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

　　帝尚会所赋韵阁内，以风扬为首的GPICA项目团队，与以Stive和Kelly为首的ICA顾问团队正在就一个核心问题进行激烈的讨论着，双方团队都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越是在这个时刻，风扬的头脑越是清醒和兴奋，他习惯从夜的空气中汲取灵感。但这并不代表ICA顾问团队就是消沉的，极为丰富的项目实施经验和严谨的逻辑推理，让风扬团队提出的解决方案举步维艰，而风扬的睿智又使得ICA的方案几度陷入不堪……
　　“尊敬的风总，我们不得不对您领导的GP团队感到惊讶，我们的团队在多个国家的多个知名企业进行过业务咨询，从来没有哪个企业向我们提出如此令人不可思议的业务解决方案，我们无法理解，但我们十分感兴趣，请您允许我们的团队对您所提出的解决方案进行充分的论证，我们需要做出最合适的决策……”Stive见两个团队久久不能就业务改革方案达成共识，不得不提出休会的提议。
　　“谢谢Stive先生的理解，我们没有太多的创新，我们也没有国际大企业的业务管理基础，对于GP来讲，无论我们进行何等性质的创新，也无论我们实施如何先进的ERP项目，我们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GP一定要安全，GP的安全就在于，我们不能因为先进的ICA系统，而对我们的业务进行一次性的颠覆性的改变，那对于GP来说是危险的，因为我们只是一个民营企业，而且是一个在管理水平和业务水平都很落后的中国民营企业，我们过惯可穷日子，一下子让我们成为亿万富翁，我们会一时接受不了。我们需要循序渐进。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拒绝改变，我们有改变的期望，这也正是我们倾全集团之力来与贵公司合作的真正目的。因此，我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担忧，也能支持我们提出的关于业务改革的实施方案！“风扬一席话可谓情真意切，在场的人安静的听着，安静的听着，很安静……
　　这样的讨论是最为艰难的，因为这样的讨论根本就不是在讨论某一个具体的业务节点，亦或是某一具体的技术节点。这样的讨论本质上是一种意念与意念的讨论，意念虽飘渺，但在此刻，却变得如此清晰，过一分则左，减一分则右。而在风扬心里，今晚的每一个决定都直接关乎GP的未来。Stive又何尝不知，自己的任何一个失误，都必将导致整个ICA顾问团队遭受巨大的损失。二人立场不同，但那颗颤抖的心是相同的……
　　古嘉玉有幸参与了这场完全可以载入中国民企发展通鉴的历史性事件，当然是开了眼界，自然也荣幸，古嘉玉看了看时间，午夜将至，但她丝毫看不出来这些人有休息的意思，倒是等来了Stive的休会建议。如此看来，今晚若不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历史性会议，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竟然持续了五天五夜，这是古嘉玉没有想到的，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古嘉玉的面色也还精神，毕竟这样的会议也是进入职场以来的第一次参加。古嘉玉仅是一个经理级人物，若不是被毛俊唤去接机，今天这样的机会怕至少要再等些时候的，亦或是根本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毛俊乐意给下属以成长机会，从不与下属竞技，更不与下属争功。用各种可用的方式将自己的下属推广出去，是其在下属培养与成长上的惯用方式，事实证明，毛俊的这种用人理念是正确的，至少是适合的。十几年下来，毛俊带过的下属，如今已遍布各个行业，有些甚至已经做到的公司高管的位置，毛俊为此深感荣耀，特别是在她每年生日的时候的，来自各行各业的徒弟的祝福，让毛俊深深觉得，人力资源做到如此地步，也算对的起人力资源这四个字了！毛俊的状态也是极好的，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帝尚会所开如此高规格的会议。
　　帝尚会所是一个高档的商务会所，是霍弋从一个温州商人手中转过来的，原本是当地一个较有名气的星级酒店，接待的大多是政府官员，霍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与这位温州商人成了极好的朋友，也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霍弋的真诚是这位温州商人最为欣赏的，当奸商遇到此类性情的人，便会有知音难觅的情感，说来也怪，丑陋往往惯与美好为伴，邪恶惯与正义为伴，黑暗惯与光明为伴！想来这或许便是人心的黑与红了，也就是人心始终保持渴望的根本所在，也就是好奇心的来源了！后来这位温州商人移民了，就以极低的价格将帝尚转让给了霍弋，霍弋接受后将其进行了全面的装修，也不再接待那些政府官员了，倒成了GP几位高管会议休闲的地方，当然也会用来接待GP最尊贵的客人，ICA项目的顾问团队便是GP最尊贵的客人。
　　在Stive休会的建议下，大家已分别走出会议室，稍作休息便会就此次GP的业务改革方案进行各自的讨论。
　　“先回去吧！太晚了”古嘉玉转过了身子，竟见雷霆站在自己的身后。
　　雷霆见古嘉玉有些迟疑，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会议还不一定开到什么时候，熬夜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选择”夜间，特别是在午夜，人的音色都会变化，会变得更加温柔，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许是因为磁场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人的机体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心血不足使然。雷霆的声音中不见了平日的风锐，取而代之的是可以让人心醉的关切与忘我，再加之那聚光中带有些浩瀚的眼睛，若不提防，定让他摄走了心魂！古嘉玉的头刻意低了一下，不自然的竟想起了白天去接机时，雷霆在车上转身时的那个眼神……
　　“不会吧？他……”古嘉玉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连她都不敢面对猜测。
　　“回去吧，古助理！”毛俊就坐在古嘉玉的旁边，自然是听到了雷霆所言，但毛俊始终没有回头看雷霆，也没有抬头看古嘉玉，一直在整理着关于HR项目的信息。
　　“哦！……“古嘉玉应了一声，但声音拖的很长。
　　古嘉玉自觉本身也不是项目组成员，加之雷霆与毛俊都让自己回去，勉强留下也实为不妥，更何况古嘉玉也无意参加这样的会议，于是便起身准备离开！
　　“那我就先回去了”古嘉玉对雷霆说了一句，但眼光迅速转向了毛俊。
　　“别开车了，打车回去吧！”雷霆还是那样的音色。
　　古嘉玉没有应声，便向门口走了过去，那脚步有些匆忙……
　　就在走出帝尚的那一刹那，古嘉玉才感知到了一阵寒意，是呀！已经是八月末了，深夜的风已经带来了秋的气息。古嘉玉双臂瑟缩了一下，不禁理了一下头发，失去了滋润的发丝被别在了耳朵后面，依然细腻的脸庞现了出来，有些倦意，但更多是喜悦的神色，一眼望去，好一番万家灯火，伴着月的暇，黑的高，风的惬，木的味，土的鲜。此景忽催此情，好不空旷，好不神清，好不安逸，好不神往……
　　古嘉玉紧了紧衣袖，却忽然想起今晚必须回公司开车，不然明早保准迟到，如若因加班就理所当然的迟到的话，自然是不妥的。古嘉玉拿定主意回公司一趟……
　　但对风扬团队来说，今晚的“主意”还真是不好拿，在讨论现场，风扬已经十分清楚的表达了GP在业务改革方案上的基本原则和基本态度，而且表达的很明确。但是在GP内部持不同观点的大有人在，只不过在那种场合，为了顾及GP的颜面，不同声音没有发出来而已。显而易见，风扬在GP的地位依然未稳，但在风扬心里很清楚，GP的利益高于一切，自己所谓的地位，在GP的最高利益面前必须让路，但风扬也不得不顾及一个事实，那就是，GP这样的民营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必须经历强人统治阶段，否则，这个企业将很难有所发展，更谈不让什么企业的最高利益了。从某种程度上讲，GP的最高利益就是GP的强人统治，至少在当下阶段是这样的。
　　尽管风扬很清楚当下GP的发展阶段，也明白自己在这个阶段自己应该如何自处，但在现实的GP，并非任何事情都随风扬之意的……
　　“风总，您对业务改革方案所提出的观点是有利于GP安全的，但我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如果不能借ICA顾问团队的手将GP在数十年间形成的业务诟病一次性根除的话，我们花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实施的ICA系统就有可能成为单纯的一个软件系统，这样的话，无异于我们在一开始就是失败的。”雷霆终于在GP内部的讨论会议上发话了。因为雷霆是本次GP项目实施团队的总负责人，因而他的话定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风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也认为雷霆所讲的道理是完全正确的，是任何一个公司在实施ERP系统都必须去认同的一点。风扬很清楚，此次谈判，劲敌不在ICA顾问团队，恰恰在GP内部，当然这个劲敌的概念异于性质完全相反的敌人的概念，根本区别在于，GP团队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明白雷总所言，我非常支持他的观点，如果我们ICA系统实施成功，我保障用三年的时间完成GP业务的彻底改革。但是，我现在要提醒大家的是，我们现在真的太脆弱了，如果我们同意ICA顾问团队的业务改革方案，我几乎可以肯定，ICA上线成功之日，便是GP大乱之时。”风扬已经下定决心用果敢的手段来解决GP内部在此问题上的分歧。
　　“但是风总……“
　　“我们的时间紧迫，这个问题我们内部虽在执行之前就已经详尽的讨论过，但ICA顾问团队给出的方案却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期，这当然不能成为我们在此争论的理由。我再重申一遍，GP的业务改革方案必须也只能分三步走，用六年的时间实现我们的业务改革目标＂风扬直接打断了雷霆的话。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请示一下霍总”雷霆想用霍弋来压雷霆。
　　“不用了，霍总已经完全授权给我们了，从上次开动员会就已经是这样的，各位副总裁也都在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之所以坚持这个人三步走的方案，是因为我更能理解GP是一个什么样的企业，GP未来需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企业……”风扬显然不给任何人任何发言的机会，因为他知道，雷霆如若喋喋不休，GP的士气就会出问题。
　　半个小时的休会时间很快就到了，风扬最后将要起身的时候看了雷霆一眼，雷霆何等聪明，自然是读懂了风扬的意思，也不在说话了，事实上他也没机会说话了……
　　赋韵阁门前的走廊再次热闹了起来，会议将继续……
　　GP办公大楼的走廊却是异常的安静，白炽灯的灯光虽然亮堂，却难以抵挡狭长走廊所聚集的暗的幽静，一间间紧闭的办公室的门透着与灯光呼应的暗黄色，透明的玻璃窗此刻也屏蔽了光的骚扰。越是熟悉白日的熙攘，越是难以承受夜的安静。
　　古嘉玉加快了脚步，唯恐这景色挑逗起内心的恐惧。奇怪的是，越往里走越是觉得有声音发出来，古嘉玉心里最后一点的胆量被根除了，她放慢了脚步，携着已经僵硬的身子挪到了人力资源部的门口，门是闭着的，办公室的灯一边开着，一边关着。古嘉玉贴近了玻璃窗，往办公室窥视了一眼。天哪！有个人，有个人正坐在办公室桌前，一本正经的看着电脑……
　　“谁？”声音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从声音的颤抖程度来判断，这人定被吓得够呛。
　　古嘉玉因为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也被惊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是我！古嘉玉”古嘉玉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一来亮明身份，二来宽慰那人，自己是人，不是鬼！
　　“呀！古助理呀！你吓死我了。”不错，坐在办公室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让人上火的穆一辽。
　　古嘉玉自然认出了是穆一辽，心中自然宽慰了不少，便推开了门，穆一辽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见古嘉玉走了进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古助理呀！你吓死我了！你走路咋没声呢？”
　　“还走路没声，早就被你吓的飘着走路了……”古嘉玉看着眼前的这位穆一辽,哭笑不得。
　　“你说你大半夜不回家，还呆在办公室干吗呢？……”古嘉玉本想接着往下说，却见穆一辽的表情已然发生了变化，有点激动，眼睛直勾的盯着自己。古嘉玉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要干嘛……”古嘉玉往后退了几步，显然已经做好了转身就跑的准备。
　　“古助理，我有些感动！”穆一辽终于开口说话了。
　　古嘉玉见穆一辽开口说话了，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但对穆一辽的感动说确实摸不着头脑。
　　“感动？大半夜的你有啥好感动的？”古嘉玉双臂垂了下来。
　　“您看，都这么晚了，您还来给我说ICA的事情！”穆一辽此言一出，古嘉玉的脑袋嗡了一下……
　　“原来穆一辽是在等自己，等自己来和他说ICA的事情，而自己是答应过穆一辽，一有空就回电话给他的。”古嘉玉也自觉理亏了。
　　“我？我哦！是的，我的电话没电了，今天又答应过你，给你讲ICA的事情。想着你有可能还没走，就试着来看看……”古嘉玉只好顺着穆一辽的话往下说。
　　“那哪能走呢？我哪怕在这里等一夜，也要等着，除非您不来……”穆一辽看上去很是惊喜。
　　“不能不来，我刚刚开完会，就立即赶过来了”古嘉玉心里有些不踏实。
　　“来来来，古助理，您请坐请坐……”穆一辽赶紧挪了一把椅子给古嘉玉。
　　古嘉玉一顿慌撒的倦意全无，便索性坐了下来。
　　穆一辽站在一边，等着古嘉玉开始说话。
　　“穆一辽，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古嘉玉看了看穆一辽，而穆一辽没有想到自己要先回答问题。
　　“哦”穆一辽没有准备的应了一句。
　　“这个ICA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古嘉玉其实在怀疑穆一辽在办公室其实并不是为了等自己。
　　穆一辽怔了一下，大致是听出了古嘉玉的担心。若就此与古嘉玉争论很无意义。唯有正面回答古嘉玉的问题，方可解其心中疑虑。
　　“古助理，可见大家对ICA项目的实施都很是兴奋，所以就想了解学习一下。”穆一辽虽说的都是实话，但更像是假话。
　　古嘉玉投来了怀疑的目光，眼睛眨了一下。
　　穆一辽看出了古嘉玉的怀疑。
　　“古助理，我不想让您认为我是一个不诚实的人，但是这个事情我答应过父亲，不能向任何说起……”穆一辽说话的态度很是诚恳。
　　“如果有勉强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古嘉玉也是性情中人，自不会强迫穆一辽说他不愿意说的事情。
　　“没关系的，反正我今年已经24岁了。加之您对我照顾有加，和您说我也放心”穆一辽这话令古嘉玉觉得蹊跷，也不在阻挡穆一辽的说话了。
　　“其实关于ICA，我在十年前我就已经听说过了”
　　“十年前？”古嘉玉惊呆了。
　　“ICA在十年前才研发成功啊！”古嘉玉对ICA也做过一些了解。
　　“是的，就是在SBY研发ICA研发成功的那一年，我就已经开始关注了。我当时还小，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我关注ICA，他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穆一辽开始追溯他与ICA的渊源。
　　古嘉玉就像在听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一样，在这个深夜里，更像是在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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