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飘飖

作者:嬴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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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坤战后贺允之毙 峰腰洞内两男含酸


      嫏嬛原要同辛卸日去的,不想也被林飘飖的剑气所阻,情急之下喊到:“师兄!”追已晚矣。阮天彻才知道她早就看出辛卸日就是陈御阳。
      纳兰飞花见贺吾被带走,虽应是喜却像被掏了心去,整个人都有如灵魂出窍的。
      振南的其他人见贺吾被救走想要离开时被九冰山和逍遥山庄的人围了起来。“贺吾走了你们别急着走。”林凡子道,“他有高人相救,你们两个老的和那个阮少局主身体里的毒可还在呢,不想和我谈谈吗?”
      阮天彻道:“你把解药给我爹和贺伯伯,我留下来和你们谈谈,否则一切免谈,我们宁可死。”
      “欺人太甚!”报缘实在看不下去,亢然道:“贺局主,只要你们不愿屈服,我少林众人愿助你们群起攻之,将九冰山妖人一网打尽。”
      林凡子听报缘激愤言辞仰天哈哈大笑道:“老秃驴,别以为你们少林寺有多了不起,如果天下第一针的苏绣不交出来,振南的大大小小别想有好日子过。”
      天山真主微微笑着道:“今日我们天山派就做一次好事,也助你们中原各派一臂之力,共同铲除九冰山众人。”
      “真是大开眼界,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小人。”阮天彻一脸不齿,“让你们帮忙倒不如你们宵小联手让我们杀得痛快。”
      一直站在屋顶上静静观看的紫冲开口道:“贺吾走了,振南的这些人并不知道那匹苏绣的秘密,与其在这里耗着,无人敢真正动手,还不如散了各谋各事。”
      天山真主见振南的人不领情,紫冲真人也出断言,便顺势对手下的人道:“我们走,只要九冰山的人不得到那匹苏绣,我们得不得无所谓。”
      林凡子回天山真主一个冷冷的,邪邪的笑:“我们天山见。”
      天山派的人正要离开乾坤宫,布金师太朗声道:“今日贫尼技不如人,它日再去天山讨要我派玉剑。”布金话音刚落死亡门主仿若想到什么,在天山派几位存活的弟子中撒了一眼,没有看到他找的人,眼睛迅速扫向地上躺着的死人,在看到那位胸前微鼓的弟子的尸体后他几步跨过去伸手到他的怀中一探,脸色顿变,惊慌地向天山真主摇摇头。天山真主向来笑嘻嘻的脸变得阴森,后槽牙紧了一紧,开始用目光扫视在场的人。
      “是我派的素心玉剑不见了吗?”布金师太怀疑道。
      “是玉剑不见了。”天山真主没再否认,反而半是揣测半另有居心地道:“一定是九冰山的人下得手,那把玉剑是你们峨眉传下来的,千万别轻易让林凡子得了去。”
      林凡子泰然自若道:“你尽管栽赃好了,一把玉剑我还真看不上,在场的都是明眼人,是谁杀了天山派那个无用的人大家心里总有个有数的。”
      天山真主道:“既然你们心里有数我们就不多事了,大家切记那玉剑千万不能落在林凡子手中。”说完天山真主带着他的人就走。布金欲要再计较些什么,张了张口总觉无益也便没有说出口,只得向林凡子问道:“你们果真没有从天山派拿走玉剑?”
      “如果是我们拿了,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吗?”林凡子一脸不屑。
      布金脸色异常难看,先前至少知道玉剑在天山派手中,如今却是无可觅处。于是回头对身后的三位弟子道:“我们跟上天山派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耍什么花样。”
      紫冲真人从房顶跃下道:“布金师太别白费力气了,你们的玉剑应该真的不在天山派手中了,如果贫道所料不差,它就在在场的某一位身上。”
      布金师太将信将疑的环视众人,抱拳道:“素心玉剑是我派先人所传,只是一把普通玉剑,不值几银,却是我派辟邪所用,如果有哪位拾了去还请赐还,感激不尽!”在场的人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无人回应。
      阮天彻道:“紫冲老道,你和天山派有什么渊源吧?我看你对他们有所掩护,他们对你有所听敬。”
      “贫道怎会与天山派有所瓜葛,我只是好心提醒,避免一场大杀戮罢了。”紫冲真人表现得一脸慈祥。
      冯逍遥借势道:“紫冲真人德高望重,您老倒是评评这理,振南镖局保得是我们逍遥山庄的货,就应该把苏绣交给我们,他们如今背信弃义不肯交出苏绣,毫无诚信可言,令人不齿。振南镖局徒有虚名,罔有天下第一镖局之称,全是骗人的!”
      “贺少局主也是为大义着想,天下第一针的苏绣里有绝世武学,不能落入歹人之手,关系非常,他不交出来是对的,看看在场的人,大都存着野心、私心,哪一个是可以信赖的?”报缘道。
      冯逍遥登时红了脸:“你是说我的心术不正?你们少林寺的人不远千里找到这里,难不成就为了行一善?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就凭你们一己认为就想剥夺掉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便已是心术不正的行为。像你们这样自以为是,又是别人的手下败将,还有脸在这里指手画脚,有没有自知之明呀!如果不是姓林的那姑娘,中原武林的脸也被你们丢尽了!”
      紫冲真人道:“冯庄主别动气,现在只有保住振南的人才是关键,你应该和少林寺的人携手控制住九冰山的人,要出解药。”
      林凡子不屑地看着紫冲真人:“你们昆仑派和我九冰山也算近邻,你如此偏颇天山派又鼓动中原武林人士欲将我们除之而后快,别以为你的野心无人能识,你们昆仑派不过想称霸西部罢了,自己没有能力就想假手于人。”说着他傲视周围一众道:“你们哪个愿为他做爪的只管上来好了,我林凡子平生不知个‘畏’字。”
      阮天彻道:“随你说什么,我们振南与你们九冰山势同水火,除非你交出解药,我便跟你们走,任你们处置。”他明白若得众人助,与九冰山一较,对方邪毒难防。
      冯逍遥听阮天彻如此说,心下着急,怎奈不是林凡子他们对手,若无高手肯为其出面,他也只能干着急。林凡子见敌众我寡,硬来难免两败俱伤,只能智取。于是道:“好,解药给你。”说着将解药丢了过去,阮天彻伸手接住:“这解药你确定无误?”
      “不相信我你们可以不用服,没人逼你们。”林凡子道,脸现鄙夷之色。
      阮天彻将解药递过去给贺允之:“贺伯伯你和我爹快服了解药带大家离开吧,别让伯母和我娘她们在家等得着急。这里有我,我会在年前赶回去的。”贺允之没有伸手接解药,面色凝重,斩钉截铁道:“我们不会吃解药!更不能为了自保让你一个小辈去承担危险,既然振南镖局已失去诚信,不复存在,就让我们老俩陪着振南镖局一起消失吧。彻儿你还年轻,有机会就带着飞花远离九冰山这帮魔人。”
      阮辛也向阮天彻点点头,他握住阮天彻的手道:“别固执,和你飞花姐带上诸葛老爷子先走。”又望向马飞龙,“马局主为我振南两肋插刀,无以为谢,请你也速速离开吧,若再连累到你,我们的罪过更大了。”
      “爹!你和贺伯伯就听我的先走,你们不肯走我绝不会走,大家死干净算了!”阮天彻气急。无奈贺允之与阮辛也顽固得很,思虑下阮天彻俯到阮辛耳边悄声道:“你和贺伯伯先吃下解药,我们再与九冰山的人计较,将计就计。对他们那样的小人不能太行君子之事。”阮辛听罢,略一沉吟,接过阮天彻手中的解药张口服下,又递一粒给贺允之:“大哥,我相信彻儿。”贺允之犹豫地观望着阮辛和阮天彻恳切的眼神终还是把解药接了过去。
      “如你们这般轻信于人,怎能不败!”紫冲真人呵呵道,“不论是你们几个,还是杭州的振南镖局都已在九冰山的控制内,有没有那两粒解药结果都是一样,只有灭了九冰山才能永绝后患。你们这些人还不趁机动手在等什么?”说着紫冲真人挥动拂尘向林凡子攻去。林凡子瞬间抓宝剑在手与之对抗。贺允之趁机要带振南的人走,不但九冰山的几位山主拦了过来,逍遥山庄的人也上来阻止。少林寺的人见状在报缘的带领下出手助振南一臂之力,混战再次掀起。
      武陵夫妇和李见哀两师兄弟则一直远远观望。布金师太心系玉剑,自己也受了伤,没有出手参战,只命三弟子小心留意看着谁像偷了玉剑的人。嫏嬛本想离开的,却不由地惦记着阮天彻体内微毒未祛,又身陷险境,总也狠不下心弃他不顾,留意着局势变化。
      紫冲真人武功本不在林凡子之下,可碍于他的毒不肯太近身相搏,周旋之下见混战已成,自己的目的也已达成,便渐渐退了开去。嫏嬛旁观者清,见众人还在酣战,高声喊道:“都住手,别上了紫冲老道的当。”正斗得人听到喊声也都渐渐停了手。
      “凤凰堡二堡主嫏嬛,你大姐看来有些实话没有对你言说,你若还有机会问问她,小妮子别多管闲事。”紫冲真人捋着白胡须道。嫏嬛对他的话只作不闻。
      “看样子沈奁那匹苏绣不见世这场纠纷永无停止,做为贺小友的挚友我得保全他的亲人。”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柱子后传来。众人望过去见柱后走出一位老者,笑呵呵地,慈眉善目。嫏嬛和阮天彻认得他是桃花潭的船夫。
      轩辕郎见众人都不解地看着自己,便一本正经道:“我那贺小友为人太直,太过好心,不想他的家人也是。不就武学吗?谁稀罕,谁有本事谁拿去好了,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到头来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多不值。我就替他了了这件事,那匹苏绣就藏在杭州灵隐寺大雄宝殿内释迦牟尼像上的房梁之上,你们谁想得就去取,别再为难振南的人。”此言一出武林夫妇和李见哀师兄弟先就悄悄地离了乾坤宫。林凡子给身旁的狴犴山主和狻猊山主、螭吻山主使个眼色,三位山主即带着他们的手下匆匆离开了乾坤宫。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泄露那匹苏绣的下落若让歹人得手将是什么样的灾难?”贺允之神色大变。阮辛和纳兰飞花、阮天彻也在猝不及防下有些慌神,他们万万没料到贺吾宁死守着的秘密就这么被他人暴露在人前。
      “我是贺吾的忘年交,他肯把如此大的秘密告诉我,可想与我的亲近。你们这些顽固不化的,管他谁得了绝世武功,难不成他会见人就杀吗?随他去吧。”轩辕郎指指九冰山的其余人和逍遥山庄的人道:“你们还不快去抢,去晚了可别抱怨悔恨。从现在起这事与振南镖局再也无关了。”说完轩辕郎闪身而去,正所谓来也无声去也无踪。
      林凡子从振南几人的脸上已看透轩辕郎没有说谎。“我们去灵隐寺,如果有假,振南的人一样跑不掉。”林凡子眼里透着神秘的邪邪的光亮带着九冰山的人呼啸而去。
      报缘顿足道:“罪孽呀!还是没能保住那匹苏绣。”
      “方丈师兄,我们跟去看看或可挽回。”报慈道。
      “恶人心恶手辣,我等未必可及,只有侥幸一试了。”报缘说完向振南的人合十道别也去了。
      布金师太痛失玉剑踪迹,无可奈何便也随后离开了乾坤宫。
      冯逍遥情知如此情势下几乎已无胜算夺到那匹苏绣,好在那八十匹苏绣已藏匿在逍遥山庄密室里,不必急于一时。人群散去,只剩下他们和振南的人。冯逍遥一步步走至贺允之面前字字沉重道:“我爹对你有活命之恩,这就是你对他的回报吗?”
      贺允之不由悲从中来,羞惭于色,沉默良久。阮辛不由也紧张了起来,死死盯着贺允之的表情变化。阮天彻高声道:“你爹对贺伯伯有恩,你就可以让我们助你私心得逞助纣为虐吗?贺伯伯和我们的所作所为对与否不是你说了就是对的,少用恩情压人!”阮天彻的话刚说完贺允之忽然口内流血,双目圆瞪倒地而亡。纳兰飞花跪扑过去相探,泪如泉涌:“贺伯伯已自断经脉还命给冯仕达。”诸葛存、阮天彻忙忙也过去看究竟,悲痛不已。
      阮辛仰天一声长啸,声悲入腑,再不料当年他们三兄弟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儿女长成可颐养天年,大哥就这么去了。
      冯逍遥见贺允之已死,刚烈至此,倒有些悻悻地无了言语。阮天彻不依,剑指冯逍遥:“你爹的恩贺伯伯还了,我的仇你也得接着!”
      “彻儿,我们走。”阮辛道。
      “爹,贺伯伯不能白白就这么死了,我要让姓冯的拿命来偿!”阮天彻恨恨道。
      “你贺伯伯不会想看到你对他的恩人之子动手的,自有人替我们报这个仇。心恶之人不会有好下场,带上你贺伯伯,我们走。”阮辛道,目光冷冷。
      阮天彻不再言语,振南的人也就这么去了,冯逍遥于惊愕中没有再为难他们。
      武当山脚下拴有数匹马,是冯逍遥和纳兰飞花一行人骑来的,阮辛让众人上马回振南。纳兰飞花看看爬在马背上再也不会出声的贺允之突然失声哽咽道:“阮叔叔,我要去找贺吾,贺伯伯已死,贺吾是贺家唯一的血脉,他不能再有事。”
      “你一个女孩子,我们振南如今已是四面楚歌,回去或不回去都很危险,至少我们一家人生死都可在一块儿。你爹娘和弟弟还受制于九冰山,快些回去的好。贺吾被高人救去或可活命,天若有眼留得贺吾,它日兴许我们的仇能得报。”阮辛话里有破釜沉舟之意。阮天彻见到贺允之与阮辛被擒时已有所料,纳兰飞花听说振南家人被制受惊不小,想想贺吾为林飘飖的所作所为,心一横跃身上马。
      阮辛向马飞龙抱拳道:“马局主你也该回四海镖局了,我们振南的事不能再连累他人。大恩不言谢,咱们就此别过。”言罢不等马飞龙回应跃上马背将贺允之的尸体拥在怀里策马即行,纳兰飞花和诸葛存紧跟而去。阮天彻见马飞龙没有上马,道:“马大哥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贺吾身边有林飘飖和陈御阳不会有事的。”
      “陈御阳?圣手邪医陈御阳?”马飞龙惊问。
      阮天彻点头道:“是,就是那个白衣书生,你可放心回四海镖局,说不定很快他就会找你小酌几杯。”说着阮天彻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苦涩的笑。
      马飞龙仍不放心:“我会尽快带人去振南镖局助你们脱困。我马飞龙有负吾弟所托,决不能再对你们的仙境不闻不问,所谓生死之交不就应在此时吗?”
      “不可,你是四海镖局之主,多少张口靠你吃饭,他们也是有家有亲人的,岂可为我们枉作牺牲。我们振南此次是祸躲不过,但到了镖局我们就不是完全被动了,结局难定。马大哥若真心为吾哥和小弟就请万万珍重,它日就算有什么万一,你只要记得有时间为我烧张纸钱,并代我和飞花姐照顾吾哥一二就是真朋友了。”阮天彻讲完这些话,在马飞龙肩头拍了拍,“马大哥先请吧,我和嫏嬛有话说。”说着他含情地,不舍地看一眼一直默默跟着他的嫏嬛。
      马飞龙见他神情笃定,知多说无益,心下自有主意便上马别了阮天彻,马儿扬蹄而去。
      “你想对我说的话我已然明白,边走边说吧。”嫏嬛说着一跃上马朝振南的人追去。阮天彻话未出口她已远了,忙不迭追上去,面色凝重道:“你也该回凤凰堡了,你这堡主很不称职,把你堡众一扔就是这许久,估计她们都快忘了你的绝世容颜了。”
      嫏嬛丝毫没有让马放慢奔速,对阮天彻不理不睬。
      “你这么对我不离不弃我会认为你已经喜欢我了,你若随我去振南就得嫁给我,到时若要反悔我可是会硬来的。”阮天彻追到嫏嬛身边,扭头凝视着她美丽的侧脸,言语间满是不恭,语气却是认真的。说出这番话他以为嫏嬛会生气,会回击他,他再以言语相激她就会愤然离去,但他没能够如愿,嫏嬛依然没有理他。
      “你能默认嫁给我我就是死也瞑目了。”阮天彻不死心,继续言出调戏,并驱马靠近嫏嬛道:“我看陈兄对林飘飖情非一般,竟连我和他的兄弟情也难敌其一二,他是我让小乖叫来为我治毒的,自始至终眼睛却只盯在林飘飖身上,对我这兄弟不闻不问。眼下更不知带着林飘飖去了哪儿,说不定再见他们时林飘飖就成了我们的嫂子,你也是该死心了。”见嫏嬛仍不理,神色却有愠意,便一不做二不休一个纵身从马上跃到嫏嬛马上,从其背后环抱住她,嫏嬛大惊:“你做什么?”
      “反正你也不舍得我,我这条命还能在这世上待多久?怕也大限将至,不如及时行乐,我不枉此生,你也遂了心愿。”说着阮天彻向嫏嬛脖颈上,脸上亲去。嫏嬛怒,用力想挣开她抱着自己的手,二人挣扎之下一个不稳掉下马来。马还在向前奔,阮天彻和嫏嬛在地上一个翻滚停了下来。由于阮天彻死死不放开的双臂,任嫏嬛武功不俗在此情急之下也未能站起,被阮天彻有意压在身下,二人四目相交时嫏嬛不禁红了脸。阮天彻也被嫏嬛呼出的暖暖气息吹到脸上一阵心荡。嫏嬛趁其不备一个翻身,跃起闪开。阮天彻望着她羞愤的样子,嬉笑着慢慢起身道:“你这又是何意?欲擒故纵吗?对我你大可不必,我的心思你最清楚不过了,别不好意思。”说着又向嫏嬛走去。嫏嬛不等他动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你想让我离开你不去振南镖局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更明白,但我嫏嬛岂是不仁不义之人,你们有难我不会不管。九冰山擅用毒,我去也许能帮到你们,你不必再费尽心思用这种烂手段来激我,没用的。我帮你不是因为对陈御阳死心,更不是因为对你动心,省省力气快去追你爹他们吧,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还带个死人,身边只有纳兰飞花,还是个女人,万一有什么意外,后悔也晚了。”
      阮天彻刚被嫏嬛打时脸上虽火辣辣的却仍面带不羁的微微的笑,听完嫏嬛这席话他的笑不见了,面色凝重,语气沉重道:“我知道你跟着我的用意,不过你失算了,沈奁的那匹苏绣真的就藏在灵隐寺,如今它被群雄相争,只可怜了灵隐寺无端被殃及。我劝你还是放弃什么绝世武功,安安稳稳回去做你的堡主,日后找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就嫁了,也别再为陈兄费心思,今生你与他无缘。”
      嫏嬛微微眯眼回视着阮天彻:“我在你眼里就那么的功利自私吗?你若不走我自己走,振南镖局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我在振南等你。”说完嫏嬛朝着阮辛他们去的方向追去。阮天彻吸一口气,无奈,只得慌忙赶上,心内虽担忧却也觉安慰。自己一心一意的付出没有白费。
      阮天彻追着嫏嬛向东南行了二、三里路,不见阮辛他们的身影,正打算再行快些赶上去时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拦了住。
      “是你?桃花潭的那位船家?”阮天彻望着来人道。嫏嬛自然也识得来人是那船家,船家不识得如今真容的她就是了。
      “阮小友还记得我老头子?我和贺吾是至交,他曾重托我在你们此镖关键时刻要施以援手。请你伸出手来让我看看你的脉象,我对医术粗通,也许能帮到你。”轩辕郎慈祥貌温和言。
      嫏嬛对轩辕郎充满好奇,存有警惕之心。阮天彻则相信他所言非虚,若非贺吾相告他不可能知道沈奁那匹苏绣藏在灵隐寺,即使他擅自把那匹苏绣的所在泄露给了世人,阮天彻还是信任地把手递给了轩辕郎。轩辕郎闭目认真号过他的脉后微微含笑道:“你体内的毒已去得差不多了,毒根却还在,看样子是有人已在为你疗毒。”
      “前辈深藏不露。嫏嬛在为我驱毒,但遇到了瓶颈,不能除根。”阮天彻看一眼身旁的嫏嬛道。
      “嫏嬛?好名字!不愧是圣手邪医陈御阳的师妹,对九冰山的毒也有办法克除。”轩辕郎打量眼前这个美貌少女称赞道。
      嫏嬛不免好奇地问:“你认识我师兄?”
      轩辕郎以手抚须呵呵笑道:“认识,和贺吾一样是忘年交,也是知己。他说到过你。”
      “你有办法根除阮天彻体内的毒?”嫏嬛言语间有激动之色,不知是为阮天彻高兴还是为陈御阳会提到她。
      轩辕郎点头道:“我不但要救阮天彻还要帮贺吾去救他的亲人,走吧,先赶上你爹他们再做计较。”轩辕郎向阮天彻挥一下手,阮天彻心里顿时亮堂了许多,他想他们振南或许有希望了。
      辛卸日抱着贺吾在林飘颻的护持下出了乾坤宫,直奔西北方。来到一座峰边便停了下来。峰下有哗哗的流水声,林飘颻向下望去,见对面山上有一瀑布飞泻而下。两峰之间狭且幽深,又十分险峻。想来鲜有人至瀑底。遂道:“没有路了,另寻它方吗?贺吾不能太受颠簸。”
      “可敢跃下去?”辛卸日问到。
      “我没有不敢,你可能保贺吾安全?”林飘颻不放心地向峰下望去。
      辛卸日没有看林飘颻一眼只淡淡地道:“你很在乎贺吾吗?跟好我就不会有危险。”讲完他径直跳了下去,几乎是贴着峰壁跳下去的。林飘飖慌忙依他所言沿着他的位置跳下。但林飘飖的脚着地时,她看到辛卸日抱着贺吾的身影又纵了下去。她才注意到自己站在半峰腰一块突出的石上。此石从峰顶不易看清,若非早有所知,就此跳下着实危险。不及细想她忙随着辛卸日再跃。脚再停下时却在一棵百年大树上。向下望时辛卸日抱着贺吾已然站在了谷底的大石上,于是便松一口气追上去。
      “跟我来。”辛卸日抱着贺吾向左走了片刻,又跃身到峰上离地面近十丈高的一颗树干上。那里树木繁多,看不清有何玄机,只得跟着他跃上。到得树上才发现顺着碗口粗歪长着的树干向里望隐隐可见一洞口被树枝掩盖着。辛卸日回望林飘飖示意她前面开路。林飘飖因担心着贺吾伤情,不假思索上去扒开树枝让辛卸日抱着贺吾随她进到洞里。
      到得洞里林飘飖发现此洞有些熟悉的地方。石床、石桌以及一些瓶瓶罐罐,这些让她不由想起陈御阳的“神农洞”。虽然此洞只有这一个可容下几百人的洞,再无其它内洞奇室,完全不能与神农洞相比,但林飘飖还是从这洞里感觉到了陈御阳的气息。
      辛卸日将贺吾放到石床上。贺吾脸色已是发黑,不省人事,大有奄奄之态。遂忙在他后心一阵推拿,而后道:“得先为他解毒,他中毒已深,能不能好实在无把握了。”
      “你不是说喂他喝□□内有翎糁花液人的血就可解毒吗?”林飘飖急道。忙蹲在石床边注视着贺吾失去生气的脸。“我是蝴蝶飞的后人,我体内有翎糁花液,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辛卸日怔了怔,眼神黯淡了下来,面上虽有不安还是从靴内拔出一把匕首递给林飘飖道:“割破手腕把血喂到他嘴里。我来为他运功助翎糁花液尽快渗透其血脉。”
      林飘飖听罢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过,左手腕鲜血汩汩而出,她快速伸右手去捏开贺吾的嘴将左手腕放其嘴边,暗暗运力让血快速流到其嘴内。辛卸日眼见林飘飖下手之狠,不禁动容。看到她坚毅的,担心的样子他不再多思其它,翻身坐到贺吾身后为其助功。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林飘飖左手腕伤口的血便不再流淌进贺吾口中,它不待辛卸日开口指示,左手挥刀,右手腕已是血如泉涌的放到贺吾嘴边。
      “林飘飖!你疯了!这样你会没命的!”辛卸日气急喝道:“快住手,我帮你止血。”
      “我没事,只要贺吾能活我宁可把全身的血都给他。求你一定要帮我全力救他。”林飘飖焦急的样子使辛卸日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又过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贺吾悠悠张开了眼睛。看到得是林飘飖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而她的手腕抵在他的唇上,嘴内满是血腥味。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整个身体为之一惊,忙把头撇到一边,留下林飘飖血淋淋的手腕停在那里。
      “你在做什么?”贺吾惊问。
      林飘飖和辛卸日见贺吾醒转都住了手观望着他的反应。
      “我在为你解毒,只要解了你体内天山派的毒你就能活下来了。”林飘飖几欲喜极而泣。贺吾的脸色好转了许多。
      “用你的血为我解毒吗?”贺吾看着林飘飖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加白得吓人,白得像鬼,真个又气又心疼。“你傻了吗?人的血怎么能解毒?是谁诓骗你?”
      “你的毒是被控制了,但仍需一番功夫才能清除。你身上中得那一刀若不用心治疗也会致命。不要激动动怒。”辛卸日道,“林飘飖是蝴蝶娘子的后人,她的血不同于一般人,血液里有可解百毒的翎糁花液。眼下一时半会儿我想不到其它方法救你,林飘飖又非救你不可,把你看得比她自己的命还重。我只能任由她伤己救你。所以为她你也要珍重。现在我要为你拔出身上那把匕首,你可要忍住,如果你一口气提不上来林飘飖的血就白流了。”
      贺吾像是没有听到辛卸日说要为他拔刀的,只楞楞地看着林飘飖两只纤细的,骨瘦如柴的,沾满鲜血的手腕。虽然她手腕上的血已自凝,可他心里的血却在流不停。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体的痛楚,用尽全力将林飘飖搂到怀里道:“我错了,我不该去在意你曾是谁的女人,从这刻起,你是我的。”
      林飘飖被贺吾突然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她慌忙看向辛卸日,辛卸日也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她的心慌到了极点,不顾手腕的疼痛用力推开贺吾道:“你别这样,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为我受得伤。”
      贺吾的神情暗了暗。辛卸日低垂着眼帘道:“放心吧,林飘飖对你誓同生死的,你可要保重了。”说着他封住了贺吾背上伤口周围的穴道,用以止血。又喂他吃下了两粒丹药,最后问道:“可准备好了?”贺吾点头轻“嗯”。辛卸日以迅雷之势拔出了匕首,忙将怀中一瓶白色药粉全部倒在了伤口上。贺吾在伤口的牵痛下还是晕了过去。林飘飖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急切叫唤。
      “他没事,一会儿就醒了。”辛卸日脸现不满,“我为你处理下伤口。”
      “我没事。”林飘飖忽然站起身注视着辛卸日。“你还要瞒我多久?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能信吗?”
      辛卸日的目光在林飘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终于还是吐一口气无奈地从脸上揭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陈御阳那张俊美的脸,眼神在那张脸的衬托下仍是那么的含情。
      “东方双闻?陈御阳?辛卸日?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林飘飖忽然一阵咳嗽,眼前也变得花花的,站立不住。陈御阳忙去扶她:“林飘飖你要知道人的名字只是称呼,只有心才是真的。”
      林飘飖推开陈御阳的手,扶卧在石床上缓了缓道:“一个人口内说出的话难道不是经过心的吗?会说谎也是心让他这么说的。当你的嘴巴告诉我你叫东方双闻时你的心先就不真了。你救过我,又救了贺吾,你的恩情我会记着,你的真心我也见识过了。从我知道你是陈御阳的那刻起,你仅仅是我的恩人而已,所以你的东西我不能要。”说完她从颈上摘下陈御阳送她的翠玉佛递向陈御阳。
      陈御阳眼底是悲痛的神情,脸上仍挤出一抹笑:“你还真是个倔丫头。如果这是作为你的救命恩人让你给予的回报,你必须收下呢?”他注视着林飘飖清澈又失望的眼睛,双手背后没有要接的意思。
      林飘飖道:“你可以让我去死,你的东西我不会要。”
      “你若如此固执我便不再管贺吾的生死。我救人不是为了让人感激我,只是凭心做事,如果我的一片真心被视作假意,我何必做小人!”陈御阳因为情急胸口起伏明显。林飘飖伸出的手停在那里,犹豫着。陈御阳从她手里猛然拿过翠玉佛不管林飘飖同不同意,双手环住她的玉颈,复为其戴上,道:“你会如此生气说明你对我这个朋友的在乎,我向你发誓,从今往后不对你说只字之谎。原谅我的不得已,那日救下你时你是从我师妹嫏嬛她们的手里逃脱的,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才没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他的语气温柔而真挚。
      “你知道我是从凤凰堡逃出来的,嫏嬛是你的师妹,你为什么要帮我?”林飘飖问到,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
      “我并不知道她们囚禁了你,振南镖局的人到凤凰堡的那晚我刚好也在。第二天她们发现你不见了,振南的人去后她们情急之下忽视了我的存在,我便无意中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知道你中了我研制的发酵散的毒。嫏嬛虽是我师妹,我和她鲜能达成共识,对于她的行为我是有所猜疑的。不想冥冥中我遇见了你,也算为她挽回些罪恶吧。”陈御阳提到嫏嬛时大有无奈状。他看着林飘飖清纯的脸道:“你能不计前嫌与她和平相处我很意外,也被你感动。你是我见过最善良单纯的姑娘,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林飘飖对陈御阳的赞赏之言如无所闻,她的耳中反复回响的是陈御阳那句那晚他也在凤凰堡。所以林飘飖清楚陈御阳对她和阮天彻的那晚是知道的。这让她心慌无力到了极点,比之贺吾知道此事时还让她难受。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陈御阳忙从怀中的一只黑色瓶子里取出一粒丹药送到林飘飖嘴边:“听话,吃了它,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躺下来好好睡一觉。我去帮你和贺吾弄些吃的。”他的语气极其温柔,充满关切。林飘飖眼圈忽然一红,久违的感觉,陈御阳给她的感觉,她顺从地吃下了他给的药。
      “你实在太瘦了,该好好养养。”陈御阳一边为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一边道:“你的手臂仿佛稍稍用力触碰就会断的。既然你已经见过了振南的人,这次就多在我身边待些时日,我可以把你养得好一些。”
      林飘飖不语,只用眼睛看着陈御阳,看着他的神情和一举一动,心里有了丝丝暖意。
      “好了,你先休息会儿,我弄些吃的来。”陈御阳为林飘飖收拾好伤口,见她安静地躺在石床上,抿嘴一笑,转身出了山洞。
      不知过了多久,林飘飖觉得周身冷得厉害。石床上铺得那层干草似乎没有任何作用。看看躺在她尺许远的贺吾仍沉睡着。“不知他冷不冷。”如此想着林飘飖伸手过去摸摸贺吾的脸。他的脸也冰冰的,于是林飘飖挣扎着坐起来要生堆火取暖。环视洞内,见一角落里有一堆木柴,便移步过去。弯腰抱柴时听到地下隐隐有流水的声音,遂将柴放到边上伏地辨听。果然地下有水在流动。“这洞的下面有条暗河,还是另有机关?”如此想着她站起身用脚踏地面,落地声确与它处不同。正要一探究竟时听到洞外有人跃至,忙奔到贺吾身边,生怕来人对其不利。
      “不用担心,是我。”陈御阳一手拎着半袋米,一手拎着两只山鸡走了进来。见林飘飖有紧张之色,微笑着道:“你怎么起来了?”
      林飘飖看到陈御阳舒口气问道:“这么久了贺吾为何还不醒?”
      “你担心他?”陈御阳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拿了一口锅和勺子、碗,一边低垂这眼帘,表现得漫不经心地道。
      林飘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停顿了一下问:“你要洗它们吗?我帮你。”
      “你如果能躺下来安心休养就是在帮我了,你这样弱不禁风还多灾多难的,让我很累,心很累。”陈御阳说着走去林飘飖刚刚拿柴的地方。见木柴位置有变,因问:“是你动了这些柴?”
      “是,那地下可有玄机?”林飘飖问到。
      “一条小河而已。”陈御阳过去搬动洞壁上一块石头,随着一声响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四方的洞口。林飘飖好奇地走过去相探。下面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潺潺的流水声却是清亮了许多。
      “你别好奇了,去歇着。我下去洗洗锅碗很快就上来。”陈御阳道。
      林飘飖站在洞口看着陈御阳纵身下去,很快有光亮起,陈御阳点起了火把。借着亮光林飘飖看到地下的洞里有一条二、三尺宽的小河。河水淙淙清可见底。下面的空间似乎也不小,她有心下去看看,身体确实无力的很,不好动内力。于是压抑着心里的念想索性又抱起那堆柴回到石床边,引火点燃了它。
      很快陈御阳从洞内跃了上来。见林飘飖坐在床边烤火取暖,如有所悟道:“我竟忘了弄两床棉被来。你与贺吾都有伤,受不得冷,等我先做好饭就去弄棉被。”
      陈御阳熟练地在锅内熬上粥,又将洗剥好的鸡烤到火上。这时他坐在火堆旁,林飘飖就坐在他的对面。他一肚子的疑问,终于开口道:“你走了几天后忽然有一天我送你的那匹马跑了回来,这让我着实担心到了极点,心里各种不好的揣测都涌了出来。没有耽搁我便让马儿带着我去寻你。一路上不止一次听到有关振南镖局这趟镖的传言,正不知你和振南一行人的行踪时小乖寻了我来。有她带路很快就追上了你们,不想却是那样的情景。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林飘飖隔着火光看着陈御阳那熟悉的,温暖的脸有种想要一吐委屈的冲动,眼圈不禁一红道:“没什么,一切都结束了。”
      “阮天彻对你没有贺吾对你好,一个人肯为你去死你该珍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以后的日子过得开心就够了。”陈御阳道,脸上的神情是复杂的,语气是沉重的。
      林飘飖沉吟了一会儿道:“以后的日子怕是也难开心,我还没找到我娘,我的亲爹却不认我。只要我一天活着我就要弄清我娘的生死,弄清她和我爹之间的恩怨。”
      “你爹真的是林凡子吗?”陈御阳到此刻都不愿相信。
      “我外婆告诉我我爹是九冰山的林凡子。当年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就带我回了潇潇山,后来她留书给外婆说是出山去找我爹,将我托给了外婆照顾,从此再也没回来过。我外婆是隐世之人,不再过问俗世,也没去找过我娘。外婆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的难过,她常说的一句话‘个人有个人的宿命,个人走个人的路’。外婆临走前说自从我娘不听她的话走出潇潇山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说她想我娘了,她对不起我娘,没有照顾好我娘,连我娘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泪水一直在流。外婆让我去找我娘,说生要带我娘去她坟前上柱香,死要将我娘葬到她身边。我不能让外婆生前痛苦,死后还永不能安。”林飘飖已是泪如雨下。陈御阳见状要过去安慰她,她的手已被躺在床上的贺吾抓住:“飘飖别难过,我会陪你去找你娘,去见你爹。你和你外婆的心愿我会用全力帮你完成!”
      林飘飖见贺吾醒来,顾不上自己的难过,惊喜道:“你醒了!别乱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我挨了一刀还能活着就是奇迹了,哪里都对才不对呢。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没事我便没事。”贺吾此番话一出,林飘飖似从他身上看到了能言会道,能哄女孩子开心的阮天彻的影子,全不似那个冷冰冰的贺吾了,一时倒有些错愕。
      陈御阳看着贺吾拉着林飘飖的手诉说着情话,心里比挨了刀还要难受,却不得不强颜欢笑道:“贺少局主还是先少说话多休息,这几日每隔四个时辰我都得为你施一次针,运一次功,我可不想太费力。你应该也想快些好吧?早点好也好早点去帮飘飖找她娘,我也好早点解脱。”
      “你是谁?怎么和辛卸日的声音一模一样?”贺吾此时才看清坐在火对面的陈御阳的脸,直觉眼熟。
      “圣手邪医陈御阳有听过吗?就是我。”陈御阳道,“所以听我的话好好休养,少说话少动。”
      贺吾听他自称陈御阳吃一惊。圣手邪医的名号他自然听过,这样的人才相貌世所罕见,他终于想起那日凤凰堡的早上匆匆从“流愁”房内奔到“风遥”房内掀开被子的男人就是眼前的男人。当日他虽好奇凤凰堡怎会住着其他男子,也只因事不关己没有多问。现在想来一切都明白了,陈御阳擅于易容之术,会以不同面目示人再平常不过,辛卸日就是陈御阳。“圣手邪医轻易不出手救人,为什么会愿意救我?为了沈奁的苏绣?”
      “看来贺少局主确实不了解我陈御阳。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强求,我救你是因为林飘飖要救你,也因为你是阮兄弟的亲人。”陈御阳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对不住,是我多心了。”贺吾道,“对沈奁的那匹苏绣觊觎的人太多了,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我已草木皆兵,陈兄别介意。”
      陈御阳见林飘飖也在看着自己,遂笑笑道:“没有什么事,是我要放在心上的,一切都会随风化烟,你别介意才是。”他说得十分洒脱,这也是他想做到的,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向来淡世事无拘无束的自己心底的那些放不下。
      “你们救我到此,乾坤宫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爹他们呢?”贺吾此时彻底清醒过来,焦急问到。
      陈御阳眼里有一丝闪烁。他在出洞找食物时悄悄去过乾坤宫,从乾坤宫弟子的口中得知贺允之自杀,众人散去。此刻他不能让贺吾再激动,出什么差错,便有所掩饰道:“我刚刚去打听过,有一个老头儿忽然出现称是你的朋友,告诉众人那匹苏绣藏在杭州灵隐寺,那些人就匆匆散去了,没再为难你爹他们。”
      “那他们是回振南了还是去了灵隐?”贺吾问。
      “据说是回振南了。”陈御阳一边搅动锅内的粥,一边道:“你还是少操点心,把身体尽快恢复好。想知道什么,想做什么全由你自己。”
      贺吾不再说话,心内暗暗思道:“老头儿?一定是轩辕伯伯。他就这么把天下第一针的苏绣藏处公诸于世,是解了我振南的一时之难,却也连累了无辜之人。万一那匹苏绣被歹人抢去,找到了其中的机窍,岂不是祸害无穷!不知轩辕伯伯做得什么打算?”
      粥熬好后陈御阳为林飘飖和贺吾先一人盛了一碗。林飘飖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径自端起另一碗坐到贺吾床边道:“陈大哥你先吃,我来喂贺吾,他伤重动不得。”
      “你也是有伤的,我来喂他。”陈御阳脸上明显的不悦,这和他平时一贯的温雅大相径庭,话落时他已从林飘飖手中夺过了碗。
      贺吾留意到陈御阳看林飘飖的眼神有情,林飘飖对陈御阳似也熟稔依赖。这让他想起那时林飘飖伤重也不肯吃陈御阳的药,将药扔到火里,就因为一个欺骗。更说明了她对陈御阳的在乎,这让他心中觉得不适。不说让一个男人喂他一个老爷们儿十分尴尬,此刻林飘飖能听谁的才更能说明她真心所向。于是贺吾忍着对林飘飖的疼惜道:“飘飖喂我我心里会舒服些,对着你一个大男人岂不别扭?”
      “她为了救你流了多少血!伤口未愈,你怎么能忍心让她再操劳?谁喂不是一样。你若不愿对着我的脸闭上眼睛好了,闭目养神对你更好。”陈御阳强压心中不快。
      “我只是一点小伤没关系,我来喂他吧。他会这样皆因为我,能为他做点举手之事也略宽慰些。你也累了大半日,先吃点东西吧。”林飘飖复端起另一碗,一勺勺送到贺吾嘴边。贺吾深情注视着林飘飖对陈御阳不理不睬。陈御阳嘴角轻轻一撇,暗暗自嘲:“陈御阳你早该清楚会是这样,何必自作多情呢?”便放下手中的碗道:“我去弄两条棉被来,你们先吃。”讲完也不等他们回应就匆匆出了山洞。
      “你和陈御阳是怎么认识的?他对你似乎很关心。”贺吾问。
      “他救过我。”林飘飖不愿多谈有关凤凰堡那一晚的事,贺吾见她有回避之意,没再多问。
      陈御阳出去足有一个时辰才回来,回来时抱着三条棉被。此时洞内光线已十分昏暗,他没有说话将棉被放到石床上,去那洞底的洞内拿了几支火把上来点亮后到贺吾身边观察。见他脸色比先时又好了些许。道:“该为你驱毒疗伤了。”说着他一边扶贺吾坐起,回头对林飘飖道:“你可以到洞口的树上坐一坐透透气,也可以躺到床上闭目休息,不可以再看贺吾。”
      “为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林飘飖不解,她想看着贺吾好起来。
      “因为我要为他施针,得脱掉他的衣服。”陈御阳为林飘飖对自己的不放心不由生怒。
      林飘飖听陈御阳如此说,双颊微红,低头向洞外走。贺吾也觉脸上热热的。陈御阳对这让他难受到几乎喘不过起来的环境急欲摆脱,只想早早治好贺吾让他们去,眼不见为净。他为贺吾除衣,施针,运功,折腾了有半个时辰。待这一切做好自己直觉身心俱疲。最后他协着贺吾穿衣时道:“你肯为她来连命都不要,有你在她身边我放心,希望你能一直对她如此好,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就别无他求了。”
      “我会的,只要我活一天就会对她好一天。”贺吾语出铿锵。陈御阳没再说什么,向洞口喊道:“飘飖你进来吧。”
      林飘飖进来时没有贺吾想象的那么关切,她走到石床边,站在陈御阳身侧,问道:“他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他体内的毒有个两三日就可尽除,他的刀伤短时间内不能恢复如初,要能活动自如也得一两个月。就是两个月后内力怕也一时半会儿用不得。”陈御阳讲完林飘飖眉头微锁:“可有快速恢复的办法?”
      “我是人不是神,肉身已伤,我凡人一个,无计可施,对他我已尽力了。”陈御阳道,“我也希望他能早点好,你们早点离开我的眼皮底。”
      贺吾对自己的伤心下明白,他已自行打下主意,过个十天半月自己一能动就带着林飘飖回振南。一两个月他等不得,振南现在的情况如何,那匹苏绣的结局如何,他都不能放下心。所以陈御阳说出这些话时他并未显得多异样,反而安慰林飘飖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在此待太久的。我知道你有心愿待了,为你,我会让自己快些好。”
      陈御阳的心是苦的,脸上强装漫不经心。他看林飘飖大有愁态,思索下,试探着道:“你会蝴蝶剑对不对?据我所知蝴蝶剑内功篇有一复元篇,可让人身上的内伤在三五日内修复,外伤在八九天内无碍,可真否?”
      林飘飖的眉头舒了舒又皱上了:“蝴蝶剑内功确有此功效。他的毒我或可一次为他逼出,但让身上的伤修复需要他自身用内力按时疗治。蝴蝶剑是不能外传的,此法怕是不可行。”
      “这就难了,我再无它法能让他快速好起来。”陈御阳道,眼睛观察着林飘飖的脸。
      贺吾道:“不用为难,我这身骨头还算硬,不出半月尽可上路了。更何况有陈兄这样的神医相助。”
      林飘飖轻轻点头神情并未放松。
      夜幕降临后贺吾因伤重盖着棉被昏昏沉沉睡熟了。陈御阳让林飘飖同贺吾都睡到石床上去,他自己则歪躺在石床边的火堆旁。林飘飖不但不去,还脸现愠色:“陈大哥,你只是救过我,并不是我的什么人,没有资格替我决定我的人生。怎能让我与一个男人同榻而眠?”
      “飘飖你多心了,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洞内只这一床,你又有伤,不睡床上好好休息怎么行?那石床那么大,躺三人也够了。你和他一人一边有何不可?”陈御阳解释着。
      林飘飖不听他劝,径自裹着棉被坐到火旁:“你那会儿和他的谈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他对我是最好的,可我和他觉无可能的,应为他是阮天彻的大哥!”说到此林飘飖涨红了脸泪光点点低下了头。
      陈御阳知道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凤凰堡之事,这让他有种想要说出实情的冲动。他觉得如果说出实情就算林飘飖不会移心到他身上,至少没了兄弟间时常见面这一尴尬,她可以没有顾忌地接受贺吾对她的心意。但他最终没能说出口,他怕他一旦说出口会更加管不住自己的心,于是只劝说道:“他是他,阮兄弟是阮兄弟。他对你情深意重,阮兄弟对你不存片心,贺吾一堂堂七尺男儿都不计较,你能得幸如此还顾虑这些干嘛?‘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该珍惜。”
      林飘飖瞪视着陈御阳,问道:“你对我有心吗?如果是你,你会为我甘冒生命危险吗?”
      陈御阳看着她干净的眼眸,心跳快而劲。他不能分辨林飘飖此问何意。“她是在暗示什么吗?”陈御阳思道。在她清眸的渴望注视下,他不由地开口道:“如果能,我甘愿为你去死!”讲完这句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又道:“因为我把你当成亲人,你也会为我赴汤蹈火的不是吗?”
      “所以一个人肯为你牺牲自己并不一定要以身相许。贺吾为我受伤我就要跟着他,你肯为我去死,我又该如何了?”林飘飖如此大胆的露骨的言辞,出陈御阳所料。他一直觉得她是内向羞于表达的。
      “那不同,贺吾对你的情与我对你的情不同,他是真的喜欢你。”陈御阳违心地忍痛回应她的问题。
      林飘飖微微低下了头:“可我对他难说有无此心。”
      “那就等他好了再做决定。”陈御阳道,“去睡吧,有我在没关系的。”
      林飘飖没有去石床上,歪躺在火堆旁石床下。陈御阳没再劝她,只将火往旺里烧了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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