就知道，姐姐对雅儿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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